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马车还好啊，并不特别啊。”倪秋更好奇了，倪秋要做的第三个改变，做个好奇宝宝。

“哦，有些人比较骚包，会在他们闻家的马车上刻家徽。”杜潜渊戏谑地说道。

听到这儿，倪秋点了点头，“的确够骚包。”倪秋要做的第四个改变，要尝试不同的说话方式。

倪秋算了一下，四周一共十七人，武功很弱，甚至不能隐藏自己的呼吸。特意把他们引来这儿就是会了让他们早点现身。

毕竟，躲猫猫玩久了，也是会厌的。

朝杜潜渊使了个眼色，让他收起武器，这么点人，还不够闻昊天一人玩儿。

两人找了棵桃树，席地而坐。杜潜渊献媚地奉上好酒。

这次是玫瑰酿，酒坛子还没完全打开酒香就扑鼻而来。倪秋饶有兴致的看杜潜渊变着戏法从怀里掏出碧玉酒盅，优雅从容地为两人斟满，倪秋浅酌一口，顿时觉得大概这辈子都离不开酒这玩意儿了。

闻昊天见两人已经准备好看戏，宠溺的一笑，随即拿出从来不用的扇子，故作风雅。

一行刺客看三人这种反应，一来觉得受辱，二来也有些担心不能完成任务。

静默持续了很久，久到倪秋已经喝醺，脸色俏红。

也不知是谁，只露出了一丝贪恋的神色。下一刻，身首异处。

鲜血把这桃林染得更红更艳，移不开视线。

余下的十六人亦不知自己是如何离世的。惊叹于那人手法快狠准的同时，死不瞑目。

“兵不刃血，这是杀人最基本的常识。闻昊天，你杀人，真是难看。”冷静自持，宛如来自地狱的挽歌。

这，才是真正的倪秋。

捌

杜潜渊真得有些被吓到了。那个美的淡泊，美的宁静的小娃娃，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那十六人，直到倒地，他都没有发现是谁伤的他们。

直到那小娃娃说出那话。

“兵不刃血，这是杀人最基本的常识。闻昊天，你杀人，真是难看。”

这个时候，杜潜渊看到的分明是比黑暗更黑，比地域更深，无边的罪恶。

他似乎也于那一瞬间明白了，倪秋能够那么淡泊的原因。看淡一切，他真得做到了。这世上，没有他所在意的东西，包括他的命。

杜潜渊真得很想知道，有没有任何人或物，能牵动他心中一丝丝柔情？

事实上，是有的，不过，杜潜渊大概永远也无法明白，他所谓的柔情是什么吧。

闻昊天找了处小涧洗净了剑上的血渍。又换了身衣服，才回到倪秋身边。

他并不是有洁癖的人。会这么做，只因为倪秋觉得，他杀人，太难看。兵不刃血，他确实做不到，所以只能这么骗骗自己，当他真得没有染到血。

酒饱餍足，倪秋窝回了闻昊天怀里。他现在越来越习惯粘着他了。

这改变，当然是好的。

闻昊天在等着他的回报，他也在努力回报。两人都这么努力了，没道理一点进展没有。

二人都没有去理会陷入沉思的杜潜渊。

对他们来说，多他一个朋友不多，少一个也不会怎样。

若是他能接受，就继续与他们在一起。若是不能接受，也无妨。

不过杜潜渊并没有思考多久。

看他那嘴角扯起的释然笑容，就知道，接下来的旅程，恐怕是少不了他的哆嗦了。

杜潜渊伸了伸懒腰，“好了，这下我们可以去山顶了吧。”不得不说杜潜渊皮相不错，那么没有形象的动作由他做也只有一种慵懒感。

狐狸眼，很妖媚，很迷人，内眼角朝下，外眼角朝上，比较狭长，且眼珠比较有神。

一双薄唇，人都说嘴唇薄的男人花心、薄情寡性。倪秋到是不这么认为。只因人的皮相就论定他的内里，于那人，未免太牵强。

杜潜渊的五官除了眼和唇比较特别以外，其他的，也就算是端正了。

倪秋又转头仔细地看着闻昊天，说实在的他到现在并没有好好地看过闻昊天，闻昊天年方十八，身形样貌也已长开。

一张瓜子脸，棱角分明。

不浓不密的眉毛，眉距宽。

丹凤眼，眼形细长，眼尾斜斜往上延伸向太阳穴部位，眼皮呈内双，黑睛内藏不外露，神光照人令人不敢逼视。

高挺的鼻梁。

嘴唇比之杜潜渊是厚的，比平常人是薄的。嘴角还有一颗痣，很淡很浅，相书上说嘴角有痣的人衣食无忧。

一个个的都是好皮囊啊~

注意到倪秋的视线，闻昊天对着倪秋笑了笑，“怎么这样看着我？我很帅，看呆了~”

倪秋摇了摇头，喃喃自语，“可惜了，太自恋。”

“呃？小泥鳅，你有说什么吗？如果没事了，我们上山吧。”闻昊天没听清地问道。

“那这一回，可是听在下的了，跟着在下走。”杜潜渊摇了摇他的扇子。

“可是我不想走了。”倪秋无辜地说道。

“那有什么的，我带你上去。”闻昊天自高奋勇地说。“我们就用轻功上去吧。”

杜潜渊无意见的耸耸肩。

闻昊天一把把倪秋打横的抱起。

倪秋微微一笑，“闻昊天，你是不是觉得十八年就够了。”

闻言，闻昊天立马把倪秋放下来，改为搂着倪秋的腰。

“呵”一边的杜潜渊看着两人的互动，忍不住笑了出来。

三人也不再多话，闻昊天和杜潜渊运起轻功向山上疾驰。不愧是当世高手，很快地就到了山顶。

“唔~，山泉在哪儿呢？”倪秋打量了四周。

杜潜渊指了指前方，“看到那儿了吗？那荆棘之下就是山泉。”

“不就是个山泉吗？还要那么多的岔路，还有荆棘。真麻烦。”倪秋抱怨道。

“那些人想要白头到老，哪有那么容易，连这点小小的困难都解决不了，怎么相守呢？”杜潜渊不以为然。

“哦~，白头~到老啊~”倪秋一边放慢声音一边戏谑地看着闻昊天。

哪知闻昊天也没有被人撞破的尴尬，大方的点了点头，“倪秋，你愿意和我一起喝这山泉水吗？”不是其他的什么名字，而倪秋，闻昊天是很认真的在询问。

倪秋盯着闻昊天很长一段时间，“你，我不讨厌。”

闻昊天本来也没抱什么太大的希望，然而倪秋的这句话，就代表他愿意。闻昊天怎么不知道倪秋呢？他是不会把任何人放在心上的，这句“不讨厌”在闻昊天耳里不亚于“喜欢你”。

杜潜渊看闻昊天乐呵呵的傻样，忍不住出言调侃：“那小泥鳅，你讨厌我吗？”

倪秋握着闻昊天的手：“不是说要喝山泉吗？”

闻昊天原来还紧张兮兮的心一下子灿烂无边，原来丹凤眼笑起来也可以不只是妖娆，它那么单纯，灿烂，使得这个笑容在倪秋心里住了良久~

即使什么话也不说，杜潜渊也已经知道了倪秋的答案。不回答，只是说明，不重要。

不过，面对倪秋这样的人，这么点小小挫折又能算什么呢？既然打定主意要成为同伴，不做出一些牺牲又怎么可以呢？

不得不说杜潜渊的自我复原能力一流。

就在两人携手共饮山泉时，他便收拾起了恼人的烦思，静静伫立在他们身后，虽然难得来一趟祁山，不过这山泉他可不打算喝。

什么时候，等他也有了可以共饮的对象时，他一定会再次来到这个地方，当然，不带眼前这两只的。

因为那时，他们两个必定已经恩爱无双了。

因为山泉表面覆着荆棘，闻昊天一直把倪秋掩在身后，用剑把荆棘拔开，确定刺不到人后，才让倪秋跟着前行。

可即使是用剑，闻昊天身上还是难免被割出了许多小口，艳红从衣衫中透出，染在那碧绿衣裳上，竟如那桃花般灼灼迷人，动人心魄。

笨拙却真挚，倪秋知道，这个叫闻昊天的男人，一心一意，只为一人。而他何其有幸，能得到这份青睐。

倪秋止住了闻昊天砍伐荆棘的剑，握着他拿剑的手，一剑划下。

杜潜渊只见得那成片的荆棘四散开来，有些甚至划破了他的衣袖。但处于荆棘从中的那二人，却毫发无损。

倪秋松开了握剑的手，只淡然飘出一句：“闻昊天，你真是没用。”

明明是在说骂人的话，听在闻昊天耳里却是令一番滋味。

他的小泥鳅，明明就是在心疼他，却死不承认。

这样的他，让他怎能不爱？

聪明狡诈如杜潜渊又怎会看不明白这其中的粉红。只是这二人当真不知体谅体谅他这个没有伴的可怜人。

眼看着这一对甜甜蜜蜜，杜潜渊实在是心痒难耐。

红娘月老，兔儿神，不管是哪路神仙，也给他杜潜渊找个伴吧~

虽然知道这不是什么能使人实现愿望的神水，但倪秋喝完后，还是装了几坛子回去。

闻昊天问他为什么时，倪秋只觉得这孩子真是不可教也。

什么白头到老的，拎个几坛子下山去卖，定能得个好价钱！

闻昊天丧气的说：“我们闻家堡又不是养不起你，你又何必做这些？”

倪秋心想，他毕竟不会永远呆在闻家堡，不会永远呆在闻昊天身边，金钱，不论是在哪个年代，都是不可少的。

当然这些他不会说出口。未来的事，谁又能知道？

或许，闻昊天与他，就真的一不小心白头到老了。

三人从祁山出来，卖了山泉，果然赚了好大一比。

闻昊天和倪秋暂时没有目的，于是杜潜渊提出去荼蘼。

开到荼蘼花事了，尘烟过，知多少？

人们总说荼蘼是一种悲伤的花，因为它是春天的最后一种花，开到荼蘼了，便没有退路，也不能继续美丽了。绝望而又颓废。

人们觉得，花，已经开到了荼靡，那相爱的恋人，也将要说再见了。

确实，荼蘼给人的感觉或许是如此，但杜潜渊却依旧恋着这种花，这座城。

荼蘼，他的出生之城。

玖

“荼蘼？”闻昊天重复着，“那个城真得存在？”

杜潜渊呵呵一笑，“看来，你知道那个传说啊。”

倪秋好奇地问道：“是什么传说？”

闻昊天解释道：“荼蘼城有另外一个名称叫‘幽冥城’，那城方圆十里的土地都是黑色的，满城荼蘼，有人说那些花儿是用血来灌溉的，所以那里的地才是黑色的，宛如三途河。所以才称那里‘幽冥城’。不过这都是传说罢了，我一直都以为没有这个地方的，没想到真实存在着。”

“那这传说里到底有多少是真的有多少是假的呢？”倪秋问杜潜渊。

“三人成虎啊，其实哪有那么恐怖，那里的土地之所以是黑色的，是因为地质的关系，开满了荼蘼花是因为环境的关系，没人去是因为要穿过一片很大的森林，森林里的野兽很凶猛。”杜潜渊叹了口气。

“那花漂亮吗？”倪秋更好奇了。

“当然。”杜潜渊骄傲地说道：“它的花语是末路之美。”

闻昊天和倪秋都有些兴趣了。

杜潜渊这时还念了首诗：谢却荼蘼一片月明如水。篆香消，犹未睡，早鸦啼。嫩寒无赖罗衣薄，休傍阑干角。最愁人，灯欲落，雁还飞。

“看来你很高兴啊。”闻昊天戏谑道。

“不，在下只喜欢那末路之花。”杜潜渊说，“在下之所以带你们去，是把你们引为知交好友。也想让你们见见在下的朋友。”

“哦？看来那地方也并不是什么人间仙境啊。”倪秋说道。

杜潜渊轻声说道：“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不能称为人间仙境。”

闻昊天点点头，表示赞同，“不知那地方离这儿可远？”

“并不是很远，只要月余左右。”杜潜渊回道。

“那我们歇一晚，明早启程吧。”闻昊天建议道。

“嗯。”“好”倪秋、杜潜渊应道。

明明一个月的路程，在三人边游山玩水，边赶路的情况下，走了近两个月。

两个月后

“还有半个时辰的路了，只要把这片森林穿过就到了。”杜潜渊在前面带路。

“嗯，发现了没有，从进入这森林开始土地就渐渐地开始黑了。”倪秋问两人。

“是哦。”闻昊天点头。

“可能是这森林里有什么东西使土地变黑的，我们也没怎么研究过。”杜潜渊答话。

进了这森林开始，三人就放出骇人的气势，野兽们并不敢靠近。

“看，好像能看见城池了。”闻昊天出声道。

“嗯，到了。”杜潜渊说。

三人钻出森林，眼前出现一片雄伟的城池，城墙边都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白色花朵，四周的土地都是黑色的。很是壮观。

城门口有守门人，杜潜渊走上前，“麻烦小哥，烦你通报城主一声，杜潜渊回来了。”

守门人也是忠厚老实的人，并没有为难就去通报了。

“看来，这城主与你是相熟之人呐。”倪秋挑了挑眉。

杜潜渊笑了笑，“真是瞒不过你，城主是在下同父异母的兄长，其实也不算是异母，因为在下的生身之人是位男子。”

闻昊天吃了一惊，“你是说，生你的人是个男人？”

杜潜渊并不在意，“确是。”

连倪秋也诧异了下，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正在这是，一道醇厚的嗓音自那高墙之上出现：“你还知道回来。”

杜潜渊回头躬身，“兄长。”

倪秋和闻昊天看着杜潜渊的兄长，嗯，皮相不错，相貌冷峻，很有一城之主的风范。

显然他也注意到了倪秋和闻昊天，“这两位是？”

“这两位是我的知交好友，倪秋、闻昊天。”杜潜渊介绍道，遂又向倪秋和闻昊天介绍道，“这是在下的兄长，瞿白华。对了，我随生父姓。”闻昊天点了点头，这事，他们知道了。

倪秋与闻昊天本不是什么迂腐之人，见到杜潜渊的兄长，也不客气客气，只直直盯着。

瞿白华既是一城之主，自然也不会同你讲什么久仰久仰。他不屑。

瞿白华站在城头，居高临下。一派惟我独尊。睥睨天下。

然而城下的倪秋与闻昊天也一身反骨，自尊自信，从不向任何人低头。

眼神交会间，彼此都读出了对方的性格。

倪秋恬然一笑，这个瞿白华，到是比他家小弟好玩儿多了。

三人视线就此错开。瞿白华下令开城门，进得城中，那二人才不得不惊叹这遗世独立的末路之美。

荼蘼之城，地狱之口。

污黑罪恶的土地，却开得出纯白无垢的荼蘼。

城中的荼蘼只见花不识叶。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那开在地狱之畔的彼岸花。

或许，它分明就是属于地狱的花朵。开在入口，纯净美好，引着迷途的游魂，一眼，便深陷。

瞿白华将两人安排在离主室偏远的客房。并不打算招待这两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杜潜渊站在一旁看着兄长大人冷漠的安排，深知他是在生自己的气，可他不会道歉。

消失三年，错的人，一直不是他。

拾

安排定，白华深深的望了沉默不语的杜潜渊一眼，只说一句：“你随我来。”

留下一室悬念。

倪秋与闻昊天从来都不是好管闲事的人，所以当杜潜渊兄弟离开后，他们并没有把心思放在这对永别重逢的兄弟身上。

不知这座城，会不会如它的名字一般，清冷寂寞，绝望悲伤？

走出去后，两人才发现，杜潜渊于荼蘼真是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