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莉娜更多的时候却宁愿圣子不要出现，她敬爱但更痛恨陛下。

怎么说候补容器和正主都是不能相提并论的，要是运气差一点，和艾奇逊的身体不能百分百融合，而她有机会与真正的圣子联手的话，那至少有三成的把握能够伤害陛下，三成，已经够了，更何况那个圣子和艾奇逊的关系这么亲密，大有可能会让陛下被艾奇逊的记忆和感情干扰，概率说不准最后有五成，要是能成功击败陛下，让他被艾奇逊控制住……

两个念头彼此不甘落后，拼命在莉娜的脑海里斗争，让这个一向冷静自若的女人烦躁不堪，差点捏破了手里的信封。

可当黑发青年当真出现在莉娜的面前，她发现自己以前精心设计出来的剧情一个都没有用上，脑袋大多数时间在一片空白中度过，每句话，每个表情其实都是她最真实的表现。

莉娜所讲的那些话并没有很大的倾向性了，至少比原来构思好的中立不少，莉娜想要这个家伙自己选择，他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当此时此刻望着对方逐渐远去的背影，莉娜发现自己心底居然一片宁静，喜悦或者悲伤都没有，反倒是不知从何而来的解脱感让她一阵放松。

这回，就让命运抉择吧。

“沙利叶，他就是圣子？”就在莉娜遥遥望着远方陷入深思，不远处过来一个男人，看情形，刚刚他似乎一直在偷听两人的交谈。

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来到她身边的男子，莉娜点点头又摇摇头，“他不仅仅是圣子这么简单，米伦达，你说我这样做是对是错？”

“活着，便是对的，死去，便是错的。”米伦达简洁地回答，语调没有一丝起伏。

“我明白，陛下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们所有的行动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我好怕，米伦达，我真的好怕。”莉娜原本以为自己的泪腺已经干枯了，但这一刻潸然泪下，她实在有些撑不住了。

“别怕，一切都会在今天结束，陛下在等我们了，走吧。”不懂得怎么安慰莉娜，米伦达凑过去将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她的背。

“米伦达！”莉娜突然叫道，而米伦达有些不解地侧头，“你……我……如果，只是如果，假设我们……成功了，一切都结束之后，你愿意带我走吗？”莉娜紫色的眼睛没有哪个时候可以比得上现在亮澈。

米伦达怔住了，“沙利叶？”

沙利叶是多么喜欢在意艾奇逊，甚至达到了一种极端的地步，地狱里的所有人都了解，他自然不例外，所以一直以外都没有多少奢望，可这个时候对方却提出这么一个要求，饶是他也呆住了。

“米伦达，艾奇逊已经不需要我了。”莉娜苦笑着说道，“你……还需要我吗？”

米伦达返回莉娜跟前，突然握住她的右手举到唇边浅浅地吻了一下，“我永远都会等你。”比莉娜紫色眼睛要稍微深一点的眸子带着执着。

莉娜笑了笑，又摇了摇头，长叹一声，“你真傻，但我，更傻。”

身为地狱总督，看起来是一人之下的职位，可其中的痛苦磨难也只有当事人了解，每个地狱总督的性格都有一些病态的地方，但也因为如此，他们比谁都向往……平静。

莉娜，地狱军团第四总督；米兰达，地狱军团第六总督。这一刻，他们也许都忘记了自己背负的东西，沉浸在最后的看不到未来的希望中。

司明睿没有回头，他知道当时有人在身边偷听，但对方没有任何恶意，他也没有戳穿，横竖就是那么回事了。

站在巨大的石壁前，司明睿在把手贴在光滑的壁上那刻，还在想着那个特殊的词。

大地起搏机。

一百二十、最终战役之二对一

这个词要是放在昨天，司明睿听到也只能因为不清楚而遗憾地摇头，可现在的他自认为对此物的了解应该不下于任何人。

说来也巧，大地起搏器的总体介绍以及运转的程序，乃至使用的方法都在那搜名为胜利号空磁船的内部生物总电脑里有详细的记录，因为它的发明者正是布鲁诺以及他手下一干研究员组成的实验小组。

生物电脑这个概念非常奇特，它大致相当于司明睿那个时代笔记本电脑里的驱动核心，而核心的电子生命树更是所有程序构建、运作的母体，基命类体通过它来控制所附有的机械，事实上，不同大小和所需动能多少的物体需要对应相适和的生物电子树类型。

如果一台便携式生物电脑所必须的电子生命树大小记作一，那司明睿当初进行试验的三体程序就是五百万，空磁船就是六千万，而现在基命类体所能制作出来最大限量却仅仅只是为一亿不到，这也许对提供维持初级空磁船的动能绰绰有余，但研究员要是想进行更进一步的研究，比如星际船，那似乎还有一定技术上的难题。

正因为这个能源的问题，有许多已经完成初步设想的计划，但因没有存在配套的电子生命树不得不一直搁浅。

大地起搏器便是其中一种，可是它的功能说起来有些偏门，不知道布鲁诺潜心研制它是否有其他目的。

不再思索这些匆匆划过的讯息，当司明睿的手一接触上石壁，他发觉传达给自己的触感略有些不同。

战斗似乎已经开始了。

“艾奇逊，我的孩子，我们多久没有这样面对面好好谈话了？”生命之泉的祭坛中央，一个黑色的影子飘忽不定，浑厚的男中音带着一抹威严和霸气，让听者忍不住为之倾倒。

黑影前面竖立着一个到达腰部的平台，上面有一个银色的把手，现在正静静地停留在关闭档。而黑影正抬起一只手轻轻扶在把手上，手指有节奏地在上面敲击着。

对方脚下原本应该喷射出绿光的祭坛深渊出口却被东西阻挡住了，黑影就平稳地站在黑色的金属板上。而圆形祭坛边缘一周居然竖起七根中空的透明玻璃柱子，长约三米，宽约一个成年人双臂环抱。每根柱子之间的距离相等，而柱顶有一个金属圆球悬浮在上面。

生命之泉原本所在美丽的山坳里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葱郁的植被全部得连根拔起被丢弃在一旁焚毁成一堆黑灰了。裸露的土地上满是线路，不知道连接着各种奇怪的机器，各色线管也不知道最终延伸到哪里，而在生命之泉斜上方应该有一块浑然天成的秀美磐石半倾斜着垂下来，而现在只剩下平滑的切口。

在祭坛的几个方向，穿着统一黑色军服的地狱总督到了四个，或半抱着胸，或靠在用途还不明的玻璃柱上，眼神望着前方站立的几个人不说话。

站在祭坛相反方众人跟前的黄泉死死盯住黑影，抿着唇一语不发，在距离他身后半米处的科恩几人倒是磨拳搓掌，眼神一滑过那些以前见过或没见过的地狱总督身上。

“不说话吗？还记得我当初答应过你的吗？我会呈现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给你，一个只属于我们的美丽世界，现在就是一切即将实现的开始。”黑影不以为意，继续说道。

黄泉似乎冷笑了一下，突然抬起右手一滑，一道有一米多长，肉眼可以观察到的弧形气流朝着黑影飞驰而去，在场十几人甚至可以听到空气被切断的叱咤声。

黑影哼了一声，什么动作都没有做，但只看到祭坛前突然一道绿光波动，那道气流似乎撞在了什么光墙上消失了。

“没用的，这是源自于生命之泉力量所形成的隔断壁垒，以你现在的实力水准根本不可能击碎它。”黑影耸耸肩，“我从不打无准备的仗。”

黄泉面色毫无变化，似乎现在的一切还没有到让他变色的地步。

“知道吗？我最欣赏的就是你这个样子，无论是处于优势还是劣势都不会改变自己情绪。”黑影说着突然伸出双臂，“艾奇逊，我是如此信任你，到现在这个时候我依然相信你会回到我的身边，来吧，要是你发誓绝不背叛，那么我愿意让你永远站在至高的王座旁，任何人都无法让你的膝盖弯曲。”

这番慷慨的话让黄泉把一直落在黑影身上的眼神转移离开，慢慢落到了几个一直没有开口说话过的地狱军团团长身上。

首当其冲的是皱着眉头的拉斐尔，不知为何，他的面色很是阴郁，当发现黄泉居然望向自己，他选择微微低下头，下意识避开了对方凛冽的视线。

接下来收到黄泉目光的是站在一起的雷米尔和米迦勒，前者冲着黄泉露齿一笑，神态悠然自得，颇有临阵调情的意味，而后者却显得怅然无措，瞄了黄泉一眼后，也学着拉斐尔转开脑袋。

位于黑影最远处的是代号加百列的斯科拉特，他跟所有人不同，斯科拉特全程没有任何动作，半倚着玻璃柱，他对周围发生的一切全都不闻不问，好像本人正陷入什么深思中。

这样子的态度跟黄泉身后的一帮手下比起来有着天壤之别，但黑影却视若无睹，不把这些放在心上，依旧维持着敞开胸怀的动作。

“这种废话就不必再说了。”这是黄泉来到生命之泉后第一次开口，“胜利或者死亡。”

“我亲爱的孩子，你错了，应该是失败或者死亡，而且这都是你的下场，拒绝回归后的唯二选项。”黑影缓缓放下手，语气也变得如岩石一样冰冷，“我是一个仁慈的君主，再给你最后一次……”

话还没有说完，迎面而来的就是数十道的气流袭击。紧接着的是大地微微抖动，几位地狱总督所站立的位置附近拔地而起迅龙般快速的石墙，四面墙体向上合拢，将他们牢牢封锁在其中，瞬间石墙外就爬上了晶莹坚固的冰块，形成了一座冰山，几秒后几人就被密封在了两道屏障内。

完美的配合，奥尔德斯和迪拉罗同时放下手，这套攻击方式他们已经演练过无数次了，不会给敌人找到任何反击的空当。

形势一下子就朝着黄泉这边倾斜，但是身为关键人物的两位都没有丝毫反应，像是刚刚发生的事情还没有资格被他们关注。

“这几条狗还不错嘛，是你这些年细心调教的？”黑影不温不火地说道，看不到任何五官的脸孔转变了一下方向，施舍了一些注意给旁人，态度就像对待微不足道的蝼蚁。

黄泉霎时间从原地消失，众人眼前一空，下一秒就看到黄泉正站在黑影身后，两人身高大致相同，黄泉的右掌放置在对方脖颈处，黑影有些飘渺的身型躲也不躲，“弱，你变弱了……”颇为感叹，还掺杂着不少憾然的语气，“这么多年的历练，既然只换回你现在的水平，实在是很让我失望，如果只是这样，就没有跟你玩下去的必要了。”

“你试试就知道了。”黄泉在黑影耳边冷酷地说道，接着右掌一滑，黑影的头部和脖子处断开，两部分却同时如黑雾向前冲去，穿过没有任何反应的绿色屏障，飞下祭坛的两团雾气重新聚拢形成人形，“不必浪费时间，艾奇逊，这样子的你不再有让我注目的资格。”双手一荡，冰块和岩石同时炸裂开来，三道影子冲天而出，落在了黑影后面，赫然是拉斐尔、米迦勒和雷米尔三人，至于斯科拉特，他只不情愿地扫了扫肩膀上的碎石，再一次老僧入定般不管双方的对峙。

黑影依旧没有多说什么，他的左边是奥尔德斯为首的一帮异能者，右边祭坛上是眼神冰冷的黄泉，大战一触即发。

“唉，真是让哥哥我失望呢，基命类体永远是下等物种，就算拥有了一切神奇的小把戏，他们依旧是蝼蚁、垃圾，这点，艾奇逊你应该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吧。”这回没等黑影开口，雷米尔居然抢先说话，嘴角黑勾起一个恶意的微笑，“陛下，就让他们明白不同档次的种族差距吧，米迦勒。”雷米尔似乎在除开拉斐尔的几个总督间有超然的地位，这句话隐隐有对米迦勒下指示的感觉。

米迦勒这回没有多说什么，对着科恩那群人不再像是对黄泉那么犹豫，连看也懒得看，只是不高兴地冲着雷米尔眯了眯眼睛，“不要命令我。”

“厄……”

迪拉罗和奥尔德斯他们脑袋一胀，全身无力的感觉猛然袭上身体，有几个人当场就半跪在地上，双手撑住头部，冷汗如注，脸色青白。

“力量……没有了……”

“放肆！”

“砰！唔……”

意想不到的另一个情况也发生了，本来还一副洋洋得意样子的雷米尔毫无预兆地倒飞几米，狠狠地撞上了石壁，嘴里喷出一个血来，落到地上的他来不及擦拭嘴角的血迹，赶紧先跪下身来，“陛下，请宽恕属下，是属下逾越了。”

黑影双手背到身后，理也不理会求饶的雷米尔，“看到了吗？什么异能者，都是一样脆弱无用。”

站在祭坛上的黄泉除了稳稳站住脚以外，其他的恐怕也不必其他人好多少，可他的眼神从先前就一直没有变过，还是那种冰冷的神色，漆黑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感情翻滚。

“我会用自己的力量打败你。”

“哈哈哈哈！自己的力量？你还记得吗？你的力量都是我赐予的！什么都没有的你充其量不过就是一个普通基命类体罢了！现在居然在这里说什么用自己的力量？怎么，用你的牙齿咬断我的喉咙吗？这点，我其实还是蛮期待的。”黑影仰头大笑，对黄泉这句话感到万分有趣。

黄泉脸色不变，身体从祭坛上消失。

眨眼间，黑影如同一阵阴风消散开来，而黄泉却站在了他先前的位置。

黑影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再次摸了摸前面的平台，“艾奇逊，好了，让我看看你真实的样子吧，那时的你才是最美的。动手！”最后的命令显然是对拉斐尔几人下的。

被几人地狱总督的包围住，黄泉却没有丝毫紧张或者慎重的神情，在他的心目中，或许只有那道黑影才是唯一需要重视的敌人。

当听到黑影的新号，拉斐尔几人同时出手，但要是有实力足够高的旁观者，那自然可以看出谁的动作快，谁在故意放水。

石刺，雷电，枪械，各种攻势都落到黄泉的身体上，但他却没有做出任何抵抗，直接承受攻击的身影却慢慢飘散开来，原来那只是高速移动后的残影。

首先受到反击的是雷米尔，意识到什么，瞳孔微微缩紧的他快速转身，还没等他完全侧过头，就瞥到一抹银色出现在自己身后，来不得及抬手阻挡，戴着黑手套的修长手指就点在了他半转过来的胸口上。瞪大双眼，雷米尔只觉得自己心口一冲，脑袋一震，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倒退着飞出去，比上一次还凶狠几倍地砸在了某堵石壁上，落下身体后，还可以看到一个微凹的身形嵌在石块上。

黑影饶有兴趣地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轻响，根本不对关心自己的手下是不是有性命之虞。

雷米尔大声咳嗽着，自己体内的五脏六腑都在翻腾，似乎在刚才的攻击下全都移位了，半天还站不起身，竟然在黄泉一击下就失去了战斗力。

而拉斐尔和米迦勒却谁都没有关心雷米尔，在对方第一时间受到攻击，两人就默契地对视一眼，同时向着对方身后冲去，但交换方位的两人却发觉没有接到意想之中的攻击。

停下脚步的拉斐尔和米迦勒脸上同时泛出苦笑，此刻黄泉正站在中间，伸手顶住了他们的脊柱。

被洞穿了最重要骨头的两人软软地趴在地上，三个人居然在第一回合就被黄泉收拾掉了，到现在为止用的时间连半分钟都没有。

收回双手，黄泉再度看向黑影，似乎是让他把剩下的花招都使出来。

“你……”黑影有些惊奇，“艾奇逊……”

艾奇逊的情况跟他想象的不同，在二度叠加的伽马射线下，他居然奇迹般地还没有失去异能，甚至在短短的一次交锋中就击败了三个对手。望向自己的眼神在平淡中包含有一份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情绪，和那令人心颤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