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城池 上——萝卜叶子
萝卜叶子  发于:2015年12月10日

关灯
护眼

“好。顺便再多告诉你一个私密也无妨,这样,教授就更不会杀我灭口了对不对?我明天是去看我妈,不过她也没在什么好地方,精神病院,我开始记事起她老人家就在那儿了。”

钟凡心一直对着那排黑色的字体发呆。

这就是那小子的人生啊。钟凡心简直无法想象。她所以为的小说里男主角才遭遇的不幸居然被徐冉给碰到了。这是不是叫红颜薄命?她弱弱的想。

徐冉并无意将自己的过去博得钟凡心的同情。就像身上的一道老伤疤,过去一直遮着掩着,特别怕人触碰,现在人大了些,终于知道一个道理,不管你怎么对待你那些旧伤口,它们永远都在那里,不会磨灭,但也不再触目惊心,躲避不如及时面对。

“欧了。”徐冉跳上停在医院外的一辆的士。对静静在车内等待他的钟凡心展齿一笑。

虽然映在钟凡心眼里的是笑容,可她依然读出了徐小冉眼底的凄凉。

握握徐冉的手,安慰拍了拍他的手背,一言不发的看向窗外。

窗外,是一排一排高大的梧桐树干,一直伸延到看不见的尽头。偶然有片树叶从树梢滑下。

“谢谢你给我的钱,教授。”真的很谢谢。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反正又不是我的钱。大金主薛其正的。

大半年不见,妈妈见老了,更认不出他了,居然碎碎的一直对徐冉说,给我打开电视。

徐冉只得打开了,妈妈聚精会神的看,还拍手,电视里男主角是个很帅的韩国男人。他枯坐在妈妈身边,一直盯着妈妈依然美丽的脸孔看。

“别怪妈妈,她说这人是你爸。”妈妈的主治医生说。

徐冉点头。妈妈疯那会儿,徐冉才多大?即使心里记得那个小布丁点,可不留神他也要长大啊。要怪,他也只怪,好光阴伴随他和爸妈太短,要祈求,也只想祈求,下辈子他们三一定还在一起,来世他还要做他们的小孩。

上了飞机,不约而同的两个人做出补眠的架势。可这一回钟凡心分明看见某大小孩的眼罩外两行清清的泪。

徐冉很少哭,这在轰鸣声阵阵的飞机上,在勾起的幸福快乐回忆里,在逝去的时光间隙不断闪现的记忆碎片当中,却忍不住哭得像个孩子。钟凡心没敢安慰他,只是静静的,佯装懵懂和无觉。没想到这种害怕打扰徐冉的心情,却无端端的,又被薛家两兄弟给破坏掉了。

一下飞机,走至停机坪,钟凡心就听到乌拉哇啦的声音喊着,“姑姑,姑姑,我们在这儿!我们在这儿!”

生怕别人不知道我是上了年纪的女人呢。没好气的,钟凡心回首,寻找,找到薛佳轩摇头摆尾的身影,然后,身边,是那个酷毙了的薛其正。

这叫钟凡心说什么好呢。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越不想见到谁就越会碰见谁。还有,薛其正,什么时候也和薛佳轩一样学着腻腻歪歪了?不是最讨厌接机送机的?钟凡心明明知道,前两天送机,薛其正一定是被薛佳轩强拉硬拽过来的,这次又是怎么转性子了?

薛其正啊薛其正,你那别扭性子可得真要好好改改了!

第49章

薛其正同志在机场看到徐小冉的第一眼,肺简直要给气爆。

他还以为徐冉已经鸟枪换炮,没想到不但还是棕色皮衣烂仔裤的老样子,脸上还戴个墨镜,整个一小流氓。从他面前过的时候,正眼也没看他,笑容当然更吝于给他半个。

钟凡心自然是看到薛其正阴沉沉的脸色了,但也只是耸耸肩,无可奈何。人家徐冉刚哭过,谁有心情对院长大人陪笑?脸色架个墨镜,自然是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他的窘态罢了。

徐冉一言不发,尽忠职守的将钟凡心的行李塞进接她的车里,将钟教授稳稳妥妥交到两个怪怪打量他的人手里,当钟凡心对徐冉说,“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吃饭?”时候,徐冉只是干脆摇摇头,“不了,我想回家。”

“那,要不要送你一段?”

徐冉摇头,“不了,我搭机场大巴回去。”

钟凡心的心像明镜儿一般,所以并不用俗套过多勉强徐冉。等钟凡心冲他点头之后,徐冉转身,大步流星便走。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看着徐冉清瘦背影发呆。

各发各自的呆。

钟凡心是眼瞅着心疼,知道如果单单面对她,徐冉还能绷,但若在她两个奇葩侄儿面前再多撑一秒,或许好容易支撑徐冉站起来不趴下的力量就得垮。

事到如今她仍旧不知,到底是什么缘故逼得徐冉非得离开SH,非得远走他乡,但凭女人的直觉她感知,一定是发生了糟糕得不能再糟糕的事情。

还有师兄,从徐冉唯恐她伤害他老婆的摸样,不难看出徐冉对李阳的那种在乎,那种崇拜和喜欢,这种感觉只会出现唯一的一种状况,李阳对徐冉的感情应该是相互而对等的。

难怪从徐冉身上总能发现一种扑面而来的熟悉而亲切感,原来一脉相承。不能不说这种微妙的关系转换无形更拉近了钟凡心和徐小冉的关系。

“拽个什么拽?”薛佳轩嘟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什么爷呢。”偷眼看薛其正的脸,那是,愈发拉得长了。嘿,有人给院长大人吃瘪的感觉就是爽歪歪啊。

徐冉真是像钟凡心所窥见的那样,都快撑不下去了。对母亲的思念,对生长如斯的城市的流连,对愧对的人们的歉疚和自我灵魂的拷问,对曾经迷茫又失而复得爱情重新的探究。要知道,徐冉确实不是一个坏人,但由于从小和一般人不大相同的经历也确实使他在情感上存在某种重大缺陷——他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一旦依赖一个人,又会过度依赖过度沉溺。当余江中追过来的时候他只小小的犹豫过,如果那时候他能和现在一般的把他们所伤害的看清楚,可能结局和眼前的便大相径庭了吧。

徐冉想迫切的看到余江中,这个节骨眼。可又害怕看见余江中。因为这个人把他整个儿看得太清楚,只要他情绪上有点小波动,他都能洞穿却又大多数时候保持沉默。不像徐冉,看得懵懵懂懂的,越睁大眼睛看就越看不明白。

浑浑噩噩上了一辆电车,到了终点站才明白深意识里面他还是最想看到余江中。因为这一站直指余江中所在的大学。

他摇摇晃晃往校园里走。三五成群的大学生手里捧着饭盒,脸上写满年轻的朝气蓬勃。徐冉苦笑着想,他现在连羡慕的力气都没有了。

人啊,为什么不能轻轻松松没有包袱的活着?徐冉多想做个纯粹私利的人啊。只管自己不疼,只管向前看,只管他和院长过得好,可终究缺那么点毅然决然和孤绝。

他忽然仓促站住。不是因为别的,而是,猛然间他看见院长了,和一个看着很气派的男人走在一起。

是不是院长身边这位身形较猥琐的原因,连带着,徐冉觉得院长整个儿人都比平日里看着瑟缩了点。他毕竟年轻,不懂伸缩自如这个道理。譬如,在地位较高者面前收敛点,谨言慎行之,都是官场的随机变法则之一,余江中焉能不知?

第50章

“上次那论文,写得不错啊,下次,再接再厉!”系主任大力拍着余江中的肩膀。

余江中有点暗暗抹汗。知道这种事有了第一次,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像上次那样他出力,署名自己都不知道会排第几位的事儿还不知道要做多少次。这大把个年纪,还老是做给他人做嫁衣的事情,心里不是滋味啊。

沉默一会儿,才点头,“嗯。”系主任得到表态,由衷欣慰,亲昵在余江中的肩膀上捏了捏,脸上挂上满满的笑容,走开。

余江中平静的面容里闪现一丝苦涩,他仰脸,默默看着从天空照耀下来的直直阳光。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会像徐冉那样,躲在角落,默默仰脸眯眼看着万丈光芒下的太阳。是啊,只要有日出,有徐冉,还有什么抵挡不了?

又想起徐冉,这个时候该到了吧。今天有课,无法到机场接机,导致余江中一上午都心神恍惚。他记得以前好像还没有如此感触,若一天看不到徐冉,心里总觉得空荡荡的,想必是现在身边只有徐小冉,一心一意只面对徐小冉的缘故吧。

抬手,给徐冉发了一条短信,“下飞机了吗?”

很快得到回复,“嗯。”

“那,在哪里?我马上去接!”

“你下课了吧?”

仓促中,余江中转身,眼帘里瞬间跳出个冲他笑啊笑着的徐小冉。可明明是在灿烂的阳光下,灿烂的笑容下,他的徐冉脸上终究还是有抹难以掩盖的苍凉?

是老眼昏花了对吧余江中?

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他们俩人默默对视。

几天不见,都有抑制不住想要搂住对方的冲动,余江中忍了忍,还是将那种差点要决堤的思念压住,微笑着说,“我帮你拿东西。”

“不重,我自己来。”

余江中扬手,一辆空的士在他们跟前停了下来,余江中乘势取了徐冉背部的挎包,“我来。”

徐冉侧过脸,两人的面部不易令人察觉的摩擦了一下。就是这小小的动作,空气中立马就多了一丝暧昧而紧张的气氛。上了车,徐冉的脚悄悄勾着余江中的脚,会说话的眼睛仿佛在说,“想我了没?”

怎么会不想,特别的想。本来就是憋着火让这小子出去的,害得老人家这几日天天夜里都梦见,哎,说起来都有点害臊呢。

余江中没说话。只是在徐冉的手掌上颇有些力道的捏了一记。俯身,微微的呼吸气流浮在徐冉身上。

这就是传说当中的小别胜新婚吧?以前,也有过别离,甚至离开的时候比这还长得多,可因为那时候相聚的日子比离别的时光还要匆忙短暂,所以,每一次只想抓住稍纵即逝的欢乐,没有眼前这种踏踏实实拥有的喜悦。

徐冉勾起唇角,在笑。是错觉作祟吧。为什么余江中还是觉得这小子眼神里多出了某种令他不安的陌生东西?

“快过年了。”余江中喃喃。

“嗯。”徐冉点头。侧脸,向着窗外。偶然从天空飘落一片又一片黄叶。以前,他从未试想过到一个陌生都市度过除夕。也没想到过某一天要离开过生他养他的城市。但现在,他有点习惯了这种没根没基,飘到那里就以那里为家的感觉,只要身边,有个令他感到安宁和安定的人就已足够。

两人的手紧紧的攥在一起。徐冉的手有点凉,渐渐的,被余江中的大手捂暖。

是不是人变暖和了,眼睛里就容易被氤氲出很多的水汽?

余江中捧着徐冉的脸,那种令他不安的东西即使被他捧在眼前,也还是离他有段距离着,令一直都能将所有稳操胜券的他说了出来,“怎么了,徐冉?”

“我爱你。”

余江中乐了。

小子已经学会掩藏自己的情绪并能很好的顾左右而言他了是吧?

“你啊。”余江中叹一口气。捧着徐冉的脸孔左右看,蔚然叹息,“我也爱你。傻孩子。”

徐冉干脆坐在他腿上,手圈着余江中脖子,长腿搁在余江中膝盖,摇了摇,“累死了。我要去洗澡。”

余江中手指点着徐冉鼻尖,煽情的,“一起洗,嗯?”尾音轻轻翘起,伴随浑厚磁性的低音,饶是诱惑意味十足,单单只是这嗓音,徐冉这小子已经觉得身下开始有了反应,但嘴巴上偏要强说,“不好。”

个别扭孩子别扭性子。余江中可不管他嘴里愿意还是不愿意,拽着徐冉就往卫生间里走。几乎是用扔的,把徐冉扳倒在瓷砖墙面上。

打开花洒。刷拉拉的水立刻从喷头落下,徐冉衣服还没脱,瞬间被淋得透湿,短发也湿哒哒竖起来,眯缝着眼睛看着余江中。

世界上有种性感,叫湿身的诱惑。余江中看着浑身湿漉漉的徐冉,默默地想,眼前这人,不管什么时候,都能挑起他最强烈的男人欲望。

白色衬衣贴在徐冉瘦的身形上,勾勒出他的肩膀,优美的腰肢弧线,水汽氤氲,水流顺着徐冉的脸孔流下去,蜿蜒着流过平坦的前胸,瘦削的小腹……

余江中没说话,只是微微叹气,微笑,沾满沐浴露泡沫的手顺着徐冉的肩膀一路向下,默默的将花洒按回墙上,然后在水流下,试图进入徐冉。

也曾经在这种地方做过,但好像这一次的余江中和徐冉所认识的余江中都迥然不同。徐冉被压在墙上,余江中抬起徐冉的一条腿,泡沫丰富的身体部位向他身体内部撞了去。

“啊!不要这样!院长!”徐冉禁不住叫了一声。

两个人僵持一阵子。余江中停了停身体的动作。

徐冉并不喜欢在性方面过激的行为,或许,是那样会唤醒尘封在记忆深处很多不愉快的,阴暗的,令人想想就情不自禁发抖的可怕回忆吧。可是,不管徐冉怎么激烈的反对也没用,余江中再如何也毕竟是男人,当男人的欲望抬头时候,即使指控性如此好的余江中也禁不住,他的前端已经顶进来,徐冉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儿颓然倒在凉凉的瓷砖上。

微微喘气。“对不起。”余江中说。眼睛里有很激烈的东西汹涌出来。这果然是徐冉所不熟知的世界;是徐冉所不熟知的那个余江中。

徐冉认识的余江中,冷静温情脉脉;徐冉认识的余江中,内敛深沉;不是眼前的这个人,眼睛里闪烁野兽一样的光芒。

没有安全套,没有润滑剂,这不是一个医生的行事风格。徐冉熟稔的那个人,非但自律,而且最是小心谨慎;大概多久了没正儿八经做那种事?徐冉真怕自己会死在这事儿上头。

“别,别做了。要不我帮你?”徐冉如是说。

“对不起,”他说,“这一次,真不用。别动,乖,我不会伤了你!”

卫生间里水汽真大。是不是湿度太大了,徐冉头抬起来一阵眩晕,他嘴巴里嘟囔几句,但很快就消失在疯狂男人疯狂的吻里了。

进入徐冉身体里的时候余江中还在吻着徐冉。因为没见过如此投入忘我的一个人,徐冉有些吓坏的瞪着眼睛,但很快的,眼皮被余江中手指蒙上。他的舌尖刮着徐冉的舌面,两人耳鬓厮磨着,一下下的,身体内部狠狠撞击,那一次徐冉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是野兽的奔腾,身体几乎被撕裂的感觉究竟是什么样。

原来,院长大人离老还有很大的一段距离呢。

第51章

接近年关,薛氏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气氛里。

什么气氛呢?紧张的低气压。走在哪里,都有人聚集在一起交头接耳。

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到了这个节骨眼,每个人都会收到上面派送的或大或小的一个红包。

红包嘛,表示一年里面每人的辛劳。辛劳嘛,个人不同,多劳多得。嗯,当然是院长说着算。每个人都有份。

本来收到红包是个令人高兴鼓舞的事儿,不知怎地,渐渐变成了衡量这个人在院长心里地位高低厚薄的一个标准,也渐渐变成这个人衡量自己在院长心中地位高低厚薄的一个标准;进而演变成大家衡量这个人在薛氏混得如何的一个标准!哦买噶!徐冉觉得,这个薛院长真是吃饱着没事干,百分百的昏君!不像他家的院长,年终的时候,总有办法让每个人都倍儿高兴。

遇见这个活见鬼的薛其正,徐冉算是明白了,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既然有余院长那样左右逢源的官儿,就必定有个猪八戒照镜子左右人不是的这种,这叫比较!!!

徐冉并不指望那个红包,实话,那个人,应该不会给他多少吧。另外,因为自己不擅于逢迎,还加上他和巫起凡那个小屁孩那事儿还没了,可能,就连明年的续约应该都不大可能吧。

每当想起这些的时候,如果说徐冉一点都不觉烦扰,那也是不符合实际的一种表象。实际上,徐冉很在乎这份工作——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