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被锁定，就算逃跑也是无用的，静站在原地的司明睿感应着袭击者的位置，希望能为自己做最大存活度的争取。

会飞行的变基体，一等级别中危险程度最高的类型——夜袭者。

名字倒取得很形象，只会成群结队在夜晚出动，用它们已经进化为倒钩利爪的四肢从地面捞起猎物，在爪间的排毒细管注入令猎物昏迷的毒素后，再把他们活活摔死，接着便开始一起享用摔成烂泥的新鲜食物。

三十三只……真是好数字。

司明睿悄悄嘀咕了一声，但还是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仿佛正在接近的不过是几只只会嗡嗡叫的苍蝇而已。

几盏绿色的大灯突然在空中忽明忽暗地亮起，而这就是夜袭者唯一的眼睛，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视觉感应，可以随时放大或缩小看到的物体。

首当其冲向司明睿扑过来的夜袭者发出尖细的叫声，可到最后居然化为一声惨叫，他的脖颈中正插着司明睿手里唯一的武器，背上三对蝙蝠一样的翅膀胡乱煽动，依旧没办法帮它保持平衡。从司明睿旁边直撞而下，身体脆弱的夜袭者就像以前对待自己猎物一般成了一滩肉沫。

四面八方涌来了剩下的夜袭者，两个同伴的死亡反而刺激到了它们简单的神经中枢，团队意识比任何类别的变基体都要强，用其它生命无法收到的微波做出简单的布置，高频率挥动着翅膀将司明睿困在了中间，像是知道他并不会飞行一样，几只不同方位的夜袭者同时出击，想让司明睿顾此失彼。

空气撕裂的声音伴随着两只夜袭者撞击在一起的闷声同时响起。

手腕一甩，两只似乎被什么紧紧捆绑住的夜袭者撞到了隔壁高楼的墙上，砸出一个大洞以后掉了进去，之后便无声无息了。

而被这个变故吓了一跳的其它夜袭者并没有放弃，快速变换了飞行的方向仍旧朝司明睿扑了过来，利爪上几滴溢出的毒素微微泛蓝。

司明睿就地一滚，躲开了最先加速挠向自己的袭击者，翻身半跪于地上后，用力将手里的东西甩了出去，左臂往后一伸，停在附近的一只夜袭者突然冲了出来与想要从背后偷袭司明睿的同伴撞了个正着，两者的沾毒爪尖恰好刺到了对方，摇摆着身子同时落在地上不动了。

似乎明白眼前的猎物不好惹，本来出动的另几只变基体倒飞着回到队伍里。几十双惨绿的灯笼眼瞪着司明睿，似乎想等到他露出致命的破绽。

以手腕为圆点扭动着右手，司明睿现在使用的武器在空中发出咻咻的轻声。

半米多长的黑绳在夜色中画出优美的圆弧，尖端垂落着一个圆凿形的金属物，而握在手里的另一端是一把黑色的尺状短剑，剑的尾部正是黑绳伸出的地方。

食指不着痕迹地弹动了一下，瞬间将武器抽向东北角，而黑绳像是有生命一般，自动无声地变长，然后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瞬间将一只本想有动作的夜袭者缠上了好几圈。也没有打算把对方扔到墙上，司明睿把捆在尾部的夜袭者当作击打物，牙缝中挤出一个低音，用力转动手臂将对方用力甩向附近几只夜袭者。

这几个动作都是在非常短暂的时间内完成的，可惜像是用感应一般，其他夜袭者上下飞动，躲开了攻击。只有被束缚住尖声厉叫的那只在不停挣扎，想要挣脱好似毒蛇一般缠绕在身上的黑绳。

计算了一下时间，司明睿尾指一弹，短剑尾部与黑绳突然分了开来，还跟坚韧绳索绕城一团的夜袭者因为惯性飞了出去，也不知道落到了哪里弄出了连续地几声巨响。

而其他变基体找准时机冲了过来，看似没有任何次序可言，但每只夜袭者之间的距离都有一定的规律，进可攻，退可守。它们一齐向司明睿迎面飞来，就在他快要被抓住时，司明睿迅速低下身子避开某只变基体的咬袭，顺势将短剑投掷而出，一只正兴奋地煽动肉翅的可怜家伙应声而倒。

似乎已没有可能躲开其余的攻击，但司明睿却没有惊慌，当他慢慢站起来，所有变基体都维持着前一秒的姿势不动，最近的那只离司明睿的鼻尖只有半个指甲盖，但却瞬间化为几团数据消失不见。

“训练时间结束。统计如下：编码9，难度设定低级，消灭变基体总数为103，其中吞噬者数量为68，潜行者数量为21，躁动者数量为8，夜袭者数量为5，速刃者数量为1；武器消耗比例59，负伤数值19，精神力下降85……”

当听到这里司明睿不得不皱起眉头，精神力居然下降这么多，不知道这合不合乎正常范围，这时程序将总分计算了出来。

“……最后获得30.5，可惜榜上无名，总体表现评价A-。呼呼……新的九号有潜力，但老是想着耍酷是不允许的，不过我很欣赏，继续加油。”最后一句似乎是给司明睿的评价，虽然听起来没什么用，但司明睿却觉得里面蕴含着端倪，电脑程序好像给予了自己一点隐晦的提示。

由远及近响起了鼓掌声，“不错嘛，评价很高。”科恩从另一个屋顶轻松地跳了过来，之后响起的是他的结果统计，先不提科恩的难度设定为中级，就算消灭的变基体数量也比司明睿翻了几番，种类自然更多，“……最后获得73.3，排名七十一，总体表现评价B-。呼呼……三号今天心不在焉，是不是在想美女呢，不介绍给我就要接受惩罚哦。”当对方来到司明睿身旁，程序发出的声音也消失了。

“啧啧啧，第一次进入虚拟训练就能获得A档，而且你还杀死了一只速刃者，应该是去了二阶段变基体的范围吧？一开始就越级挑战啊，勇士！”科恩用力点了点头，夸赞地说道，“不过精神力下降这么多，你是不是受到怒吼者的攻击？那是我最讨厌的类型，简直就是会移动的远程杀人武器，一般我看到它就是选择绕路悄悄溜开。”科恩絮絮叨叨地说着些有的没的，而司明睿只是侧过头，望了一眼扯过乌云遮住半边身子的红月没有做声。

“我的训练模式只是低级罢了，算不得什么。不过变基体的种类挺多的嘛，而且还有各自的名字。”当科恩的嘴终于停下来，司明睿看着他说道。

科恩耸耸肩，摊开手一脸无辜，“其实在普通人眼里变基体全都一个样，吞噬者是最普通的，而像那些一阶段的变异类型，或者二阶段、三阶段的家伙一出现，我们就会得到消息然后出动去干掉它们，一般也没有多少人知道这些恶心的东西吧，更何况这些乱七八糟的名字。”

司明睿默然无话，这个世界展现在他面前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努力努力，要是有一天你得到的最终分数能进前十，首领可是会亲自给予奖励的。”科恩歪着头说道。

“奖励？是什么？”司明睿总算提起了兴趣。

“这要看人了，有些家伙想要高级定制武器、防护器具，哈哈，比如我和奥德，有些家伙整天想着有假期可以出去泡妞，咳咳，你以后就知道是哪个色狼了，还有人能胡吃海吃一个星期就是最好的奖励了……”

“加西亚。”司明睿笑着说出这个名字。

“恩哼，除了那家伙，谁还有这么珍贵的念头。还有些人……只要能单独见首领一面就心满意足了。”科恩摸了摸鬓角，抬起眼皮瞄了一眼司明睿，然后不说话了。

司明睿觉得自己也可以猜出这个人是谁，但他并没有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将手插入裤袋里，司明睿侧过身对着科恩说道：“冒昧地问一句，你为什么想要跟随首领呢？”

没料到这个问题，科恩惊奇地挑了挑眉毛，思考了几秒慢慢说道：“有些人就算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单单站在前方就想让人一辈子去追随吧。”他的口气透露出几分怀念和感慨，脸上的神情完全变了，“哈哈，首领其实并不是很称职，大多数的时候连人影都见不到，他总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对组织的在意程度也不高。”

司明睿点点头，表示自己正认真地听着。

“所以，谁都不想被首领丢下，如果无用的人注定被舍弃，那就舍弃拉在所有人身后的废物吧。”

有点奇异的转折，但科恩的语气很严肃，更带着几分决然，这似乎是他的心里话。

“首领的愿望是消灭一切变基体，不可否认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在心底偷偷笑了，因为这就像小说里那种亲人全都被变基体杀死，得到力量以后不顾一切想要报仇雪恨的男主角，运气好说不定还会演变成世界的救世主。”科恩沉浸在某种回忆里，一字字地低声说道，“而我，可能就是跟在救世主身旁打下手的小人物一个。但那确实是好愿望，特别是当变基体出现的频率得越来越高，越来越多人死在变基体手下，我发现……”

科恩说到这就打住了，司明睿正听得入神，不由自主追问了一句，“发现什么？”

“我发现，首领不是世界的救世主，他……只是我们这些个混混沌沌不知道活着到底要干嘛家伙的救世主。很简单，异能者除了加入纽恩似乎没有其它出路了，就算因为好的待遇而加入某些组织，可那种生活也并不是异能者真正想要的。地球上所有的新人类里面，也许拥有异能只占了不到万分之一，而除了那万分之一，其他人都不是你的同伴，也许大家的物种一样，但他们只是一边羡慕你的能力，也偷偷惧怕你的存在，不曾去了解你的想法，只把你当作一种武器罢了，多么悲哀啊。”科恩似乎有所经历，仰着头对着夜空悠悠地叙述道。

“可是他也没有把你们当作同伴吧。”司明睿知道科恩明白自己指的他是黄泉。

“首领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好吧，说实在的，他通常的表情都是扳着一张脸，要不就是不高兴地皱眉头，在杀死变基体的时候才会冷笑……其实到底也只不过是不懂得怎么表达感情而已。”

“看来你很了解他。”司明睿脱口而出。

“哈哈，那只是因为首领本身就是一个极其简单的人。”科恩笑了几声，随即嘴边的弧度消失了，“太过于简单，以至于常常让人感到恐惧。”

“恐惧吗？”司明睿嘴里咀嚼着这个词。

“当首领的心愿完成，他又要为什么而活下去呢？”

九十一、我的女神

良久的静默，司明睿不知道如何回答科恩下意识发出的疑问，也只是抬头望着红月。

“啊哈，这么严肃的话题不适合我们，而且这事在首领的有生之年能不能实现还是未知数……咳咳，你不要误会，我这可不是说首领没有能力把它完成，只是近几年变基体的数量爆炸性增长，而且品种也有了不小的变化，简直就是打了激素一样进化啊。也许有一天，我也会像你的前任那样，大意地死在任务中吧。”科恩有些伤感，看起来他跟原来编码九的队员关系不错。

还在考虑要不要安慰一下科恩，但发现对方的脸上重新挂上痞气的笑容，司明睿叹了一口气，对这些整日游走在生与死边缘的家伙来说，这只是在发发牢骚罢了，并不需要得到什么宽慰。

“好了！”科恩大叫一声，顺势搂过司明睿的肩膀，“哼哼，下个星期你就要跟我和伦多一起去做任务了，放心，哥哥我会好好保护你的，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不过不要太自恋，这可不是因为我爱上你啊，我的心永远都是首领的。”

司明睿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问道：“最后一句话你是认真的？”

“当然……不是！”

两人同时大笑，科恩趁此机会偷偷观察了一眼司明睿，只见对方神色并没有作假的样子，最后望向他的黑色的瞳仁折射着夜月的微光。

“怎么样？”当科恩用手揉着脖子走进自己的个人休息室，昏暗的角落里浮现出一个修长的身影。

科恩没有第一时间作答，而是先坐上床蹬掉鞋子，然后仰面倒在了床铺上，双手大张，一副很疲倦的样子。

人影慢慢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不动弹的某人，那双迷人的深蓝色眼睛里波涛汹涌。

“啧。”科恩翻了一个身背对迪拉罗，“下次还这样没有经过允许就出现在我房间，小心我把你做的那些好事都告诉首领。”

“哼，我做的那些事都是为了首领，你想说就说吧。”不屑一顾的表情，科恩这句威胁的话让迪拉罗只想冷哼。

“好好好，说不过你，反正你做的每件事出发点和结束点乃至中间种种都是为了我们英俊潇洒俊美不凡风靡万千少男少女并且实力深不可测看一眼就会令人着迷的伟大首领。”不带喘气地蹦出这一串词，科恩拱起身子往前将头塞在了枕头下面。

这种态度让迪拉罗的脸色阴沉了几分，但过了几秒他凑近对方轻声说道：“那我把你干的那些好事告诉伦多怎么样？”

“你他妈的少给我做什么多余的事！”瞬间起身将枕头扔到一边，发丝凌乱，皱着眉头低声呵斥着的科恩看上去很可怕。

“我们可是同伴不是吗？”脸上出人意料地露出了笑意，迪拉罗拍了拍衣物，像是那里不小心沾上了灰尘，看着面色不善的科恩，他再问了一遍，“那个家伙到底是谁？”

“只要跟首领说过一句话，就可以把对方各个时期段手淫对象都弄清楚的高手是你好不好。”盘腿坐在床上，一手扶住膝盖，科恩翻了个白眼干巴巴地说道。

迪拉罗眯起细长的眼睛，波光流转，“你之前跟他见过不是吗？”

“见过又怎么样，除了名字还有实力不错这两点外，其他的我统统不清楚。”科恩不耐烦地说道。

听起来不似在撒谎，迪拉罗不甘心地瞟了一眼低着头的科恩，再次从鼻尖发出一声轻哼，然后掉头离开。

当大门闭合，科恩这才抬起脑袋，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

“唉……”最后只能这样长叹一口气，首领的感情问题还是不要掺和比较好。

离开房间，迪拉罗刚巧看到同时进入公共休息间的伦多，对方手里夹着一部便携式生物电脑，看样子正想回自己屋子，两人的视线交汇了一下，互相礼貌的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迪拉罗神色自若地离开，留下伦多一人孤单地伫立在原地，望着科恩紧闭的房门，脸上流露出孤寂、悲哀的表情。

“你还好吧？”又一个的脚步声出现了，接着有些陌生的声音在微微发愣的伦多耳旁响起，来者似乎发现他此刻有些不对劲。

当一只手伸过来想要拍拍他的肩，伦多第一反应是快速躲开，然后扭头看到那位同首领一样有一双神秘黑眸的新队员，对方可能没料到自己会有那么大的反应，有些尴尬的收回手，不过脸上的表情却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

“我没事。”伦多面无表情地对着司明睿说道，除了沙律作战队里熟悉的几人，在其他人面前伦多都是冷谈到难以接近的存在，组织某些人甚至把他称呼为人形生物电脑，还有一群好事的家伙将他评为组织里三大冰山美人之一。

无奈地撇撇嘴，当注意到伦多转身离开前又看了一眼科恩的房间，司明睿开口说道：“科恩比我早几分钟离开模拟训练室，现在应该就在房间里，你要找他吗？”刚才他们两人并没有使用各自房间内的私人模拟器，而是选择了公用平台。

听到这句话，伦多的身体僵直一下，但表情缓和不少，站在原地低低地说了一句：“不是的，谢谢。”便又迈开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