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帝江山(穿越)下——绍兴十一
绍兴十一  发于:2013年04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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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萧山离开建康去执行任务的二十八天后,萧山再一次的进入了建康城。

赵瑗在第十天的时候,就从成功返回的八百多人口中,知道了此次行动非常顺利,但萧山却为了掩护众人逃脱,自己当了靶子,生死未卜。

张浚在萧山炸毁战船的同时,也派大将成闵渡江,但情况和他想象的有些不太一样。完颜亮的重兵并不在对岸,只是杀获了一些签军,抓到的真正金兵不过几十个。

但饶是如此,张浚为了扩大影响鼓舞士气,硬是把小胜吹成大胜,希望能够借此战来调动全国民众的抗金热情和信心。

赵瑗一方面要部署采石瓜洲两处渡口的兵力,又要操心朝政事物,却不论他在干什么的时候,心中来来回回的都是萧山。

他到底在哪里?活着还是已经没了?

在无人的夜中,赵瑗一想到当初因为自己的犹豫使得萧山身处险境,就觉得内疚自责不已,直到今日,太监甘弁不顾众臣尚在上朝,僭越通报:“陛下,臣有要事启奏。”

张浚见不得这些太监乱政插口,在这种时候出现,想也不想就呵斥道:“陛下正在处理朝政大事,阉人岂可随意打扰,成……”

赵瑗打断张浚的话,看着甘弁:“讲!”这个“讲”字说的斩钉截铁,不容回转。

甘昪喜道:“萧将军回来了!”

赵瑗猛然站起,一句话也没说,便朝着门外奔去。

门外空无一人,甘昪跟在赵瑗身后,道:“刚刚由南门进城,马上就到。”

赵瑗朝着南门处奔去,街道上,那人身穿银色铠甲,头戴铁盔,策马缓缓的走在路上,脸上的神情依旧和往日一样,只是嘴唇的轮廓却无端的变得刚毅了许多。

萧山猛然扭头,目光就落在了赵瑗的身上,他慌忙下马,刚要行礼,却被赵瑗上前一步紧紧的抱住:“阿猫,你……回来就好!”

萧山见周围不少兵丁都朝着自己这边看了过来,有些不太好意思,低低的咳了一声,小声道:“陛下,有人看着。”

赵瑗并不松手:“怕什么?你捣毁金人四百余艘战舰,得胜归来,朕就算是再把你抱上一个时辰,也不算失礼!”

萧山心中一阵暖流涌过,赵瑗抱他,固然可以解释为皇帝对于立功臣子的恩赏,可他却不敢去抱赵瑗——这是逾越。

隔了一会儿后,萧山小声道:“太上皇也来了……”

赵瑗嗯了一声,缓缓的松开自己的手,他也看到萧山背后的马车了,里面坐的是谁并不难猜。

赵瑗走上前去,将帘子掀开,双手将赵构扶了出来:“孩儿不知阿爹来了,太过怠慢,还请太上官家不要介意。”

赵构心中有些不满,他刚刚看到赵瑗对萧山那是真心实意的欢喜和欢迎,不过对自己嘛……

赵构眼睛一晃,就看到张浚也在侧,却没跟他打招呼。

张浚主动上前:“臣见过太上官家。”

赵构将张浚上下瞟了一眼,也没答话,就此扬长而去。

117、暧昧

张浚主动上前行礼:“臣见过太上官家。”

赵构将张浚上下打量了一眼,哼了一声也不答话,就此扬长而去。

赵瑗便紧紧的跟在赵构身后,虽说他现在是皇帝,可“孝”一字荒废不得,特别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萧山和张浚等人也跟在赵瑗身后,迎着赵构前往建康府衙。张浚扭头对萧山道:“萧将军这次前去辛苦了,怎么却不直接回来,反而转到了临安?”

萧山便将自己的理由对张浚说了一遍,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很不符合规矩,只不过事有轻重缓急,诸将都聚集在建康,少了自己一个也没太大的关系,并且他相信张浚在安排大战的时候,根本不会把自己安排进去——对方估计在作战部署的时候,把自己当死人对待的。

一行人来到建康府衙,此处早有众多官员等候,因为府衙狭小,往日衙役们站的位置此刻都已经被大臣们所占据,众人见到赵构和萧山一齐前来,都是吃了一惊,纷纷向赵构行礼。

赵构一看这架势,就知道众人是在商议战争时宜了,但这里的众多大臣并不以自己为尊,只是说些场面上的话,却根本不讨论任何正事。

赵瑗因为今天赵构到来,本想跟萧山说两句私心话的机会也没了,他将赵构引入后院,安排赵构饮食起居,赵构又拉着他说些别情。

赵瑗两父子在后院的时候,建康府的府衙却是另外一番情形。

张浚因皇帝不在,一些事情不好在府衙处理,便带着众人来到自己的都督府,升堂办事。

首先有同知枢密院事张焘道:“都督,刚刚得到的消息,完颜亮率兵在建康上游的采石矶强行渡江。”

张浚点了点头,道:“勿担忧,本官已经派成闵率本部兵马驻防于此,不会有失。不过有另外一件事情,今天非正军法不可!”

众人都茫然相顾,不知是何事,张浚道:“自古以来,军令如山,当赏罚分明。萧将军此次出去,捣毁金人战舰,当赏!”

萧山忙道:“都是将士用命,奋勇杀敌,才有洪泽湖之胜。恳请都督赏赐随山一同前去的一千名士兵。”

张浚点头,当即便下了封赏,此次前去的兵丁全部转为效用军士,俸禄加了一倍,却忽的话锋一转,口气森然:“但萧山完成任务后,却不及时归来,反而一路游山玩水,四处闲逛,视国家军纪如同无物,离规定返回的日子足足迟了二十天。国家危难,将士在前线奋力厮杀,他身为建康府统制,却只顾自己玩乐,实在是可恶至极。依照军法,当杖五十以儆效尤!”

这句话一说,萧山一愣,在场的众臣也都愕然,当即便有张浚都督府的卫兵要上来架了萧山出去行刑,被赶来的史浩厉声喝止:“事情不问清楚,就乱用刑法,未免让臣子寒心,众将士不服!萧山,将前去洪泽的事情,一一说来!若有人想要趁机冤枉你公报私仇,老夫当上报陛下,还你公道!”

萧山面向众人,将自己从出发到湖心大战,然后如何独身逃出金营,绕道山东,得到了金人即将从海路南下的消息,又为什么要赶回临安一一说了,史浩点头道:“原来是赶回去报信,并非如张都督所说的一路游山玩水,这件事情就这样了,不可随意乱用刑法。”

张浚却根本不依不饶,上前一步,直视萧山:“萧将军,你敢回答我几个问题么?当日同你一同从海陆归来的尚有五人,为什么不让他们去报信?赶回去报信,一去一来十天也足够,为何逗留足足二十天之久?太上皇本在临安,你却将其带到建康,使其深入陷阱,又是何居心?吾等在前线杀敌,死伤无数,你却为了逃避交战,故意逗留,不正军法,何以服众?来人,拖下去杖责五十,以儆效尤!”

张浚都督府的卫兵见张浚发怒,不再犹豫,上前一步对萧山行礼:“萧统制,多有得罪了!”说着便要上前去架萧山的胳膊。

萧山将那些卫兵一瞪,浑身的杀气凛然而至,那些卫兵脚下微微一滞,萧山转头看着张浚,森然道:“吾乃朝廷命官,四品武将,若是要用刑,陛下尚在建康,严肃军法也当启禀陛下,你岂可私自殴打朝廷命官?”

张浚拍的一掌拍在桌子上,豁然而起:“你以为有官家庇佑,就能够无法无天了么?本官奉皇命都督诸君,若有不听号令着,可先斩后奏!你藐视上官,不服管教,罪加一等!来人,拖出去杖一百!”

史浩等其余诸人慌忙上前拦住,都劝道:“都督息怒,萧山刚立大功,便要杖责,未免动摇军心。”

张浚冷笑了一声:“立下的功本都督已经赏过了,有功必赏,有过也须罚!若都似他这样目无军纪,何以服众?”

众人还要再劝,萧山盯着张浚:“张都督好威风,既然如此,山甘愿受罚!”

士兵上前,将萧山压了出去,在都督府外的军营中,召集诸军,要在众人面前示威行刑。

赵瑗正在房中安顿赵构,忽然见到史浩疾步而来,不觉起身问道:“史相公有何急事?”

史浩看了赵瑗身边的赵构一眼,知道这话一说肯定会让赵构抓住把柄趁机发作,但事态紧急,如果萧山真的被杖责一百,恐怕连命都会没了。他一咬牙,道:“陛下,不好了,张都督责怪萧将军回来晚了,说有违军纪,当杖责一百。”

赵瑗心中一紧,想也不想就朝着军营赶去。史浩跟在赵瑗身后,却被赵构叫住。赵构意味深长的对史浩道:“到底怎么回事,史相公细细说来,给老朽听一听。”

赵瑗尚未赶到军营的时候,沿路上又已经遇到五六个赶来报信的了,有的是萧山的部下,有的是普通的士兵,还有朝中的大臣。他先前听说的时候,还觉得事情恐怕没有那么严重,但在路上遇到越来越多赶来报信的人时,整颗心都悬了起来,他一路疾行,赶到军营中,只见营中的空地上已经围满了人,那些士兵都愤然的盯着中央被围起来的地方,还有两百多名士兵也被绑了起来,正捆在烈日之下暴晒。众人见赵瑗来了,都纷纷让开一条路,赵瑗疾步朝着众人让开的路走去,路的尽头,是一个趴在板凳上,浑身精光,血肉横开的人。

那人两旁各站着一名卫兵,正手举刑杖,作势还要打。

赵瑗上前伸手拦在萧山身前,怒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一面喝问,一面低头去看萧山,只见萧山的唇都已经被咬破了,他原先所带的头盔此刻也被摘了下来,头发都已经散开,多是短发,并未遮住他的脸。萧山脸色发白,眉毛拧在一起,正怒视着不远处的张浚。

张浚见赵瑗来了责问,面无惧色,走上前来对赵瑗行礼:“陛下!”

赵瑗肺都要气炸了,说出的话毫不客气:“张浚,这怎么回事?”

张浚道:“建康府统制官,路上故意拖延时日,视军令为儿戏,臣正在执行军法,还请陛下后退!”

赵瑗一指旁边那些被捆起来的两百多士兵,厉声道:“那这些人呢?又是怎么回事?张相公,你做事不要太过分!”

张浚昂然道:“这些人是萧山部属,不停号令,企图扰乱臣执行军法,抓起来以儆效尤,小惩大诫!”

赵瑗喝道:“都给朕放了!朕在建康,用此大刑,竟绕过朕私自行事,张相公你胆子大得很呐!”

张浚道:“臣是担心陛下偏袒萧山,未免有失公允。臣江北一战,皆因萧山不能即时赶到,导致未能歼灭完颜亮,我朝律例,违诏三日不出兵当斩!臣念及萧山此次有功,故从轻发落,杖一百!”

赵瑗刚想要开口怒斥张浚,却在此刻,人群中传来一个慢悠悠的声音:“张相公的威风不减当年啊!这么大年纪了,火气还是这么大,难道想要再次来一个阵前斩曲端吗?”

张浚听见有人提到旧事,刚想要发作,朝着说话的人看去,却不料这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赵构。

张浚可以和任何人硬抗,却不能和这个已经退位了的太上皇硬来,只得道:“太上官家何时来的?”

赵构嘿嘿的笑了两声:“违诏三日不出兵当斩不错,但老朽却不知道官家什么时候给萧山下过这样的诏书?张相公你不是矫诏的吧?”

张浚憋着一肚子火,赵构如果是皇帝,倒是可以跟他吵两句,也能够赢得一个诤谏的名声。可他现在是太上皇,对太上皇不敬,不论从什么方面都说不过去。

张浚只得道:“臣不敢,但萧山确实延误时日,陛下在此,当由陛下公断,太上官家一路奔波疲惫不堪,还是回去歇息吧!”

赵构被张浚这么一说,劈头盖脸的骂道:“张浚,你竟敢这样同老朽说话!当年富平战败,后来又有淮西兵变,如今金人就在江北,你乱用刑罚,到底是何居心?”说毕,便转向赵瑗,道:“陛下休要信他妄言,什么击破金兵克敌制胜,根本就是拿着国家名器当做人情,好给他自己脸上贴金!陛下若不罢黜此贼,军心难平!”

张浚从未被赵构这样当面驳面子过,老脸上一时通红,随即愤然道:“既然太上官家如此说,臣无能无德,甘愿让贤!”

赵瑗快要被赵构和张浚烦死了,他一扭头又看见萧山已经昏迷了过去,不欲理会二人,对左右道:“把萧将军抬回去,找太医来!”

众人赶紧上前,将萧山七手八脚的抬了回去,又去讲绑住的那两百多名士兵松绑放了,一堆人围着萧山,将其送到房中。

这边赵构和张浚还在纠缠不休,这个说要辞官,那个说你早就该滚蛋了,赵瑗对赵构道:“太上官家先回去歇息吧!这里的事情朕自会处理。”

赵构看见张浚已经在取官帽了,忙不迭的道:“萧山千里赶回去给老朽报信,又一路护送老朽前来建康,却无端被责。官家要是还任用张浚,老朽这就过江,前去金人军中,早些干净!省的将来城破被人抓走,有失颜面!”

张浚还要说什么,赵瑗厉声喝道:“张相公,你非要陷朕于不孝之中,才肯干休吗?”这顶大帽子扣下来,张浚也承担不起,只得转身走了。

赵瑗皱眉看着赵构:“阿爹,回去吧,众臣面前闹成这个样子,很好么?”

赵构也不再说什么话了,只是道:“你送老朽回去!”

赵瑗点头,和赵构同行,赵构一路上不住劝道:“瑗瑗,老朽听说渡江作战已有小胜,当是议和的最佳时机。”

赵瑗道:“完颜亮虎视眈眈,金人和我大宋有血海深仇,朕不能同敌人握手言欢!”

赵构道:“你看看张浚,就这样怎么打?今天萧山的教训还不够么?这还是只是开始,依老朽看,见好就收,别太过分了,省的将来连立足之地都没有!这人气量狭小,只追名利,主战的官员各个如此,若你还执迷不悔,将来必追悔莫及!”

赵瑗并未答话,见已经到了建康府衙,便说:“阿爹先回去,朕去探望一下萧山,免得他心中不快!”

赵构嘿嘿的笑了两声,在赵瑗背后道:“若再打下去,就是有十个萧山,也都没了!”

赵瑗充耳不闻,带着两名太监径直朝着萧山的住处走去。

萧山的住处,房内房外都围满了军士,见到赵瑗来了,都纷纷拉住赵瑗垂泪道:“陛下,萧将军这一顿打挨得冤枉!”

“陛下要为我等做主啊!”

“我等在金人处奋力作战,回来却得到此等待遇,实在是让人心寒!”

“陛下不可放过那个老匹夫!”

赵瑗挥了挥手,命众人退下,走到了萧山房中。

只见萧山双眼微闭,身上盖着一条薄被,被子退到腰间,身上的血迹早就被清洗干净了,脊背上却满是青紫。三四名太医围在他身边,号脉的号脉,开药的开药,还有的正在给他上药。

赵瑗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问道:“怎么样了?”

太医上前答道:“都是些皮外伤,并未动到筋骨,静养半个月就没事了!”

赵瑗点了点头,道:“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朕有话要同萧将军说。”

几名太医也鱼贯而出,房中仅剩下萧山和赵瑗两人。赵瑗轻轻的揭开萧山的被子,看见他从臀到股,没有一处完好之处,屁股都被打开了花。

赵瑗那手轻轻戳了一戳萧山的伤口,萧山闭着眼睛浑身一个寒噤。

赵瑗道:“别装昏迷了,快点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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