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奏迟 下——阿落
阿落  发于:2013年04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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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连忙站起来准备爬走,门就开了。然后屁股被人狠狠踹了一下:“你居然偷听!”

我转眼,看着陈又然一脸的凶恶,在他白白净净的脸上有些不合适。我咽咽口水,刚想说什么,斐似雪从门口出了来。看着在地

上趴着的我,眼神微微一变:“你,你一直在这里?”

我拍拍身上的灰站起来:“斐大哥,你不信我是应该的。不过,我有个请求。等事情安定了些,我们一起去你父亲的故里看看吧

。”

我是烙翼的时候,那个我人间住了百年的家。

斐似雪轻轻摇头:“现在怕是找不到了。我有了记忆便是在自己养父的家中了。以前的事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那个原来家的位

置。”

“我知道。”我说,“你忘了,我在那里住了很久。”

一阵冷风过,我哆嗦了一下。陈又然拿手敲我脑袋:“笨蛋,那么晚出来偷听人说话,你也不怕伤风么!”

我捂着脑袋委屈道:“我是来偷听你讲话的么!我是来……”我是来干什么来着?

“……那里。”陈又然指指尽头一个黑漆漆的房间。

“嗯?”继续揉着脑袋。

“刹璎在那个房间。”他揽过斐似雪的肩膀,“阿雪你也给我去睡觉,有什么明日再说。”说罢他就转身推了斐似雪一下,斐似

雪看了我一眼,推门进了隔壁。陈又然丢了一句“早些睡。”也进了屋子里。

我抱着脑袋痴痴看着那黑色的屋子。看了很久。

梨花落了庭院里,落到我靴边。仿佛过了天长地久。我咽了咽口水,向着那个屋子走。走两步,静的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到

了门口,我推门进去。门没锁,顺顺利利的。

张开一个角,白月光照着他的脸,一个三角在眼睛和鼻梁之处。梨花白色,好似假的一般。

我走近了他,凑近他的脸,在黑暗之中也让人心惊让人怀念的容貌。我甚至都不敢去触摸他。

我在床边看了半天。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我迷糊地睁眼,看着晨光照应在他的脸上。他仰躺着,鼻梁高耸。黑发如云倾泻而下,在枕边开放出美

丽的花。在白色的被单之上,一个绝美的人儿。

长睫毛颤动着,眼珠在咕噜咕噜转着圈。似乎在经历一个漫长的梦。我用手摸摸他的额头。

“刹璎。”我说,“我说你死过去之前,听没听见我说的话呢。”

“我会说话了啊。可你听不见了。”

“哈哈哈,不过你听了一千年你还没听够么,你这个老妖精哈哈。”我戳戳他的脸,“没想到我们都活那么久了,真没劲,”我

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却又觉得这个动作很奇怪,想了又想,还是拿了下来,贴住他的肩膀道,“若是我们在人间多好,一百年,

只要一百年,我相信我能疼你一辈子。”我说,“啊,你说我真的转世了也不错,我就那么点寿命,我会懂得珍惜了吧。你呢,

反正你不会死,我就让你死了再爱转世我的哈哈哈……”

笑啊笑,笑到后面有点气闷,“你说了,你不会忘记我。上一次你就忘记了誓言,这次呢,一睁眼看见我,也会问我你是谁吧。

也好,那我就知道你最最爱的就是我了哈哈,若是你记得我我还要胸闷一下呢。”

我又去捏他的脸:“快醒来,混蛋,我很想你。”

“想得快疯掉了。”

一瞬间,我觉得他的睫毛在动的更加厉害。嘴唇微微张开,发出了难以察觉的低低的声音。我惊讶极了,跳起来盯着他看。

他动了动眼皮,然后缓缓睁开了眼。

抬眼迷茫地看着天花板,然后看向我。我看见了他那只熟悉的,带着红色彼岸花的眼。他缓缓转过头来,我在一瞬间忘记了呼吸

然后,我做了我有史以来最蠢的事情。

我大叫一声,往门外跑去。跑了一半就“啪”地撞到人身上。一下跌坐在地上,那人拉住我的肩膀说道:“你怎么了?”

我一听是陈又然,抱住头说:“啊啊啊他醒了!”

陈又然凑过来:“谁醒了?”

旁边踱步来一个高瘦的男子,清清冷冷的声音飘到我耳中:“刹璎醒了?”

我慌张地抬眼看斐似雪,胡乱地点头,他惊讶了一下:“那你吓什么?快起来我们去看看!”

陈又然用扇柄敲我脑袋:“你傻了?那么慌乱跑出来跟见了鬼一样,他醒了不高兴么?”

一点也不高兴!

你怎么能接受,一个你最熟悉的人,呆愣看着你,说着你是谁这样的话?我不想听见他那种话那样说,那般心情是绝望到无以复

加的。

陈又然摇摇头,架起我的手:“走吧,我们一起去。”

我们三人站到门口的时候,我偷偷瞄了一眼。说不想是假,但仍旧是不敢,到了门槛那里,我们三人齐齐站住,跟三根棍子一样

杵着。

屋中的人坐在床沿,一脸风轻云淡的摸样。足下不着鞋,赤裸着双脚,黑发倾泻而下,遮住了半张脸,之余一只漆黑深邃,犹如

黑曜岩似的眼眸。他面无表情看着我们,神色之间却云游着柔和,双眉飞斜,鼻梁高挺而刚毅。面部却柔和妩媚的,像个女子一

般。

陈又然先踏进屋子里,扇子敲敲自己的手,他刚想开口。刹璎却一挑眉毛:“……枯茧。我是睡了多久?”

一句话我们三个人都面面相觑,神色顿时紧张起来。我一脚踏到了屋子里,想说话,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挠挠头。陈又然比我急

,拉住我说:“小哑巴!他似乎记得事情!”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兴奋开始怎样,又转眼看他,他却微微张了嘴,看了我一会,又转向陈又然:“枯茧,这两位是。”

“啊,是……咦?”

陈又然抓着我的手不动了,我也不动了。我们又一起盯着他看,空气凉凉拂过,带着湿润的气息。他撑着手在床边坐着,头微微

一歪,好像在询问着我们。等我们的下文。

“你不认识他”

“你不记得我?!”

我和陈又然几乎是同时说的话,说话的时候,斐似雪走上前去,他抬眼看了一眼,斐似雪把手放置在他的额头之上,又搭住他的

脉,转头对我们说:“他很好,体温也正常了。应该是好了。”

好了?

他居然记得陈又然不记得我?

“烙翼,你记得么?”

“不记得。”

我最后努力一下:“我,何卿……你记得吗?”

他微微一笑:“你叫何卿?好,我记得了。”

我抓了一把头发,转头就往门外跑。有什么脏话都拼命想骂。最后只对着天空怒吼了一声。

庭院中的梨花都吓得抖落几下枝叶。我恨得跺了两下脚。就听见一声大力的关门声,转头,就看见一个壮硕的男子站在回廊上,

一脸怒意瞪着我。我看见他脸上青色的图腾,让他的脸更加恐怖狰狞。我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也不是怕他,只是本能的反应。

他说:“鬼叫什么!”

我想到刹璎,怕他伤害了他,连忙走到他的面前,他上上下下看了看我,冷哼一声:“你总算是醒了。”

“多谢,相救。”我一拱手,他又一声讽刺:“话还说得很利索。想不到我一直说着你不是烙翼,却万万想不到,你居然就是他

。”

“……对不起。”我对他低低头。

他有些惊讶,怕是因为我的乖顺。过了半天才说:“我妹妹的一条命,是你一句对不起,就能弥补的么。”

我说:“我知道无法弥补,我也会用之后的一些行动来好好弥补你的。”

“刹璎醒来了么。”

我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看了我一眼:“我去看看他。”

“等……”我拉住他,“你不要伤害他。”

他挑挑眉毛,青色的纹身颤动一下,“放心,我还没傻到把他毁掉。”他说,“十八年前魔界的混战之是所有动乱的序曲,明眼

人早该发现,那并不只是魔界的事情。而是整个世界的事情,而现在,没有刹璎的话,一切都会乱了套。”

他说:“他和凡间的王不一样。他是能支撑一个魔界的男人。”

我站在原地,他和我擦身而过。

深深叹了口气。望着蔚蓝色的天空。真是如此么。我自问自己。我们的战乱才刚刚开始,刹璃只是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开端。在

人间这个充斥传奇的地方,必然会上演不一样的事件吧。

第六十章

我和陈又然,燕时待了一个下午。斐似雪在房间里修养着,听说是身体不适。一杯茉莉茶都冲的淡去了,只余下水的味道。我拿

着被子心神不宁了半天,也不知道在心烦什么。燕时和陈又然很心平气和地在谈着话,两人还互相倒着茶水,陈又然果然在人前

就是一副儒雅公子的样子,轻摇着纸扇,发髻颤动。长指在琼杯玉壶之间来回穿梭着,燕时也不是那狰狞的摸样,表情柔和地在

和他请教问题一般。

说的无非是刹璎醒来之后,如何恢复法力,如何继续接下去的打算,如何再去找刹璃。至于魔后的事情,找到刹璃自然也知道她

怎样了。还有就是,他们需要陈又然和刹璎后来的记忆。可惜他们似乎都不记得了。

刹璎能记得的东西,还是零零星星的,陈又然问了他一些,并且明确告诉他,自己不是枯茧。但他看他的眼神十分复杂,刹璎说

他明白了,不会对他怎样。

我看在眼里,心里就很乱。就听了两个人扯了一下午。天色渐暗,燕时吩咐下去准备晚饭。我伸了个懒腰,转眼看见陈又然也在

伸懒腰,我戳戳他的腰,他鬼叫一声。忙伸手来护住,转眼瞪我。

“作死啊你。”他用扇子拍掉我的手,我说:“小时候你不一直这样欺负我。”

“我当时要不是念在你不能说话,我欺负死你。”

“来呀。”我拍拍自己的胸,“才不怕你。”

“我说,你晚上去和他谈谈吧。”陈又然忽然说。

“谈什么,谈怎么想起我?”我哈哈一笑,“你脑子长虫啊?”

“你脑子才长虫!”他重重敲我一下脑袋,“好好好,我不管你们,刹璎现在是痴呆得很,就让他一直痴呆下去吧!”

我伸手一指,火龙从我的指尖窜出来。向陈又然直冲过去。陈又然扇子“啪啪”一打,火星四溅,他眯眼道:“你活腻了?”

“你才活腻了呢!你才一直痴呆!”我点着他的鼻子叫。

“两位少爷,吃饭了。”门外一个姑娘甜甜叫着,才终止了我们的闹剧。他狠狠瞪我一眼,我更加用力地不顾眼珠子弹出来地瞪

他。

这样收场了,去吃了晚饭。饭桌上也不见刹璎和斐似雪,我张望了半天,最后陈又然说:“刹璎说不太舒服就先在房里待着了。

“我又没问。”我往嘴里扒了口饭,陈又然叹了口气,给我夹了一块红烧鱼。也没再说话。我吃了两口,等到晚饭结束,大家各

自散了去,我在房里坐了一会,拍拍床,又没事情做。

走到外面,倒春寒的天气依然是寒冷的。尤其是南方,是深入到骨子中的湿冷。我那年在江南生活的时候,居住的人家家中,有

个可爱的小妹,总是对我说,哥哥晚上要用热水泡脚会十分舒服,我也照着做,果然会驱散掉寒冷。

我想了想,到门外问侍女要了个木桶来。她问我是不是要泡脚,我说是,她还给我了一包香花。花味不浓却十分可人,舒舒服服

的正合我意。我捧着花和木桶,去柴房打了桶热水,把花瓣放进去,等花香味出来,再舀冷水兑冷,用手搅动着适宜的温度。

我捧着水桶晃晃荡荡地出门去,绕过长廊,在远处看见那灯光明亮的屋子。

推门进去,低着脑袋。知道中间有人,还是不敢说什么。

“嗯?”

“打扰了。”我说。

“你是,何卿对吧。”

我抬眼,见他侧坐在床榻之上。头发已经随意扎起来,脸色浮着苍白,在暖黄烛光之下,看我的眉目尽是让我错觉的温柔。

“洗脚吧,今日很冷。”我把木桶放置在地上,他微微一愣,眉毛舒展开来:“谢谢。”

他说罢低下身子,把赤裸的双脚放在水桶之中。腾升的雾气之中,看见他洁白亵衣的下巴之下伸出两条白皙的腿,大约是看见我

一直在看,抬眼看我。我吓了一跳,他却说:“听说你曾经喉咙是不好的?”

“嗯,是。”我走到他的面前,他说:“是因为我?我让你能说话了?”

“嗯,所以十分感谢你。”我扯嘴笑了笑,他也笑了起来“可是我什么也不记得了,问枯……不,那位陈公子,他也没多说什么

。”

“你记得多少的事情?”我说着,蹲身下去。他莫名看着我:“你怎么了?”

“别动。”我搬过他的脚,用手轻轻把水淋上去,看着那些粉嫩的花瓣擦过他的脚踝,他深深吸了口气,我说:“就当感谢你,

你别动。”

莫名其妙,为什么我要蹲下来帮他洗脚!

他过了会,才缓缓开口道:“我记得小时候的事情,记得我第一次遇见枯茧的时候。嗯,还记得和刹璃,就是我弟弟,此一次去

人界的时候……第一次来这里……”

“你记得和别人第一次去人界么?”

他低眼看我:“和谁?”

“……”我摇摇头,伸手触摸他的脚。他说:“倒是,印象中有这么一段快乐时光,似乎和人界有关。大约是和弟弟在一起的时

候吧。”

我无言,心中一阵无名火,把盆一摔,水花四溅。他惊愕地看着我,我瞪了他一眼:“自己洗!”

“是怎么了?”他垂手摸摸我的头,“你的头发颜色很特别,早晨我在逆光的时候看,颜色是浮动着淡淡的紫色光晕呢。”

一句话,感觉心口被重雷打中,酥麻加难受的感觉蔓延开来。我最后还是伸出手,果然没办法对这个人发火,即使他做得再错也

是对的,他一笑一说话,我什么都能原谅他。

我醒来后就问自己,对他的残忍,能原谅么。

这一瞬间,看着铺满木桶水面的花瓣,想着,若是他记不起来也很好。他就可以一直这样单纯着,忘记自己的身份,忘记自己的

过去。

“我刚刚是说错什么话了是么?”他的声音在我的头顶响起,像细沙拂过耳畔的柔软细腻。

我摇摇头,他说:“你好像知道我的许多过去,可否告诉我?”

我抬眼瞪他:“再问一句我就加热水烫死你。”

沉默了许久,我抬眼望他。他似乎并没有什么不自在,抬眼看着天花板似乎在想着事情。全身散发着淡雅高贵的气质,让人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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