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草听得此言,即使知道是藏魁偎贴自己的话,也开心得笑眯了眼。想之前为任熊煮饭做菜时,可是从没有得过一丝一毫的夸奖,还另外要小心哪顿不如他意了的挨揍。
煮粥费事,吃粥也就一刻钟的功夫。外面冰天雪地的,任草懒得收拾,插好了门闸,脱了鞋就三下两下上了炕。
“阿元,明日我就去溪边试试看能不能抓到条鱼来给我们解馋。”任草盘膝坐着,话里跃跃欲试。
“……这大冷的天还是不要费事了,再说万一遇上了觅食的虎狼,谁又去救你?”藏魁微一思索就摇头否定。
“和肉比起来,冷就不算什么了。而且只是场初雪,那些虎狼应该还不会饿得到这山脚下来吃人的。你就让我去吧,好不好?”任草心意坚决,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藏魁恳求。
“哎……”藏魁皱眉,长长叹了口气,最终敌不过任草的一再请求,还是点了头,“等到后日吧,等雪再冻一日,你再去,不然这鱼不好捕的。还有,斧子一定一定要随身携带好。”
“嗯嗯,都听我们阿元吩咐的。”任草得了同意,高兴地嬉皮笑脸起来。
“你啊,还不快开始!你若快快练好了功夫,我也就不必担心了。”藏魁敲了敲任草的脑袋,沉声教训。
任草吐吐舌头,静下心,摆好五气朝元的姿势。随着藏魁的声音渐入佳境。
第十五章:溪边雪狐
“坑坑坑”寂静的树林里传来异样的敲击声,惊起几只鸟儿,扑腾腾飞向天空。裹得像个团子似的任草手握斧头一下又一下地在岸边用力击打冰面。
“呼,好冷!”他搓了搓紫红的小手,又开始重复的动作,厚厚的冰面被他锲而不舍地敲裂了一条缝。再两下,终于露出了个大洞。
任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里,没一会儿在水里憋闷了许久的游鱼,都感到了这里氧气的充足,纷纷欢快地游过来。有的甚至还兴奋地跃出来。
任草等得就是这时机,练了这些天的武,好歹是够眼疾手快。他没托大去抓鱼儿,只是用手飞速地劈过去,把鱼劈到了冰面上。
后面还有一条小鱼没分清状况,也迫不及待跃出来,任草忍着心底的雀跃,再一掌上去,这条小鱼被打到了另一个方向的冰面上。想着这两条鱼省点吃,够吃三四天了,任草不禁兴奋地哈哈大笑。
背过身去,拿了篓子要去装鱼。这时眼角一道白色的飞影闪过,任草吃惊地望去,只见一条瘦小的白狐从冰面上叼了那条大鱼,嗖嗖几下越到对岸去了。
这雪狐好像知道任草过不来似的,一落地就得意洋洋地扭头给了任草一个小眼神,直气得任草懊恼地跺脚。
看看那条孤零零躺在冰面上的小鱼,任草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但已经出来不短时间了,恐藏魁担心,又要留出时间练武习字,他只好不甘不愿地把那条小鱼扔到篓里回去了。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任草一推门,就大声嚷嚷。
“怎么,没捉到鱼吗?这也没什么关系的。”藏魁的视角看不到任草篓里的情况。
“不是,”任草红通通的小脸还犹带愤怒,“本来是捉了两条来着。谁知被一条狡猾的小狐狸叼走了一条。而且,而且叼走的还是那条大的。真是,真是气死了!你看看,就剩下这条小的了。”
“我当什么,呵呵,不是还剩了条吗?快去做饭吧,等你都等得饥肠辘辘了。”藏魁想到哪画面就乐不可支,他努力抑制,可那面上的表情早就把他出卖了。
任草没想到藏魁在这情况下还有心情笑他,他难道不知道那是条多大的鱼吗?他难道不应该和自己一样义愤填膺才对吗?任草气得脸颊都鼓了起来,愤愤地转身去了厨房。
首次煮鱼,不是很顺手。好在曾在暑天时得了两条鱼,给王婶送去过一条,王婶力邀他留下时看王婶做过。凭着那良好的记忆力,任草生疏地把红烧鱼做了出来。其间因不小心戳破了苦胆,只好割掉了一块不小的肉。
这下,他就更对那条小狐狸记恨在心了。要不是它,他还能再做一条,那条想必会做得更好!
直到吃饭时,任草那股恼劲都没有消去。别说他小气,换你没什么好吃的,还要吃这么久的素,恐怕也不会比他好到哪里去。
“砰砰砰。”任草端菜上桌的声响不小,又蹲身添了些柴进火盆里,转身馋了藏魁下床。
藏魁看那一副别理我,我还在生你气的小脸,心内苦笑:“明知道连教他习武的初衷都是他因为一直吃不到肉,你还在他失了心头好的时候笑话他,也怪不得他恼你了。”
纠结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开口:“莫再生气了……你要实在馋得慌,这刚下了场大雪,鸟儿定是不好觅食的,你可以……”
话还未说完,只见任草惊喜地抬起头:“哈哈,我知道,是否是扫出来块空地,撒些米粒,再支起个篓子?”他一经藏魁提醒,就想起学过的那篇课文《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其中有一节就是说鲁迅先生怎么捕鸟的。原来学鲁迅文章的痛苦也变成了:“啊,原来还是有用的。”这般感想。
任草说完就觉得自己笑得太快了,可已经晚了,他别别扭扭道:“看在你提点我的份上,就原谅你惹我生气的过错好了。”
藏魁含笑点头,对任草这般没大没小的话并不计较。要知,这时代要学习什么武艺,除了父子之间,是非师徒关系不可的。可藏魁从来都没有提过一句。他们之间更像是长辈指点晚辈,更有同辈论交的意思。
任草因为是现代的带过来的思想,不懂这些尊卑关系。但藏魁又怎会不懂,就算是为了报恩,可学了人家的武艺,也万没有不行师礼的道理。藏魁不过是从心底起不愿见到任草对待自己过于恭敬守礼,才没有冲任草讲这些罢了。
任草因着那鸟肉,屁股都坐不住了,只想赶快去实践下。
看他那跃跃欲试的架势,藏魁又怎么会不懂,他开口劝诫道:“锦儿,这鸟儿又不会飞走,明日再捉不迟。可习武是要日日坚持,不可不一日勤学苦练的!”
任草被说得脸上一红,埋头安心吃起饭来。没有了吃了这顿没下顿肉的顾虑,他和藏魁一点一点将鱼肉瓜分了个干净。那锃亮可照人的盘底,就能做见证。
第二日一大早,煮了早饭,任草便拿着大扫把在门前扫了块空地出来。待拿小木棍支了他有的最大的篓子,撒些米粒,就端了饭进屋,不再管了。
他明白细水长流的道理,先给那些小鸟两天甜头,等他们习惯了,再将他们一网打尽,嘿嘿!
果然,等他早上习完了字出去一看,那些米粒少了不少。他女干诈地笑笑,仿佛已经看到了冲他招手的美味烤鸟。
这方法对那些大冬天不好觅食的小家雀来说太管用了,任草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几乎每隔几天就能吃到肉,再加上偶尔去溪边捉条鱼来,小日子不要过得太滋润。
于是那个子就可见的拔高了,原本圆圆的小脸也变得瘦长了。
“将内劲惯于拳风中!踢腿姿势要更高,更有力些!”蹲了一段时间马步,挥了一段时间的拳,看任草下盘稳定了些,手臂也有力了些,藏魁便开始教他拳脚功夫。
只不过他现在身体不便,每个姿势都教得不易,好在任草记忆力领悟力过人,让他省了不少劲。
“见你一直教我拳法,你以前是使拳的吗?”小憩时间,任草皱起小脸疑惑地问道。
藏魁笑笑,摇头道:“不是,使剑!”
“使剑吗?哇!你使剑是一二流水准吗?剑要练好可不容易呐!”任草敬服地张大了嘴。
“你竟懂这些?”藏魁嘶哑的声音里带了些笑意,毕竟没有谁不愿意好听话的。
“嗯!”任草黑溜溜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光彩,有这样厉害的师傅,想必他将来的武艺也不会差了!
第十六章:捕捉雪狐
“这鸟肉好好的,怎么会不见呢?”任草狐疑地盯着已经翻了好几遍的灶台,喃喃地自言自语。他昨晚好不容易从牙缝里省下了一小块肉,就等今早煮肉粥的。可千算万算,也没料到这块肉竟然会消失不见。
难不成是自己昨晚梦游吃掉了?开什么玩笑!
那……那……咦?这窗子上怎么会有梅花小脚印?想起昨天傍晚因为没注意烤焦了鸟肉,实在受不得那气味,不得不忍着凛冽的西北风开了窗户,后来忙起来却是忘了关上。
想到这一茬,任草懊恼地咬了咬牙:真是大意!得,今天又没得肉吃了。
再说说任草练武的情况。天道酬勤,凭着毅力日复一日的练习,到了这深冬,任草的拳脚功夫终于有了长足的长进。今日练着练着竟然拳到意到,气势如虹,劲风阵阵。普通人一两年都到达不了的境界,竟然让他两三月就体悟到了。
看得藏魁是欣喜若狂,这样好的苗子,只要日后悉心培养,成就必然不可限量。
任草也激动不已,他今日有若神明附体,刹那间就领悟了藏魁所说的“内劲贯于拳风中”的真正含义,再结合每晚游走在自己体内的气感,每打出一拳,就充分感受到空气中产生的震荡,仿佛那虚无飘渺的空气都被吓(he)得颤抖了。
又加上藏魁的左手终于拆了绷带,慢慢复健当中,喜得任草连连道:“这可真是个好日子,定要好好做几盘菜庆祝庆祝!”
任草尽自己所能做了酸辣土豆丝、萝卜小丸子、玉米饼、红薯面疙瘩更有酥炸小鱼一条。
一下子拿不完,任草分了几次端到屋里。就在他第三次进厨房时,嗖地一个影子与自己擦身而过。那种熟悉的感觉,让任草心道一声遭。果然一眼望去盘子里的酥炸小鱼没了踪影。
任草火冒三丈,拳头握得咯咯作响:这小狐狸三番四次“虎口夺食”,自己若还放任它“逍遥法外”,就对不起自己这几个月的勤学苦练!
藏魁见任草一脸高兴的出去,满脸愤怒的进来,手中也没有他说的什么小鱼,就知道又出了意外,轻声道:“可是发生了什么?”
“那只小狐狸,又是那只小狐狸!它把小鱼叼了去!”任草越想心肝越疼,现在已经沦为吃货的他怎么承受得了这样的打击。三两步走过去,搂着坐在桌边的藏魁的后背,闷声闷气道:“我不会放过它的,绝对不会!”
藏魁被任草一本正经的豪言壮语逗乐,右手反手摸摸任草的小脸,道:“好,等着你捉了它。若真是你说的纯白色的狐狸,定能卖不少银子!”
“对呀!嘿嘿,现在正缺钱花,捉了它可不就能赚一笔了。”任草被没鱼吃打击得消沉不已的小心灵瞬间满血复活。
针对猎捕雪狐计划,任草反复试验了好几天,终于自信满满。
首先挖一个很深的洞,打磨得光滑无着力点,然后在周围密密麻麻地插上一圈半米高的树枝,终极武器就是从房梁上吊下一块美味的烤小鸟进陷阱半中央,最后一小节绳子是割得半断不断,只能承受一只小鸟的重量。
那小狐狸要想吃到好吃的,就非得跳进去不可。不管是身手敏捷能够够到小鸟也好,还是捉不住也好,这小狐狸都甭想从这陷阱里出来。
心事解决,这夜任草安安生生依偎着藏魁暖和的身体睡了个好觉。第二天一大早,耳边就传来稚嫩沙哑的哎哎哎声。
任草咂咂嘴,皱眉道:“什么叫唤呀?”说着不开心地哼哼了两声,搭在藏魁身上的手脚更是不依不饶地蹬了蹬。
“这小子!”藏魁苦笑。也不知是任草年纪小还是怎么的,睡觉一直不老实。刚躺进被窝里时是一个劲的往自己怀里钻,还爱抢被子。等后半夜热了,就开始逮哪踹哪,不把身上的被子踹掉一层是不会停脚的。
你要说他折腾吧,他又确实热出了一身汗。要由着他吧,那等着两人的就是风伤感冒了。就他们两人现在这样,哪里敢生病啊。而且自打任草开始习武,双腿是越来越有劲。之前左手没好时藏魁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敢把伤手和任草放到一块的。
之后倒是想出了一个好方法,就是夹住任草的双腿,让他动弹不得。然后开一点小缝,等任草的热意下去了,再裹严实。
其间,不管藏魁怎么摆弄,任草是怎么都不醒的。倒让藏魁发现了任草只要睡熟,天打雷劈都不醒的“优点”。
藏魁把任草搭过来的手脚放下去,轻轻晃了晃他,道:“锦儿,你的雪狐捉到了,已经叫了半夜了,快去看看吧。”
“雪狐?”任草迷迷瞪瞪,突然坐起身来:“雪狐捉到了?”说完,披了件厚棉袄就往地下蹦。
“锦儿,快穿好衣服再出去!”可那麻溜的小身影实在一刻都等不及了,开了门就蹿了出去。
特意留下的厨房的窗户缝,已经因为夜晚的狂风吹得大开大合。而厨房中央特意被空出来的地方一直不停地有东西在叫唤。仿佛是听到了有人接近,小家伙原本凄厉地惨叫瞬间卡了壳。
任草兴奋地一步一步接近陷阱,他凑近围栏往里一看。洞底一只沾满了灰尘的小雪狐,瞪着湿漉漉地眼睛可怜兮兮地望向他。它一身纯白的毛发,粉红的鼻头,瘦骨如柴的小身体,瞬间牵动了任草的心魂:萌透了!
他不禁怀疑之前在溪边见到的那只得瑟的小雪狐真的是它吗,怎么感觉差别这么大?
仿若是感到了气氛的松缓,小雪狐又开始哎哎哎地叫,这次声音变得更加细小,简直把任草一直以来对它的仇恨都要融化掉了。
在被萌得一塌糊涂下,任草还是保持了一丝冷静,即使不杀了这条小狐狸,但还是一定要卖掉它的。不仅是他觉得放了还有可能再来糟蹋他家的吃的,更因为他缺钱,非常缺。
任草想:大不了以后卖它时,找个想养它的买家就好了!到时候它是愿意当宠物还是逃跑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想到这,任草因为寒风地凛冽狠狠打了个颤。
第十七章:下不为例
他立马把身上的衣服裹紧了些,奔回屋里。“真的捉到了!”任草踹掉鞋子蹦上炕,兴奋地喊。
“看你高兴的,快进来暖暖身体。”藏魁把还散发着诱人热气的被窝掀开,任草冰凉的小身体一出溜钻了进来。
“哇,还是被窝里舒服。”在大冬天赖床简直不能更美好了,任草露出惬意的笑容。
“把你的手脚伸过来吧,肯定冻得不像话了,这么冷的天你也敢穿那么少出去。”藏魁把任草肩膀处的被角掖了掖,开口道。
“阿元最好了~”任草扯着嗓子腻歪人,倒是一点不客气的照做了,“那小狐狸太瘦了,等养两天,我就下山把它卖了。”
“好。”
缓过了劲,任草就洗漱好,又奔到了厨房。这次他把门窗都牢牢地关好,解下悬在房梁上的粗绳。绳子末端那只香喷喷的烤鸟已经不见了踪影。看来,这只小狐狸身手挺敏捷的。
他把树枝一根一根拔了半边,就迫不及待地握着绳子跳了下去。本来就很窄的洞堪堪有两个他的身体粗,而小狐狸躲在离他半脚处,身体恐惧地发颤,警惕地看着自己。
任草面目肃然,一双眼绽放出慑人的坚定光芒,握绳的手微动,一下向小狐狸扑去。只听得一声哀嚎,空气中突然散发出一阵难闻的恶臭味。任草痛苦地皱紧眉,三两下将绳子牢牢套在小狐狸的脖子上。
右手拎住它,左手借力,双腿猛地踢踹在洞壁上,跃出了洞口。其间一口大气都不敢出。慢慢嗅了嗅空气,又作出要呕吐的感觉。赶紧开了窗户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