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时延 上——危危印
危危印  发于:2015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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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哥哥说过的,自己也会好好照顾他。可是哥哥生病的时候,他还在睡觉。哥哥要吃药,他也不懂,还要拜托别人去买。哥哥倒下了,他就什么也做不了。

“哥……呜呜呜……”徐泽埋在时延的脖子里,小声地呜咽着,眼泪掉的又凶又急。

“徐泽……”孙童听他哭得自己也想哭了,伸了手想安慰地拍一拍,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一只大手抬起来,摸了摸徐泽的后脑勺。徐泽猛地抬头,见时延微微睁着眼,“哥?”

“别挨着我,小泽,会传染,”时延的声音沙哑且无力,“下去。”

“我不要,我要照顾哥哥,哥哥你都病了……”徐泽扒着时延的肩膀哭喊了几句,又说了些什么,很破碎,时延分辨不清。

“下去……哥要被你压的不能喘气了……”时延想要笑一笑,可是喉咙里灼热的气息却刺着他的嗓子,只好将人又拍了拍,“下去吧,给哥倒点水。”

“好。”徐泽一听,一把抹了眼泪,翻下床就直冲热水壶。

孙童被吓了一跳,抖着声音道,“徐泽,我……我来倒吧……”

“不用,”徐泽立刻拒绝,拎起壶倒了热水,端着茶缸经过孙童身边的时候,忽然停住脚步,朝孙童笑了一下,“童童,谢谢你,还有你哥哥。”

不等孙童反应,徐泽就大步走到床前把水递给了时延。

时延喝了几口水,翻过身睡了。他呼吸粗重地就像是一条缺氧的鱼,肺部一鼓一鼓地努力挣扎着。

徐泽给时延盖上床单,就听话地挨着床边坐下了,没有再往床上爬。他脸上一会儿忧心,眼泪就刷刷地往下掉,一会儿咬着牙坚强着,手一抹就把眼泪擦掉了。然后又流泪,又擦。

“小泽,”孙童试探着叫了一声,见徐泽圆睁的大眼睛里淌着眼泪,不知觉就有些难受,小小的孩子思索了一会儿,才道,“别哭。我哥哥去给你哥哥拿药了,等吃了药,你哥哥就会好了,像我哥哥一样。”

徐泽眨了眨眼,两颗眼泪滑过白净的脸庞,下一秒就点了点头,回过身去,继续专注地凝视着床上的时延。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第一次看见哥哥的时候,是自己在发烧。

他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哥哥挨着他的手臂,一双眼睛里既是欣喜又是心疼,眼泪从哥哥的眼睛里滚落到他的手心里,他被烫得一抖。哥哥他,一边慌忙地擦眼泪,一边对他笑着说,“不会丢下你。”

算起来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那么长,可是徐泽却总觉得对时延非常地熟悉,这种熟悉不是见多了面,而像是镌刻在灵魂里头的,哥哥说过的嘛,他们“上辈子就在一块儿”。

屋子里一片宁静,孙童的眼睛咕噜咕噜的转,看看时延,看看徐泽,大气都不敢出。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徐泽一转头看着门口,孙童连忙冲了出去,迎着脚步匆匆的孙寒喊道,“哥,快点儿,徐泽他哥哥病得很严重。”

孙寒一听,连忙又疾走几步,进了屋里,扒拉开时延的眼皮看了一下,朝着满脸担忧的徐泽笑了一下,安抚道,“没事,你哥哥就是有点热,有点累,吃过药就好了。你去倒点儿热水好吗?等晾成温水,把这个药喂两颗给你哥哥,他就会好了。”

“哦!”徐泽应了,拿着茶缸又往热水壶边跑。

孙童赶紧过去帮忙,提着热水壶小心地往徐泽的茶缸里倒水。

“哥,哥,吃药。”徐泽扶着时延的头,不断地唤着。

时延抬了抬眼,先看见了孙寒,眼珠子往上翻了翻,才见到跪在他身侧的徐泽。借着孙寒和徐泽的力气,灌了口温水,又把三颗双黄连胶囊给吞了下去,才重新躺下。

看着徐泽的小花脸,时延心疼,很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可一阵阵的晕眩却让他眼前发黑,心口也有些恶心,不得不按着胸口,慢慢地平复自己的呼吸。

不知什么时候,他就睡着了。

孙寒给时延又换了一条凉毛巾,回头见徐泽还眼巴巴地看着时延,忍不住拍了拍徐泽的肩膀,道:“别怕。等你哥睡醒了,烧就差不多退了。你累不累,要不要也睡一会儿?我守着就行。”

徐泽摇头,两只小手包着时延的手,半晌才糯糯地说,“没事,等哥哥醒了,等哥他醒了……”

“哥……”孙童不由自主地抓住了孙寒的衣服下摆,神情有些忐忑。

孙寒看他一眼,摸了摸他的头,轻声道,“别怕,你和我就守在这里,等徐泽哥哥的烧退了,再回家好不好?”

“嗯。可是……”孙童有些犹豫,眉心皱了起来,“姑奶奶她一回家,看我们没做晚饭……”

“不要紧。”孙寒打断了他的话,把瘦瘦矮矮的孙童往自己怀里搂了搂,眉眼柔和了一些,声音几乎轻不可闻,“顶多就是被爸打一顿,哥会护着你的。”

“不要,”孙童的声音里带了哭腔,“我不要哥你被打。上次,上次你在床上躺了好几天……”

他说着,眼泪就窜了出来。

“嘘——”孙寒低下身去,给他擦了眼泪,悄声道,“哥去叫唐伯伯他们过来照顾,然后我们就回家,好不好?”

“好。”孙童含着泪应了。

孙寒有些无奈。他其实看得出来时延可能并不希望被孙大娘唐伯伯他们知道他生病,也不想依赖别人,可是童童说的话也正是他的担心。他自己皮糙肉厚,挨点打不打紧,但是童童还小,万一他爸手底下一个不注意……

几个思量之间,孙寒还是选择去前面地头里,把时延发烧的事儿告诉唐伯伯。

之前有次孙寒无意中捡了唐安民拉下的东西,紧赶着几步追上还给了唐安民,那之后唐安民对孙寒一直挺不错的,这次时延和徐泽搬到他们家住的事儿也是唐安民告诉他的。

唐安民和孙秀这一下午都在前头忙着呢,也就没顾得上过来。结果一听孙寒的话,两人都吃了一惊,丢了手上的小耙子和背篓就往后院跑。孙寒看着天色暗了下来,心里着急,往后院看了两眼,终究还是带着孙童有些不安地转身回家去了。

索性唐安民和孙秀进屋的时候,时延虽然呼吸还有些急促,脸上的红却慢慢地褪了下来。

徐泽抓着时延的手不放,孙秀又哄又劝地也没了辙,只好去厨房给徐泽准备些鸡蛋羹什么的养养精神。

唐安民端了水给时延擦身体,反复擦了几次,时延的呼吸也平稳了下来。

兴许也是药逐渐有效果了。

“小泽,你哥什么时候开始发烧的?”唐安民问道。

“睡醒的时候,”徐泽想了想,“四点二十。”

“这都快六点了,两个小时了,你怎么不去叫我们啊?”唐安民拧起了眉头,声音冷了下来。

徐泽握着时延的手紧了紧,咬了咬嘴唇,小脸皱缩起来,却没有开口。

“哎——”孙秀推了唐安民一下,责怪道,“别吓着他。他哥病了,你没看他已经很难受了吗?我估摸着这还得怪他哥,要不是时延提前打过预防针,小泽能不去找我们啊?”

唐安民又瞪了一眼闭着眼睛的时延,愤愤地哼了一声,道,“这臭小子!老把我们当外人,有能耐你就别躺着啊!”

孙秀倒是噗嗤一声笑了,推着他往外走,“行了,去烧点水,待会儿给小泽洗洗,热水消消毒,可别被时延给传染了。”

唐安民又哼了一声,才走了出去。

“小泽。”孙秀抱了一下徐泽,轻声安慰,“不怪你。都怪你哥哥,谁让他不经你允许就生病了?”

徐泽抿了抿嘴,刚刚兀自憋着的眼泪淌了出来,“哥哥想赚钱给我念书。天太热,哥太累了……”

孙秀顿了顿,心头涌上阵阵酸涩,看着床上的时延,再看看瘦弱的徐泽,眼眶也不由红了起来。

第18章:孙家哥俩儿

不过到底不是什么金贵的人,时延自小到大都像是路边的小石子儿,偷点吃的被逮住打一顿又或者大冬天的跳河里洗澡,生个病发个烧都跟玩儿似的,一阵风刮过去的时间,他就差不多好全了。

这一次的热伤风来势汹汹却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半夜徐泽再摸时延额头的时候,先前那股不正常的热度已经褪了下去,孙秀唐安民他们才回去睡了。

隔天一早,时延醒来,头还有些晕晕的,喉咙也有些干,但身上倒是不会冷一阵儿热一阵儿了。转头望去,徐泽正躺在他边上,脸上还带着隐隐的泪痕,眉头微微皱着,两只手紧紧扒着他的手臂,睡得极不安稳。

时延心疼且懊恼,又怕把伤风传染给徐泽,忍着把那孩子一把搂紧怀里的冲动,他扶着床头坐了起来。又看了一会儿,时延禁不住将手指落在徐泽眉间,轻轻地揉了揉。上一世,徐泽这样的表情总是出现在他带着浑身伤回去的时候。

心下微微叹气。时延目不转睛地望着又往他身边拱了拱的徐泽,脑子里却是嗡嗡地发疼。

时延现在才意识到,他自己确实有着前世所有的记忆,包括跟徐泽的相遇、相识、共患难还有那些一口粥也要分一分的日子,所以在重生之后,对于初次见面徐泽快速表现出的不合常理的信任,他非常自然地用“和徐泽之间有一根线捆绑着”这种理由来说服自己忽略,并且心里隐隐地有些注定了似的愉悦。

上一世徐泽近乎讨好地赖着他,但时延依然在将近半年之后才感觉不到徐泽的防备。而这一世……他本以为是自己温柔的态度安抚了徐泽。

但如今看来,徐泽仍是不安的。

他甚至不能想象徐泽的不安感到达了什么样的程度。

时延闭上眼睛回想着那个镇医院的早晨,居然想不到为什么徐泽会那样坦然地接受了他。对自己的处境不闻不问,跟着一个陌生人回家,这原本不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吗?即使是他自己,也不太可能,不,是完全没可能没有这种警惕的心理。

这……难道意味着徐泽内心深处依然在观察他,防备他?

时延捂住额头,不敢再想下去。

忽然手一紧,就听到徐泽紧张而稚气的声音,“哥,你又头疼了?”

时延怔了怔,手放了下来,露出一丝笑意,“不疼了,是饿了。”

徐泽疑惑,“真的?”饿了的人会捂着头吗?

时延噗嗤一笑,也觉得自己回的话有些奇怪,干脆把它抛在一边,下了床,穿了鞋子站直了,在徐泽面前转了一圈,道:“诺,看看哥哥好了没有?”

徐泽果真左右打量一圈,最后落到时延温和带笑的眼睛里,他才咧着小嘴笑开了,眼圈却有些红,一面朝时延伸出双手,一面哽咽道,“哥,你以后不要生病了,我害怕。”

时延一顿,眼里的笑意更加温柔更加深邃,上前一步搂住徐泽,头埋在徐泽的肩窝处深吸了一口气,一股子甜香味扑鼻而来,他内心的隐忧不知不觉被深深埋藏起来,唯留下满腔的舒顺。抬起头来,注视着那双黑亮的眼睛,时延声音沉沉地承诺,“嗯,只要小泽在身边,哥以后再也不生病了。哥保证。”

徐泽紧紧搂住时延的脖子,脑袋搁在时延的肩膀上,半晌也没有出一声。

早上吃饭的时候,时延被孙秀好一通数落,连带着唐安民脸色也是黑沉沉的难看。时延有些无奈,苦着脸从坐下开始吃听到吃完,一直安分地低着头做老实状,没有一点儿反驳的意思。

到最后倒是徐泽卖了个乖啊,哄得孙秀转移了注意力,这才有了喘息的机会,赶忙从前院逃了出来。

这一天本来还要加送棒冰的,在孙秀唐安民加上徐泽的三重攻势下化作浮云。时延望着院门边的二八大杠发了会儿呆,就见孙童走了进来。孙童一见他在院里坐着,就加快了步子走过来,笑道,“时延哥哥,你好啦!”

他一笑就露出几个黑洞洞的豁牙,平添不少傻气。

时延点点头,就听徐泽轻快的脚步声移了过来。见到孙童,徐泽很是高兴,跑过来道:“童童你好啊,你来看我哥哥?他好啦,多亏你哥哥出去买药。”

不想听了徐泽的话,孙童却咬着嘴唇露出一幅要哭不哭的表情。

徐泽吓了一跳,和时延对视了一眼。两人仔细看了看,才发现孙童眼睛红红肿肿的,像是哭了很久,原本迎着刺眼的阳光倒是没有看清楚。

徐泽有些不知所措,嘴巴张了张,神情焦急,却又讷讷地不知说什么好,最后只好望向时延求助。

时延揉了揉他的头发,点了点头,就朝孙童招了招手。孙童往前走了几步,到了时延跟前。时延放缓了神情,问道:“怎么了?”

“哥哥……我哥哥……”孙童撇着嘴使劲眨了眨眼睛,最后还是呜哇一声哭了出来,“哥被打了……起……起不了床,叫我……我来看看……你……”

时延眉头一皱,见徐泽手忙脚乱地冲进屋里取了毛巾出来给孙童擦眼泪,严肃道,“谁打你哥哥了,为什么打他?”

“是……是爸爸。回去晚了,姑奶奶……气病了。”孙童仰着小脸倒是挺配合徐泽的,但怕是心中委屈的很,不一会儿就打起哭嗝来,肩膀一耸一耸的,眼泪擦了又流,看着有些可怜。

时延蹙着眉头。原本别人家的家事他是绝对不会多管的,尤其还是长辈教训小辈,这就更没有一个外人插手的份儿。可是偏偏那个孙寒顶着大太阳帮他拿了药,孙童也多少帮了点儿忙。这个“回去晚了”多半更是他的责任。

时延神色不郁,所以他最讨厌欠着别人的人情。每到这种时候,他都要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地去偿还,这是他最不能忍受的事情。此时你受了别人的恩,彼时你就不知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管家的老少爷们、孙晨、孙秀、唐安民,现在又加上一个孙寒兄弟俩。

时延脸色不好,徐泽也不敢多话。潜意识里,他也觉得哥哥在这种事情上应该帮不上什么忙,好像能做的只有安慰一下孙童。不然呢,上门把那位姑奶奶揍一顿?

“对不起。”时延闷声道,“如果不是帮我拿药,你们就不会回去迟了。”

“不,不是。”孙童连忙摇头否认,脸上露出几分不合年纪的厌恶和怨愤,“那个臭老太婆只是不喜欢我和哥哥,所以每次来都会欺负我们,哥哥总是护着我,所以才会被爸爸打。”

时延纳闷儿,又有些怒气泛上来,“你爸爸不是脑子有坑吧,自己的儿子不知道疼?”

孙童像是积了不少怨气,也没有反驳时延,反而一脸的赞同似的一抹眼泪,“平时爸都好好的,只要那个老妖婆一来,他就打人。打我哥和我,还打我妈。”

时延一拳捶在地上,掀起不少灰尘。

徐泽吓了一跳,连忙蹲下身子捉住时延的手看了看,有些红,没有见血。

时延最恨打女人的男人。

“哥?”徐泽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时延的脸有些扭曲,眉目间浓烈的戾气像是有形的匕首,四散开来激起人一身的冷汗。

时延一愣,见徐泽神情犹豫,连忙收起那股戾气,换了一副平和的样子,摸了摸徐泽的小脸,安慰道,“小泽别怕,哥就是有些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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