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归眼里透露出势在必得的光芒，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种情感，早就超出了主仆的关系……

次日，一辆豪华的改良版劳斯莱斯停在韩景辉的出租屋楼下。看着一箱一箱跟豪车相比犹如云泥之别的破烂东西被放在后备箱，韩景辉忍不住有点心疼：“要不我找辆三轮车来搬吧？”

“不用，它没那么脆弱，”顾归嘴角挂着一丝笑，“这是什么？”

韩景辉被顾归的笑容晃花了眼，今天的顾归格外地好讲话啊：“是电风扇。”

“我那边有，不要带它，”顾归摸了摸韩景辉的头，“不会缺什么的。”

“……”韩景辉斯巴达，这种宠溺的语气是怎么回事，他一定还没睡醒。

总算把所有东西都放进了后备箱，东西太多，后备箱粗暴地合不拢，这让韩景辉有点尴尬：“额，它……”

“没关系，走吧。”

屁股落到副驾驶座的时候，韩景辉的理智总算上线了：“对了顾归，我得去房东家一趟，唔，她家离这不远，你在这等我，我去去就回。”

“我跟你一起去。”说着，顾归就解开了自己身上的安全带。

韩景辉讶然：“那这些东西怎么办，总要有个人守着的。”

顾归挪揄地看了韩景辉一眼：“你觉得有人要偷？放心，他们要偷也只会偷车……你干嘛？”

韩景辉把覆上顾归额头的手放了下来，担忧道：“没有发烧，这是怎么了？”

顾归哪里猜不到韩景辉心里所想，恐怕是自己之前的态度太过疏离，吓到对方了。他定了定神，认真道：“作为雇主，偶尔对佣人好一点不行吗？更何况，我们是合作伙伴。”

“嗯，”韩景辉愣愣地点点头，“走吧，去找罗姐。”

一间不大的房子，房门半掩着，地板铺的是简单的六角砖，家具虽然看上去简陋，却被摆放和清洁地很好。

“罗姐？”奇怪，怎么客厅没有人？

“罗姐？”韩景辉微微加大了声音，就听到卧室一阵响动。他跟顾归对视一眼，决定走过去看看。

正巧，里面的人把卧室的门打开了。

从罗姐的卧室里走出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白衬衫随意耷拉在身上，底下只有一条内裤，腹肌若隐若现。更重要的是，这个男人看起来特别眼熟。

韩景辉看了一眼顾归，恰好从对方的眼眸里映出自己的模样。

什么情况，这男人居然跟他长得有五分像！

第40章：搬家

如果不是身高和一些细微上的不同，韩景辉几乎都要以为自己是在照镜子。顾归打量了男子片刻，这人的鼻子和眼睛跟韩景辉特别像，以至于猛地一看，会觉得两个人特别相似。

男子也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反手把门合上：“你们是谁，有何贵干？”

韩景辉皱了皱眉，这个男人说话也太把自己当主人了吧？这明明是罗姐的家，难不成他走错了？

“他们是来找我的。”喑哑的女声从卧室传来，然后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罗雯打开卧室的门，除了头发稍显凌乱，情况要比男子好得多，上身穿着内衣，下面一条真丝睡裤，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

男子见罗雯走出来，皱了皱眉，微微侧步挡住罗雯裸露在外的白色肌肤，可韩景辉还是看见了她脖颈处的吻痕。

这个男人，跟罗姐是什么关系？

韩景辉没有在这个当口多说什么，他只是对罗雯点了点头：“罗姐，我在楼下等你。”

罗雯“嗯”了一声，声音里有浓浓的疲惫。

“在想什么？”离开罗雯的家，顾归就看到韩景辉眼神放空。他扶着韩景辉，以免对方不小心睡着了摔倒。

“啊？！”韩景辉呆愣了片刻，“你说，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会长得那么像吗？”

顾归沉吟片刻：“你问问你爷爷，或许你有什么亲戚？”

“不是，我是说小鹏鹏，你不觉得他跟那个男人长得很像吗？”

我觉得你跟他长得更像。顾归顿了顿，把心中的想法咽了下去。

见顾归沉默，韩景辉眼睛一亮：“你也这么觉得吧？我明白小鹏鹏为什么叫我爸爸，因为他的父亲跟我长得太像了！”

顾归抽了抽嘴角：“你就没想过为什么你跟那个人那么像？”

“……”这回轮到韩景辉沉默。半晌，他才支支吾吾道：“从遗传学的角度，有亲缘关系的的确长相相似，这一点也可以用基因的观点来佐证。不过，这世上人这么多，偶尔有一两个人长得像也不算稀奇的事，在遗传学上，这叫做生物的共性，”

难得的，顾归居然认真地听完了，甚至还赞同地点了点头。

韩景辉看向顾归的眼神越发诡异了起来。这家伙今天怎么如此不对劲，莫非是中了邪？！不不不，作为一个无神论者，一个追求真理的中医，怎么可以有这么不科学的想法！除了这个，还有什么可能？

对，多重人格！

这种病他听爷爷提起过，又称作“癔症性身份识别障碍”，可惜他从来没有见到过患这种病的人，没想到……

想罢，他看向顾归的眼神充满了同情。

“景辉，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韩景辉转身，报以一笑：“没事，罗姐，罗鹏呢？”

罗雯戒备地看了四周，微微松了一口气：“鹏鹏在第一小学，这几天就拜托你们了。景辉，我想你也猜到了，那个人，就是鹏鹏的爸爸，只是……”

罗雯脸上浮起一丝苦笑：“如果我知道他已经有了老婆，我绝对不会跟他在一起。可是我没想到，东躲西藏那么多年，还是被他找到了。”

“鹏鹏是我唯一的希望，决不能让他知道鹏鹏是他的儿子，我只想好好守着我的儿子，好好活下去。”罗雯的眼神坚定而悲伤，这让韩景辉这个旁观者也感受到了，

“罗姐，会好的……”韩景辉一时间有点语塞，他不是很会安慰人，尤其在面对这样的母亲之时。

他从小就知道，他没有父母，是爷爷一把屎一把尿把他带大的，他也曾经无数次在梦中想象过母亲和父亲的模样，不过每次醒来，他都会把梦中的景象抛在脑后。

眼前的才是最重要的，想那些东西只会给自己徒增困扰，他似乎一下子就过了问东问西的年龄，除了繁复的中药知识，他还有很多功课要做，忙着忙着，就忘记了去思考父母长什么样。

顾归的嘴角微微勾起，这家伙，跟别人说话都能走神，这迷糊劲儿根本离不开人。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韩景辉的脑袋，手底下的触感刚刚好，不枉他昨天等了半个小时，监督他的小佣人理发。

“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你想和罗鹏说话，随时可以打这个电话。”

“谢谢。”

顾归的别墅跟韩景辉想象中的很不一样。他以为以顾归挑选豪车的眼光，这别墅怎么也得外头绿树成荫，内里极尽奢华，就算没有长长的红地毯，也该有精致的白瓷砖，这一片的水泥地是怎么回事？

“顾大少爷，我不得不提醒你，油漆中含有甲醛，对人的身体健康有极大的影响，严重可能会导致……”

“我知道。”顾归表现地极为淡定，“不是有你么？我还担心什么？”

“谨慎一点总是没错的。”韩景辉想了想，继续说道，“先帮我把东西搬进来吧，我等会去买点东西，小学应该是十一点半放学，可以顺便把鹏鹏接过来。”说着，他又皱起了眉头。

“啧，孩子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半点不能马虎，你这房子什么时候装修好啊？”

听到韩景辉的唠叨，顾归心里诡异地出现了一种可以称作是满足的情绪。韩景辉说得越多，越证明他在乎自己，这个笨蛋，这点心思说出来不就行了？

“怎么突然这样看着我？”韩景辉把最后一张椅子放了下来，就见顾归炙热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你没什么要对我说吗？”顾归愉悦道，顺便丢了一个你不用藏了，我已经知道了的眼神。

“什么？”

“你不用害羞，算了，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有难度，我给你时间。”顾归双手抱胸，一脸大发慈悲的样子。

这下韩景辉更加摸不透了，顾归在说什么？！对了！

他陡然想起之前得出的结论，顾归有多重人格！

如果真是这样，他是不是应该着手去治疗了？可问题是，他对多重人格的治疗方法一无所知。

等爷爷从研究所里头出来，就带顾归去看看吧？韩景辉暗自盘算着，坐上了豪车的副驾驶座。

韩景辉买了一盆吊兰和一些竹炭，这两样东西对于吸附空气中的有害物质有奇效。等两人抵达第一小学的时候，已经快要十一点半了。

来往的车辆络绎不绝，校门口聚集着一些家长，等待着接自己孩子回家。而这时候，有些下课比较早的学生都陆陆续续出来了，可等了半个小时，他们还是没有等到罗鹏。

“顾归，如果你忙的话就先走吧，我再等一会儿，已经浪费你一个上午的时间了……”韩景辉还没说完，就被一阵铃声打断。

是手机自带的铃声，由于两人相离不远，他可以听到声音是从顾归裤兜里传过来的。韩景辉没有多想，就直接伸手从顾归的裤兜里捣鼓了两下，把手机舀了出来。

顾归咽了口口水，这也，这也太热情了……大庭广众就这样暗示他？虽然他已经知道韩景辉的小心思，不过这……想到刚刚那一瞬间的感觉，顾归的耳根都红了起来。透过薄薄的口袋，他能体会到那双带着韩景辉体温的手轻轻滑过的感觉，顿时呼吸急促了不少。

“罗姐你别慌，我马上去二年三班。”韩景辉挂断电话，对上的就是顾归毫不掩饰的眼神。

不过得益于粗大的神经，韩景辉没在意，就拉住顾归的手：“走，罗鹏出事了！”

第41章：鸡同鸭讲

二年三班好找，教学楼二楼从左边开始数，第三间就是。韩景辉一进门，就看到罗鹏左脸肿了老高，一滴眼泪半落不落地垂在眉毛上，看起来凄惨得很。

而在他身边，还有一个比他高上一个头的男孩子，如果这男孩子跟罗鹏是同班同学，韩景辉该觉得他不是巨人症就是激素吃太多了。

“小兔崽子，我儿子也是你能打的？呵，老师都打电话了，你爸你妈这么久还没来，你该不会是孤儿院来的吧？真特么没教养，有人生没人养的小杂种！”粗矿的男声传来，韩景辉不适地皱了皱眉。这男人说话粗鲁不堪，更恶心的是，他一个大人居然这么教训一个二年级的小孩子。

罗鹏才八岁吧？

几乎没有顾虑，他三步并作两步，一下子挡在罗鹏面前：“相比之下，满口粗话的您才没教养吧？你以为你是谁，有什么资格教训小孩子？”

“你特么是谁，爷俩长得挺像，你是这杂种的爸爸？”男人满脸胡茬，看上去邋邋遢遢，韩景辉不打算跟他多做纠缠，就朝老师的方向看去。

“老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韩景辉冷着脸，他走得匆忙，平时随手揣在口袋里的伤药也没有带，他根本想不到来接个孩子都能出什么幺蛾子，这也太巧了！

老师是一名年轻女孩，估计是刚毕业不久，对教育孩子抱有上天入地的热情：“您是罗鹏的家长？”

“算是吧。”韩景辉想了想，还是暂时先接受了这个称呼。

“罗鹏上课的时候突然跟张佑斌打了起来，所以我把他们都留了下来。可不管我怎么问，罗鹏都不愿意把打架的原因讲出来……”

“这还用说？我孩子这么老实，肯定是这臭小子欺负他！草泥奶奶的，小心老子一棍子抽死你！”满脸胡茬的男人护着自家儿子，满是污垢的指甲缝在韩景面前晃来晃去。

韩景辉默默揩掉了手背上的唾沫星子，且不说罗鹏到底做错了什么，到了这份上，能忍的下才怪了：“你是张佑斌的家长吧，我为他有这样的家长感到默哀。投胎是一辈子的事，他摊上你这种人这辈子算是完蛋了。你以为这样破口大骂有用吗，这种做法只能让他产生抵触心理，你以为你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别逗了，你最多只能做一个提款机，到老了哭都没人理你！还有你，作为一名人民教师，出事后不是第一时间安慰孩子，你这样配当老师吗？你知道小学对于一个人有多么重要吗？小学生涯，是一个孩子塑造价值观，人生观和世界观的重要时间，以后罗鹏要是心理扭曲了，你负得起责任吗？”

似乎是没有想到这位看起来挺温和的家长突然责难，老师一下子愣在了那里，而张佑斌的爸爸则更是眼里冒火，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卧槽尼玛的，老子让你胡说！”他恼羞成怒地挽起袖子，眼看就要开打！

“今天我就带他办转学手续，”顾归目光沉沉，面上冷若冰霜，“如果你的手不想要了，我不介意把它喂狗。”

许是顾归这副模样太吓人，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看上去就不好惹，胡茬大汉啐了一口：“算老子倒霉，小兔崽子，别让老子见到你，见一次打一次！”说完，就扬长而去。

韩景辉护着罗鹏，不善的眼神飘向顾归，小家伙估计被吓到了，一言不发。

“为什么不让我揍他一顿？”韩景辉不解道，他把罗鹏放在了自己身边，至于副驾驶？早就被一盆吊兰和一堆竹炭占据了。

顾归的声音很平静：“你觉得揍他一顿能解决问题？你的冲动只会把事情搞砸，到时候转学倒成了麻烦的事情。”

“可是罗姐并没有让我替小鹏鹏转学！”

“她连孩子都交给我们，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韩景辉沉默，半晌，他幽幽地说：“你太理智了，有些事情不能用理智来解决。你跟罗鹏只不过是陌生人，可这孩子教了我三年的爸爸……”

顾归猛地踩住了刹车。

“这臭小子喊了你三年爸爸？！”顾归咬牙切齿，额头上可疑的青筋若隐若现。

被这样愤怒地瞪视，韩景辉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鉴于之前顾归的所作所谓让他很不满意，他强行忽略了心底的恐惧，狠狠瞪了回去：“怎么，不行啊？”

“当然不行！小鬼，我告诉你，如果你再喊他一句爸爸，我就把你从车上扔出去！”顾归半转身子，威胁道。

罗鹏似乎还没有从之前的沮丧中走出来，见顾归吼他，更是把自己埋到了韩景辉怀里。

“顾归！你跟小孩子也能斗气？！”韩景辉不敢置信，“你才八岁吗？”

顾归冷哼一声，到底也没有多说什么。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韩景辉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罗鹏的背，这孩子呼吸平静而绵长，看来是睡了。他微微松了口气，调整了坐姿。

“那个人我会帮你教训他的，你别……”难过。顾归停顿片刻，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嗯？韩景辉看了一眼前方一丝不苟的背影，这是在向他解释吗？或者是求原谅？啧，他也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不会把这事儿怪在顾归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