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李明言也不复刚才的激动,手从邹青的衣襟前拿下,叹了口气道:“再在这镇上找找看吧,要真是没有,我们再到下一个镇去和其他兄弟汇合。”
原来,他们在镇上,附近村子里百寻不见藏辰下,为了赶上一个月之期,兵分三路分头行动。留下最少的人再搜查霍山镇一遍,剩余的人分为两队,日夜赶路到下一个镇去。
“两位爷,是在说那个脸有一大块烧伤的丑陋男人吗?”正在他们一筹莫展之时,一个言行猥琐汉子在旁插话道。
“你是什么东西,敢偷听我们兄弟讲话!”铮的一声,邹青腰间长剑出鞘,架在那人的脖子上。
那汉子正是任熊,他慌忙道:“别!两位爷莫生气!小的……小的是有了两位爷刚才说的那人的踪迹,才斗胆向两位爷回报的。”
李明言、邹青闻言,互望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出惊喜,李明言挥手让邹青把长剑拿下,厉声说道:“你可当真?要是胆敢唬弄我们,可要小心你的脑袋!”
“不敢,不敢,万万不敢欺瞒二位爷的!”任熊的右手臂还没好,只用那只尚好的臂膀连连摆手。
“你快说,他到底躲在哪儿?”邹青性急地问道。
“他呀,他躲得地方算得上很隐蔽了。”任熊见这两人急了,反倒慢吞吞地说起来,左手还装腔作势地搓了搓。
“哼!大哥我看这家伙得吃点教训才会乖乖说出来!”邹青不耐烦看任熊的样子,拳头握起来,作势欲打。
“哎!哎!哎!”任熊忙捂住脑袋惊叫,“我说,我说还不行吗?他在,在岒峨山上!”
“岒峨山?”李明言沉吟道。过了一会儿从怀里掏出一小锭银子,塞到任熊手中说道:“我们兄弟对这附近不熟,就有劳你带路了。不知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嘿嘿,我姓任名熊,你直接叫我任熊就行了!”接过那锭银子,任熊笑得脸上都起褶子了。
“大哥,和他这么客气干什么!”邹青恼任熊刚才的无赖样子,话语中很是气愤。
李明言回头瞪了邹青一眼,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些!他们现在离一月之期越来越近,即使不齿眼前这人,可现在还用得着他,怎能不重视。要知宁可得罪君子,也不可得罪小人的道理。
“小弟无礼,任兄弟莫怪,我们这就走吧?”李明言拱了拱手,说道。
“嘿嘿,不怪不怪,走走走!”任熊心里得意地道:任草,叫你敢让我吃那么大亏!这次非去了你一层皮不可,要是你跪下来求我饶了你,我说不定心情一好,就让这两位爷放过你,否则,你就等死吧!
第二十五章:敌人将至
任熊心里阴暗的想罢,就领了李明言和邹青二人向村里走去。
却不知,先他们一步还有一人上了山去。此人就是李同,李大叔。这些人在镇上停留了那么久,李大叔偶有风闻,今天在人群中听得他们的话,再见任熊那副要凑上前的架势,就心知不妙,赶紧赶了驴车,疾驰向山下。
此时正是任草和小狐狸玩闹的时候。
李大叔连连叫道:“小草,小草,别玩了!赶紧跟你大叔下山去,大叔有急事找你!”
“什么事啊?李大叔?”任草擦了擦因玩耍而流出的汗,迎着阳光问道。
“哎,急事!急事!你就先别问了,赶快和我下山去!”李大叔一脸慌张的样子,虽然有些冷血,但他不能叫屋里面那个残废连累了小草,只能先把小草骗到他们家,等这事了结了,再对他说。
“我,我得先和阿元说一下。”任草犹豫了一下说道,他心里猜测着:究竟是什么事能让李大叔急成这个样子?
“哎呦!你快着点!”李大叔急得直跺脚。
“好!好!”任草几步跨进草屋,话还没说,就听藏魁说道:“我都听见了,既然他有急事找你,你就去吧。习武的事回头再补上。”“嗯。”任草点点头,奔了出去。
在和李同下山前,扭头冲着要跟随他的小狐狸嘱咐道:“小白,我下山是有急事,你别跟着了,乖乖在家等着我回来!”
小狐狸眨巴着眼睛,委屈地应了一声。
待下了山,李同匆忙将任草抱到驴车上,就扬鞭赶驴回家。看他那急迫的样子,任草生怕是要死人了的这样的大事,缩在车上一言不发,李同不说,也不敢随便乱问。
可没想到一回到他家,李同的神色就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立马不见了在路上的锁眉苦脸,跳下车就在院子里大喊:“婆娘诶,小草来咱家了。你快准备准备,晚上做点好吃的给他补补。”
“是嘛,我可好久没见他了。怪想的!”王大婶还没出来门就扯着嗓子说道,待掀了门帘见着任草,就更是一副激动的样子,走过去拉着已经下车的任草的小手,不停地端详:“啧啧,几个月不见你可长高了不少呀!”
“呵哈,是吗?我倒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任草挠挠头,羞涩状,可眼神还是不停地瞥向李大叔:难道他急着叫我来,就是为了吃这一顿饭?没可能吧,刚才那副恐慌焦急的样子可不是作假的。
于是,一等王大婶进了厨房,任草就抓着李同的手臂问道:“李大叔你说的急事究竟是什么啊?我快被你搞糊涂了!”
“呵呵,吃了晚饭再说,吃了饭再说啊。”李大叔继续套他的驴子,一脸轻松地对任草敷衍。
“李大叔……阿元的晚饭还没准备呢,您要真的不说,我就先回去了!”任草有种不祥的预感。李大叔在山上见到自己时明明很着急,可自己一下山他就不复那副样子,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他产生这样的变化?
一听任草要回去,李同慌了,急忙扯着任草的胳膊道:“哎!你急什么?大不了,我让你婶子多做些给你带回去。你既然来了,就别那么急着回去了。没见你婶子想你了吗?”
“可李大叔你在山上不是说有很重要的急事吗?”任草被李同的扯皮搞得更加焦急,使力挣脱了李同粗糙厚实大手的桎梏。
“啧,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你婶子想你难道就不是大事了吗?”李同认为能拖得一时就是一时,也不知这时候了,任熊领着那两人进村了没有。眼睛不由得向敞开的门外斜瞥了一眼。
任草见此更加确信李同有事瞒着他,而且很大可能与藏魁有关,不由得皱眉道:“刚才王婶见我的样子,还有大叔您之前所说的话,都证明您是临时起意将我带过来的。是不是……是不是事情和阿元有关?如果您不说,我现在就回去!”身子扭向门那边,一脸倔强。
李同哑口无言,忽地“哎呀”一声,拍了拍大腿道:“你这孩子真是的!我……我刚才在镇上见到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他们话里话外都是要寻找那个山上的阿元。最忧心的是,我赶车回来之前,看到你的养父,那个天杀的任熊,竟要过去和他们说话,那样子分明是要给他们领路啊!”
又看任草一脸呆愣的样子,不禁苦口良心地接着道:“傻孩子,你既然已经下了山,可千万别再回去了。你帮了他那许多,又让他舒舒服服活了这么久,也该够了。这死劫,是无论如何都替他逃不过去了。别犯傻,再把自己一条命搭上去了!”
李同的话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任草只是稍稍犹豫了那么一下就突地施展轻功,以自己所能达到的极限向岒峨山上跑去。
“哎!哎!哎!”任李同在身后叫喊数声都不回头。王大婶闻声从厨房里走出来,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道:“怎么了?小草怎么走了?是不是你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哎呦!”李同一拍脑袋,哭丧着脸蹲在地上,将头埋进胸口。
这边任草一奔进草屋就扯开一个布单,塞了两三件厚衣服进去。藏魁一问,就慌忙道:“你仇家追来了,我们赶紧走!”说罢,也来不及看藏魁是何神色,就跑向厨房要把剩下的馒头统统塞进包袱里。门后那根本来准备给藏魁惊喜却还没有完工的拐杖也被他拿在手里。
小狐狸一直跟在他后面看他忙得团团转,一副有趣的样子。
见到它这样,任草心中难过,蹲下身爱怜地揉了揉它的小脑袋,哀戚道:“小白,对不起,我们要走了!你……你回森林去吧!”
说完,不敢再看“呜咽”的小狐狸。转身回了草屋。
但见藏魁一脸木然地仍坐在炕上,不由得上前递了拐杖,急道:“我们快走吧!”
藏魁摇摇头,道:“我不能连累你,你有心返回来告知我一声,我已万分感激。你快些下山去吧!”
任草听得这客气的话,眼角都急得沁出了泪水,他拉扯着藏魁,想要他站起,可那高大的身体不动如山,他叫道:“你又岂止连累了我这么一次!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求你快跟我走吧!”
与任草无措表情相反的是藏魁的从容和和缓,但任草心知肚明,这表情下的是决心赴死的慷慨,与他相处一场,任草又怎么忍心看着他死掉。于是两下擦掉眼角的泪水,无赖地坐到藏魁身边道:“好!你要是不走,那我也就陪着你!”
“你……”藏魁听着任草那稚嫩却坚定的童音,看着他那炯炯有神的双眼,不由得叹气道:“我何德何能!”话音未落已拄着木头拐杖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
见状,任草顾不得傻乐,急忙背了包袱跟着出门。
第二十六章:山顶日出
“错了,错了,不是下山。你的仇人此刻恐怕已经来到村里了,我们下去就是自投罗网。”任草忙拉住向山下走去的藏魁道。
“那……”
“跟着我。以前随李大叔布置陷阱的时候,无意中见到一个能容身的窄洞,我们两个挤挤,躲几天想必没有问题。”任草当先带路,认定能躲过去的情况下,语调里已不那么紧张。接着又问道:“山路崎岖,你可还走得了?不然,我扶着你。”
藏魁摇头道:“你哪里扶得动我?你自前面带路,我在后面跟得上。”
任草见他拄了拐杖,杖尖轻点,果然就能跃出几步,称得上是“健步如飞”。也不再担心,就在前面专心带路。
他们两人在山上寻着那个小洞,任熊却已领着邹青、李明言二人到了山脚下。任熊不似那两人会武功,这一路急行,已累得满头大汗,背心也湿透了不少。反观邹、李二人脸色毫无变化不说,邹青在路上还一直抱怨任熊走得慢吞吞的像个娇娘子似的。
要不是见他们手持兵刃,又决心报了断臂之仇,任熊早撂挑子不干了,当下还是装孙子道:“两位爷说的人就在这山上,请跟小的上去吧。”
李明言点了点头,对着眼前的岒峨山,啧啧称奇道:“不愧是我南平国的第一大山,就连这分支都雄奇不已。”
“是,是。”任熊哈腰附议,一派奴颜媚骨。
直看得邹青撇嘴斜眼:“大哥,我们赶快上去了结那家伙吧。拖了这么久,身体都快吃不住了。”
李明言正色道:“是,等砍了他的脑袋,回阁领了赏,我们十几个兄弟就好好松快松快。 哦,对了,一定记得叫上你中意的那个什么红的陪陪你。”他话说到最后却不正经起来,羞得邹青连声大叫:“大哥!”
可他们好不容易兜兜转转到了山上唯一的那座草房子里,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邹青不顾李明言的阻拦一把拎起任熊,将他掷在地上,怒道:“你竟然敢骗我们!”
“两位爷,没有啊……”任熊慌忙解释。
“邹青,住手!”李明言摸了下桌子,看看手指,又四下里观察了下道。
“大哥,这厮……”邹青话还未说完就被李明言抬手阻止。
“我看这桌子上连灰尘都未积落,厨房也是才用过。我们来这里是临时起意,他想必不可能这么快得知。应该是做挑水砍柴的生计去了吧。”
“是,是,大爷您明察秋毫,一定是如此!”邹青刚才那一下将任熊未好的断臂又给摔疼了,他张着大嘴,疼痛难忍地道。
李明言闻言在仅有的椅子上坐定,笑道:“嗯。不过我比较好奇的是,这屋里怎么会有小孩的衣衫?”说着剑柄挑起散落在床上的一件小衣服。
“这……这是村里来的流浪儿的。两位爷说的残废就是和他住在一起。”
李明言点头道:“怪不得。”心里暗想:我说他一个残废怎么可以独活这么久,原来是有人帮他。
“两位爷,我这胳膊,哎呦。您看我得立马看看去,这……”任熊说着,眼睛向门外看了看。他可不敢再跟这两位留在这里,他们可都是真刀真枪,什么替任草求情的事是想也别想。要被他们知道任草曾被自己收养过一段时间,说不定就迁怒到自己头上。还是赶快走得好。
李明言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道:“也是我邹兄弟做事不周,诺,我再替他给你一锭银子看病。”说着又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在任熊眼前晃了晃,不待任熊腆着脸去接,就又将银子握在手心,厉声道:“不过,若是待会我们见到的人不是我们想看到的,嘿,那你可悠着点你的脑袋!”
“哎。”任熊从李明言手里抢过银子,再三保证:“我怎敢骗两位英武的爷。再说这手臂就是被他打断的,我恨不得噬其骨吞其肉啊!”
“好了,好了,你去吧。”李明言不想再听他废话,挥手赶他走。
“诶。”任熊立马转身向山下跑去。
“大哥,我们当真要在这里枯等他……他们?”明知藏辰就在附近,邹青恨不得提剑找去,一剑利落地削了他的脑袋,就万事了结了。
“不!我们等到天黑,如果还不见人影。那我们就在这里养精蓄锐一晚上,明天一大早再去山上找。”李明言道。
邹青听了不禁疑惑道:“为何要去山上找,他说不定已经下山了。”
“不可能。从时间还有种种迹象来看,他都没可能逃得下山,否则早被我们撞见了。”李明言很笃定。他还有一事没说,在山脚下时他看到一些车子的压痕,想必是有人在镇上见到,提前通知他们。不过那压痕前后并没有很大差异。以藏辰的重量如果坐上去,定然区分明显,应该是只那小孩被接走了。也是,没有人无缘无故会充这么大的好人。
如果真的判断错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再去寻那车的主人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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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我当时明明见到那个洞口的,怎么会不见呢!”他们好不容易到了半山腰,任草却怎么也寻不见那个小洞口,急得他抓耳挠腮,脸颊胀红。
又翻腾了一阵,藏魁温和平静的说道:“锦儿,你可见过山顶的日出?”
“日出?”任草的话里带着浓浓的鼻音,他真的不想眼前的人死,“我没见过……没关系,找不到这个洞口,我们再去寻别的。这诺大的山,又怎么会只有一个洞呢。我都想左了。走吧。”说着背过身又要前行。
“锦儿,陪我去看日出吧。我生平只见过西北荒漠里的艳阳,还没领会过山顶日出的风光呢。”藏魁平和地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