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掰直我 上——关雪燕
关雪燕  发于:2015年01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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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是对吴景安来说太过震憾的话,从蒋路口中说出来,却温柔得一塌糊涂。

吴景安松开紧皱的眉头,缓缓垂下眼,这一次,换他,无言以对。

晚餐在家附近的美食城吃的,这也是他和蒋路认识以来吃得最沉闷的一次。

叫了一筐啤酒,吴景安只顾喝,蒋路就陪着他喝,桌上的菜动得很少。

吴景安说:“你和那张齐,是不是真断了?断得干净?”

蒋路说:“嗯,都这样了,还能不断吗?”

吴景安说:“看上他什么呀,只会花你的钱,连个小骗子都没看出来。”

蒋路说:“行了,你别埋汰我了,够郁闷的,三十岁的人了,还混成这样。”

吴景安说:“我也不比你好多少。”

蒋路不再说话,酒却越喝越凶。

从小饭馆出来已经是晚上十一二点,街上没了行人,只有偶尔几辆车子呼啸而过。

躁热的夏夜,没有一丝风,吴景安走在前面,后面跟着身子有些摇晃的蒋路。

突然有了烟瘾,吴景安从裤子口袋里掏出烟来,转过身问蒋路,“要抽吗?”

蒋路摆摆手,他的头还晕乎着,眼睛乏得几乎睁不开。

这几天一直在忙公司里的事,没有得空休息,再加上这一场醉酒,他该是困得够呛。

走到路边,吴景安朝马路那头望去,这个时间不知道好不好打车。

蒋路低着头,身子晃晃悠悠地,吴景安真怕他下一秒就会倒下去。

“不能喝还喝这么多。”

蒋路“嘿嘿”笑两声,吭吭哧哧地说:“安子,今儿我高兴,好高兴。”

吴景安瞥他一眼,“别发酒疯啊!”

蒋路持续傻笑着,人向前两步挂到吴景安身上,趴着他的背,蒋路说:“Honey,我有跟你说过我的初恋吗?”

吴景安咬着牙骂:“重死了,滚开。”他可没心思大半夜的听某人酸掉牙的初恋故事。

蒋路不理他的抗议,仍赖在他背上,慢慢悠悠地讲起了那个对他来说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我的初恋呀,就住我家隔壁,我们一起长大,一起上学,一起泡马子,一起干尽坏事。十七岁,上高一那一年,他对我说他喜欢我,然后,吻了我。那时,我也喜欢他,我多喜欢他呀。没多久,我们就在一起了。那时候感觉为他做什么事,甚至为他去死都行。可他,他太奇怪了,一边说着爱我很爱我和我做了所有不该做的事,一边又和好几个女生谈恋爱。我问他到底想怎么样。你猜他怎么说,他问我想怎么样,他说两男的在一起,还不就只是玩玩,玩过就算了呗,还能怎么样,还指着结婚生孩子不成?那是我的初恋呀,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十七岁,就被那个混蛋毁得干净。”

吴景安掰他手的动作停了下来,蒋路的声音软得让人心疼。

“第二个男人是三流大学的同学,靠,我这人怎么就这么迷恋同学呢!他睡我上铺,你猜他是怎么跟我告白的,他说每天从上面下来都能看到我睡觉的样子,特迷人,特性感。他缠了我半年,我终于答应他了。那段日子过得还算挺开心的,他每天都像宠小孩似的宠我,给我打饭,给我洗衣服,他说他会一辈子对我好,让我只要做一件事就行,永远爱他。话说得特动听吧!我也被他的迷汤灌醉了,当醒的时候才觉得痛苦得要死。他的爱维持了不到两年,他的爱给了另一个男孩,比我小,比我迷人、性感。他哭着向我忏悔,说那个男孩才是他的真爱,是他人生最后的爱,让我放了他,原谅他。唉,真他妈狗血。”

吴景安轻声唤他,“蒋路。”

蒋路闭着眼睛,靠在温热的背上,眼里有热热的液体滑落。

“从那以后,我就开始花了,我想,这世上哪有什么爱,都是哄人的把戏。所以,我有了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男人,我被人骗同时也骗着别人,记得有一年交了一个比我小七八岁的男孩,他刚上大学,家里很穷。可他太迷恋我了,甚至把准备好的学费都给了我,只因我说我看上了一块手表。哈哈……到现在我还记得他的眼神,清澈得甚至能从那里面看到我有多肮脏。我把那些钱砸他脸上,说一句分手换了号就和他断了联系。张齐,张齐给我的感觉,特别像他,很漂亮,很单纯,即使那单纯是装出来的,我也想骗骗自己。给张齐的那些钱,也是买心安的一种幼稚想法。安子,我这一生走得太没劲了。安子,你说咱们这样的人,还能找到一个真心的伴吗?”

吴景安也想问这句话,他们这种人,真能找到伴吗?是不是,连抱有这种想法都是可笑的。

这个世上有几个哑叔和张叔,这个世上却永远不缺张齐和许辉。

到最后,是不是还能有一小块地方供他们这样的人呼吸。

错了吗无法改变的性向是他的错吗

还是说生成了这种体质,还妄想和异性恋一样拥有平凡完美的家庭生活,才是最大的错。

吴景安抿了抿唇,压下在心里翻腾不停的苦闷,转过身。

他稍稍推开蒋路,抬眼把他看个清楚。

蒋路有一张皎好的面孔,皮肤细白,睫毛长而密,如果再年轻个几岁,打扮一番走在路上真有人会把他错当成女人。

这样的蒋路也在一天天衰老,三十岁,不算太大,但他们的心已经老得不像样了。

蒋路也想有一个家,有一个知冷知热的爱人,有一顿回家的晚餐。

他们有着同样的目标,他们却一直没有走在一起。

时间,能改变的事情有多少

他,也想尝试着改变。

他盯着蒋路有些迷离的眼睛,缓慢且认真地说:“蒋路,我们都不小了,你收收你那爱玩的性子,我也改改脾气,我们,再试一次。”

蒋路半眯着的眼睛缓缓睁大,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怕自己喝得太多有了幻听,他试探着问了一句,“你刚才,有说什么吗”

吴景安笑,点着了一直夹在手里的烟,轻吐一口烟圈,不负责任地说:“没听见就当我没说好了。”

蒋路皱起眉头,小心、一字一句问:“你是不是,是不是……”

吴景安说:“是。”

蒋路瞪大了双眼,嘴巴也微微张开,难以消化吴景安刚刚抛下的炸弹宣言。

他说,他说,我们,再试一次。

他默默放在心里喜欢了好几年的男人对他说,再试试。

蒋路有些激动了,他又哭又笑地大叫了好几声,吴景安担心把对面楼上的居民吵醒,慌得扔了烟就去抚他的嘴。

“行了,半夜发什么酒疯,想被人扔鸡蛋啊!”

46、挑衅

蒋路拉下他的手,笑得比白痴好看不了多少,“亲爱的,亲爱的,你,你要爱我了是不是你爱上我了是不是我的honey,我会不会幸福得死掉。”

吴景安瞟他一个白眼,“你当你十八啊,演什么偶像剧!”

蒋路不满地撇撇嘴来,“亲爱的,你绝对是破坏气氛的高手。我快乐死了,不允许我发泄一下啊”

吴景安不拿看正常人的眼神看他,“赶紧滚蛋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蒋路抱着人不放,在无人的路边晃晃悠悠跳起了“慢舞”

“亲爱的,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往东我就往东。以后,我一定会对你很好。绝不再贪玩,认真工作,发了工资全交给你,保证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亏了这个点外面连个鬼影也没有,吴景安也就不再拦他,随他去疯,附和着他的话点了点头,“好,好,好,说完了吧,赶紧拦车赶紧走,明儿还得上班不是乖,乖,好好上班,以后还指着你养我呢!”

“嗯,我要养我家亲爱的一辈子,一辈子。”蒋路的欢呼震彻云霄。

吴景安笑了,有一种久违的舒心在身体里游走。

蒋路是真的开心,他永远都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

吴景安被他感染,陪着他笑了许久。

蒋路眨了眨眼,咧开的嘴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他说:“亲爱的,能不能,先吻一下”

吴景安的表情有些呆。

蒋路用食指和拇指比了个很小的范围,“就一下下,一下下,绝不多一下下。”

吴景安被他逗笑了,想了想,他稍稍抬起头,闭上眼。

蒋路比他高那么一点,但就那么一点也够打击他男性自尊的,他要和蒋路接吻就必须微微抬头。

所有的不满停在柔软的嘴唇落下的那一刻,蒋路的吻很轻,很温柔,把吴景安心里的烦躁一点点驱散。

他闻到蒋路身上的酒气,却觉得那并不是太糟,蒋路抚上他脸庞的手微微发颤。

他感觉到蒋路的小心翼翼,深怕这个美好的吻被破坏,被嫌弃。

所以不敢吻得太深,所以只是浅浅的接触。

吴景安却觉得这是他这么多年最浪漫的一个吻。

如果这是偶像剧,这时候应该有欢快的音乐响起,周围的景物应该都在围绕他们俩缓慢旋转。

他们闭着双眼,他们感受彼此的呼吸。

一切美妙得让吴景安不想回到现实。

迈出这一步,他是不是就能到达一直追寻的地方。

只可惜,有一个人不这么想。

深夜时分,一辆跑车经过这个路口,车上的人刚刚和朋友喝了闷酒回来,打开窗子想要透透气。

他看到路边有两个人抱在一起接吻,他把视线转向别处。

车子刚刚驶过,他脑中有一根弦猛地绷断。

他大叫一声停车。

廖胜英被他吓得猛踩刹车,身子随惯性摇晃了一下,正想开口骂人,坐在副驾驶位置的许辉已经开了车门冲出去。

廖胜英被他搞得一愣一愣的,等反应过来下车去追时,只见许辉发了疯一般跑去路边。

“许辉!”

许辉憋着一口气冲到路边正抱在一起啃的两人身边,借着冲力照着其中一人的后背猛地一踹。

吴景安只觉后背传来一阵剧痛,他惨叫一声扑到蒋路身上。

还不待他想清楚这是什么状况就听身后传来某人怒不可遏的吼声。

“吴景安,你他妈就这么缺男人,在街上随便拉个男人就能亲嘴,你要不要脸!”

这声音太熟了,吴景安都不用回头。就算不听这声音,会这样对他的人,这世上估计也就那一人了!

吴景安揉着快被他踢断的脊椎骨,痛得脸缩成一团。妈的,这点儿也太背了,好容易找个男人过过嘴瘾也能被他瞅见!

瞅见就瞅见吧,你说他到底有嘛资格来狠狠踹他一脚。

这许辉是他男人了?他怎么一点也不知道,来个人解说解说。

怎么搞得像是他背着许辉偷男人了,这狗娘养的,老子脊椎没事最好,有事非得上门讹你家一笔。

王、八、蛋!

蒋路也被这状况搞晕了,剩那一点酒意也被惊醒了。他扶着站不住的吴景安,怒气冲冲地质问许辉,“你谁啊你,干什么呢?!”

吴景安真想骂蒋路一句:你猪啊,看不出这是找事的,废什么话,上!

吴景安到底没敢骂出来,也就搁心里想想,愤恨的眼刀却是刀刀直射面色如包公的许某人。

许某人不经挑衅,一肚子的火还没发完,就听那奸夫接了话,这一团火更是如遇上了汽油般,轰地一声。

“干什么?!你个小白脸敢惹他,你敢惹他!老子剁了你!”

许辉挥起拳头,发了狂地向蒋路脸上招呼去。

蒋路推开吴景安,险险躲过这一拳。许辉还想再行凶时,被赶过来的廖胜英从背后架着肩膀拦住了。

“许辉,你干什么,快住手,住手!”

许辉不理会他的劝阻,拼命挣扎,一双眼着了火般瞪着蒋路。

“给我放手,放手!你个王八蛋,你敢动他,去死吧你!”

廖胜英根本就不知道他发什么疯,力气大得他快控制不了了。

吴景安紧紧攥着双拳,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许辉!”

神奇的是,他这一声怒吼让许辉渐渐消停了,喘着粗气,眼神凶恶地盯着他。

直到确定他安静了下来,廖胜英这才敢松手,抹一把额头冷汗,转头向发话的人寻求一个解释。

这酒疯发的也太神了吧!

廖胜英眨眨眼,再眨眨眼,这,这人是——

“老吴?”

廖胜英还记得他,前一段时间被许辉涮得挺惨一人。

怎么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这老吴到底怎么得罪许辉了,让他能大半夜的冲下车来打人。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吴景安瞟了他一眼,把视线重移到许辉身上,“你到底想怎么样?”说到底他也是一俗人,被人逼得最终问了这个恶俗的问题。

明知不会有解答,吴景安还是要问。

想怎么样?

这个问题简直让许辉想笑,他想怎么样这吴景安还不懂吗?他都跟人屁股后面绕十天八天的了,这人还不知道他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吴景安,你有能耐啊,你告诉我,你想怎么样,非玩死我不可吗?”

吴景安连冷笑的表情也懒得做了,这世上就有一些人,说话永远都是黑白颠倒的。

到底谁玩谁啊?感情他被人耍了这一大出,还伤了人大少爷的心?倒成他吴景安的错了?

笑话!

蒋路走到吴景安身边,扶着他身子,“安子,这人谁啊?”

许辉看不得他们这亲昵状,眉头皱得死紧,“你给我离他远点!”眼神对上吴景安时,除了满腔的恨还有许多他说不出口的感情,“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爱我吗,同性恋的感情就这么不要钱,这边说爱我,转过头就能和别的男人搞在一起,吴景安,你有种!”

廖胜英算是听明白了一点,原来这老吴是在这会男人呢!可不对啊,这到底干许辉屁事啊!至于那么大火气吗?

吴景安真不想跟他多说,多说也是废话,他抬眼看廖胜英,“他喝多了,你把他带走吧!”

许辉说:“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别做白日梦了,吴景安,你想和他好?行,你先和他一块去死,我就答应你。”

吴景安忍了又忍,忍了再忍,终于忍不下去,“许辉,你别欺人太甚了!耍了我那么久还不够?!就因为打你一拳,非要我拿命来赔了?!我告诉你,我吴景安别的没有,也就这烂命一条,有种你就拿去,拿不走我还就跟这男人好上了。我不但要跟他好,还要跟他亲嘴、上床,你有本事天天来拍,我免费送给你当GV看!”

许辉的炸药桶被吴景安轻轻松松几句话点燃,不待燃爆廖胜英便扑上前拦着人往回走。

许辉被廖胜英从身后抱着往后拖,他只能对着空气猛踢几脚,声嘶力竭地吼道,“姓吴的,你再说一遍,你他妈再说一遍试试。最好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们俩在一起,我见一次打一次,我许辉说到做到!吴、景、安!”

许辉的怒吼被夏末的晚风吹散,那辆惹眼的跑车匆匆消失在路口。

吴景安瞪着远去人,低头吐口唾沫骂了句疯子,转过头来面对着蒋路询问的眼神。

吴景安没好气地说:“你也滚吧,要听解释明儿再联系。”

蒋路眼角含笑地注视着他,“你,说的是真的吗?”

吴景安挑眉瞪他,“什么?”

蒋路嘴角笑得更开,吴景安怎么看那笑容都饱含猥琐的意思,“你说,你要跟我上床,是真的吗?”

吴景安无力地闭上眼,咬牙切齿说:“再不滚,我不保证不会对你动手。”

蒋路很委屈,“没有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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