丑夫难嫁(穿越)上——沈如
沈如  发于:2015年12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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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重彦心里有些诧异,杜益山对人从来都是公事公办,与他们这些兄弟虽然亲近,但也总有一股客气疏离的隔阂,仿佛一道难以跨跃的鸿沟,亲热是亲热,也知道他是拿兄弟们当自己人,可就是跨不过那条线。从没见杜益山对谁这样体贴过,不明显,也不刻意,但却丝丝缕缕的流露出来,让韦重彦觉得有点奇怪。

韦重彦走了,屋里就只剩方云宣和杜益山。让人送了午饭过来,三个人吃了,小伙计收拾了碗盘。

楠哥儿吃完饭就犯困,方云宣抱他上床,孩子一沾枕头就睡沉了。

方云宣给楠哥儿掩好被角,一回头才发现杜益山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正静静的看着他。

方云宣觉得困惑,他这张脸,普通人一见就要吓一跳,到底有什么好看的,能让这个人用那样的目光盯着他瞧。有病。方云宣心里想着,这个人准有病。

左右无事,与其在屋子里跟杜益山大眼瞪小眼,倒不如去厨房里做点吃的。

下了楼,正遇上韦重彦。韦重彦问方云宣干什么去,方云宣笑说去厨房。

韦重彦一听就摇头,笑道:“你啊,真是个劳碌命。杜将军特意给了你两天假,让你好好歇歇。你倒好,自己上赶着往厨房跑,让哥哥我说你什么好。诶,做什么好吃的,可别忘了给我留一份儿。”

方云宣笑着应了,两个人下了楼,又向掌柜打听附近有没有集市。一起出了客栈,两人直奔集市。方云宣去买做菜的材料,韦重彦只为随处转转,跟着方云宣去集市,路上边走边聊,顺便帮他提东西。

方云宣也没买几样,猪肝、黑芝麻、红枣、桂圆、桂花糖,转了一圈,基本就买齐了。

回来的路上,韦重彦拎着这几样东西,瞧了瞧旁边的方云宣,又想起杜益山的反常,心里突然有点似懂非懂。

他性子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试探着取笑道:“红枣、桂圆、黑芝麻,你这是做月子呐?怎么买这些?”

方云宣笑骂一句,说道:“什么做月子,这些东西补血益气,可都是要做给杜将军吃的。他伤还没好,咱们这地方又不能输血,只好给他多吃点补血的东西,伤口才好得快!”

韦重彦一直盯着方云宣看,瞧他脸上神色,似乎不像自己心中所想,可这些日子,他们两个人你来我往,举动里又明明都带着些关怀备至。难道是自己想岔了?

心下糊涂,胡乱猜了一阵儿,也就撇开了。韦重彦觉得这事没有最好,有了才让人头疼。他实在不希望方云宣与杜益山有什么牵扯。

韦重彦又乐呵起来,想起刚才的话,疑惑道:“你刚说输血,啥叫输血?”

方云宣说得顺嘴,没注意就把输血说了出来,忙没话找话的遮掩,胡乱扯了一通,总算是蒙混过去。

回了客栈,韦重彦看方云宣做饭,没一会儿就觉得厌烦,撒脚跑了,留下方云宣一人忙活。

这几日方云宣一直买新鲜猪肝熬汤给杜益山喝,猪肝这东西补血最好,尤其是血虚、贫血,视力不好,吃这个能顶半副药的效力。

猪肝熬汤倒是不费劲,只是内脏这类东西洗起来太费事,若是洗不干净就腥得吃不得,里面还会还有渣滓,味道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方云宣把猪肝上的白筋挑了,切成薄片,用盐在水里搓了三遍,洗一遍就用清水冲一遍,直到里面没了杂质,才泡在水里备用。

锅里加水,加姜片,等水滚开,把猪肝下水焯了,一变色就赶紧捞出来。

另起锅,锅里下高汤,烧开后把焯过的猪肝放进去,快熟时搁一把同样焯过水的菠菜,烧开后加盐和胡椒粉调味。

熬着汤,方云宣又把黑芝麻上锅炒了,怕糊锅,要不停翻炒,炒到黑芝麻溢出香味,就把它倒在案板上,用擀面仗擀碎,加上糯米粉和水,一起倒进锅里煮开,最后再加些花生碎和核桃仁。

杜益山不爱吃甜食,方云宣也没在芝麻糊里搁糖,单盛出一碗给楠哥儿,里面加了些桂花糖进去。

方云宣做饭,自然要借用客栈的厨房,客栈的厨子满脸不乐意,一直站在旁边,等着挑方云宣的毛病,看他的笑话。

看了半天,厨子只剩下瞪眼、发愣。方云宣做的几样虽然简单,却极见工夫,说是猪肝汤好做,厨子一般却不愿意做这些蹄头下水类的东西,不讨好,怎么做也不上讲究,看着就一乡野小菜,上不了大雅之堂。

可方云宣这道汤做的,不是过油后清炖,而是下高汤里慢熬,猪肝里渗进肉香,熬出来清清白白,红红绿绿的一碗,闻着香,吃着滑嫩,实在不一般。

厨子喝了一口就拉着方云宣不撒手了,一定要他把这道菜的秘诀传授给他。

方云宣想了想,没有白教的,突然起了点逗趣的心思,让那厨子规规矩矩给他行了礼,叫一声师傅,才肯告诉他秘诀。

厨子二话不说就要跪下,方云宣急忙拉住:“不敢当。我说句玩笑话罢了,您别当真。其实哪有什么秘诀,只要注意火候,焯水时不要焯得太老,但也不能太嫩,焯不熟猪肝里的虫子杀不死,吃了得病。还有调味时注意比例,别让盐和胡椒抢了汤本身的鲜美就成。”

厨子直咂舌,“乖乖,这还不难?这几样就不知要熬坏多少锅汤了。”

方云宣笑道:“我也是一回一回试出来的,谁能一下就会,办法我是告诉您了,能不能做出味道,就看您的本事了。”

厨子一听在理,拍了拍胸脯,点头道:“是,一个厨子一种味道,这就叫手艺,是能耐。得自己悟,别人教不来!”

两人说笑一回,方云宣盛出汤来,用托盘端上楼。

第27章:互生暧昧

方云宣端着托盘上楼,楠哥儿早已经醒了,趴在杜益山膝头,百无聊赖的耷拉着胳膊,两只手抓着杜益山的衣裳,揪来扯去,揉了又揉,一件湖蓝丝锈的锦袍被他揉的打了好几个死褶。

杜益山并未理会楠哥儿的动作,他斜倚在床头,手中举着一卷书,身体侧躺着,横出一道优美修长的弧线。

外人看见一定觉得不可思议,杜益山总是冷着一张脸,不是说他不苟言笑,而是他周身的气质,总是带着一股肃杀之气,让人想起战场上还未褪净的血腥,一望便心生畏惧。楠哥儿开始也怕他,可自杜益山受伤后,方云宣与楠哥儿和杜益山同乘一辆马车,相处久了,孩子最初的惧怕就被崇敬、好奇取代,加上杜益山有意无意的亲近,这一大一小在路途中聊得越来越热乎,杜益山还答应,等他好了就教楠哥儿骑马。

方云宣推门进来,杜益山抬起头,目光由上往下,一直从方云宣脸上扫到他胸前,最后停留在方云宣双手托举的托盘里。

看了看托盘里的汤,杜益山微微皱了皱眉。这个人,还是跑到厨房熬汤去了。这汤他熬了十几天,费时费力不说,杜益山还隐约觉出方云宣似乎是在有意躲他。以往两个人随着韦重彦等人一起走,还不觉得什么,这几日一同乘车,方云宣就突然别扭起来,平日挺爽快、洒脱的一个人,不知怎么面对自己时总有点僵硬,想尽一切办法往外跑,守在灶头一守就是大半天。

方云宣被杜益山的目光看得不自在,顿了顿,才迈步进屋,走到床榻跟前,两个人都未说话,一个递汤一个喝汤。

楠哥儿正闷得慌,一见方云宣就扑过来,要他带自己到街上玩去。

这会儿天都快黑了,小城镇里也没什么夜市,与乡间生活差不多,一到夜晚,满城寂静,实在没什么好逛的。方云宣答应明天带楠哥儿去,哄他先吃晚饭。

杜益山喝了汤,方云宣问他晚饭想吃什么。杜益山问过楠哥儿,三个人要了两个素菜和三碗热汤面。吃过晚饭,方云宣要来热水,给楠哥儿洗澡。

楠哥儿不肯洗,双手捂着肚子不让方云宣给他脱衣裳。他一向乖巧,却惟独不爱洗澡,每次洗澡都跟打仗似的,要方云宣抓着哄着才成。

楠哥儿今天格外闹腾,方云宣怎么哄他都不肯洗,最后还是杜益山帮忙,两个大人七手八脚给他脱了衣裳,一起将他拎进浴桶里,一个抓着,另一个给他洗澡。

好容易洗完,方云宣和杜益山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楠哥儿一进水就扑腾,闹了好一阵又开始玩水,捧着水往他俩身上撩,弄得两人身上脸上到处都是水,孩子乐得嘻嘻哈哈的。

擦干身体,抱楠哥儿回床上躺好,盖上被子,哄他睡了。方云宣和杜益山都长出了一口气,互相望了一眼,不由都笑了出来。

杜益山狼狈极了,头发湿得一绺一绺,大襟上湿了一大片。方云宣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只穿了一件麻制里衣,身上冰凉冰凉的,湿衣服紧紧贴着皮肉,此时虽是四月,可到底不是夏天,入夜后天气还是有些凉。

方云宣抱着肩膀直哆嗦,手脚也不听使唤,他笑道:“我给找你衣裳去,别让伤口沾水。”

杜益山几乎同时开口,也说了让方云宣换衣裳的话。

两人又是一笑,方云宣让杜益山脱了外衣,免得伤口被水泡了,回身去行李里翻找,找出两套干净衣裳。

杜益山的伤口才刚刚结痂,有时动作大点,伤口就会重新撕裂,方云宣让他不要乱动,站在他面前,轻轻抬起他的手臂,抖开衣裳,帮他穿在身上。

杜益山与方云宣相对而立,两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一起,方云宣还穿着一身湿衣,一贴近便有一股凉凉的湿气扑面而来。他的身体有些瘦弱,腰身纤细,背上没什么肌肉,胸前也是平板板的。

这是个男人,一个身体纤细漂亮的男人。杜益山探出手指,顺着方云宣的腰线一路往下,隔空划过,当然感受不到彼此身体的温度,可杜益山还是觉得一阵颤栗,那一刻,他是真的想抚摸眼前的男人,想将他拥进怀里。

方云宣一直低着头,自然看不到杜益山的动作,也没留意到杜益山看向自己的表情,从疑惑渐渐转为坚定。

晚间躺在床上,方云宣辗转难眠。数了无数只绵羊,脑子里却越来越清醒。他不惯与人同睡,一张床榻躺了三个人,彼此都是紧贴着的,呼吸可闻,方云宣连翻个身都怕吵醒了旁边的人,只有一动不敢动的躺着,耳朵听着杜益山的动静,想等他睡熟后,就抱着被子去打地铺。

等了许久,方云宣估摸杜益山已经睡了,蹑手蹑脚爬起来,从床里慢慢往外爬,刚想去撩床帐。

“去哪儿?”

黑暗里突然传来杜益山的声音,方云宣吓得一哆嗦,手上的枕头也掉了。

方云宣躺在最里面,楠哥儿睡在中间,杜益山则靠近床边,方云宣要想下床,必须从床里爬到床外,杜益山算是必经之路。

他进退不是,只好如实做答:“睡不着。”

杜益山自幼习武,耳音极好,早就听见方云宣的呼吸杂乱,不像睡着的样子。

杜益山长腿一横,正好挡住方云宣下床的去路,略微欠了欠身,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些,“整日睡觉,我也正觉得厌烦。不如我陪你聊聊,也省得长夜难熬。”

屋中也没点灯,床帐里漆黑一片,方云宣看不清杜益山脸上的表情。反正是睡不成了,眼下好像也别无选择,方云宣拥被而坐,点头道:“那就聊吧。”

方云宣等着杜益山问话,杜益山却在考虑话要从何说起,过了许久,杜益山才单刀直入,直接问方云宣道:“到了广宁后,你可有什么打算?”

方云宣想了想,笑道:“我现在身无长物,进退一身,来去也不被俗物所绊。我想四处走走,广宁再往前就是南海,我想从那里坐船,带楠哥儿到海上转转……”

“不许去!”

方云宣话未说完,杜益山已经出声打断。没想到这个人看着斯斯文文,心还挺野,还想去南海?出了南海,让自己到哪里再去寻他。

方云宣话说了半截,正觉得纳闷,就听杜益山又说道:“本朝严禁私自出海,你要想出海,一定要先跟官府报备,然后等着府衙批复,才能成行。其中手续极其繁复,少说也得三年五载,你等得么?”

这话当然是骗人,出海需要官府批文不假,可没有那么复杂,只要跟着当地渔船或商船,来往报备,不要夹带私货就行。

可方云宣哪知道杜益山唬他,他对这个朝代的典章制度本来就不熟悉,又想不到是杜益山骗他,听后只是觉得麻烦,心里便打消了去南海的念头。

杜益山继续引方云宣说话,两个人越说越投契,话也渐渐多了。杜益山说起广宁府的好处,又说楠哥儿还小,过几年也到了上学的年纪,方云宣四处漂泊不是办法,不如到广宁定居,以后彼此也有个照应。

方云宣有些动心,楠哥儿既然跟着他,他就一定得把孩子照顾好了,他们从洛平出来,一路风餐露宿,楠哥儿虽然从没报怨过,可方云宣看得出他并不快乐,也许是该安顿下来,再给楠哥儿找个学堂,与同龄的孩子多玩玩,对楠哥儿也有好处。他们这样四处游荡,大人可能不觉得,孩子到底还是觉得不安全的。

杜益山点到为止,怕方云宣起疑,说了几句便岔开话题。两个人彻夜未眠,天南地北的聊了一夜,杜益山见多识广,方云宣则有两辈子的经验,两个人聊了一晚话题都不重样,从打仗聊到治国、平天下,又从治国、平天下聊到漕运兵器,美酒佳肴。

天快亮时,两个人实在撑不住了,才胡乱歇了一会儿。

第二日起来,众人不用赶路,就相约到附近转转。掌柜一听,忙向杜益山提议,出城不远有座普度寺,寺里香火鼎盛,许愿极灵,素斋做得更是一绝,来往路过的客人都会到那里逛逛。

众人都没意见,左右不远,便一起步行往普度寺去。

出了北城门,远远已看见一座庄严古刹隐在林木之间,沿着山道蜿蜒向上,走过一道道石阶,终于到了山门跟前。

今日不是初一、十五,来烧香的人不多,杜益山等人一进庙门便分散开来,各自买了香烛去佛前许愿。

第28章:朝廷封赏

普度寺内环境清幽,尤其是客寮后面的桃林,一片桃红粉白开得如云霞印日,方云宣流连其中,颇有些乐不思蜀。

午间有知客僧过来相请,众人在寺内用了一顿素斋,味道果然不错,方云宣一面吃,一面算计里面用了什么食材,什么作料调味,要用怎样的火候才能达到最佳味道,若是自己做能做到什么程度。

午后回来,方云宣就在客栈试了一回,买齐材料做了顿素斋给杜益山等人品尝。

众人吃后都说好,味道也与寺里的相差无几。方云宣尝了尝,总觉得味道上好像差了点什么,几经琢磨,还跑回普度寺找伙头僧软磨硬泡,打听了他们做饭的整套程序,回来又做,味道还是不对。

如此反复,方云宣做了一路,一道赛螃蟹他足足做了十来天,韦重彦等人吃得都快吐了,简直不能再听螃蟹两个字。

方云宣反复研究,猛然想到,应该是锅灶的问题。他们用的锅常年荤素不忌,早拿各种油荤腻住了,而寺里的锅灶却从不见荤腥,吃喝都是素的,差别估计就在这里。

重新买了一口锅,不敢用荤油,只用菜籽油慢慢喂出来,涮洗干净,重新做了一顿素斋。

端给众人试吃,果然这回的味道与寺里吃的一模一样,特别是那道赛螃蟹,形神兼俱,用蟹壳盛着,如果不是提前知道是用豆腐做的,真能以假乱真,唬倒一片人。

总算是做成了,方云宣也不再一个劲儿的给众人做素菜,晚上韦重彦打了两只山鸡,方云宣烤了,又添了两个荤菜,算是慰劳大伙这段日子跟着他受苦。

方云宣一沾吃的就疯魔,只要跟做饭、吃饭有关,他就一定得研究透了,否则连觉都睡不好。杜益山还是第一次看见方云宣露出这么一副较真的样子,平时这个人在自己面前,也不知是存心还是无意,总是有几分藏着掖着,不肯以真性情示人。如今他这个样子,杜益山看着新鲜,也觉得灵动、有趣得多。

从小城出来,杜益山等人继续往广宁走,路途中十分顺畅,再没有出什么意外,一路平安无事,一个多月后,便进了广宁府境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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