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思了，籁潇离心咚咚咚跳得更厉害了。这个纪禹岚……想干什么？

“啊！有了！”纪禹岚眼睛一亮，嘿嘿嘿贼笑着看向籁潇离撅起的屁股，双手搓两下，猛地拍了上去。

“纪禹岚！”籁潇离暴跳如雷，看纪禹岚的眼神恨不得吃了他。

纪禹岚干笑两声：“吃饭……呵呵……吃饭……我赏月……赏月……”说完，在竹枕再度落到他脸上之前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完了，这回他是把籁潇离得罪了个彻彻底底了。

017.让他安心的话

纪禹岚再回来的时候，籁潇离已经吃完饭睡下了。这回他睡在外面，纪禹岚呼了口气，蹑手蹑脚地爬上床，翻到里面，躺下，规规矩矩地睡觉。

第二天

“纪禹岚！”

客栈里又传出籁潇离惊天动地的叫声。

纪禹岚揉揉眼睛，睁开眼，咕哝着说：“潇离大哥，太阳还没晒屁股呢，你怎么醒来了？再睡一会儿吧，昨晚睡得太晚，好困呢。”

籁潇离气得头顶冒烟，瞪着挂在自己身上的某人：“你在干什么？你到底在干什么？你给我起来！听到没有？你给我起来！”

纪禹岚这才松开手，抓抓背，挠挠腰，翻身朝向里面睡，眼睛还闭着，嘴角却弯起得意的弧度。

籁潇离坐起来，呼哧呼哧喘气，气得不行。第一天起来他睡在自己身上那就算了，权当他突然换了环境换了床铺所以睡得不安稳才会挂在自己身上，第二天起来他又睡在了自己身上，这算什么？他居然还一脸无辜地指责他起床太早！算了算了，就当他是因为昨天练剑太辛苦，因此睡姿有些不雅，他在这里生气，罪魁祸首却像没事人一样睡大觉，他气坏了身子，罪魁祸首还只当他是关心他，他犯得着跟自己过不去吗？遇到纪禹岚，他是越来越不对劲了。他已经失去了苏烈，心早就该静如止水了，怎么能因为一个不痛不痒的人再起波澜？

籁潇离下了床，走到桌边端起茶壶倒了杯水喝了，心情这才舒缓了不少。

纪禹岚叽里咕噜地揉着眼睛起来，打个哈欠说：“潇离大哥，今天是不是还要练啊？练剑绝对不是人干的事情，你看我腰酸背痛腿抽筋，要怎么继续练呢？不如你就替我上了，好不好？”

籁潇离冷着一张脸，说：“没有人逼你上阵，你要是觉得做不到，大可以不上去。”

纪禹岚跳起来，说：“那怎么行？潇离大哥，你知道这场武林大会是我希冀已久的，如果我能打败所有人，得到武林盟主之位，那这一辈子都不愁吃穿了。”

籁潇离不屑地嗤笑。就他？还武林盟主，说不定连个武林蝼蚁都算不上。

纪禹岚知道籁潇离不相信他的话，事实上他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话。那武林盟主要是他这样的人都能夺到手，天下人就都是武林盟主了。他挪到籁潇离身边，坐下，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含情脉脉地看着籁潇离，说：“潇离大哥，你真的忍心看到我被打成特级残废？到时候我只能躺在床上咿咿呀呀，把屎把尿还得靠你，洗澡洗衣就更加需要你了，你真的忍心看我变成一个废人吗？”

籁潇离气得说不出话来。他说什么？他说什么？他变成废人却需要他照顾？他凭什么要照顾他？他为什么要照顾他？可笑！真是可笑！籁潇离冷笑了两声。

纪禹岚见劝说真的无望了，干笑着，说：“其实，我也没有希望潇离大哥你出手，你要是出手了，我还怕你受伤呢，那我宁可自己被人家打成特级残废的。”

籁潇离才不会相信他的鬼话。

纪禹岚心底有一些失落，面上却强颜欢笑地说：“潇离大哥，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很努力很努力地学习的，绝不会给你丢脸的，潇离大哥你就等着看我怎么打败那些人吧。”

潇离大哥潇离大哥，这个纪禹岚真是烦人，烦人！籁潇离决定忽略他。

纪禹岚失魂落魄地看着籁潇离扭过头不理他，心里又起了和苏烈比较的念头，如果是苏烈，潇离大哥一定会二话不说就为他上去打的，什么时候，潇离大哥会认真地看他一眼，会愿意为他做一点事情？其实，他说的是真的，如果潇离大哥真的愿意上阵替他，他还不舍得呢，他不过……不过是想要看到潇离大哥为了他说出的那句话罢了，只不过就想要这么一句让他安心的话罢了。

018.忍笑到内伤

“吃了饭就赶紧走吧，这两天不要去看武林大会的比试了，你要是真的能将这套剑法耍得有模有样……我也就偷笑了。”后一句籁潇离压低了声音。

“什么啊？”看到籁潇离难得和颜悦色，纪禹岚心花怒放，闪着一双眼睛，期盼地看着他。

籁潇离见到他这双眼睛，心里就发毛，又恢复了平日的冷冰冰，淡淡地说：“没什么。”

纪禹岚嘟起了嘴，说：“什么呀，还以为有什么赏赐呢……潇离大哥，不然这样好不好，如果我能耍出你这套剑法来，你就赏给我一个愿望。”

“不好。”想也不想，籁潇离就拒绝了。开玩笑，难道他的愿望是要他爱上他，他也必须得照做吗？

纪禹岚眯起眼睛，说道：“原来，潇离大哥对我还是很有信心的啊，我以为潇离大哥一定不会看好我的呢，实在是太高兴了，虽然我知道我很笨，这套剑法一定耍不出来，可是潇离大哥却相信我能耍出来，实在是太开心了，潇离大哥心里果然还是有我的。”

籁潇离瞪着他：“我什么时候说过相信你了？”

纪禹岚理所当然地说：“说过啦，只是潇离大哥你脸皮薄，所以说的比较含蓄，我都知道，也能理解。潇离大哥，你想想，你要是对我没信心，不相信我，又怎么会不愿意答应我那么一个小小的请求呢？”

籁潇离脑袋一热，气得脱口而出：“我什么时候说过不答应了？”

纪禹岚立刻抓住他的话柄，不让他有反悔的机会：“那，潇离大哥，这是你说的，如果我能把这套剑法耍出来，你就要答应我一个愿望的。你放心，我呢，也不是什么小人，一定不会对你提出很过分的你达不到的愿望的。”

籁潇离此时再后悔也来不及了，很好，他又一次被这个纪禹岚套着鼻子走了，他挤出一抹笑，说：“好，那我就等着看你耍了。”反正诚如他所说，他根本不相信这样的人居然也能将他的剑法耍出来。

纪禹岚得到了承诺，虽然是他用计巧取的，可心里还是满满的，很高兴。他抓住籁潇离的手，飞一般地奔出去，一边快活地说：“潇离大哥，快，我们去练剑，练剑咯，哈哈……”沿途的人当他是疯子他也顾不上了。其实他就是这么容易满足的，潇离大哥为什么就不能偶尔满足他一下呢？

籁潇离被他抓着衣袖，跑得有些踉跄，好不容易到了那座山头，立刻甩开纪禹岚，跳出三丈之外，全身警戒地看着他，说：“基本套路已经教给你了，接下来你自己学吧。”

纪禹岚点点头，看着他腰间的佩剑，突然很帅气地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旋转，手握住剑柄，用力一抽，然后“嘿呀”一声向前刺去，本来极为潇洒的一个动作，却在紧要关头左脚绊了右脚而狼狈地跌在了地上。纪禹岚摔了个狗啃屎，仰起欲哭无泪的小脸，呸呸吐了几口灰尘。

籁潇离很想笑，可是为了保持他的形象，以及装作对纪禹岚的漠视，他硬是靠内力忍住了，喉咙处滑过一阵腥甜，他在心中哀叹：该死，内伤了……

纪禹岚灰头土脸地爬起来，朝籁潇离干笑了一声，拿起剑重新挥舞起来。可能是初学者的缘故，加上纪禹岚的手脚总是无法正确地张开，说难听点就是笨手笨脚，因此摔跤成了家常便饭，不对，还得加上点心、夜宵以及平时解馋的小零嘴，他几乎每练一个动作就会摔一跤，摔的姿势还相当地有水平，有时候一双脚架着脖子，有时候身体摔成了奇怪的形状……总之就是一句话，只有籁潇离想不到的形状，没有纪禹岚摔不成的形状。

籁潇离只觉得内伤似乎越来越重了，要是再看他继续摔下去，保不准一口血就喷出来污染环境了。他假咳一声，掉转头，走到边缘处，向下看去，身后还传来纪禹岚“嘿呀”“啊”的声音。

019.你就是丧门星

又是一个上午过去了，回到客栈吃饭的时候，纪禹岚觉得身上又痛又痒，当着籁潇离的面，他也不敢揉搓，只好咬紧牙关忍着。因此，食欲也没有多少了。

籁潇离见他只吃了几口饭就推说饱了，开始觉得有些奇怪，后来认定他又想耍什么花招，于是无情地吐槽道：“如果你不想练了，无所谓，犯不着要用这招损伤自己身体的方法偷懒，毕竟上去比试的人是你，到时候挨打受伤的也是你，我没有闲情管着你说一定要练。”

纪禹岚咬咬下唇，勉强笑着说：“潇离大哥，我没有想偷懒，我是真的饱了，可能今天早上吃太多了，刚才又一直在摔跤，所以体力其实耗费得也不是很大。潇离大哥，你慢慢吃，我去后院洗个脸。”说完，艰难地站起来，故作沉稳地走着，其实两小腿肚一直在打颤。

籁潇离没有察觉，或者说察觉出了也是觉得他在搞什么花样，嘀咕了一句继续吃自己的饭。这样也好，这个烦人精不在，他至少能安安静静地吃一顿饱饭了。

后院水井边，纪禹岚跪着趴在水桶上，掀开衣袖一看，上面青一块紫一块，白白嫩嫩的皮肤又红又肿，手甚至有些粗糙了，再撩起裤脚一看，好几处地方都擦破了皮，有些血印子，用水轻轻擦拭，痛得纪禹岚嘶嘶嘶地倒抽冷气，泪水啪嗒啪嗒掉下来。

如果籁潇离对他的态度能够好一点，这些伤口一定不会这么痛的。纪禹岚感觉就像这些伤口上被籁潇离撒了盐一样，疼痛难当。他擦拭干净了伤口，将衣袖裤脚轻轻放下，然后扑到井口边缘，望着水面倒映出的他的脸，喊道：“潇离大哥，为了你答应给我的愿望，我一定不会放弃的！就算那个愿望，只是想要你，好好地让我抱一抱，只是抱一抱，我也要很努力很努力地得到！你听到了吗？我不会放弃的，我纪禹岚是打不死的强哥，比许文强还强，一定会做到的！”

纪禹岚呼了口气抬起头来，猛然看到一张脸特写地出现在他面前，吓了一跳，拍着胸脯问：“你干什么？”

小二哥面上笑着，心下却咬牙切齿：怎么又撞上这个小祖宗在这里发神经了？我前生欠他什么了今生他要这么折磨我？小二哥咬得牙齿咯咯响，无比温柔地说：“我在等着客官喊完话，然后好打水。”

纪禹岚直起身子，退后几步，做了个请的手势，说：“不好意思啊小二哥，你用，你用吧，我刚刚正好也打了水，这水还挺清凉的。”

小二哥一边斜眼看他，一边将水桶里剩余的水倒掉，然后往井里一扔，用力提起，谁知水桶那边一轻，他整个人往后栽倒，一根细长的绳子打在他的身上，而另一端的水桶却消失无踪了。小二哥冲到井口往里面张望，哪里还有水桶的影子？小二哥欲哭无泪地转过头，正巧看到纪禹岚一点一点地移动身子，好像要潜逃的样子，他心一凉，尖声叫道：“客官！”

纪禹岚嘿嘿傻笑着说：“刚才，我有点心神不宁，所以把绑在水桶上的绳子解了开来，也许……可能……大概……估计再绑回去的时候打了……活结……啊哈哈……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小二哥，后会有期，拜拜！”说完，飞也似的逃出去。

小二哥气得直跳脚：“丧门星，你就是个丧门星，以后谁家闺女嫁给你谁家闺女倒大霉！”

纪禹岚狼狈的身姿出现在籁潇离的视线里，籁潇离已经见惯不惯了，平平淡淡地问：“出什么事了？”其实还能出什么事，一定又是做了不该做的事情，被人追杀。

纪禹岚来不及等他，就一阵风似的刮出去：“潇离大哥我先去练剑啦”

籁潇离将被风吹得倒竖的头发拨正，再次为自己悲哀的命运叹了口气，紧步跟过去。

020.晚安是我爱你

下午籁潇离不敢再待在纪禹岚身边了，于是找了个借口跑去集市上逛大街。虽然这有点娘们的腔调，可总好过在纪禹岚身边被气得吐血。

纪禹岚也怕籁潇离会因为他姿势的怪异从而注意到他身上的伤口，所以这一次乖乖地没有闹着要留下籁潇离，而是象征性地撒了撒娇，便放手让他去了。即便知道籁潇离对他身上的伤口不会在意，他还是不希望让他担心，哪怕一点点心，他也不想他担。

也许摔摔更健康这句话还是至理名言，摔了一个上午的纪禹岚下午练剑的时候轻松了不少，至少没有一个动作摔一跤，而是隔了好几个动作才小小地摔上这么一跤。纪禹岚对此高兴极了，一再认为自己是个习武天才，非常有武学天赋。到傍晚的时候，他真的耍得有模有样起来了，招式虽不够狠厉，也不具强劲，至少模式让他整出来了，这也算是一个很大的进步。明天就该轮到他上场了，纪禹岚不敢松懈，月过树梢的时候，籁潇离来叫他吃饭睡觉，他却让籁潇离送几个馒头过来，他还想再练一会儿。

籁潇离嘀嘀咕咕地转过身回客栈去替他拿吃的：“奇怪，真的转性了？还以为他会借着不吃饭一事偷懒，没想到居然变得这么勤奋了……难道不吃饭也会刺激到他？”

纪禹岚不知道籁潇离心中的想法，他为自己越来越顺手的动作深感自豪，就算这个时候刮台风下暴雨，也吹不灭浇不熄他心中这团热烈的火了。身上火辣辣的疼痛反而变成了督促他勤加练习的鞭子，只要一痛，他就咬紧牙关更加卖力地挥剑。汗水浸湿了他的衣服，他浑然不觉，只是用力挥动手上的剑。

纪禹岚本来就是个好动的人，可是却不会为了吃苦头而动，现在因为籁潇离的缘故，再大的苦他也要咽下去。这份情难能可贵，只是籁潇离的视而不见，又或者说压根就没注意到，让纪禹岚多少有些心冷，他只能安慰自己，只要明天表现得很好，潇离大哥一定会被他感动的，而且他还可以向他索要一个拥抱的，为了这个拥抱，他做什么都值得。

咬咬牙，忍住痛，纪禹岚再一次挥起了手中的剑。

夜深人静，虫鸣声都歇的时候，籁潇离提着纪禹岚的后背回到了客栈。客栈门已关，籁潇离看着自己手上睡得香甜的纪禹岚，摇头叹息：“你倒好，睡得舒服，要是我们的房间窗子都关上了，我们今晚就非得露宿街头不可了。明知道自己练不成，还那么拼命做什么？连累我得半夜三更把你抬回来！”

幸好房间的窗户还开着，籁潇离一个跟头翻了进去，然后随手将纪禹岚扔在了床上。

剧烈的撞击碰到了纪禹岚的伤口，他闷哼一声，无意识地转过身，把痛的地方腾出来，尽量不压着，然后继续呼呼大睡。他实在是太累了，手脚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似的，又酸又痛，现在什么都比不上闭眼睡大觉来得重要。尽管如此，他还是撑起来迷迷糊糊说了句：“潇离大哥，晚安。”然后砰地一声倒在床上，鼾声阵阵。

籁潇离冷哼了一声，把纪禹岚推进去了一点，合衣躺下。

籁潇离不知道，纪禹岚这么执着地不忘记说“晚安”这两个字，是因为纪禹岚在大学里听说，“晚安”这个词译音过来就是“我爱你”，所以他才要坚持地道过晚安以后才肯安心睡去。

这一晚上，纪禹岚第一次没有趴在籁潇离的身上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