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你就是个疯子

结果第二天起床，状况又发生了。

“哎哟！好痛啊！呜呜……全身好像被几辆卡车一起碾过一样……呜呜，潇离大哥，我的骨头是不是都碎了？一定是我昨晚迷迷糊糊自己走回来的时候发生了车祸，不然怎么会这么痛啊……哎哟……”纪禹岚杀猪般的嚎叫响遍整个客栈，有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两个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好事情”，一脸YD加兴奋地议论纷纷。

籁潇离翻了个大白眼，说：“你昨天就跟不要命似的练剑，今天自然会酸痛。”

纪禹岚默默流泪：“老天爷，这就是传说中的无氧运动吗？好痛啊好酸啊，真想一辈子躺在床上不起来了……呜呜……”

籁潇离看他痛成这样，毕竟不是没心的人，有些于心不忍地说：“那个……还是别去了，你就在这里好好歇息吧。”

什么！纪禹岚一听，顾不得疼痛，猛地坐起来，结果全身像散了架似的剧痛，害他又摔倒在床上，发出更惨烈的尖叫，令躲在门外偷听的好事者毛骨悚然，纷纷指责籁潇离“太用力了”。纪禹岚流泪摇头：“不，我好不容易才学会的，我一定要去，潇离大哥，你还欠我一个愿望的。”

籁潇离一想起这件事就气不打一处来，口气有些凶狠地说：“去去去，你现在是什么情况了还去！我本来就不是真心要答应你的，就算你赢了又怎么样？你不就是想要我娶你，爱上你吗？告诉你，就算你赢了，我也不会答应你那些无理的要求，我死也不会娶你爱上你的！”

籁潇离的话真的伤了纪禹岚的心了。他有些呆呆地看着籁潇离，仿佛不认识他了，感觉他好陌生好陌生。他那么拼命，几乎是咬着牙凭着一股信念支持下来的，而索求的不过是他的一个拥抱，他却什么都不问就一竿子打死了他……难道在他的心里，就只有苏烈？难道他就连一点点位置，指甲般大小的位置也不肯为他腾出来？

纪禹岚的沉默看在籁潇离的眼中，却曲解成了无言的抗拒，他有些气急败坏地说：“好啊，你要去就去啊，没人拦着你，你想去死就去吧，与我有什么关系？你被人打残也好，打死更好，不过是天下少了一张浪费粮食的嘴，我有什么影响？天下有什么影响？你去啊。”

纪禹岚忍住涌上眼眶的泪意，眼睛红红地盯着籁潇离。

籁潇离有一点点心虚，可他却更大声地说：“哭什么？你是不是男人，一点点小事哭成这样，我告诉你，你不是总说我的眼里只有苏烈吗？那是因为苏烈比你坚强，比你更让人心疼，他什么都比你好，最重要的是，他从来不会让我觉得是个麻烦，很烦人！”

苏烈比你坚强，比你更让人心疼，他什么都比你好，最重要的是，他从来不会让我觉得是个麻烦，很烦人！

纪禹岚脑袋轰地一声像炸了一样，只觉得心中有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不断地蔓延，几乎要夺走他的呼吸。好一会儿，纪禹岚发现他的心口痛楚更加强烈了，可是其他地方的疼痛却像是麻木了一样，没有感觉了，一点都不痛了。他摇摇晃晃地爬起来，身体有些僵硬，也许很疼，可是他却像没有感觉一样，起身，下床，慢慢地走到籁潇离身边，看着他，默默地看着他。

气氛有些诡异。

籁潇离不自在地别过头，眼神乱瞟。

纪禹岚忽然在唇角绽开一抹好看的笑，很轻地说：“潇离大哥，我会赢的，我一定会赢的，我说过，我一定要得到你的愿望的，我不会放弃。”然后，他慢慢地转过身，慢慢地走向门口，门外的人听到渐近的脚步声，立刻作鸟兽散。

籁潇离猛然转身，窝火地朝他喊：“纪禹岚，你就是个疯子！”

已经走到门外的纪禹岚抬头，将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逼回去，苦涩地笑了。

022.他一定会来的

这大概是武林史上最为壮观的一幕，有人居然跌跌撞撞地跑出来说要打擂台，场上顿时喊声一片，有骂人的，有支持的，也有劝说大家不要冲动的。大会有一点点混乱，而混乱的制造者却浑然未觉，一步一步走上台去，朝对方微微施礼，道：“前辈，承让了。”此人自然是纪禹岚。

再说他的对手，丹顶鹤，那也算是江湖上元老级别的人了，他是拂尘派的掌门，因为名字沾了道家的“仙器”它本身不是道门于是和隶属道家的门派之间有些纠缠不清，那道门的人向来看他不爽，他又已经连续打败了好些对手，心中更窝火了，看到纪禹岚上台，纷纷叫好，惹得丹顶鹤冷笑着哼了一声，说：“小兄弟师承何门啊？”

纪禹岚笑笑，顽皮地说：“没有什么门不门的，窗子都没有。我是云苍门的掌门，听说这里是和魔教对着干的，所以和他们有灭门之仇的我就跑来了。”

“什么云苍门，听都没听过。”

“就是啊，师父，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好歹的兔崽子！”

“对，让他看看我们拂尘派的厉害！”

纪禹岚一说完，拂尘派的弟子立刻叫嚣着喊。

纪禹岚双手环胸，看着他们，说：“干什么？有粉丝有亲友团了不起啊？我也有……”他转过身，没有看到籁潇离的身影，四处找了找，知道他没有来，有些失落，但还是撑着笑说，“我本来是有的，只不过我的亲友团可能有什么事情耽搁了，算了，反正你也不懂什么叫亲友团，这气势上我也不算输了。”

丹顶鹤气得鼻子一歪，说：“既然你觉得老夫不懂，那你一个人叽歪个什么劲？小兄弟，刀剑无眼，我的霸月也绝不会留情的，识相的不如趁现在赶快滚下去，否则就休怪老夫出手了。”

纪禹岚吹了声口哨，冲坐在另一边的评委喊话：“哎，各位德高望重的前辈，你们可听到了，他居然威胁我，这种轻敌的心态，能和魔教争锋吗？就算你今天赢了我，人家也不会服你的。”

道门的人一听，雀跃起来：“对！对！”

丹顶鹤心道：我只是好心提醒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又没有耍阴招，什么叫赢了也不会服我？简直不可理喻！他双目一瞪，两手分别从身后取出两把一模一样的弯刀。

纪禹岚哇地一声，略带崇拜地看着他的刀，说：“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圆月弯刀？实在是太圆了！”只见刀柄和刀剑都快连在一块了。

丹顶鹤轻咳了一声，尴尬地说：“最近吃多了，身体有些发福，所以霸月被我压扁了……咳咳，谁跟你说这个了？什么圆月不圆月的，这叫霸月，霸气的霸！”

纪禹岚点点头，应承：“对，霸月，霸月……”

“你到底是来跟我比斗的，还是来闹场的？”丹顶鹤有些不耐烦地问，他没看到自己摆这个马步的架势已经很久了会累的吗？

纪禹岚说：“我当然是和你来比试的。你等等，我的剑呢还在亲友团手里，等他到了，把剑给我了，我就马上跟你比。”纪禹岚东张西望，盼着籁潇离不要在这个时候负气出走，否则他没有剑，怎么跟人家比？也怪自己，怎么只想着跑出来，却忘了跟他要剑呢？

丹顶鹤却觉得自己被耍了，笑话，他都等他这么长时间了，够宽宏大量的了，他居然还要他再等一等？岂有此理！太岂有此理了！丹顶鹤两把霸月伸到前面，喝道：“幼齿小儿，你竟敢戏弄老夫，今天我要狠狠教训你，以正我拂尘派的威风！”说完，提着霸月跟上。

纪禹岚吓得四处乱躲，边闪边喊：“等等！他真的会来的，他一定会来的！”

丹顶鹤却再也听不进去，照砍不误，两个人蹿到这头蹿到那头，绕来绕去把场下的人头都绕晕了，自然两个人也是气喘吁吁。

“纪禹岚，剑！”

那救命的声音终于从纪禹岚的身后冒出来。纪禹岚笑得一双眼睛成了缝儿，伸手接过一脸臭表情的籁潇离递上来的剑，回头正气凛然地看着丹顶鹤。他就知道，他一定会来的。

023.老天太厚待他了

纪禹岚动动全身筋骨，慢慢地拔出剑，傲然看着面前的人，一瞬间，场下的籁潇离仿佛看到他的身后怒海滔天，金光乍现，恍若不可一世，雷霆万钧，盖世无双，天下无敌……

“哎呀！”

一声惨叫将他拉回现实中，然后他看到那个让他产生幻觉以为他变成了无敌大侠的某人正狼狈地左躲右闪，中间还咋呼几下，惨叫几声，籁潇离抚额巨汗：是的，烂泥怎么可能扶得上墙？

丹顶鹤心中狂喜：原来是个冒牌货，连三脚猫功夫都没有，看老子今天不好好收拾收拾他丹顶鹤这三个字就倒过来写！丹顶鹤两把霸月飞出去，在纪禹岚面前转了几个圈又飞回来，准确无误地落在他手中，他一个空翻，离纪禹岚近了些，霸月“弯指”弯指？直指？着纪禹岚杀过去。

纪禹岚猛一回头，吓得呼吸一滞，居然直直地看着丹顶鹤杀气腾腾地冲过来，而忘了躲，等到反应过来时，也只是随手将剑指向了前面，心中默念哈利路亚最好这个人自己撞在他的剑上一命呜呼。就在所有人倒抽冷气并开始为他年纪轻轻就英年“早逝”的命运表示同情时，奇迹出现了。不知道是哪个缺德鬼，看戏还吃西瓜，吃完了西瓜竟扔在台上，丹顶鹤好巧不巧地踩中了那西瓜皮，脚下打滑，只来得及露出了个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的笑脸，砰一声直接翻出了擂台，像只蛤蟆般趴在地上。

场下安静了很久，蓦地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还有对纪禹岚临危不惧、沉着冷静的风范和迅如雷霆的武功大加赞赏。

拂尘派的人灰头土脸地抬着丹顶鹤走出去，丹顶鹤还维持着蛤蟆的模样，脸上泪水流得欢。后来听说丹顶鹤隐居了，派出了他的双胞胎弟弟鹤顶丹出任拂尘派掌门，当然，这已经和纪禹岚没有关系了。

评委宣布了纪禹岚的胜利，接下来又有几个人上场挑战，都让纪禹岚的好狗运躲了过去，一个个不是逼着逼着自己不小心一脚踩空摔了出去，就是无缘无故左脚绊右脚跌个狗啃屎，渐渐地，也没有什么人敢上了，知情的人觉得纪禹岚是天煞孤星，谁惹上他都不得好死，不知情的人以为纪禹岚神功盖世，堪称无敌。场下的人面面相觑。

纪禹岚有些得意了，人一得意就会忘形，何况他是二十一世纪的人，和武功基本绝缘，现在不但让他学了些皮毛，还打败了好几个高手，这心里飘飘然的滋味别提让他有多爽了，出口的话也豪迈了不少：“怎么样？还有没有人敢上来？不敢的话，这武林盟主可就是我的了。”想到那让江湖中人膜拜的位置居然这样轻而易举就让他得到了，纪禹岚咧着嘴笑得一脸白痴样。

籁潇离一边鄙视他，一边暗思：奇怪，以纪禹岚这样蹩脚的武功，恐怕连一个砍柴的都打不过，怎么会有如神助般打败了那些人呢？那些人的武功虽然不算特别高，但也好歹是好手，自己上去也得周旋个几十回，他却这么轻易地就赢了他们？老天爷也太厚待他了吧？

纪禹岚往擂台上一坐，竖起三根手指，说：“我数到一，要是没有人上来的话，那这个盟主之位就真的归我了，到时候你们可不要后悔啊？不过你们放心，我呀一定会带领你们把魔教杀个片甲不留的。”

全场寂静。

“三！”纪禹岚高喊。

“二！”纪禹岚放下一根手指高喊。

“一点五！”纪禹岚放下半根手指高喊。

“一！”纪禹岚放下手，人站起来，笑着说，“好，很好，没有人了是吗？那各位，这个武林盟主之位……”

“哼，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三脚猫功夫，也敢自命不凡，这武林难道要毁在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手里吗？”

突然，寂静的会场响起一道郎朗之声，盖过了纪禹岚的声音。

024.一不留神中计

纪禹岚定睛看去，一个穿着玄青色长衫的老者飞身上台，严肃地看着他，凌厉地的视线扫过底下的人，冷笑道：“武林中就是多了你们这些敢说不敢为的人，所以才迟迟拿不下一个不成气候的魔教！”

纪禹岚挺挺胸膛，问：“你是谁呀？”

老者一捋胡子，说：“老夫是百屠山正义门门主苍劲松。”

“苍老前辈竟然亲自上阵了？”

“苍老前辈可是武林望族啊，看来这武林盟主的位置非他莫属了。”

“是啊，这台上的小娃娃还不知道会被怎么样呢，听说苍老前辈的武功那是深不可测呐。”

苍劲松？他是谁呀？为什么武林中的人提到他一个个都敬畏不已，还笃定他一定会是武林盟主呢？纪禹岚好奇地打量他，一双眼睛画满了问号。

纪禹岚不知道，不代表籁潇离不知道。他虽然从小就在磐洋县长大，未出过远门，后来又投身军营，鲜少机会接触江湖，可这正义门门主苍劲松的名号他却时常有所耳闻，听说这位老前辈正直不阿，清廉寡居，武艺高强，是武林中的楷模，任何人见到他都要给上三分颜面的，只是这老前辈也很固执，尤其深恶痛绝像纪禹岚这种没有真本事仅凭一股运势投机取巧的人，如今纪禹岚惹上了他，那不是必死无疑了吗？籁潇离皱着眉看向四周，想见机把纪禹岚带走。

苍劲松看向纪禹岚，说：“小兄弟，老夫不相信你接下来的运势还会一如刚才，老夫最痛恨的就是你这种不思进取只懂得耍点小聪明的人，你可要小心了，老夫不会留情的。”

纪禹岚被他的气势镇住，傻傻地点着头应声：“哦。”

苍劲松更加不屑地睥睨他。

苍劲松的武功之所以为人称颂，一是快，几乎是一眨眼的时间，他就可能已经将掌心送到你眼前了，二是准，无论你怎么躲，他仿佛知道你会在哪个方向出现一样，一掌就打上来，三就是奇特，说难听点就是乱，与正统的武功套路完全不是一个道上的，明明正常人都会想到这样，他却偏偏出其不意地出了另一招，看似杂乱无章，可你却偏偏无法对他怎么样。

纪禹岚的好运遇到他的时候就彻底化为了乌有，甚至霉运接踵而来，身上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全身的酸痛又活过来似的折磨着他，而不管他怎么逃怎么躲，就是逃不开躲不掉苍劲松猛烈的攻势，被打得鼻青脸肿，深受内伤也就算了，就连他想跳下擂台，认输也不行，只要他一有这个念头，苍劲松都会抢先把他拖到台中间，继续狠狠地用力地打。

再正义的人也是有脾气的。苍劲松这股火已经从第一天忍到现在了，实在是忍不下去了，结果一爆发就比寻常人恐怖十倍。

看着台上的人发疯一般虐待一个小鬼，下面的人非但没有阻止，反而还叫起了好，完全忘了自己刚才把那个小鬼捧得有多高。

籁潇离看着他们的嘴脸，忽然心生无力。他真的要呆在这样的地方吗？不想这些了，还是救纪禹岚要紧！籁潇离身形一动，飞身上去救人，刚刚一掌把苍劲松推开，又一个奇迹……不能说是奇迹了，应该是状况发生了。

往前扑去的苍劲松忽然闷哼一声，双眼直直地看着前面，然后嘴角慢慢溢出血，身体缓缓向旁边倒去，过后再没了动静。

整个场子都炸锅了。有人暗自庆幸自己没有上台，早说了那个小鬼是个天煞孤星，要是惹上他就必死无疑，还好死的是别人。有人哭天抢地喊着要替师父杀了籁潇离报仇。有人悄悄地趁着人群大乱的时候溜走了。有人……总之场面比鸡窝还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