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山认为这个事情应该告诉赵瑗知道,让其早些防范,如果有可能的话,可以让赵瑗协助自己清理吴昊;余漠却认为殿下虽然很聪明好学,但却十分的信任吴昊,没有任何证据就去告状,搞不好会适得其反。
最后萧山终于说服了余漠,认为这件事情如果能够取得赵瑗的支持,自己的工作将会轻松很多,且事半功倍。
但是等到萧山想要找机会见赵瑗的时候,才发现,王府中的格局变了很多,赵瑗已经今非昔比,不是自己想见就能随便见的。
首先是因为赵瑗的后院添了三个女人,因为有了女眷的缘故,前后两府的界限分明起来了,以前住在后院的侍卫也都尽数搬了出来,而改成孔武有力的太监住在其中。萧山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能够随便出入了。
其次是因为赵瑗临近大婚,非常的忙碌,他不仅要上课,习武,还要学习大婚礼仪,并且亲自挑选礼物给女方送去,已示自己对大婚的重视。萧山能够见到赵瑗的时候,对方都没有什么空闲的时间。
最后的一点,也是最为致命的一点,吴昊作为侍卫统领,终日陪伴在赵瑗身边,萧山这个做侍读的,反而离得远了,根本找不到机会接近。
萧山盯了赵瑗十来天,终于在一天清晨的时候找到了机会,将自己发现的事情和赵瑗说了一下,并且希望能够得到赵瑗的支持,或者两人唱个双簧,或者演出戏,把吴昊揪出来。
但赵瑗的回答让萧山非常的失望,赵瑗说吴昊每次出去自己都知道,并且吴昊曾经救过自己的命,在宫中多是吴昊陪伴在自己身边。且吴昊是王府的侍卫统领,并非普通的朴佣,现在自己大婚在即,如果忽然将侍卫统领清理掉,必然会有大乱子,并且会引起王府众人的纷纷猜测。赵瑗还不想在这个时候做出让属下心寒的事情来。
萧山还想再次劝说的时候,却见到了远处吴昊已经过来了。
萧山只得闭嘴,和赵瑗随意说了两句闲话之后,便离开了。走到一半的时候萧山遇到了赵瑗身边的太监甘昪,他想起来一事,便问道:“甘都知,我见殿下近日似乎眉头常锁,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甘昪四处看了看,低声道:“秦大人,咱们做奴婢的,只知道侍奉殿下,但殿下心中不高兴,却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你说他今年才十六,终日除了读书就是习武,歌舞嬉戏一律全无,怎能高兴的起来?”
萧山颇为吃惊,问道:“殿下不是很喜欢鞠戏么?我上次还送了一个鞠给他,怎么他没有玩儿过了吗?”
甘昪摇了摇头,道:“秦大人您是白送了,那鞠殿下根本就没碰过,放在那里都落了一层的灰,奴婢说要去把它收了起来,殿下却又不肯,说什么‘见此物,以戒耽溺’。哎,我们这些人看了也没办法,只盼望王妃早些过府,或许能够让殿下开心些。”
萧山听了甘昪这一番话,心中有些隐隐的不是滋味,但究竟是为了什么,他也说不出来。娶了老婆真的能够开心些么?萧山自己没娶过,也不清楚,但或许有了爱人之后,会好一些吧,至少应该不会再像现在这样闷闷不乐了。这样想时,萧山甚至也有些希望那位从未见过面的王妃早点过府了。
但随即萧山又郁闷起来,因为他没办法在赵瑗这里得到支持和肯定。
萧山能够理解赵瑗的想法,毕竟谁都不希望自己大婚前出乱子,就算是奸细,肯定也是希望办完大事之后再处理的。
尽管能够理解,但萧山却并不认同赵瑗的这种做法,他一向认为敌人是越早清查清楚越好,往后拖反而不利于之后事情的发展。况且吴昊的位置太重要的,他负责保护赵瑗的安全,如果这个人不可靠的话,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简直让人不堪设想。
萧山决定即便是赵瑗不支持,自己也要将吴昊的身份弄清楚,他认为越是大事将近,就越要提高警惕。
萧山将这个想法对余漠说了,余漠本就不赞成去找赵瑗寻求帮助,现在事情如此,余漠便更加坚定的认为应该自己和萧山两人亲自出马,互相掩护,把吴昊的真实身份弄清楚。
余漠还拿了之前自己打仗的时候的例子:开战前,军中也会混入很多奸细的,处不处理,怎么处理是上头的事情,但是将这些奸细全部清查出来,却是非常必要的。
萧山和余漠一拍即合,他们两个又耐心的等待了一个月,来观察吴昊的行踪,于此同时,也不忘记排查府中可能出现的其他奸细。
因为赵瑗要大婚,府中的人手又有增多,两人做起来颇为费劲,但是却又有收获,那就是能够确定的安全可靠的人选,从最开始萧山确认的两个人,现在变成了十五个人。
基本可靠的人选也成了五十多个。
一个月后,已经进入冬季,萧山等人也由夹衫换成了棉衣,这个时候棉花还是贵重的东西,虽比不上丝绸,但也不是贫苦人家能够用得起的。
萧山穿着棉袄,披着披风在街上走的时候,见到街边很多百姓尚且还穿着单衫。街道上的窝棚,并没有因为议和停战而减少,相反还因为秦桧再次加重赋税而增多了。
街边的乞丐都赤着脚,在雪地里讨饭,城中的两条河面上,乌篷船依旧往来如故,只是船篷上都落了一层雪。
萧山这一次,是看准了机会出府的,目的就是盯梢林一飞。
而余漠则留在府中,盯梢吴昊。
因为根据数月的观察,这一天,应该正是林一飞和吴昊碰面的日子。
43、妓馆窃听
因为根据数月的观察,这一天,正是林一飞和吴昊碰面的日子。
萧山在两天前就借口自己病了,要回家养病,今天已经是他在家的第三天了。
在前两天,王府中的人陆陆续续有前来探望的,都被萧山的义母王美娘拦住,但是却有两个人无法拦住。
一个是秦熺。萧山回家养病这事儿,瞒不住秦桧安插在油铺的两个伙计,萧山也没准备瞒他们,秦熺被秦桧派来探望萧山,非常的不情愿,只是草草的看了一眼就当完成任务走了。
另外一个却是吴昊,王美娘也没能拦住他,吴昊直接冲到萧山房中时,萧山正蒙着头睡觉,吴昊硬是将萧山的被子掀开,确认萧山的确是病了在家养病,被萧山大骂一通之后,这才放心的离去。
萧山昨夜便跟王美娘说今天有要事,不论谁前来探病,务必拦住。因为有了头一天的情况,第二天就没什么人来了。今天有王美娘在外拦着,萧山认为自己的行踪应该是比较安全的。
萧山今天清早便穿了一个大大的带着斗篷的披风,悄悄的翻墙出去了。
临安男子多戴帽,特别是冬天下雪天,更是将脸上遮得只剩下两只眼睛,走到对面不认真看都认不对方是谁,萧山也是这幅打扮,他将浑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走在街上的时候也见到了好几个同自己一样打扮的人,这幅行头可谓是一般小康人家普通之极的打扮,并不怎么引人注意。
萧山原本的打算是跟踪林一飞的,秦桧已经在京城给林一飞买了一处住宅,萧山也早已打听到了地点,他装作急匆匆的行人模样,双手拢在袖中,在雪地里疾步而行,不料走上两步却被一群小乞丐围住,那些小乞丐大雪天都衣不蔽体,赤足行走,捧着个碗乞讨。萧山在荷包中摸出两个钱丢到小乞丐碗中,正准备继续朝林一飞家走去的时候,却忽然见到吴昊从街的另一边走过。
萧山心中暗暗的差异,他装作给那些小乞丐钱,在原地呆了一会儿,发现事情和计划中有点出入——余漠并没有能够跟踪到吴昊。
萧山在心中微微一犹豫,便决定临时改变计划,自己跟踪吴昊。
他远远的跟在吴昊身后的时候,发现吴昊走路也十分的小心,他会在街边不起眼的角落里,借着一些房檐冰凌的反光来反追踪。
萧山的披风是一件淡褐色的垂地大氅,选择的藏身之处都是能够让自己融合到周围的环境色中的地方。吴昊看了几次,甚至有一次还回过头来观察,都没有发现自己身后的尾巴。
萧山觉得之所有没有见到余漠,大概是他跟踪的本领不强,被对方甩掉了的缘故。
萧山越发的小心,足足跟了有两个时辰,才看到吴昊在一家店面停下脚步。
萧山一开始心中一阵激动,但当他看清那家店面是做什么的时候,不由的有些失望。
原来那家店是他曾经去过的,订做皮革制品的店子,萧山还在这里给赵瑗做过一个鞠。
萧山远远的瞧见,吴昊在这里买了一个鞠,他知道在几天前,吴昊的鞠被弄坏了,他想大概今天来的不是时候吧,吴昊只是出来买东西。萧山在一个角落里等着,但是等了一会儿之后,发现有点不太对劲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因为天空中飘着小雪,见不到太阳,光线显得有些昏暗,只能依靠地面的影子移动来判断时间。吴昊进入这个店中,已经足足呆了一个时辰了。
萧山不认为买什么东西需要在一个十来个平米的小店里呆两个小时,里面一定会有猫腻。他耐心的等待着,又过了半个时辰,他见到吴昊出来,朝其它地方走去。
现在萧山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继续跟踪吴昊,另一个则是留在原地,看看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人会进去。不管哪一个选择,都有可能会失败。因为吴昊或许是真有事情在这里耽误了,那么留在原地将什么也得不到;如果吴昊是在这里接头的,事情已经办完的话,那么跟踪吴昊也不可能再得到什么信息了。
萧山在心中衡量了一下,决定留在原地等待。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萧山注意到自己又已经等了两个钟头,时间到了傍晚了。
“或许这次跟梢失败了!”萧山在心中这样想着,他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看见了另外一个人,身穿青色的袍子从皮革店的后门走了出去。
那人走的不算是很匆忙,而萧山在原地已经等了五个小时,在这五个小时间,萧山并没有见到有这样一个人曾经进入过此店。
萧山马上认定这个人非常的可疑,他开始跟在这个人后面,才走了两步路,萧山就证明了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在一处房檐下冰棱的反光中,萧山认出这个身穿青色袍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林一飞!
萧山立刻在心中确定了一件事情——吴昊的的确确和林一飞有接触,而且还是非常秘密的接触方式。如果这次不是自己耐心好,善于伪装隐藏的话,根本难以发现。
但还有一件事情是萧山难以确定的,那就是吴昊到底和林一飞的接触是为了什么?有没有可能是赵瑗指派的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萧山不想贸然行事,他认为把事情弄的更加清楚才是正确的选择。
萧山依旧远远的跟在林一飞身后,天色已经昏黄,到了傍晚,因为城中下雪,天黑的也早,街道上的行人几乎没有了,多数店铺也关门歇业,只剩一些妓馆茶楼还开着门。
萧山又跟了一会儿,见林一飞是在往家中走,他心中微微有些失望,如果林一飞就这么回家了,他也不可能偷偷的潜入林一飞的家中:因为萧山并没有事先去踩过点,不想中途出乱子而打草惊蛇。
但他的失望,很快就化为了兴奋。因为就在林一飞准备进入家门的时候,另外一个秦桧的儿子出现了。
秦熺看样子似乎是专门在林一飞家附近等对方的,林一飞尚未进门,便被秦熺拦截住。萧山隔得远,听不见秦熺和林一飞在说些什么,但他接着昏暗的光线,看得见两人脸上的表情。林一飞的脸色有些涨红,但还是保持镇定,秦熺则是一副飞扬跋扈的模样,趾高气昂,正眼都不瞧林一飞一下。
两人看起来正在发生争执,萧山不敢隔得太近,只在心中默默的祈祷:大点声音吵架,大点声音吵架!
秦熺果然没有辜负萧山的期望,他身边还跟着两个仆佣,三人一起伸手,把林一飞从自家门口硬拖走了。
萧山即刻跟上,他知道秦熺虽然是个有些愚蠢的家伙,但他身边的那两个仆佣,但是看走路的样子就知道身手不凡,萧山不敢跟的太近,因为害怕自己被发现,只远远的隔着两百米左右的样子。
林一飞的样子看起来有些不太情愿,但最后还是被秦熺和他的两个仆佣簇拥着,进入了一家妓馆。
萧山等了一会儿,在妓馆外转了一圈,又悄悄的爬上二楼查看了一番,见到秦熺和林一飞在一个包厢里讲话的时候,这才从妓馆的大门而入,进了这家临安城颇为有名的瓦舍。
萧山从来没有去过瓦舍,进去之后吃了一惊,发现里面规模很大,不仅有风姿妖娆的姑娘,还有浓妆艳抹的小童。
萧山才一进门就被老鸨拦住,老鸨满脸堆笑,说了一番“官人是新来的?想要玩儿些什么?”之后,萧山道:“二楼还有包房吗?”
他虽然这样问,眼睛却看着林一飞和秦熺所在的包间。老鸨即刻道:“有,有,不过官人您看的那个地方没有了,那里左右三间都被人包了!”
萧山有些遗憾自己不能在隔壁偷听秦熺和林一飞的谈话,他也不愿就这样放弃,为了不引人注目,便问老鸨:“你们这里最时兴什么玩意儿?叫过来!”
老鸨指着一个画着浓妆,穿着霓裳的约莫十多岁的男孩,道:“这位官人,现在城里都实兴这个!”
萧山有些诧异,他记得看过的书中曾说过,朝廷曾经下旨禁制男妓的,却没想到就在临安城脚下,这圣旨就不管用。
诧异归诧异,萧山也没太在意,那个男孩子即刻就上前,靠在萧山的胸前,用着发嗲的声音:“官人,奴家想死你了!”
一股刺鼻的香味冲到了萧山的鼻子里,萧山注意到已经又有两个客商搂着同样打扮的男孩子上了二楼,自己再慢点的话,恐怕二楼的包间就都没了。于是强忍着刺鼻的香味,将靠在自己怀里的那个男孩子半搂半抱的上了二楼,进入了一间包房。
房间中的布置倒是十分的雅致,房内的铜炉中焚着熏香,四处帐幔轻绕,宛如红雾,那个陪同萧山一起进来的男孩儿低头问道:“官人是要听曲子,还是想下棋?”
萧山心中一直在琢磨怎么才能摸到秦熺和林一飞的隔壁,此刻听到那个男孩儿问,想了想道:“下棋吧!曲子吵的很!”
那小男孩答了一声是,便去取棋盘,才刚刚一转身,萧山看准一个手刀朝着那男孩的脑后劈去,那个小男孩马上软软的昏迷了过去,没有一个时辰不会醒过来。
萧山并不太清楚这种包厢中途会不会有人前来送茶送水的打扰,他为了避免被人发现自己不在房中,便伸手将那个男孩身上的薄纱扯掉,又弄了铺在桌上的一张白色的毛毡扑到地板上,把那个男孩摆了个淫-荡的姿势,再将自己的床上的帘子放下一半,将枕头放在被子中,做成人的形状。
到时候即便有人推门而入,看到的也是客人正在床上观看裸男,只会觉得这位客人口味有点奇特而不再去打扰。
做完这一切之后,萧山将自己的外套脱去,只穿着贴身的一套黑色的紧身夜行服,他将窗户打开,四处看了一看,自己的房间离秦熺和林一飞两人谈话的房间还远,必须要贴着墙爬过五间房才能抵达。
萧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房中的一个计时用的沙漏揣在怀里,翻出窗在外面将窗户关好后,双臂紧紧的攀着窗棱,身体贴紧外墙,朝着秦熺和林一飞所在的房间爬了过去。
外面正在下大雪,严寒彻骨,萧山为了行动方便,仅穿着一件贴身的衣服,风架着雪花一吹,就有不少的雪花落到萧山的脖子里,煞是冰凉。
萧山爬了没多久,就爬到了秦熺和林一飞所在的房间外面,因窗户映透着烛光,萧山不敢探头,怕自己的身影被映在烛光上,他只能蜷缩着身子,用尽力气扒在窗外,同时凝神倾听房间中的谈话内容。
然而这不听还好,一听就心底狂跳。
房间中的两人还在争吵,萧山先听到的是秦熺的声音,那声音有些气急败坏,并且还很张狂,谈论的内容却是关于自己的:“林一飞,你是个什么东西,我爹都说秦山没有问题,是个可靠的内奸,你却怀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