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金主？”韩景辉疑惑道。

顾归认真打量了韩景辉好一会，对方的神情不似作伪，他稍稍松了口气。半晌，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万分不对！

“金主就是你的债主，我觉得对于你这么笨的人，这种简单粗暴的解释才是最适合的吧？”韩景辉这么蠢，自己一个人生活很艰难吧？什么都不懂，还得麻烦我照顾他。想到这里，顾归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是很厌恶这种感觉，就像自己养了一只小猫小狗要照顾，虽然麻烦但是很有意思。

虽然他从来没养过宠物。

闻言，韩景辉想了好大一会：“啊，那我倒是有个金主，除了你之外。”

“……”顾归狠狠地瞪着韩景辉，眼里的愤怒几乎要溢出来。韩景辉毫不怀疑如果他们不是在大马路上，对方是不是要把他胖揍一顿。

良久，顾归才放开了紧紧抓着韩景辉肩膀的手：“欠他多少钱？”他刚刚的确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把自己坑了一把。

至于为什么要生气，他下意识地觉得是因为自己有轻微的洁癖，容不得不干不净的东西。

“三十万。”少年不假思索道，他发现自从下山之后，对钱已经有了深深的执念——明明跟爷爷在山上的时候完全不在意的，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顾归点了点头：“我给你，你马上把钱还了。”意识到自己居然这么纵容佣人，他再补充道：“当然，你得用工作来还钱，我的意思是，合约上的。这些等会儿再说，我们先去一个地方。”

……

一条空巷，一条无人的空巷，一条完全可以用来充当各种犯罪现场的无人的空巷。

“找我什么事？你瞪着我什么意思，顾归，别以为我跟我爸一样要给你面子。在我眼里，你不过一条丧家之犬，还不是得向我爸摇尾乞怜？”顾墨恒拽着顾归的衣领，快意道。他看这个堂哥不爽很久了，周围的人都把他跟顾归拿来比较，说顾归怎么怎么好。

呵，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对方趾高气扬那么久，还不是被他狠狠踩在脚底下？

顾归的脸色煞白，他暗地里往小巷后头的墙角看了一眼，心里暗笑，嘴上却说：“堂弟，我们是一家人……”

“呸，谁跟你这个狗杂种一家人？”顾墨恒用力推了顾归一把，脸上的笑意止也止不住，“尝到失败的滋味了？当初你教训我一无是处的时候怎么不说我们是一家人？”

“那是因为你嫖娼吸毒，作为堂哥，难道不该劝你改掉这种坏习惯吗？”顾归义正言辞道，他偷偷瞄了一眼地面，不知道这里是不是有醉汉来过，他左脚后头有几块碎酒瓶……

顾墨恒气的眼睛都红了：“谁他么要你管，你算老几啊！要不是你我会被爸教训得半死吗！顾归，你知不知道，我早就对你恨之入骨，今天既然你找我谈话，我也不妨告诉你。”

“有我在，你就别想安宁！”说着，狠狠地揍了顾归一拳！

这一拳直接打在了顾归的右脸，他顺势倒下，眼看就要跟玻璃片来个亲密接触！

躲在正忙于拍摄的眼镜男身边，韩景辉几乎没有多想，就冲了出去——好在为了拍摄成功，顾归特意选了离巷口比较近的地方跟顾墨恒谈话，这会儿才让韩景辉稳稳当当地接住了他。

“是你？！”顾墨恒三分震惊七分暴怒，就是这个臭小子害得他眼睛还疼得要死！

第11章：拼演技

韩景辉一边扶着顾归，一边嘲讽道：“顾少爷看起来是专业打人的了？我是不是应该庆幸今天您没有把保镖带出来？”

“臭小子，昨天的账还没跟你算，要不是你扔出来的什么粉末，我现在会这样吗？”顾墨恒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完全可以凭医院鉴定去法院告你！”

“鉴定？辣椒粉迷了眼也算大事儿？”韩景辉狐疑地看着顾墨恒，“你一定是碰瓷吧？”眠哥说过，有些人靠着这个讹人赚钱，没想到堂堂顾家少爷也过得这么惨？想到这，韩景辉怜悯地看了顾墨恒一眼。

“碰瓷儿？！你特么说谁呢！”顾墨恒一拳挥过来，却被韩景辉出手接住，然后捏着他的手反转九十度。

清晰的骨头错位的声音在空巷中响起，韩景辉对上顾墨恒错愕的表情，勾唇一笑：“想打架？我奉陪！”

“你给我等着！”顾墨恒抽回自己受伤的手，飞也似地跑出小巷。

“……”顾归抽了抽嘴角，这种被保护了的感觉……一定是错觉！他整了整脸色，后背瞬间挺直：“你，你是不是应该放手了？刚刚……你做的很好，我很满意。算了，既然你害怕地不敢放手，那我就勉为其难地让你抓一会儿。”

韩景辉盯着顾归的右脸，那边肿了一大块，职业病让他看着那块青紫很不爽：“跟我回家，我给你擦擦药。虽然是演戏，可你也太拼了吧？刚刚要不是我扶着你……”

“我当然看到了，难道你觉得我会被玻璃划伤？”

韩景辉看着对方一脸你敢说是你就死定了的表情，艰难地摇了摇头：“安全总是最重要的。”

好吧，他知道这个家伙在担心他，唔，其实这种感觉也不错？顾归看着韩景辉抓着自己的手，思绪稍稍跑了偏。

“糟糕！忘了那个记者！”韩景辉一拍脑袋，“后面那一段不会也被录下来吧？”

顾归眼色一暗：“其实你不该对上顾墨恒的，我是他堂哥，他就算恨我也不会对我下狠手。可你只是一个d大学生，他有无数种方法来找你麻烦。”

“可是这明明是他的错啊？”韩景辉茫然。

“我当然知道，只是……”对上韩景辉亮亮的眼神，顾归发现，到嘴的话却说不出口。他是见识过冷暖的，了眼前的少年纯净地如同一张白纸。他可以感觉到少年对这个世界的憧憬和善意，他的心里第一次出现了不忍的情绪。

韩景辉笑了笑，嘴角的酒窝也跟着露了出来：“顾归，很多事情我不懂，但是我很想懂。爷爷让我到城里，是为了让我成长，这样说，你明白了吗？”说着，他直直的看向顾归。

顾归能够感觉到少年眼睛里的坚定，他心中一动，点了点头：“我饿了，你难不成要让我饿着肚子跟你说话？！”

“我给你做东西吃。”韩景辉眉眼弯弯，“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去雇主家把今天的任务完成了。”

“我也去，顺便帮你把债还了。你这是什么眼神？不用太感激我，以后你只要照着合约做就行。”顾归默了一下，又补充道：

“我是你唯一的金主，记住了。”

无奈之下，韩景辉只好带着顾归一起去了严沐渊的别墅。

“这就是你做钟点工的地方？看起来并不怎么样啊。”顾归给了一个嘲讽的眼神，继续说道，“好好当我的佣人要比在这干活强得多。”

韩景辉用钥匙打开门锁的手一顿：“所以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让我做你的佣人，你不是很有钱吗，要什么佣人没有？”

顾归一愣，旋即咬牙切齿：“让你当我的佣人是你的荣幸……不要忘了你很快要欠我七十万。”放在以前，这么小的金额完全不值得他一提。不过，鉴于他身边的佣人已经全是顾宏威的眼线，他的确十分珍惜这个看起来还算忠心的小家伙，不过这决不能让韩景辉知道。

七十万！韩景辉手一抖，差点握不住钥匙。这算是他的死穴了……

“我会还。”

“我等着，如果那一天不会晚到地球都毁灭了的话。”

……

韩景辉不明所以地看着顾归和严沐渊，从进门开始，这两个人就没有正常过，先是面色怪异地打量了对方好久，然后就去了书房，双方各执黑子和白子，一脸严肃地下着……五子棋？！我去，看他们桌子上玉做的棋盘和棋子还有他们的面部表情，还真以为他们在下好大一盘棋呢！

韩景辉面部抽搐地把做好的饭菜摆好，不得已出声打断了他们这项有益身心的活动：“少爷，吃饭了。”

顾归瞪了韩景辉一眼：“你以后别叫他少爷。”

韩景辉愣了愣，倒是严沐渊无所谓道：“小辉若是不介意，叫我沐渊哥也行。”

“严家二公子倒是会顺杆爬啊。”顾归皮笑肉不笑地说。

“鄙人倒是想顺杆跳，奈何双腿不争气，比不得顾少爷只能爬了。”看似自嘲的话却让顾归气结，这明明在讽刺他寄人篱下的现状！

顾归碰了个软钉子又不好发作，瞪着韩景辉的眼神更加不善：“我听说小辉欠了你三十万？他是我的人，这钱我替他还了，以后他不会再过来。”

韩景辉耳朵动了动，他没听错吧，这个自大狂叫他小辉！！这比不久前他看的鬼片还要惊悚——托了顾归的福，他学会了电视机的正确用法，有幸看到了这么一部电影，吓得他一个晚上都没睡好……想到这，他回了顾归一个大大的白眼。

“顾归，钟点工我可以另外找，但是像小辉这样的医生我可就找不到了。”严沐渊操纵着轮椅来到另一张桌子前——由于他经常呆在书房，这张桌子俨然成了御用的饭桌。简单的碎花大理石桌面上铺着纱布，严沐渊优雅地进食，完全没有在意他身边还有两个没有吃饭的人。

抿了一口汤，严沐渊继续说道：“你们是打算等我吃完么？”

“欠条交出来我们就走。”顾归翘起了二郎腿，把玩着手里的白玉棋子。

“要欠条，可以。”严沐渊放下筷子，“但是我要韩景辉帮我把腿治好。”

“……”顾归皱了皱眉，他放下棋子，冷声道：“严沐渊，粉碎性骨折要是能治好，你也不会到现在还坐在轮椅上。”

“呵呵，”严沐渊好心情地笑了笑，“顾归，你口口声声说他是你的人，可看起来你并不是很了解他。小辉，不如你跟着我，我保证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虽然知道他们都在开玩笑，但是能不能照顾一下被开玩笑的人的心情啊！韩景辉眯了眯眼，也跟着笑了笑：“少爷，既然你已经决定让我帮你治疗，那么疗程就从现在开始吧。每天的药不能断，还要按时针灸。”

看见严沐渊瞬间苦下来的脸，韩景辉得意地弯了弯眉眼。他给严沐渊做了那么多次饭，自然知道这个人最怕苦味。

直到最后，他们也没有谈妥，就连韩景辉也特别奇怪，这个霸道的家伙居然在这个问题上让了步。顾归黑着脸跟着韩景辉回了家，还没踏进家门就蹦出一句：

“搬家，去我那儿。”

第12章：狗血身世

韩景辉狐疑地看着顾归：“为什么？”

“怎么，你不愿意？”顾归挑了挑眉，“没有商量的余地，条约生效期间我们得住在一起。”

“不是不愿意，太突然了，我还没有跟眠哥说。”

“跟他说什么！”顾归咬牙切齿道：“你不会还想跟他有什么不干不净的联系吧？你是我的佣人，我希望你认清楚这一点。欠严沐渊的三十万也不用你还了，你只要知道我是你最大的金主就行了。”

韩景辉听到最后的三十万，原本因为“不干不净的关系”冒出的愤怒都被消灭地一干二净。他一边开门，一边开口：“容我考虑一下，你先坐，我去给你拿药。”

“我饿了，不能先吃饭吗？”顾归兀自坐在了桌前，他的确是想念韩景辉做的饭菜了，虽然简单，但是却给人一种放心之感，就好像身边危机四伏的时候，有人愿意给你一道光，让你看清前进的方向。虽然夸张，但这的确是他对韩景辉的感觉。

在这里，他可以卸下心防。顾归皱了皱眉，或许把这家伙带到自己的别墅里并不是一个好的想法，顾宏威一直对他虎视眈眈，万一对方向韩景辉下手……他护不住韩景辉，这个认识让他一下子不悦了起来。

韩景辉可不知道顾归在想什么，如果知道，他一定会大吃一惊，自大狂居然也会为别人着想，这可破天荒头一回。

“你脸肿了，看起来不是很明显，但是吃饭的时候很容易牵动到那里。当然，如果你非要现在吃饭我马上就去做，毕竟你是我的金主！”最后两个字，韩景辉特意加了重音。

顾归脸色又黑了：“你又在闹什么别扭，你的脾气太差了，也只有这么宽宏大量的主人才不会嫌弃……嘶，你轻一点！”

“忍着，我这没有冰块，就用冷水给你敷一下，我去给你熬药。”

“等等，我不想喝药……”意识到这么讲是在示弱，顾归一手用毛巾敷脸，一手抓住韩景辉的肩膀，“我得看着你煎药，不然你再加一些奇怪的东西怎么办？”

“奇怪的东西？”韩景辉狐疑地看着顾归。

“……”他要把上回水蛭留下的阴影藏好了！

韩景辉什么都缺，就不缺草药。他这两个月都在一个地方摆摊，渐渐也了回头客。他平时卖一些保健的药，没什么成本，但疗效却是实打实的。不过他不知道，很多人都把他当成卖假药的，毕竟在街头摆摊的小贩能有什么好东西。

顾归面沉如水地看着韩景辉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心里头渐渐相信了严沐渊的说辞。严沐渊对于他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存在，两个人虽然很熟，而且相互也欣赏对方的能力，但是一见面不互相挖苦几句就不舒服，用两个字解释，那就是损友。正因为如此，他清楚地明白严沐渊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严沐渊从来不屑说谎。顾归摸了摸下巴，他的佣人出乎意料地优秀，这让他心中涌起自豪的同时也不禁担忧了起来——他不是一个喜欢有这么多复杂心情的人，此刻却不知不觉想了很多。韩景辉还没有成长起来，自己的现状也糟糕，注册的公司才刚刚起步，如果他们两个走得太近，肯定会被顾宏威注意到。

可恰恰在这时候，韩景辉跟顾墨恒对上了。

顾归咬了咬牙，心里对顾墨恒恨得牙痒痒。这样看来，只能把韩景辉暂时托付给严沐渊了，比起他，严沐渊虽然身世狗血，但好歹对方已经有了一定的势力。

吐出一口浊气，顾归又变回了懒洋洋的样子：“加点糖，别太苦，别让我不满意。”

韩景辉抬眼看他，只见顾归双手抱胸，一副大爷样，不禁想到了小老虎这种奇妙的生物。他小时候跟爷爷上山的时候遇到一只受了伤的小老虎，他们把它带了回去，小老虎牙齿和爪子不锋利的时候，它会跟你表示亲近，同时又高昂着虎头，让你觉得对方跟你亲近只是它的施舍……等它长大了，即便是爷爷也不敢轻易靠近，生怕老虎兽性大发伤人。

不过老虎跟他的关系还不错，总是肯让他骑到背上，也许是他以前总是投喂小老虎的缘故？

现在的顾归多像那只小老虎啊，看起来没有多大攻击性，别扭地向人展示着友好……

“韩景辉，你快点做饭，我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