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梦华录 上——语部诸君
语部诸君  发于:2013年04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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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心下转过千种回答,终抱了一拳,稀里糊涂地道:“公主劳累了。”

那公主微微一笑,好歹改了辞令:“此次芍烈离乡远嫁,承父皇怜惜,置办了些许妆奁车马,指派了几个佣兵杂碎装点,还望诸

位大人勿要见怪,只让他们侯在城外就可。徐大人也说此般便妥。”

这时候,那几个佣兵杂碎已经金鼓齐鸣地兵临城下。李言瑾眯眼估摸着,大约不下五千骑。一路护送的徐志昕也到了,见众人脸

色不好,赶紧滚下马辩解道:“臣的意思是,还是请示了皇上再做定夺。”

李言秉瞥他一眼,冷笑道:“凡事都劳父皇定夺,要你都察院何用?”

都察院御史看看领侍卫内大臣,领侍卫内大臣瞧瞧参知政事,参知政事又扯扯李言瑾,李言瑾鼻子朝天哼一声。

梁诺正想说辞糊弄过去,元翊已对那西郅将军道:“敢问将军,可有见哪朝公主携兵甲和亲的?贵国或以我东郅兵力不足保公主

周全,或蓄意为之。女子有百般静柔惠颖,此举怕是要扣了公主的种种好处。”

将军道:“实不相瞒,这是给六皇子的见礼,皇上说了,西郅驸马手头,怎能没个一兵半甲?”

芍烈公主掩口笑了。

李言瑾这才现,她每出一句话,每做一个动作,都要看元翊一眼。

李言瑾这餐饭吃得着实不好。

他后妈,几个兄长,本朝四五文官外带他野两三武将,围成了一圈,盯着满桌子珍馐名馔,听他爹训话。

使节抖抖袖子,抽出个国书念了再让公公捧下去,皇上说:“两国参商,百姓难安,此般甚好。”

众人捣蒜。

新娘子道:“我父皇给六殿下送来骑兵七千,便不备时支使,六殿下却百般礼让,芍烈要恳请皇上说句话呢。”媚眼含情望了元

翊一眼。

皇上说:“给你你便收下,磨唧什么?大家吃饭罢。”

满座惊了,李言瑾倒不很以为意,说白了不过是面子上的事儿。他爹既然不稀罕,就更不关他啥生意,何况人家公主也就图个开

心,背里暗流泉涌什么的有没有都顾不上。

于是李言瑾继续聚精会神地紧盯那公主。

食不知味地用完膳又观了些西郅歌舞,皇上皇后早回宫歇息了,无干人等却直闹到将要锁宫门才散了席。

李言瑾派人回宫招呼了一声,便悄悄跟在元翊身后出了宫,远远见元翊家丁来请他上轿,他将家丁打发走,便信步往元府去。

隔了一会儿,元翊道:“出来。”

此时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李言瑾四下张望片刻,只有悻悻地从巷子中走出来。

“墙角窥人,真是愈发姑娘气了。”元翊叹道。

李言瑾尴尬笑道:“好,好巧啊。”

元翊没答。

李言瑾只有再说:“你早知道我跟你了?”

元翊朝他招招手,极温和地说:“来,到这里来。”

李言瑾很狗腿地过去了。

元翊捧着他的脸,觉得冷便搓了两下:“宫门锁了,秋凉又重,你预备露宿街头么?去我家可好?”

李言瑾点点头。

元翊说:“言瑾,若我们无时不刻都能这样走在街上便好了。”

李言瑾不知道元翊竟会说这种话,不做声地只管点头。当某些东西变得一触即发而无力回天时,他唯一可能的,便是任元翊十指

紧扣地牵着他。之前他见元翊出宫时便想,光是看着他回家都是好的。不愿分开。

元翊又说:“你是因那公主不高兴了?不打紧的,我全当没看见过她。说起来她也是个相当难对付的。实际西郅皇帝并非全无男

嗣,不过是长姐太厉害了罢。”

两人默默地进了元府,除了管家也未惊动旁人。

坐在屋里,李言瑾突然想起从前顺子说,西郅那不过六岁的嫡皇子,在宫中好端端地下落不明。这便犯了难:“连胞弟都下得去

手,她心思也太毒了。这母蝎碰上那公虿,岂不是一窝糟?”

元翊却满脸无所谓:“这些事杂事你不用去想。倒是时候不多,酒色来迟而又琼浆在侧,你应仔细想想这该如何是好才对。”说

完指着自己腹下,无辜地望了望李言瑾。

李言瑾好不容易正经一两次却让元翊噎回去,气道:“不给!你这……”他怔住,什么叫“时候不多……”?

之后李言瑾有近半个月没见着元翊的面,自己宫里忙得热火朝天,有些事儿便忘了。

因为,陆施琴的肚子大了。

李言瑾原也未在意,但见陆施琴连日来神色有异,便明白个大概,问她是否身上不适,她也不说。李言瑾当下就让太医来号脉,

太医光瞧她那步幅身形,便大大躬下身子贺喜了。

太医一走,李言瑾就大力踢开门,也不管陆施琴倒在地上泪如雨下,提脚出去了。莫淳珊原道她是害羞不肯告诉李言瑾,见这样

子吓得脸色惨白,赶紧闭好门窗,万幸没给别人看到。

隔了两天,李言瑾料想说情的差不多该到了。

果然,莫淳珊先是将陆施琴狠骂了一通,便切入正题道:“殿下,太医来瞧过,如今还有谁不晓得?每天都一拨一拨地来探礼,

你这样早晚要给人看出来的。”

李言瑾冷笑道:“你是想劝我替别人养儿子?”

她张开口又闭上,不晓得说什么好。李言瑾见她为难,转而道:“珊儿就是太笨了。你去问她那男人是谁,如何混入宫的,或者

她是如何混出宫的,全给我老老实实招了!”

莫淳珊点点头退下,却没一会儿又进来,对李言瑾道:“我并没那么好心来帮她求情……我原就讨厌她,现在更甚了。”

到最后陆施琴都没将事实说出来,李言瑾憋屈得要死,还是看在二媳妇的面上扮作欢喜地闹了大半个月。外头疯传,这八皇子是

彻底要和将军府对着干,莫淳珊掉胎没多久,陆施琴的肚子便挺起来了。

众人都是不解,再如何不喜那将军家的千金,也犯不着如此,该捧的还是得捧着。这李言瑾却全然不懂此种门道,只能说此人暗

于大理不通见识。

六皇子来找他的时候,李言瑾刚收到元翊派人送来半人高的送子观音像,还有一副墨宝,用四六骈文先将李言瑾赞了一番,又把

陆施琴夸了一通,最后再合起两人来歌功颂德一把。洋洋洒洒数十页,句句掏自肺腑,看得人寒毛卓竖。李言瑾让人把东西给元

翊送回去,心想,无论元翊如何不见他,今晚都要讲个清楚。

李言秉风急火燎地道:“八弟,要钓大鱼了。”

李言瑾正要出门,见李言秉来顿觉没有好事,勉强应付道:“六哥,你钓了那么肥一条鱼做老婆,还嫌不够么?”

李言秉道:“这回我给你个立功的机会,你该谢我才是。”

“谢你。不用。”

李言秉也不管他答得如何斩钉截铁,悠悠地坐了,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大抵说了一遍。

原来这些年民怨盈涂,便有人谋划起来,想做造反皇帝。朝廷自以为洞若观火,逆贼一冒头,禁军便大张旗鼓地抄了他们的老巢

。可如此反复却如何揪不出症结,知其中大有名堂时,京中少说已有两成百姓牵扯其中,而首领头子始终深藏不露。这下朝廷急

了,下狠力要将这窝人一网打尽,兵耗财尽,已是给拖得喘息连连。

李言瑾说:“六哥,你们全给人牵着鼻子走了。”

李言秉倒没反驳,顺着他的话道:“的确如此,这帮人并非小打小闹的土匪,已抓住的反贼中不乏鸿儒硕辅,那上面的人来头定

是不小。才先芍儿接到探子报,今日戌时,来仪巷,密会。”

“你和你媳妇倒是亲热。”

“你是不去?”

“……去。”

来仪巷,送给元翊的那间李府,就在来仪巷。

22.灵瑞·世桥

各据一边的貔貅石雕,给整片火光照得狰狞可畏了。

李言瑾站在枯枝纠错的枣树旁,抬头看了眼不动如昨的“李府”匾额,问道:“有人出来过么?”

领侍答:“回八殿下的话,日暮起我等便守在此处,未见有人出来。殿下,何时攻入?”

李言瑾环顾四周,整条巷子都给李言秉的人埋了,李言秉自己不来,而是将这上百人给他调度,无非想瞧他在自家屋里捉人。事

到如今,任顺子功夫如何,也决计抵不住这阵仗。

“不要妄动,全员分八队,一会儿先进去一队,其余留下。顺子,你去敲门。”

“七队留下?”那领侍问,不知道李言瑾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嗯,留下,保护我。”李言瑾理直气壮道。

“……是。”

李言瑾满意地点点头,又侧过去叫道:“顺子?”

顺子好像有些心事,忽回过神来,上前扣了扣铜环。

开门的并非那伺候在这宅子里的老妇,而是元翊。

元翊见是李言瑾,脸上闪过片刻讶异:“八殿下……么,有失远迎,进来坐坐?”他形容间瘦了一些,倒还精神,见李言瑾不说

话,旋又笑了,“殿下不在宫中陪着娘娘却这般费神截我,落之实不知哪处惹得殿下徽愠了。”

李言瑾怔怔地望着元翊,顺子踩了他一脚,他才道:“元大人,近日京中稍有骚乱,此举也是为了百姓安康,得罪了。”

“这是自然。请。”

李言瑾点点头,身后的禁军便整肃地响起脚步,鱼贯从元翊身旁穿过,黑压压的铠甲串成了墙,红烈烈的流火抽成了丝。沙戏影

灯,恍惚的飞阁两端。

燥热的焰星在空中乱舞,李言瑾闪开了眼神,元翊却依旧探寻地望着他。

“八殿下,屋内仅有二人。”这时,两个侍卫押着两个人出来了。

李言瑾瞥了元翊一眼:“这是筝妃娘娘,快松开。”

“可是,殿下……”

“宅子是我送给元大人的,筝妃娘娘也是我托元大人照料的,你们何不将我一块绑了省事?”

那两个侍卫相望一眼,其中一个便将筝妃放开,道:“娘娘恕罪。”

顺子带着筝妃进了轿子。

“李老爷,许久不见了。”李言瑾对另一个被押出的人道。

“八殿下,李某全然不知所为何事,不过是受邀而来,殿下要扣李某,也得有个说法!”那人抬头恶狠狠瞪了李言瑾一眼。

“这真是天大的误会,不过是请你喝口茶罢了。”说完对侍卫挥挥手:“带下去,带下去!小心着点儿,好歹是个老爷,别弄坏

了!”

李老爷的爹实际是个旁支亲王,和李言瑾的爹算是堂兄弟。但因他爹当年想当皇帝,结果落得个连爵位都没给儿子留下的收场,

就撒手人寰了。李老爷年过不惑,始终难见发迹,便动了谋反的心思。

李言秉早觉察出此人不对,谁知那日李言瑾正巧相中了此处,便顺水推舟将宅子夺过。那之后京中暴动虽未减少,却不成气,如

攻击官府夜袭粮库之类的都停息了。

李言瑾摇了摇头。

这人大抵现在还不晓得自己不过是个饵,以为自己和元翊绑一块儿便可保平安,八成心里还在念着五皇子给他的辞稿。倒也可怜

有侍卫从宅中出来,对李言瑾道:“此内并无他人,花园与门房中也均无异样,属下几个正往厢房耳屋中寻。这与六殿下说的不

合啊,您看……”

“今晚月厌鸟哭的,八成有凶神犯云,诸行不宜罢。怕不怕?不怕的就尽管给我接着搜。”

“是!”

“八殿下,巷外有一女子自称淑妃娘娘,可要让她进来?”又有人来报。

李言瑾着实吃了一惊,道:“快让她进来。”

“是!”

李言瑾才知,宫里的女人若是想出宫,无论如何都没有出不去的道理。

此时姳妃穿着一身青花印染的布衣,头上还规规矩矩地包了发巾,若不是这时辰出现在这里,李言瑾即便碰上,也不会将她认出

来。

“可否借一步说话?”还未等李言瑾问她,她已急急地说道,眼光扫过站在门边的元翊。

李言瑾虽不明就里,但见她这般,也就与顺子一同将她带到墙边阴处。

“三表哥,你快别搜了!”姳妃焦急地望着李言瑾,眼看将要哭出来。

“胡说什么!”李言瑾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她缘由,顺子便插嘴骂了她一句,“你快回去!这是你来的地方么!”

“顺子你闭口!姳儿,到底怎回事?什么叫不搜了?”李言瑾好声好气地问,心里却咯噔了一下。这丫头虽做了娘,但到底还小

,莫不是那日乞巧时与元翊共奏了一曲就看上他了?

“元大人什么都知道了,他说,若是他有什么事,就全倚仗我了。”说着,姳妃哭了起来,“我,我不敢告诉你,大表哥,大表

哥他不让,不让说……”

李言瑾看看姳妃,又看看顺子。明白了。

“顺子,让他们都停手。”

“不成。”

“行,那我自己说。”

“主子!小瑾!”顺子叫得多少带了些恳求。

李言瑾顿了顿,朝门口走去。元翊还是站在那里,等着他。

“全给我住手!”

李府此刻已是一片狼藉,屋内的书物被扔了出来,盆栽被踩烂踢到一边,因影壁遮挡,看不清宅内究竟乱成什么样子。

负责搜查的一队人陆陆续续出来,均是蛮脸不解地望着李言瑾。

“搜了多少?”李言瑾问。

“回八殿下,还余三间耳屋,一间柴房。”

“差不多些便可以了,大家都回去歇着罢,明日自然打赏。”

侍卫里没一个人动的。

“密报有误,元大人不过是被贼人栽赃,与此事毫无干系。今日乱党头目已落网,送到刑部审一审,不时便可水落石出。”李言

瑾朗声道。

“忘八殿下勿念私情,请以大局为重!”有人说。

李言瑾冷瞥他一眼:“回宫!”

“满意了?”看着缓缓撤回的大批禁军,李言瑾终于放下紧张得快蹦出嗓子的心来。

“辛苦你了。”元翊淡淡点点头。

“若不是他们顾忌淑妃,我要放你,就等着和你一块儿死罢。”

“若她不来,我们一起死。”那漆黑的眸子,让李言瑾想起他从前说过的一段段情话。

“亏你神机妙算,把她算来。你以为说这种话还有意思么?”李言瑾不自觉提高了声音。

“若不是她,你可有想过要救我?彼此彼此而已。”

“不过是因为琴儿怀孕了,你就这样设局么?”

“李言瑾……你太抬举自己了。”

许久,待禁军都撤干净了,顺子也没有上前和李言瑾说话,漆黑的夜里只有姳妃若隐若现的哭声在响。

李言瑾道:“送娘娘回去。再派人把这宅子烧了。”

顺子说:“是。”

李言瑾去牵马,顺子也没跟上来。李言瑾见初云跪在地上,赶紧走过去看它,才发现旁边蜷着一只小猪仔。瑾绣显然是被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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