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禹岚慢慢回过头去,看着床上的人泪流满面,吸吸鼻子,说:“可是有什么办法?那么多伤害,那么多无助,都抵不过看到他这么狼狈的心痛,我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办法……”
125.左边离心最近
那一天,站在门外的启烨霖深深地感觉到了心痛,那心痛有来自于哥哥启烨磊,有来自于屋内那个撕心呐喊的男子,也有来自于未名的情绪。他不知道爱情是什么东西,从小到大,他没有接触过除了哥哥以外的男人或女人,今天之前,如果有人问他你最爱的人是谁,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是哥哥,可是,那是爱情吗?爱情,就像纪禹岚这样的卑微,就像籁潇离那样的后知后觉,就像哥哥这样的默然放手,就像……就像夏骋国皇上那样的恨不得天下尽知,没有羞怯,也许有伤害,但无怨无悔。
籁潇离的酒在第二天还没有完全醒过来,睁开眼后的他就一直枕在床上,眼睛无神地望着头顶,脸上的潮红被一片惨白替代。
王喜端着热水走进来,看到他醒了,惊喜地说:“呀?将军,你醒了?太好了!”
籁潇离这才给了点反应,慢慢转过头来,盯着王喜发了会儿呆后,问:“我怎么会在这儿?”他记得,他躺在一个地方喝酒,喝着喝着,好像看到了那个可恨的女人,后来自己好像说了些伤人的话,她就哭了,她身边的一个人要杀自己,最后被那个女人劝住了,自己挣扎着起来要离开,那个女人就想要来扶自己,结果自己把她狠狠地推开了,那个女人好像受了伤,不过……她倒在地上的时候有说什么……说了什么呢?之后自己就无意识地一直走一直走,直到再也走不动的时候,就直接躺下睡了。
王喜拧着毛巾,说:“将军,您一早昏倒在府门口,是纪公子发现了您,否则……”提起这事他还挺不好意思的,开始没认出籁潇离,还把他当成了乞丐,后来认出了,却又把他当成了鬼魂,唉,果然他和将军之间就缺少了爱情这种东西吗?要不然为什么纪禹岚就能一眼认出他?
“纪公子?”籁潇离的心一跳。
王喜看到他的眼睛瞬间亮了,暗自窃喜,说:“就是纪禹岚嘛,将军您还记得他的吧?当初您昏迷的时候就是纪公子衣不解带地照顾您,现在您喝醉了酒,还是他衣不解带地照顾您,您都不知道,昨晚上纪公子在您的房间哭了好久好久呢。”
籁潇离的心一抽,问:“哭?他为什么哭?”
王喜叹了口气,说:“这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纪公子受了很多委屈,原本想要一走了之,可是就是放不下将军您,可能是……是纪公子觉得矛盾,怨自己下不了决心吧,看得出来,纪公子很关心很关心将军您呢。”王喜笑得暧昧。
籁潇离扯去身上的被子,从床上下来,焦急地问:“他现在在哪儿?”
王喜耸耸肩,说:“走了,一大早纪公子就出去了。”
“走了?他竟然走了?”籁潇离有些失魂落魄,随即说,“我不能让他离开我!我要去找他,我一定要找到他!”然后疯了似地跑出去。
启烨磊伸了个懒腰走出来,看到一道身影匆匆消失在门口,他走过去,就看到王喜一脸贼笑地走出来,他眉头一皱,问:“他干什么?”
王喜嘿嘿一笑,说:“哦,纪公子不是去集市上买肉了吗?刚才将军问我,我就告诉他纪公子一大早就出去了,结果将军也不等我把话说完就冲出去了,大概是担心纪公子买的肉太多太贵,他会心疼吧。”
启烨磊狐疑地看着他,一语道破:“你是故意把话说得含含糊糊的吧?”
王喜挑挑眉毛,无辜地看着他:“有吗?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启烨磊恶寒一把,转身就走。这种人,懒得理他。
籁潇离冲出府宅,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是自己太久没来了吗?为什么这里变得那么陌生?集市在哪一边?另外一边又是通往哪里?纪禹岚会走哪边?可恶!为什么自己脑海里一片空白?快点想啊!纪禹岚到底是走哪一边的?到底要到哪里才能找到他?
茫然地在门口转了两圈,最后籁潇离心一横,直接就挑了左边冲过去。医者说,心在左边,沿着左边寻找,会不会很快就见到住在心里的那个人?
其实虽然籁潇离选对了方向,但没有猜对理由,如果纪禹岚不是去买肉而是离开的话,他确实会往左边走,但不是因为什么心不心的关系,而是……左边是集市,比较热闹,纪禹岚这么能闹的人,怎么可能放弃临走前好好疯一疯的念头?
126.兔子买玉,野狼后劫
纪禹岚双手环胸,胳膊肘上挂着篮子,走到东边,又回到西边,再到北边,之后又绕到南边,整个集市逛遍了,依旧不知道该买些什么,本来想说厨房里没有肉类食品,他可以出来逛的是很顺便就带些肉回去,如此一来可以让这些食肉动物好好饱餐一顿,可真的去买了才发现,原来在古代上街真的很不容易。首先,他不知道价格,其次,出门前王喜再三吩咐,将军府的开支以及接不上了,如果不省着点花可能大家就要加入丐帮了。
“说什么把将军府里的东西卖掉就能换很多钱,还说足够养我一辈子,如果我真的留下来,不到两天整个将军府就都让我吃穿了……唉,算了,还是回去当食草动物吧。”纪禹岚摇头叹息地往回走,这时眼前一花,好像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他追了几步,然后停下了脚步,懊恼地拍拍自己的额头,“我是怎么了?自从又放开了自己对他的感情,好像那三个月的暗示一点用都没有,他现在一定还没醒,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纪禹岚,你还想……还想再受伤一次吗?”他的眼神慢慢黯淡下来,耸耸肩,转身就走。
“玉咧!上好的玉咧!快来看一看!夏骋国始祖皇帝送给明珑皇后的定情信物!绝对货真价实,物超所值!快来看一看……”
纪禹岚走到一个古玩铺前,听到了老板的吆喝,眼睛一亮,快步跑过去问:“老板,什么夏骋国送给始祖皇帝送给明珑皇后的定情信物?”
那古玩铺的老板将玉佩展示给纪禹岚看,一边说:“看看这上等的货色,这就是夏骋国始祖皇帝送给明珑皇后的定情信物,传说只要拥有这对玉佩,就能保佑这对情人白头偕老,生死相依,可惜我这里只有这一枚,但是不要紧,公子,这玉是有灵性的,只要你拿着这一枚玉佩,一定能找到另一枚,而手持另一枚玉佩的,就是你一生的伴侣。”
“真的假的?”纪禹岚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古玩铺老板点点头,说:“真的,我卖古董二十几年,真假难道还不分?”他凑近了一些,说,“其实,这时今早上一个客栈的老板过来估价的,一看他就是个外行,我就说,这玉佩五两最多,他还真信了,沾沾自喜地拿着那五两银子就走,哎,五两银子能吃他店里多少点东西?这玉佩少说也能值几百两。”
纪禹岚眯起眼睛,鄙夷地看着他:“真会坑人啊老板,这个社会就是多了你这种无良奸商,我们老百姓的消费才会一高再高,继而又高,害我们都买不起我们想买的,总有一天你们会尝到恶果,到时候市场过剩,我看你们的过货扔哪里!”
古玩铺老板眨了眨眼,不解地看了看他,随后说:“哎呀好了好了,这样吧,我把这个,六两银子卖给你,就只赚一两钱,行不行?这可是夏骋国始祖皇帝送给明珑皇后的定情信物诶,再便宜是没有的了。”
纪禹岚看着那玉佩,想起了去武林大会盟主堡的前面,也有很多商贩在卖玉石,籁潇离一看到和这相似的玉佩就挪不开步子了,他那时候说什么?好像是说,这样的玉佩,只有苏烈才配……纪禹岚冷哼了一声,说:“他苏烈是圣人,我纪禹岚是凡人,可我偏要戴!”他装出一副凶样,叫道,“喂,老板!五两银子,卖不卖?不卖拉倒!”
古玩铺老板看看他,再看看玉佩,想了又想,看了又看,最后心一横,说:“行,五两就五两!你这小伙子,也有生意头脑,来,给,拿稳了。”老板对着玉佩吹了口气,递给纪禹岚。
纪禹岚从鼓鼓的腰包里掏出五两银子,那腰包立刻瘪了下去。他叹口气,递过去给了老板,然后把玉佩往腰上一别,哼着歌转身就走。
那古玩铺老板一看他走远,吹了声口哨,便有个穿黑衣服的人跑过来,对着他一颔首。古玩铺老板说:“你去把那玉佩给老子抢回来。真是个傻瓜,老子哪懂什么玉!这年头,街上卖的到处都是始祖皇帝送给明珑皇后的定情信物,老子随便编一个,他也信了!老子花五文钱从那傻瓜老板手里骗来,转手就五两银子卖给了他,你再去抢回来,到时候我再以十两银子卖出去……不多久,我们就能靠这玉佩发大财了。”
穿黑衣服的人看了他一眼,转身追着纪禹岚而去。
古玩铺老板将架子上的假玉拨正摆整齐,自言自语:“养个儿子就这点好处,只赚不赔……哈哈哈,早知道让我那娘们多生几个,说不定早就发了……”
127.传说百分之九十九会发生命案
纪禹岚拿着玉佩往回走,不时放到太阳底下细瞅,这可能不是一块璞玉中的极品,但很有可能真的是那位始祖皇帝送给明珑皇后的定情信物,不知道只是巧合还是冥冥中自有定数,就在刚才,他无意间将玉佩从腰带上解下,放在手中看的时候,在某个特定的角度看到了一幅奇怪的画,那画似乎要在很特殊的角度才能看到,画上有山有水,旁边似乎还有题词,勉勉强强能看到一个珑字,和一个帝字,山水之下是一对相拥的男女。
“这玉佩纯度不够,成色不新,画又这么隐秘,也碰不到内行,难怪没人识货,刚才那个古玩铺老板估计也是个假冒伪劣次品,正好便宜了我……”纪禹岚越看这玉越喜欢。突然,他顿住脚步,眼睛睁圆了,嘴巴张大了,足足呆了半刻钟才回过神来,惊叫,“菜篮子呢?篮子去哪儿了?”
原本挂着菜篮子的手臂空空如也,原来纪禹岚只想着他的玉,顺手就把篮子扔在了什么地方,这会儿脑袋里空白一片,回过头看着闹哄哄的集市,想要找也毫无头绪。
“死了死了,肉没买,还把钱全拿来买了一块以王喜的眼光根本不懂得欣赏的玉,又把篮子丢了,王喜不劈死我才怪!不行,没有找到篮子之前,将军府不能回去,谁知道王喜为了只篮子会把我怎么样……”纪禹岚一个激灵,走了另外一条路。
又走了一段路,纪禹岚发现有些不对劲,他走的路好像是被人安排好似的,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而每当他想往另一边走的时候,总会有人流把他挤到这一边,于是懒得跟大家争路的纪禹岚便顺着他们的意思随便走,最后,就走到了这乌漆抹黑的巷子……好吧,说乌漆抹黑确实是纪禹岚夸大了,头顶艳阳高照,到处可见尘埃飞舞,哪里来的黑暗?只是因为突然听不到人声了,才会觉得黑暗……
传说,命案在巷子发生的概率是百分之九十七点七。
纪禹岚心里毛毛的,吞口口水转身就想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地跑出去,可是来路被人堵住了,还是被一个蒙着面的黑衣人堵住的。
“咯嘣”一声,纪禹岚脑中的某根弦断掉,剩下“完了”两个字抓着那弦的两端晃荡。大白天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人有两种,一种是丑得不能见人病得不能传染人的人,还有一种就是专门劫财劫色劫命无恶不作无恶不欢的坏人,会在巷子里把人堵下的,无疑就是后者。纪禹岚在心里深深地分析了一遍后,挤出凶狠的表情,摆好架势,哆哆嗦嗦地说:“我、我警告你……我、我是跆拳道黑带……还是气、气功鼻祖……什么、什么太极拳蔡李佛拳的都不在话下……成龙是我的……我的徒弟……你、你要是敢过来……我、我就、我就把你打得稀巴烂……”
黑衣人露在外面的眼睛转了转,看得出他很不屑。
纪禹岚恐惧地往后退,可是他还没退出几步准备狂奔,黑衣人好像发现了他的企图,一个空翻落在了他的后面。纪禹岚欲哭无泪,妈呀,这坏人还是个高手!他嘿嘿干笑道:“那个……你好,我叫纪禹岚,这个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是吧?那什么,我们都这么熟了,你该不会连兄弟的主意都打吧?我想呢,你小时候老师一定教过你,不能对别人使用暴力,否则的话别人会对你使用更暴力的暴力……长此以往下去呢,暴力雪球就会越滚越大,到最后,一发不可收拾,不但国与国对打,民和民对打,蚂蚁跟大象打,老虎跟兔子打,甚至外星人都会侵略我们地球,你可不能为了一点私利,陷地球妈妈于危险中不顾啊。”纪禹岚苦口婆心地劝道。
黑衣人忍无可忍地被逼出了一句:“吵死了!”
纪禹岚倏地闭嘴,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心想,如果我是用动感超人可怜光波,他会不会放我一马?
可惜并没有他施展这项子虚乌有技能的机会,有人大喊一声“纪禹岚”,就一阵风一样刮到他面前,将他护在身后。
纪禹岚眨巴眨巴眼,伸出一根手指捅捅面前这个人的腰,结果对方立刻好像触电一样僵住了,纪禹岚对着手指自言自语:“好象不是幻觉诶,可不是幻觉,这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啊!一定是老天爷看我快死了,所以好心让我看到我最爱的人的幻影,了无遗憾地死去……老天爷,你真是对我太好了……啊!”
籁潇离将砸在他头上的拳头收回,无视他眼泪纷飞的委屈,仇视地盯着对面的黑衣人,质问:“你想对他做什么?”
128.他是真的爱你
黑衣人似乎没想到会半路杀出程咬金,愣了一愣,但天生酷酷的个性让他不愿解释半个字,手一伸,直截了当地说:“拿出来。”
“……”籁潇离呆呆地瞪了他一会儿,回过头去看纪禹岚,问,“哎,你拿了别人什么东西?”
纪禹岚暴怒:“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一宇宙无敌大帅哥要家世有家世要花容有花容,我会无耻到去拿别人的东西吗?”可事实上,纪禹岚却是要家世没家世,要花容没花容,反而有一副天生的大嗓门。
籁潇离好不容易和他缓和了之间僵硬的气氛,这会儿不管他说什么他都得顺着他,谁知道现在的纪禹岚是个什么性格,万一又翻脸不认人,难道他又得回到过去那段醉生梦死的生活?于是他将气撒在黑衣人身上:“他是我将军府的人,我将军府要什么有什么,难道还会穷到去偷拿别人的东西?你遮面不敢见人,行迹鬼鬼祟祟,又血口喷人,看来今日,我还得请你随我到衙门去一趟!”
黑衣人听到衙门二字,浑身一颤,退了一步,双眼迸射骇人的恐惧。
籁潇离见状,上下打量他,说:“你该不会是什么衙门缉捕的江洋大盗吧?不对,你要真的被通缉,刚才听到我说将军府的时候就该害怕了,可你面无表情,就好像根本不在乎一样,那么是为什么呢?”
黑衣人一恍神,仿佛看到他的父亲为了讹诈别人的钱,将他打得半死不活后拖上公堂,哭天抢地地诬陷隔壁李大伯将他毒打,可怜他被打得奄奄一息,只能眼睁睁看着李大伯被自己的爹气死,从那以后,只要一听到衙门二字,他就会忍不住颤抖,平时走路更不敢走衙门前面,宁可绕远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