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皇太后为何忽然离世?”
“孩儿不知。”这事他真的不知道,而且,当时他在蓬山,接到消息也惊讶,可慕容熬根本没让他去参加那场殡礼。他以为是年老去世的。
想来这事,慕容熬这心里也不好受,眼睛酸涩,忍了一会儿,才说“皇太后是因他疼爱的孙儿而死,她为了查清你的身世还你清白才惹来杀身之祸。”
慕容策微惊,不敢置信的看着慕容熬,难道是慕容央严?
“究竟是何人如此歹毒?”
慕容熬心里痛苦却也不想说不出来,这真相就让它烂在肚子里吧!如非是自己也不会酿成大祸。
“此人已死,不必追究了。你好好做自己的事情,不要再出现离位之事。”
慕容熬隐瞒,慕容策也知他是不会说的,为了查清他的身世,对皇太后动杀念的只有慕容央严这人。顿时漂着淡淡伤痕的眸子忽起一层狠毒的阴郁。
“父亲,孩儿担保绝对不再出现昨日之事。”
满意的慕容熬含笑的看向慕容策,却不免抹不去脸上的沧桑,道“策儿,既然你能做此决心。便放了玉清风如何?”玉清风一日不去他心里就一日难安,难免因为儿女情长牵扯国事。
慕容策沉默片刻,看着上古广揽的墓碑,道“父亲既然因宠爱母亲而将她从妃陵移到皇陵,那儿臣为何就不能留着清风?”
“策儿,两件事不可同比。玉清风为我凤渊帝后虽无圣旨却在天下人看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这慕容熬平静下去的心再次掀起波澜,昨日之事便是为了玉清风,只要留着就不好。
“父皇,若我心不改,谁也劝不了。父皇,此地风大还请父皇回宫,儿臣先去平底大臣们了。”
这件事情慕容策从没想过让步,无论何时?只要他还在这皇位上,谁也别想?
“那好,羽笙,留下玉清风也可,但你必须允诺父亲三掌之誓。”见他太过坚持,慕容熬就知此事难以更改,只得先入手。
“父皇请说。”只要留他在身边答应什么都可。
慕容熬举起手掌对着慕容策,道“答应父亲和天下人,如若那日,江山与玉清风需你抉择,你不可再留玉清风。”慕容策做事他知晓,答应了就会做到,这件事,别怪他狠心,要怪就怪玉清风投错了胎。
慕容策一愣,垂在身旁的手紧紧握着不敢抬起。他怎不怕江山与他难抉择,可,为何一定要这样抉择呢?
见慕容策犹豫,慕容熬就知他心里不舍玉清风,但,现实就是如此。道“皇位是天下最苦的差使,挑起就要不负天下。你若想卸责得培育出合格的继承人。羽笙,父亲和天下人都相信你,从前,你不是做的很好吗?答应父亲,答应为你而死的人。要江山不要玉清风。”
慕容熬的话无非对慕容策是字字的威胁,压迫的他觉察不到呼吸。掌心紧握,眼色紊乱,面色惊慌犹豫。
“羽笙,答应父亲。”慕容熬慢慢引导他,却不知,自己慢慢将他推向深渊。
慕容策摇头不想应答此事。
“那你当初何必断了自己的后路?不杀严儿,你想退位且让他。是你亲手把自己逼上绝路,慕容策。想弃天下不顾,好,跳下长仙台谢罪,玉清风也将再上鎏宪台。”慕容策摇头露出懦弱之色这让慕容熬很不满,刚刚平下去的心再掀风波。语气不得再僵硬了许多。这个天下担不起就不要担,洛王爷不正是看的明白吗?早早离去。
“难道没有第三个选择吗?父亲。”慕容策抬起头看向慕容熬,他不想如此的决绝做选择,应该有第三个选择。
而慕容熬却对他此刻那些软弱熟视无睹,冷酷的回答他“没有。”
两个字无情斩断他所有退路,把他逼上长仙台。慕容策无力的举起手,却还来不及后悔便被慕容熬三掌狠狠的打下去。那三声也不知像什么慢慢流窜在墓碑间。
慕容熬收掌起身,道“慕容家族说到做到。”丢下一句便扬长而去。留给慕容策和这些墓碑一个谜底,他,凤渊朝的君王的选择究竟是什么?是要江山?还是要他,亦或,两个都不要?
慕容策垂眸瘫坐在地上看着上古广揽的墓碑,眼角处的晶莹有谁能看懂?
玉清风,君臣面前我是君王,你的面前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有情、有欲、有悲欢、有人的懦弱和无助,我并不是无懈可击。
此刻卸下一身伪装,让眼泪吞噬此刻的无助,让为情的懦弱坚定矢志不渝的心。让不快宣泄洗刷未来的路。
待他起身离开之时,眼角的泪水早已风化成干,不留一点痕迹,坚决的背影孤独却霸气的步子。拂袖似乎要扭转乾坤。
朝堂上,慕容策一身紫色龙袍头戴紫色流苏玉冠一脸冷色的立在皇位前,并未坐下。
大臣们立着也是不敢出声,恰好慕容央昊也在,但他现在是看都不看慕容策,自个儿一脸伤痕的怒气。
“昨日之事朕有错在先,可朕听闻有人要换新皇。不知此时可否与朕一同说说?”慕容策看着慕容央意冷声的说着。
这声音比寒冬的冰块还冷,大臣们是听着也觉得凉,哪敢开口。
可慕容央昊却在此时站了出来,直直的说道“皇上您的错臣等哪敢说什么?这皇位想要就要,不要就不要,简直视之如粪土。不换一个负责的皇上,也好理理这朝事。”
慕容央昊说话处处讽刺这大臣们也着实惊讶,想他入朝两年来,鲜少上朝,更何时说过这话。却也不敢开口。
慕容央昊的话的确伤到了慕容策,毕竟他是自己一手宠出来的,而且,处处保护着,今日却在朝上这般说自己。这心里难免有些酸涩,可他也不能与他计较却又不能纵容。
“瑢亲王所言极是,朕愿闻你心中的想法。”
慕容策不生气,慕容央意蔑视,还真是任人唯亲。
慕容策一句话把慕容央昊卡在那,愣是寻不到什么话来说,憋了一会儿才说“反正就是要换。”
这时慕容央意也走了出来,道“瑢亲王说的没错,皇兄你如此不负责,如此儿戏。理当寻个负责的人。”
慕容策回身摆袖入座,那袖间寒气犹如剑气一般让人心惊,道“你们还有何人与瑢亲王、廉亲王一样的想法。觉得朕的皇位该由他人来坐。”
慕容央伺走出说道“皇上这皇位不可儿戏。虽昨日离位今日却归来,臣等愿闻皇上的解释。”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方重道。
一半的朝臣表示坚持慕容策,而一半朝臣表示反对却又其中分出的三十人表示中立。
慕容策走时也没说什么,只让季莲把昨日的圣旨拿出来,剩下的事情便是方重来解决。最后有一场宫宴,算是弥补他们饿了一天的肚子。
在御翔殿内,慕容策翻着一本书,道“此事做的不错。”
季莲笑道“若非方丞相隐瞒真相,又极力周全,也不会如此安定。方丞相,功不可没。”
“其实方丞相是朝中最明白的人。”
“是。”
晌午后,鹿双进了御翔殿内,屋内只有他与慕容策。
“鹿大人,将你所看到、听到的尽数说与朕听。”慕容策翻着欧阳炎的书信说道。见到里面提及的“侠麒麟”时还露出了一抹缓和的笑。
“昨日之事,廉亲王提出另立新皇,而秦大人是第一个赞同之人,据臣观测,跟随他的人有二十人左右,但无一重要大臣。方丞相等极力维护皇上,而梁玔等三十人一直是事不关己高高的态度。”
“好。将跟随廉亲王、骁亲王的大臣用笔墨写出,至于梁玔等人,安排到城外田农之家让他们每日退朝后便去庄稼为百姓效力,并且,没隔三日交上一份感悟,直到年底结束。”
鹿双出去后,那些等他的大臣急忙问道“没事吧!皇上没说你的吧!”
鹿双装出一副愤恨的样子看着他两,哭道“要不是近年来老夫一直规矩,还不得被贬官啊!”
两人恐慌,一人说道“鹿大人啊!那我们还跟不跟廉亲王?”
“跟什么屁啊!梁玔他们都要去地里扛铁锄了,你看他们平日里站到那边了吗?还不是被处罚了。再跟你想掉脑袋啊!”
掉脑袋?两人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第一书·金凤初落君王怀·完——
第二书:凤戏君王巧成凤
54.随卿共枕
一下午的时间慕容策都在御翔殿打理遗下来的事情,直到夜尽时,季莲匆匆来说白子妃现在发高烧他才出去。
“季莲,朕让你安排他出宫,为何不做?”路上,慕容策不悦的说道。
季莲迷茫,道“奴才以为皇上是为了讨公子高兴才说的。”
“你。待他病好了,立刻送出去。”
“喳!”
慕容策刚刚进去,就瞧见叶儿捎眉在哪忙来忙去,齐风在那也忙。
抬步过去,道“齐风,为何发高烧?”这脸都红的跟樱桃似的。
闻声的众人才知慕容策来了,连忙行礼。
齐风闻声,连忙抬起头,见是慕容策片刻的有些惊疑,回道“这外伤再加心里恐惧引起的。”
慕容策挥去宫女挨着坐下,仔细看了看,道“他这样子烧下去不行,先解决了外烧。”
“皇上的意思是?”
“去取些酒水先退烧。你没给他开方子吗?”这红扑扑的虽然看着挺可爱的,可这太危险了。
“药在那啊!喂不下去啊!他现在什么都进不去。”
“去把药拿来,你们都出去准备酒水。”
“好”
齐风送来药碗便放在床边的小凳上,三步一回头离去了。
慕容策小心的将人抱起,尽量让他臂部不挨着床。
“小宝,醒醒,朕回来了。”慕容策轻轻拍着发烫的脸,温柔的叫着晕睡的人。可白子妃动了动眼睛就没动静了。“小宝,乖乖把药喝下去,好不好?”慕容策轻声的引诱,这一开始就那样喂着的确有些适应不了。
“慕”白子妃的眉头动了动,干燥的嘴唇慢慢的启开吐了一个字出来。
见状,慕容策知他是有点意识了,这才伸手舀起一勺送到他嘴边,继续说“小宝,张嘴啊!”
白子妃听话的微微张开嘴将药含了进去,或许是药味太苦引的他脸一皱,刚刚要吐却闻“喝下去,乖。”
慕容策一勺一勺的给他喂,很是用心。
可他却记起了在蓬山时他着凉那次的事情。
五郎,喝药。那次玉清风端着药捂着鼻子走进了屋里去,一边将药碗拿的很开一边说话。
靠在床栏上的慕容策一见他这样竟觉得好笑,自己可以去熬药他非的去,还不让自己下床,现在竟然这样。
你把药碗给我,我自己喝,你出去吧!
玉清风却不给,反而松了捂着鼻子的手,挨着坐下,道:生病的人都不喜欢喝药,这可是我幸幸苦苦熬的,我来喂你。
你不喜欢闻到药味就不要委屈自己了,来,给我。
不。你都喂我很多次了,这次我喂你。早点病愈早点下床,一起去山下买点天冷的衣裳。
你啊!
等慕容策喂完后,便放下药勺轻轻将他放下去。出去后让人进去用酒水腿外烧,便离去了。倒是齐风看着慕容策的背影说道“皇上,你不会又那样喂吧!”
在红袖院的玉清风在槿浓的陪同在坐在院子里的雪柳树下,小桌上摆着清酒,月色酒壶,月色骨杯,淡淡的酒香漂在这月夜之中,伴着这一院春色。
“这是什么酒?怎么觉得有种淡淡的桃花香?”望着月亮嗅着酒香,脑里像是柳絮似的漂浮不定,还是这酒香能有点现实的感觉。
“奴婢不知,这酒是管家送来的,说是给你尝尝。”槿浓也没见过这酒,只是宁忻送来便收下了,反正,他也不会害他。
玉清风回头看了看月下的酒杯,透着淡淡的月光,有些如夜的凉意。不过,这酒杯倒是好看。笑了笑,竟想起白日与萧玉暮寒见面的事情,心里寒意渐起,配了这酒杯透出的凉意。失落的抬头靠着藤椅望着弦月,忽然一点紫色的光团入了视线,疑惑的看了看,这东西还在飞。
“槿浓,这紫色的是什么?”
槿浓看去,笑道“这啊!这是皇上养的紫流萤。好看吧!”这万里绿中飞着紫色流萤,满天的流窜。
紫流萤?玉清风惊疑,不得不将视线移到别处果真这院子里到处都是,而且,天上到处飞着。
“紫色的?他养这东西做什么?”
槿浓摇头,她也不知道这些流萤要做什么,反正在这里很久了,而且,一年四季都在,每晚出现,白日都见不到。
“这就要问皇上了。”
“哦!”玉清风淡淡的说了一声也没续话。这酒在这里也不想喝,一个人喝酒只会醉的更快,而且,这凉夜喝酒伤身啊!
听了片刻,槿浓便带着人进屋去,一切收拾好后才离去。玉清风穿着一身浅蓝亵衣在屋里漫步,一边走一边揉着被撞到的腰。
玉清风,你装什么?
太子叫玉清风做什么?他怎么会如此不信我说的话?他是在叫我吗?我从未怀疑过自己的身份,这一身与玉清风都有着许多的相似,太巧合了!
玉清风不明白这脖子后的煜字从何而来?这身上的玉佩又是从何而来?当初只让他带着,说有玉佩在慕容策就不会伤害他。
太子今日叫我玉清风,他是在叫我。可?我是南燕的人啊!
这般的疑惑困扰着玉清风,在屋里也不知走了多少圈,这小窗进来的风吹响珠帘,动着烛光。
这时门开了,玉清风闻声看去,有些惊讶。
“你怎么来了?”
慕容策关上门,朝他走去,笑道“担心你晚上一个人睡不着便来看看,没想到,你真的未睡。”这是准备来的,只是得换个说法。
玉清风也不知道是开心还是不悦,只是转身去了床那边,道“皇上既然来了,不如就在这里休息一晚,如何?”弯身去理被子,将枕头放好。
慕容策过去卸下披风,里面是一身紫色亵衣,看来是真的准备不回去了。见他弯身整理床被一时心悦上前从他身后揽住他的腰,笑道“不在此处又在何处?”
那一刹那玉清风心惊,却没觉得反感,将一切理好,才站直身子靠在他怀里。
“早点休息,明日你还得去上朝。”
俯在玉清风肩头的慕容策全身一阵轻松安和,看着床头的素枕,嘴角挂着微笑。
歇下后,玉清风问“院子里的流萤你养着做什么?”
“杀人。”微凉的夜里微凉的月光,月下的屋子却因这两字变得有些僵冷。
玉清风疑惑,那流萤除了颜色之外没什么可疑的,怎么会杀人呢?
“这东西真有如此厉害?”
“上万只流萤最后活着一千只,这一千字便用五毒养着,最后活下的百只再放入寒冰洞经过百日活下的才能用。你觉得它有没有能力杀人?”
黑夜中的玉清风有些惊疑,想着这东西要是最后炼出来了还得杀人无形,要不,明晚全都烧了。
可慕容策却在此刻说“这流萤没有任何办法杀死它,除非它寿命尽。”
一句话把正在盘算明晚如何除掉这些流萤的玉清风扰的不安,一盆凉水直直的泼下,还没来得及反应呢。现在也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干脆的把流萤的真相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