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吃！”洛野将东西放到床头柜上，端起一碗稍稍放凉了的粥，用勺子搅了搅，虽然已经不烫了，但是他还是放在嘴边吹了一下才送到安斯唇边，安斯没有拒绝，吸了一口之后就把整个碗端过来，对着碗口埋下头喝了起来。

18.西瓜头

“你喝慢点，还有好几碗呢。”洛野看着安斯才刚刚醒来就这样吃东西，深怕安斯的胃会一下子撑不开。

没多久一碗粥就已经见底了，安斯将空碗递给洛野，洛野用勺子敲了敲碗“还挺干净的。”抬起头看了看安斯，刚喝完粥，小脸又红扑扑的了，嘴唇此刻泛着鲜红，犹如一朵刚刚开放娇嫩欲滴的花。

安斯伸出舌头舔了舔唇上面残留的粥渍，又转头看向了托盘，洛野把那碗温度已经差不多的粥端过来，却坚持不肯给安斯了，用勺子一口一口的喂过去。

刚喝到一半，安斯突然想起来“你吃过饭了吗？”

洛野摇摇头“你没醒我吃不下。”

安斯低头看了一眼那半碗粥，微微蹙眉“我不是也说过了，你不能不吃饭，对胃肠不好。”

“等你吃完了，我就去吃饭，快吃吧。”洛野将一勺粥又送到了安斯的嘴边，安斯却拿过了碗勺将粥送到了洛野的嘴边“你也吃点，三餐不规律很容易生病的。”

“现在好像生病的人是你吧。”洛野手指点了点安斯的额头，张启双唇喝下了粥，鱼片粥的鲜香弥漫开来，安斯看见洛野喝了粥，嘴角勾起了淡淡的微笑，满意的递给洛野，指了指旁边那碗粥“那碗也要喝光。”

“我这些是给你的。”洛野看着手中的粥，却见安斯拿过鸡腿晃了晃“这个鸡腿给我了？”

“厨房里还有一只右腿，你要吗？”洛野挑挑眉。

安斯狠狠的咬了一口，嘴边沾上了一点点的油渍，另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洛野看着安斯可以大口吃饭的模样，完全不像是刚刚生了病的人。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安斯虽然身体不算好，但是从来不会显得自己很虚弱的模样，就算肚子疼痛也不会哼哼唧唧的，只要意识清醒，他就会尽量保持自己正常的样子。

吃完饭，安斯梳洗了一下换了一身衣服，跟着洛野下楼了。

洛野径直走进厨房撕下了那只鸡的右腿直接塞进了安斯的嘴里“虽然郝叔叔说你不可以吃的太油腻，但是看起来还是肉比较能满足你那个胃。”

安斯叼着鸡腿从鸡上面撕下了鸡翅膀学着洛野的样子塞进了洛野的嘴里，然后叼着自己的鸡腿走出了厨房。

两个人坐在大门前把手里的鸡肉啃光之后，一人面前堆着几根鸡骨头，安斯拿着一只树枝百无聊赖下挖出了一个小坑，顺手把自己的鸡骨头埋进了坑里“小斯，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

“就是以前有一个笨蛋很爱吃，以为把东西埋进土里之后，就会变出双份的，然后他把很多很多吃的都埋进土里，最后吃的都烂了，那个笨蛋不但没东西吃了，而且还把自己的饿死了。”

“你才是笨蛋！”安斯佯装生气，在洛野面前也挖了一个坑，把洛野的鸡骨头都扔进坑里埋了“喏，你的鸡骨头也埋了。”

洛野看着安斯耍小孩子无赖性子的时候，觉得分外可爱，他拿过安斯手里的树枝，在安斯的面前写了一个“斯”在自己的面前写了一个“野”字。

“长大以后挖出来看看，里面是不是可以孵出小鸡来？”安斯双手放在双膝上，下巴抵着手背看着眼前的两个字。

“到时候一个叫小斯，一个叫小野。”洛野用树枝指了指。

“然后等它们长大了，就炖了吃了。”

洛野侧过头去，笑看着安斯的侧面，猛然发现安斯的头发又长了，安斯不像洛野经常会剪剪自己的头发，他不是很喜欢剪头发，每次都是洛野提醒拉着他去，安斯不太注重自己的外表，他觉得一个人可以吃饱穿暖有地方住已经很好了。

“你头发又长长了。”洛野伸手穿过安斯额前的发，乌黑的发丝服帖的落在他的手背上，伸手一撩，露出光洁的额头，秀气眉毛全部露出，更映衬着他那双眼睛的灵动。

洛野喜欢看安斯的眉毛露出来，不细不粗，十分秀气，落在他略白的肤色上，十分精神。

“我帮你剪头发吧。”洛野凑近安斯，安斯却低下了头摇了摇头“你以前剪过头发吗？”

“来吧来吧。”洛野拉起安斯，就往屋里走去。

家里没有专业的美发剪，洛野找了一把剪纸的剪刀，拿过一件旧衣服给安斯穿上，安斯坐在凳子上看着镜子，却有点扭捏，洛野按住了他的肩膀看了看镜子里的映像，“相信我！”

洛野有模有样的手指挑起一撮头发，犹豫了几秒钟开始动了剪刀，他很久之前就想要帮安斯剪一次头发，现在终于如愿了，深吸了一口气下了第一刀。

安斯紧闭双眼，过了好久才慢慢的睁开双眼，发丝如飘絮一般缓缓落下。看着洛野学着那些专业理发师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

洛野夹起安斯额前的发丝，几刀下去的时候，却愣在了面前，安斯伸出手指戳了戳洛野的肚子，洛野扯出了一丝干笑“小……斯。”

安斯歪过身子看了看镜子里的模样，镜子里的自己额前的头发剪得齐短，就像是四五岁小孩子剪得西瓜头似的“洛野，你怎么剪了一个西瓜皮？”

“这个……”洛野迅速把剪刀放下了，手指在安斯的头发上摩挲，“一不小心就……”

“那你也剪个西瓜头吧。”安斯脱下了旧衣服，起身作势要扑到洛野的身上，洛野连忙跑开了“我错了，我错了。”

“我要怎么去上学？”安斯扑到了洛野的身上，洛野顺势抱住安斯摔在了床上，抬起头仰望着安斯现在的“新发型”，虽然极力忍住，但是最后还是笑了出来。

他坐在床上，捧着安斯的脑袋，虽然这样的发型真的和安斯有点哥哥不入，但是看起来却多了几分可爱，圆圆的脑袋就像是一个大号娃娃一样。

19.我不想离开你

“好了，大不了你帮我剪头发，我和你一样。”洛野在凳子上坐直了，把剪刀递给安斯，悠然了闭上了双眼“剪吧。”

安斯在他的脑袋上比划了几下，却还是没有剪下去，把剪刀放了回去，泄了气一般坐在洛野旁边，洛野睁开眼睛“你怎么不剪？”

“我一个人说不定还没有这么多人看见，如果你也剪了，更多人发现更丢脸了。”说着朝着洛野做了一个不太明显的鬼脸，吐了吐舌头，转过头去凑近镜子叹了一口气。

“sorry，抱歉，对不起。”洛野看了一眼安斯的脑袋，原本只是想着剪短一点，没想到越剪越短，他手指在安斯的脑袋上蹭了一下“小斯，下次我一定剪得好。”

“你确定你还有下次吗？”小斯回头幽幽的看了一眼。

洛野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不然我们去理发店？”

“还可以再短一点吗？”安斯用脑袋轻轻撞了一下洛野的胸膛，洛野反手把那个撞在自己胸膛上的压住轻轻的拍了拍“等下次长出来了就好了。”

“你来把他剪了吧。”安斯指了指自己的头发，另一只手扯了扯洛野，洛野有些不可思议“你还让我剪？”

“剃光它就好了。”

吃晚饭的时候，萧可风今天特地嘱咐厨房做的清淡一点，下午打电话回家的时候，关嫂说安斯已经醒了，也把饭吃了，他才稍稍的安心了一点。

可是今天两个孩子却慢吞吞的，往日早早就跑下来在桌边坐好了，现在却在楼上半天不下来“小野，小斯，你们干什么呢？”看到他们走下楼的时候，萧可风不禁念叨了一句。

两个人坐到了桌旁，今天十分沉默，洛野一直心虚的低着头，安斯的小脑袋上面带着一顶鸭舌帽，这让萧可风不禁有些奇怪。

两个孩子就一声不响的吃着饭，萧可风却一直在看着他们。

突然，他看到安斯脖子后面，帽子下面是光溜溜，只留着青茬，放下碗筷“小斯，把帽子摘了给爸爸看看。”

两个人身子同时一颤，洛野心虚的看着安斯，安斯犹豫着看着萧可风，磨磨蹭蹭了一会儿才把自己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随之露出一个光溜溜，圆溜溜的小脑袋，看着旁边的关嫂都张大了嘴巴。

“你的脑袋怎么回事？头发呢？”萧可风看了一眼洛野，这件事情准和洛野脱不了干系，不就是安斯生病在家里呆了一天，怎么就把头发给弄的一根不剩了。

“爸爸……”洛野主动承认了“我想给小斯剪头发来着，后来剪坏了，”

“你们两个孩子，真是胡闹。”萧可风看着安斯那低着的小脑袋，哭笑不得“天气这么冷，小斯岂不是更冷了？”

“还好。”安斯轻声了应了一下，然后低着头扒着碗里的饭。

洛野有些愧疚的夹了几块肉放在安斯碗里，安斯吃的两腮鼓鼓的，安安静静的吃着，脸颊微微泛红，恐怕是感受到大家对他脑袋那直白的目光。

吃完饭后，洛野就拉着安斯回房间了，把厚厚的被子裹在安斯身上，深怕安斯又会着凉生病一样“千万不要再生病了。”话未说完，洛野就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

安斯挪到洛野身边，像一只小鸟打开羽毛翅膀一样，一只手将被子搭在了洛野身上，两个人裹着一床被子。

抬起头看着身边的洛野，安斯一直觉得洛野是一个很好看的男生，英挺的双眉和父亲萧可风如出一辙。洛野有一双黑若琉璃的双眼，这让安斯一直很注意，因为很多人都是偏棕色的瞳孔，可是洛野的瞳孔很黑，很亮，每次笑起来的时候，都像是有点点星光汇入在他的眼睛里。

“小斯，你真好看。”洛野突然蹦出了一句，安斯低下了头“好看？都成小秃子了。”

“没有头发也好看。”洛野朝着安斯拱了拱，脸颊贴在安斯光溜溜的脑袋上，还有一点点刺人的感觉，啵的一声直接亲在了上面“那些长头发的男生女生都不如你好看。”

“呵。”安斯还是忍不住被洛野逗笑了“只有你会这么觉得。”

“那我希望全天下的人都觉得小斯是丑八怪，除了我。”洛野伸手把安斯揽在怀里给安斯多加一点温暖，“这样小斯就永远都可以在我身边了。”

“瞎说，以后你可是要娶老婆的。”安斯抬起脑袋看着上面的洛野“你有老婆的还要和我一起睡吗？”

“当然不可以，以后她自己睡，我继续和你睡一个房间。”洛野说的十分天真，安斯乐了“她可是会生气的。”

“我不管，如果以后你会离开，我宁可没有老婆。”洛野的确是这么想的，对他来说，似乎母亲的阴影一直留在心里，女人终有一天还会离开，就像是母亲临走时候的那样决绝。

洛野已经习惯了安斯每时每刻的陪伴，反而一想起有一天醒来安斯不再身边，他会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安斯让他有种安全感，说不出的安全感。

“小野……”安斯被洛野揽在怀里，鼻尖充斥着洛野的气息，身子贴着洛野火一般的皮肤，只是笑了笑“如果以后你不让我离开，我就不离开，一直陪着你。”

或许很久以后，安斯自己都已经忘记了当初这句承诺，但是洛野却一直记着。

两个男孩很天真，他们都是彼此的慰藉，谁都没有想过从彼此身上获得什么，只是存在着一种互补，只有呆在一起的时候，心里那份缺口才会莫名其妙的填上。

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动听的话语，也没有成熟的思考，十三岁的年纪，懵懵懂懂，只把自己最直接的想法说出来，以最简单的方式告诉彼此“我不想离开你。”

20.小和尚

当第二天两个人走进教室的时候，一下子成了全班关注的焦点，安斯带着一顶毛绒帽，上面突出一个毛绒球，下面是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半躲半藏的在洛野身边。

已经很少看见小男生会戴这样的帽子，可是那些帽子在教室里必须摘下来，并且没办法把整个脑袋包裹住，安斯怕冷，所以选择带了这么一顶毛绒帽。

安斯坐在里面，洛野坐在外面，因为耽误了一天的课程，安斯把书本整整齐齐的放在桌子的角落上，又习惯性的拿起洛野和自己的水杯跑出了教室。

“萧洛野，你的小跟班怎么开始戴帽子了？”另一组同排一个男生凑到洛野的身边。

“他是我弟弟。”洛野不喜欢那些人这么称呼安斯，因为在洛野心里，安斯一直就是他的兄弟，“小跟班”的称呼让他觉得两个人之间会有隔阂。

“我知道，大家都说他是领养的，又不是亲的。”男生知道他们兄弟不是亲的，光是姓也不一样，安斯经常为洛野跑前跑后的，洛野也很乐意和安斯一起玩，每天都会看见安斯为洛野打水，有时候洛野中午睡着了，安斯就把饭端到教室里陪着洛野一起吃，所以大家渐渐的都叫安斯“洛野的小跟班”。

“他就是亲的！”洛野不理会男生的热乎，自顾自的打开书本随便的看了看。

男生大概觉得洛野不太高兴了，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人都是有一种跟风的习惯，对于比较有背景成绩好的人，都会多几分谦让，偶尔也会有几分嫉妒和不满，但是一旦出现了另一个相差较大的人，他们总是会选择去欺负另一个人。

洛野从不掩饰自己对安斯的热情，安斯也在尽职尽责的照顾着洛野，但是在那些同学的眼里，安斯似乎总是和洛野差了很大的距离，就是因为他们知道安斯是领养的小孩，换句话说，在他们心里，安斯是一个孤儿，一个寄人篱下的人。

每一个班级，同学总是会喜欢欺负一个人，总有一个同学在默默承受这别人的耍弄，在学校里也总有这么几个人会突然间变成全校学生知道的对象，虽然不一定知道他们的名字，但是他们都会有十分鲜明的绰号。

比如在安斯和洛野的学校里，就已经有好几个人，就像是“黑腿妹”，“乐姐”等等……他们看起来行为会比起一般同学较为怪异，有些比较自恋，有些比较异常，总是成为他人日常乐趣的一部分。

安斯在学校里有不少人知道，但是没有多少人熟悉他，同班之中也很少人能够和安斯多说几句话。

“小跟班”是他们对于安斯的绰号，校园里很多女生都知道洛野和安斯这两个男生，一个帅气俊朗，一个漂亮清秀，但是对于这个年龄段的女生，他们眼里大概洛野最为出彩，安斯太过安静，总是静静的呆在洛野的身边，就像是一片小绿叶一样。

久而久之，女生们也注意到洛野和安斯的感情很好，有时候也会让安斯把自己的小礼物小零食送给洛野。

曾经还小的时候，有几个学生还会趁机逗弄安斯，可是后来被洛野狠狠揍了之后，也就没有人会欺负安斯了，只在嘴皮子上耍耍功夫。

安斯去饮水机旁打水，因为一层楼就两个饮水机，所以每次都需要排队，安斯好不容易打到了热水跑回教室，却听见有个男生在讲台上大喊“喂，小跟班今天你帮萧洛野做值日吧，我们和二班要打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