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城笑道:“怪不得我整日想你,原来是你整日想着挖他呐?”
莫轻尘挑眉:“你这嘴倒是越来越贫了,整日花言巧语的,莫不是这三年来都在骗小姑娘”
“我若真敢去沾花惹草,只怕你现在就直接动手拆我皮骨了吧?”卫城笑道。
他也会贫嘴,不过基本都是在与莫轻尘贫嘴。卫大侠并不擅此道,如今涉及也只是为了哄莫轻尘开心罢了。
“何止是拆你皮骨?”莫轻尘咬着他耳朵恨恨道,“你若真敢背叛本座,我非先将你玩死不可。再剥皮抽筋饮血啃骨,留个心脏挂着便好,其他的我会一点一点地将你全部吞入腹中。就算死,你也只能是本座的。”
“你身上杀气越来越重了。”卫城皱眉,他刚认识的时候莫轻尘身上的杀气就比一般人重些,现在完全是一发不可收拾。
当年的莫轻尘让人分不清正邪,卫城便一心想将他引回正道。可现在的莫轻尘一看就是个邪魔外道,本就轻佻的眉眼如今无时无刻不在透露出不屑,仿佛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那一双血色眼眸望过来的时候,便让人不寒而栗。
莫轻尘无所谓道:“你不在意就好。”
他很怕卫城会介意,却不愿表达出来。
卫城道:“我并不介意你是个怎样的人,正也好邪也好我都不在意,我只是不希望你因为修炼魔功而被心魔控制。阿尘,我不愿见血,你可明白。”
“我懂,我不会在你面前杀人的。”莫轻尘又吻了下他眼角,不想看他眼里的担忧。
“我……”
卫城还想说什么,又被莫轻尘打断了:“自从练了浴血功后,我一直有见血的欲望,心里一直有个声音怂恿我去杀人,可我都抑制住了。除了赵桀与血老怪,我不会乱来的,你放心便是。”
即使是在他最不信任卫城的时候,他也不敢轻易动手杀人,宁愿被血老怪折磨到痛不欲生。因为在他内心深处,终究是不希望与卫城走到不可挽回的地步的。
卫城点头:“若是难受了你就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好。”莫轻尘笑着点点头,然后将卫城抱出水池,替他把身子擦干。
他不知从哪儿取出了一身黛色的衣物给卫城换上,款式尺寸都正合适。
卫城感到惊讶:“这衣服……”
“本就是为你准备的,自然合身,你看看可还满意?”莫轻尘又替他理了理衣裳笑道。
他曾以为卫城不要他了,但他却放不下卫城。他看到适合卫城的款式就会让人按他的尺寸定做一套。不为别的,只为了有朝一日将卫城抓来做禁脔的时候可以给他换上。
禁脔啊,莫轻尘怎么想都觉得很美好。只是看着卫城眼里的担忧与关怀,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不管自己如今变成什么样,他始终是不舍得这个男人受罪的。
莫轻尘情不自禁地在卫城后颈上蹭了又蹭,卫城觉得痒得很,不由笑出了声。
他忽然就想起了当初在郾城时莫轻尘帮他挑衣服的情形,虽然别有目的,但是莫轻尘眼光毒得很,一眼就能挑出最适合他的衣服。
他打趣道:“这次怎么不另外给我准备身白色的衣服了?”
莫轻尘挑眉:“你喜欢白的?”
“换上白的好送人不是?”卫城笑道。
莫轻尘的脸瞬间就垮下来了:“都多久之前的事了,你怎么还记得。这辈子谁敢觊觎你,我就挖了谁眼珠子!”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当年为了一桩生意就能把卫大侠送出去的莫老板如今追悔莫及,生怕卫城会因为这件事记恨他一辈子。
要是以后他也时不时拿这件事出来打趣打趣,那自己脸皮再厚也撑不住啊!
卫城拍拍他的手笑道:“我只是同你开玩笑的,你不必太介意。”
“你真好。”莫轻尘高兴了,又亲了亲卫城,然后黯然道,“我送你离开吧,顺便把风无痕也放了,不过以后你不许同他共睡一屋了!”
卫城不解:“为何?你我才重逢不久,怎么就要送我走?”
“待血老怪回来发现你,一定会杀了你的,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莫轻尘认真道。
他又何尝舍得卫城呢?可是他也没法子,毕竟他如今受制于血老怪。
“阿尘,你总不能一辈子受制于他,我们要一起想办法对付他。”卫城道,“你一个人留这儿我也无法放心,何不……”
“你别说了,我自有分寸。”莫轻尘见卫城还不肯走,心一横,出手打昏了卫城。
他抱着卫城去找风无痕,让风无痕带着卫城离开。
风无痕还是头一回看到他家师兄被人这样抱着,心里更不舒服了,嘀咕道:“我还以为是嫂子呢,没想到是哥夫。”
莫轻尘挑眉斜睨了他一眼:“我将他暂时交给你了,不许靠他太近,不许和他共睡一屋,也不许,让他回头找我。”
莫轻尘顿了一下又道:“你只管带他远走,越远越好,待我办完一些事后,自己会回去找他的,叫他别担心我。”
“好好好,你放心,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和大师兄睡一块儿了。”风无痕应得敷衍,驾着马车离开了。
莫轻尘自然不会给风无痕抱卫城的机会,所以特别安排了马车,亲手将卫城放了进去,期间风无痕连卫城的衣角都碰不到。
风无痕驾着马离去,后头又传来莫轻尘不放心的嘱咐,他随口应着,根本没往心里去。
不和他师兄一起睡什么挺容易的,反正莫轻尘塞了他一大袋银子。可是让大师兄别回头找他乖乖等他不担心他怎么可能?
谁不知道他师兄那瞎操心的性子啊?莫轻尘这话说来随便听听就好,他师兄想做什么他可拦不住。
41.惊人往事
风无痕一早就做好了死活拦住卫城的准备,虽然觉得他家大师兄不是一般人能拦住的,但他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去送死啊!可谁知道,卫城醒来后竟是无比的平静。
风无痕傻了,在卫城身边绕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卫城瞥了他一眼,奇怪道:“绕了这么大半天,你到底想干嘛?”
风无痕挠头道:“大师兄,你就没什么话想问我?”
“有什么可问的?”卫城好笑道,“不就是阿尘放你我出来了吗?他肯定还让我别去找他对吧?”
“对啊!”风无痕用力点头,“虽然他是这么说的,但大师兄你一定很想去找他啊,怎么安静得跟失忆了一样?”
卫城低叹道:“想又有什么用?现在去找他帮不上忙不说,弄不好还会给他带来麻烦。”
风无痕这才淡定下来,坐到卫城身边问道:“那师兄打算怎么做?”
“先回剑林问问师父血老怪的来历吧,想来师父见多识广,应该有所耳闻。”卫城道。
“那样也好。”风无痕点头,虽然他觉得他家师父一向不大靠谱,不过难得他大师兄想开了不直接朝危险扑去,他还是支持的。
让风无痕意外的是,虚怀谷对那血老怪竟真有几分了解。
据虚怀谷说,那血老怪本名任予飞,原是当年武林中盛极一时的御和宫里的弟子。他与御和宫宫主任天有着几分血缘关系,又是个天生的练武奇才,加上年少时期的他谦卑有礼颇有侠义,一直都是最有希望接任御和宫宫主的人。
只是名门正派的少年弟子都涉世未深,缺乏江湖经验,那时尚还纯善的任予飞更是天真至极。他性子开朗,喜欢交友,路上看到谁不方便都会伸出援手,谁想却救了个祸害回来。
那人叫与沈放,丰神俊朗姿态风流,一直是风月老手,哄得那时不谙世事的任予飞身心俱献,后来更是骗任予飞将他带入御和宫。
宁国男风一向开放,纵使知道自己的徒弟找了个男人当伴侣,任天也没怎么生气,只是说任予飞日后没有子息,不适合继任宫主之位。
这对很多人来说都是好事,尤其是那些也想当宫主的弟子。本来都与任予飞疏远了,却在那之后一个个地都亲近了起来。对于沈放的到来,御和宫的大多数弟子都是举手表示欢迎的。沈放也很会做人,没多久便和任予飞的师兄弟们打成了一片。
任天也渐渐默认了他们的关系,但是怕自己的弟子被人欺负,便要求沈放当众宣布他与任予飞的关系,还要定亲宴请四方好友。沈放爽快地答应了,这场宴席便设在御和宫。
便是在那一夜,辉煌一时的御和宫被毁了,被沈放一把火全部烧毁了。他将迷药下在酒里迷昏了所有人,除了任予飞。他一把火烧毁了一切烧死了所有人,除了任予飞。
他将中了软筋散的任予飞牢牢抓在自己手里,让他看着他所有的亲人朋友被活活烧死,让他看着他从小到大生长的地方化为灰烬。
任予飞就是再傻也明白了,沈放是来寻仇的,从一开始就是。所有的柔情蜜意都不过是个谎言,他要的只是让自己家破人亡痛不欲生。他那时才知道,原来沈放从没爱过他,相反,沈放最恨的人一定是他。
可他为何恨自己?任予飞不明白,在他最茫然无助的时候沈放告诉了他答案,因为任予飞的父亲曾经杀了他沈家满门。
那是任予飞不曾知道的事,他连自己的父亲是什么模样都不记得了,根本无从判断沈放所言是真是假。
他懊恼痛苦到了极点,他曾以为那一定是他最痛苦的一天,后来才发现不是,沈放的报复是没有终点的。
沈放废了他的武功,将他收作禁脔日日折磨,还将此事昭告了天下。江湖上所有人都知道了昔日风光无限的任少侠后来只能夜夜承欢在男人的胯下,无从反抗。只是这样也就罢了,沈放还不止一次当众凌辱他。
他要的时候就把任予飞抓过来不分场合地任意亵玩,不要的时候就把他手脚锁住口塞异物,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任予飞每日都在求死,却从来死不得,浑浑噩噩地不知道过了几年。他到后来已成了行尸走肉,身体也越来越差。他在等,等自己身体扛不住死去的那天,却偏偏在他快等到的时候沈放命人治好了他。
沈放替他穿好衣服又放他离开,他迷迷糊糊地以为是沈放放下了,后悔了。他早被毁了,纵使沈放放过他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想来想去便打算找个地方了此残生,却不想途中听到了他人笑谈。
原来,不是沈放终于想开了放过他,而是他本就无辜。害死沈放全家的并不是他的父亲,而是他师兄的父亲。沈放找错了人,报错了仇,想折磨的早就葬身火海死得干净,可他呢?
明明与他无干,偏偏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却是他。任予飞咽不下这口气,从此堕入魔道,独创出一套邪门功夫惊煞天下。
任予飞重出江湖后欲找沈放报仇,却怎么也找不到。他不甘心,一手创立了浴血宫,培养出了冷千情这样狠辣阴毒的弟子,让冷千情带领浴血宫中弟子四处搜寻沈放的下落。整整三十多年了,他都不曾找到沈放。
风无痕听后早已目瞪口呆,他还年幼,哪里听说过这等残暴之事,此刻被震惊得根本说不出话。对任予飞完全不知道是该同情还是该厌恶,不过有一点他是肯定,对沈放这人他绝对是讨厌的!
报仇找错了人不说,光是这手段也太残忍了,能做出这等事的,真是说他禽兽不如都觉得侮辱了禽兽。
卫城听后也震撼之极,过了许久才缓过神来,问道:“那任予飞为何不自己取找沈放?”
虚怀谷叹了口气:“沈放有心躲避,本就不好找。加上任予飞被废过武功,后来入了邪魔歪道又急于求成,身体早就被搞坏了。他在外最多只能待一个月,时间久了容易旧疾复发。他的病一旦发作起来,江湖上随便一个三流人士都能取他性命。所以他只能等,等到自己的弟子找到沈放了,再亲自前往为己复仇。”
卫城又问:“师父知道得这般清楚,可是与他交过手?”
虚怀谷摇头:“为师要是同他交过手,哪还有命坐在这里与你说话?任予飞不会亲自出手,可他一旦动手,必无活口。他的事也是先师告诉我的,先师年少时曾与他相交,一直对此遗憾愧疚。”
“师公愧疚什么?难道他助纣为虐了?”风无痕好奇道。
“哪能啊?先师初出江湖便遇到了同样初出江湖的任予飞,两人年少轻狂、性情相投便成了知交好友。只是那时先师武功不如任予飞,出了江湖后又见识了不少高手,便觉得自己功夫未到火候,便告别了任予飞回剑林闭关。待他重出江湖后,任予飞已被沈放折磨得不成人样,他想救朋友却不敌沈放,只能遗憾而去。先师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便去查了上一辈的恩怨,这才知道沈放找错了人。沈放放了任予飞后先师立即去找他,任予飞却不肯领情,只说他宁愿以为沈放没有找错人也不愿无端地承受这种痛苦。他还说他恨沈放,但也恨先师,之后便与先师断交,再不往来。”
虚怀谷又叹道:“先师对此一直愧疚,他想,倘若那时他没有回剑林闭关,或许一切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先师临终前还想着任予飞,说此生唯一愧对之人便是他了。”
“师公也是可怜,明明不是他的错,却让他一世不宁。”风无痕感慨了一句,看向虚怀谷又道,“不过师公那样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教出你这么个不靠谱的徒弟了呢?”
虚怀谷伸手在风无痕脑门上狠狠一敲:“说什么呢?你这臭小子越来越不尊师重道了。”
卫城忽然抓住虚怀谷的手臂:“倘若找到沈放,将昔日恩怨做个了结,任老前辈是不是就能放过阿尘了。”
虚怀谷道:“那自然可以,只是沈放销声匿迹三十几年,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你又能去哪里找他?”
“事在人为,弟子一定会找到他的。”卫城坚定道。
虚怀谷无奈:“既然如此,无痕,你陪你师兄一起去吧!”
“什么?”风无痕当即就跳了起来,他其实不介意帮忙的啊,可是跟着大师兄东奔西跑的日子实在不好过啊!万一莫轻尘那醋坛子因为这事生气了怎么办?他不是莫轻尘的对手啊!
“这事由不得你。”虚怀谷难得严肃道,“我剑林与任予飞也有几分渊源,若能在此事上有个了结,也算圆了先师的遗愿。你们先走,为师会让如璧他们几人一起帮忙寻找。”
“多谢师父。”卫城没想到虚怀谷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心里满是感激。
42.悔不当初
找一个有心避世的人实在太难,卫城虽一心寻找,却没多大把握,没想到却让孟轻狂给找着了,孟轻狂则只说是自己运气好。
“贤弟有所不知,我自幼住在宁国北边的孤雁山。那孤雁山一峰独耸奇高无比,四周群山连绵皆不及其高,但也险峻苍凉,几无人烟。不过三年前,我赶回孤雁山的时候路过一处险峰,闻到了酒香。”
卫城道:“你是说沈放在那处险峰之上?”
孟轻狂道:“我当日循香而去,走到一处茅草屋前,四周的家居布置看起来大概有三十多年了。茅屋前有一老翁开坛独饮,瞧他外貌,约莫花甲,满头白发,双目浑浊,很是憔悴。我向他讨口酒喝他不给我,与他说话他也不理,所以便一直记着。这次听闻贤弟在找避世多年之人,我想那倒是一个。”
楚萧疏好笑道:“你怎么知道那就是沈放?”
孟轻狂笑道:“我并不确定,所以想请卫贤弟同我一块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