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柒——残叶云端
残叶云端  发于:2015年1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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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昀仿佛没有意识到自己进的是烟花之所,如逛自家院子似地轻松自在。

今日的慕名楼生意像往常那般火热,到处都是寻欢作乐的嘈杂声。环顾四周,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有的画面甚至不堪入目。

景昀拧起好看的眉眼,收回视线,看着前方,目不转睛。炎亦是看得面红耳赤,难堪地低下头。反而语沪看得津津有味,还不时地瞄瞄景昀,再看看那些胆大妄为的寻欢客。

容妈妈一见来人衣着华贵,立马笑得风情万种,摇曳着身子招呼景昀一行人。“哎哟喂~公子,大驾光临那~可是看上了哪个姑娘,我们这什么样的姑娘都有~翠儿,绿儿~快来招呼着~”

容妈妈的声音不断地拔尖,似见了百年难得一见的财神爷,笑得花枝乱颤。脸上厚厚的一层白粉不断扑簌簌地往下掉。而她的身子比平常女人高出一截,堪比男子,显得鹤立鸡群。两样这么一组合,实在滑稽可笑。

语沪从刚刚的情境里收回视线,一看这可笑的画面,可乐坏了,看着容妈妈直笑,拍着手直呼好玩。

容妈妈尴尬地笑笑,狠狠瞪了语沪一眼。

语沪缩了缩脖子,躲回景昀身后。景昀拍拍他的头以示安抚,礼貌地朝容妈妈抱歉一笑。

容妈妈撇撇嘴,不了了之。

这似乎是个平常的场面,客人来寻乐子,容妈妈殷勤地拉客。可是又似乎有那么点暗涌,只是旁人看不出来。

这时,被叫做绿儿,翠儿的两个姑娘围了过来,殷勤地挽起景昀和炎,把语沪抛在身后,簇拥着往楼上走。

语沪一急,急忙跟上,推开景昀身边碍眼的女人,恶狠狠地守护自己的所有物。景昀可不能被抢走!这里得姑娘比炎还可怕!要是景昀也对她们那样,那样……不行,绝对不行!他一定得阻止!

景昀宠溺一笑,牵着语沪进了厢房,炎关上了房门。

门一关上,姑娘们的表情立马一变,变得严肃,再也没了暧昧的调笑。“去请妈妈过来吧。”

翠儿、绿儿听得,恭敬地鞠躬,齐齐训练有素地走出房间,顺便带上了门。

妈妈不久后到来,一进来,关上房门,就恭恭敬敬地跪下了。

“少主。”

景昀不语,看着她许久,才开口:“暗,去把脸洗洗吧。老是画这么浓的妆,怪累的吧。”

容妈妈惊愕地看了景昀一眼,随即低头称是,嘴角牵起一个若有似无的弧度。

待容妈妈洗完脸,露出真面目,可把语沪吓了一跳。那分明是个男人!

虽长相偏阴柔,可是颈间喉结说明他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子!不过,他还是没有景昀好看。他家景昀最好看了!像宝贝似地搂着,深怕景昀逃了开去。

相对于语沪的吃惊,景昀和炎已经是见怪不怪了。习惯了语沪的搂抱,景昀老神在在地抿一口雨后龙井,景昀把目光投向炎。

炎会意,哄着语沪离开。语沪本是死都不肯,担心景昀被人抢了去。后来景昀无法,只得答应他以后会多抽时间陪他,才让他心满意足地离去。

语沪前脚刚走,景昀便沉下脸,一脸阴霾。“怎么回事?”

暗看了景昀一眼,拿出袖中的画纸铺在桌面上,再退开几步,方开口,声音也恢复到本来的低沉:“这几个人来了楼里后,连番向姑娘们有意无意地打探消息,想知道我国边防军力。姑娘们曾试探过,可那几个人酒量甚佳,实在套不出什么来,连来头也无从探知。”

“哦?”景昀端详着桌上的画纸,看不出什么端倪。“守口如瓶?”

“是的。他们似是受过训练,身手不错。”

“会武,守诺,心怀不轨。照这看来,似乎会是祈国皇帝派来的。”

暗想了想,出声否决:“属下也本以为此,但是听他们的口音不是祈国人,所以才会联系炎。但不知会惊了少主。”

景昀淡然笑笑,不甚在意。“没事。很久没活动了,也该出来走走的。”顿了顿,景昀看向窗外。“外公呢?”

“老主子近来一直在山上,并无下山。”

“嗯。”听说外公没事,景昀松了口气。殇止还没回来,唯一能得到消息的,就只有还在山上的外公了。还好老人家身体一向健朗。他老人家一直希望自己能独当一面,现在,他终是可以安享晚年了。一直这么劳累,自己看着也揪心。

“但是听说近年来,楼里来了个高手,老主子对他很是器重。”

“哦?高手?外公很是器重他?”外公一向待人无异,何以有人让他另眼相待?看来此人不寻常。

但是景昀也没多想,随即抛在了一边。现在还有更严重的情况等待处理。

审视着暗,良久,景昀叹了口气:“暗。你呆在这楼里,可感觉被埋没了?”

暗愣了愣,没有回答。

每天与女子混迹一堆,只做些招待男子的工作,还要把成斤的胭脂水粉往身上抹,着实委屈。顶天立地的男儿被迫换做女儿身,虽是任务,却总是不甘的。

“你以后跟着我吧。”

暗不解,恭敬地跪下,疑惑地抬头看着景昀。“属下一直是少主的人。”

景昀叹口气,弯身扶起他。“我的意思是,以后你不用管慕名楼的事了,我会找人代替的。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吧。现在危机将至,多个人在身边也好。”

暗感激地看着景昀,竟至说不出话来,凤目里闪起泪花。吸吸鼻子,豪迈地拾袖抹抹差点落泪的眼睛,激动地弯身称是。

景昀满意地颔首,挥挥手,示意他退下。

暗遵从退去,细心地为他掩上房门。

景昀看着窗外的风景,若有所思。战争是无法避免的了。或许,也是他实行计划的大好时机。只是,怕是要借祈国皇帝之力才能达成。两年,已是忍得太久了。

皇太后,想知道自己的结局吗?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你的儿子也保不了你。或许他还该谢谢他当初救了自己,才让他有今时今日,能为母报仇。

你得意的时间,不多了……

第十章:圣旨突来

景昀在厢房端坐想了许久,方觉豁然开朗,估摸着语沪应该已经被炎带回王府,遂唤了暗一同回府。

暗已经换下了女装,一身劲装。景昀满意地颔首,示意他跟上。

刚行至门口处,闯进个人,步履不稳,一头扎进景昀怀里。景昀措手不及,伸手接住。

这情景可真有点啼笑皆非了。当年语沪也是这么掉进他怀里的,以至于到现在也甩不掉,虽然他甘之如饴。

拧起眉头,将她扶好,推远,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果然还是忍受不了外人的碰触。当初语沪也是坚持不懈了近大半年才让自己稳稳挂在他身上不至被扔下去,更何况一个陌生人了。

此人虽然一身书生打扮,可是刚刚栽进他怀里的时候,柔软的触感,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他”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女人。细看之下,见她耳上有耳洞,喉间也是一履平川,更确定了她的性别。此女子看来十六七的年纪,清秀可期。虽不是倾城倾国的绝色佳人,却也有一股子清秀的韵味,明眸善睐,面若芙蓉,透出一股灵巧劲。旁边跟着个半大不小的小书童,行事笨拙,着实让人发笑,不难发现亦是女红妆。

应该是哪家的小姐不甘寂寞,出来游耍。只是去的地方未免惊世骇俗。闲事莫管,明哲保身。

出于礼貌,景昀还是有礼地问候:“姑娘,你没事吧?姑娘——?”

女子似乎没听到,眼睛黏着在景昀身上,看得入了迷,眸底涌起一抹痴迷,紧紧地盯着。

暗见此情景心头不悦,在楼里少主一直是个神一样的存在,神清毓秀,聪明睿智,岂是她能盯着看的!正欲出手,却被景昀拦下。

“走吧,语沪该等急了。”想起等会儿语沪别扭撒娇的样子,不由一阵好笑。得饶人处且饶人,况且被人看也不会少些什么,习惯了。

只是这年头女人也上起了女支院,让他不禁想笑。不过这么做实在冒犯,景昀敛了敛笑容,有礼地一躬,转身淡然离去。

暗见景昀无所谓,也不再惹事,快步跟上。

直到景昀走出老远,甚至看不见,女子还沉浸在痴迷里无法回神。

没想到景绣一行,竟能见到如此绝世的美男子,风度翩翩,璨笑嫣然。世上最好,最美的词语也无法形容他的魅惑力。本以为兄长已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美男子,没想到还有如此出色的人,都要把兄长比下去了。而且他的身上若有若无地环绕着一股子冷沉,蜇人,却更引人沉醉。看他衣着举止,应该也是大户人家的子弟吧。或许,她可以……

把景昀夸上了天,但她显然忘记了碰到景昀的地点——是女支院……

旁边的小书童推推她,让她从迷蒙中惊醒。

“小……公子,你在看什么?我们还是不要进去了吧……要是被……被少爷知道了,是要受罚的……”

女子回神瞪了书童一眼,寒声道:“胆小鬼!你要是不愿意跟着,就走开!我要去找哥。”说完,率先迈了进去。

小书童犹豫半晌,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拔尖了声音,嚷着追了进去。

这次相见不过短短一瞬,却为以后的再见面埋下了种子,让她义无反顾地为了他,走上那条不归的道路。

做尽一切盼得君回头一顾,却只落得伤心而已。

当然这是后话。

******

景昀回到府邸,刚坐下不久,就听得圣旨到来。没办法只得放下茶杯,跪地接旨。

公公见昀王爷颇给面子,心下放心不少,尖着嗓子开始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昀王爷多年在外,朕念皇弟在外无人照料,甚是牵挂。特此祈国使臣来贺之际,许其回京共襄盛举。钦此——”

景昀一阵呆愣,却抓不住为何要让他回京的原因。多年在外?不过两年而已,转瞬即逝。

祈国来使如此敏感的时期,更应加强边疆部署。他反而让他回京,这又是为何?难道,他们的战役已经等不及要打响了吗?

景昀思绪万千,直到宣旨的公公拉回他的思绪。“昀王爷,接旨吧。”

景昀恭敬接过,道了声谢。

可是公公似乎还有话未说完,看着他许久,才缓缓道出:“皇上对王爷甚是挂念,王爷您早日回京吧。皇上他病了,直念叨着您呢。”这不是皇上嘱咐的,是药公公让他转达的。虽是欺君,但见皇上两年来如此伤心,伤神,着实不忍。再怎么说,也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啊。在皇室这么久,有些事情总是能看得清,却是不能说出口。就如同皇上的心意,虽是世俗不容,可他还是固执地守着,不能说不痴情,天地动容。

“病了?”景昀心神一震,掩下复杂的眸光。他——病了?是么……

这个时候,照理来说,他不是更应该将他软禁在边疆,以防他与祈国勾结,大肆兵变吗?虽说军队在他的整顿之下,大部分都是自己的亲兵。但是,谁又说得准?他一个如此野心勃勃的人岂又会如此轻率,养虎为患?把他放在这么险要的位置,他一定布好了局。

可是现在,那个心思难测的人竟然倒下了……说不清道不明,自己竟然有一丝不舍?

摇摇头,甩去不该有的思绪,景昀没将疑惑说出口,仅是模糊地笑了笑,一语带过。

公公完成了任务,即刻启程回京,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早日回京。

景昀虽心急,但又不住怀疑,这会不会又是另一个局?

“景昀景昀~~语沪回来啦~~”语沪大叫着跑进来,与公公错了开。

景昀压下心底的阴霾,笑脸相迎。“去哪了,看你玩得满头大汗。”说着,自然地拾袖为他擦汗。

语沪一脸兴奋,举起手中的玉佩,献宝似地递给景昀。“这是语沪买的,景昀喜欢吗?”

看着语沪期待的眼神,景昀仅是笑了笑,很配合地说了声:“喜欢。”

语沪高兴得不得了,亲自笨手笨脚地为景昀系在腰间。

景昀含笑任他弄,没觉得什么不妥。反而暗看了一阵恶寒,扯了炎,悄悄离了大堂,走到院子,才做贼似地低声问他怎么回事。少主这么一个神祗般的人物怎么会对一个什么都不懂,只懂玩乐的痴儿这么上心?!就跟父亲宠着儿子似地。看着少主应该是那种不假辞色的人啊。

炎鄙视地看了暗一眼,撇撇嘴,陷入了回忆。

“要说为什么少主会对语沪这么另目相待的话,原因只有一个。他,像极了少主的师兄,殷殇止。少主的师兄两年前离去,音信全无,让少主消沉了好一段时间。具体如何我是不清楚,只知道老主子送我到少主身边的时候,少主师兄已经离去了。少主房里有很多他的画像,各式各样的都有,但是不让人碰。有时候少主画的时候,我在旁边能看到一点,也就将他逐渐记了下来。”叹了口气,炎继续说:“直到后来,语沪到来才让少主有了点人气。不然,整一冰窖里贮藏了千年的寒冰。除非少主师兄回来,这世上怕是只有语沪才能让少主真心地笑了。”

暗不解:“语沪跟少主的师兄长得很相似?”

炎摇了摇头:“不,不是。只能说两个人的气韵很相似。但是没见过真人,谁能说得清呢。只要现在少主好,就好了。”

暗似懂非懂,也只能不了了之。

待到见到真人时,或许一切就有解答了。

殇止,语沪,谁才是少主真正放在心里的人,难猜,难解……

或许到时候有人会心伤,但是,也只能祈祷一切安好了。

第十一章:遇袭

回去又是一路凶险,景昀打算独自进京。带上炎和暗还好,至少是个帮手。语沪不谙世事,带去了反而不放心,处处受制。

可是语沪又管你什么计量,什么危险,要跟就是要跟。京中又催得急,咬咬牙,景昀把语沪打包一下,塞上马车,还千叮咛万嘱咐,到了京都,不能乱来。

语沪自然是乖乖地应下,至于到时如何,又有谁能说的准?他向来是疼着自己的,雷声大雨点小,也不免让他有恃无恐起来。他虽是痴,景昀待他如何,心里跟明镜似的,无需多讲。也就是这份宠溺,才让他在以后摔得更惨吧。

出了边城,一行人不急于进京,路上走走停停,倒也畅快。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炎请示景昀后,便决定在小镇的客栈歇一晚,明天继续赶路。

小镇朴实,见来人衣着华贵,也只当是贵人,小心地伺候着。

一路奔波,大家已是饿急,景昀细心地吩咐暗点好酒菜。自己则是回房间打点,先行沐浴。

浴桶已是客栈里最大的,比不得王府里的舒服宽敞,不过倒也畅快,于是乎,他的毛病又犯了——很自觉地睡着。

语沪吃饱喝足,见景昀迟迟不见踪影,便来寻他,哪知会见到这番景象!

他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景昀,对于景昀自然是依赖万分。景昀宠他,他对他也就愈加依赖,冥冥之中异样的情愫徘徊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可是他不懂,也不想弄懂,就这么任由古怪的情绪滋生,蔓延。

情事对于他虽是朦胧难懂,但见景昀就这么大喇喇地宽衣躺坐在浴桶里,浑身一丝不挂,他的脸上不免一阵热辣。

“语沪,少主好了吗?怎么还不下来?”暗的声音传来,且越来越近,语沪一惊,不经思索就猛地关上房门。

暗没留意,被碰出一头包。“怎么了?!”

语沪迟疑,吱唔着不知如何回答。

“发生什么事了?你不回答我进来咯。”暗不解,只是担心少主可能会出事。离京都越近,就越危险。这个时候不能掉以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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