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生存指南(制香)下——满地梨花雪
满地梨花雪  发于:2013年04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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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王说的话,龙大老爷可是听不懂”酆夙扬不常搬出亲王的架子,蓦地凌厉起来,倒是让龙碧飞也吓了一跳。

龙兰焰为难地垂着头,心道这盛烟怎么回事,夙王在这里,他人去哪里了?

却听得屋内这时传来盛烟低低的叫喊声:“夙?你……是你在外面吗?”

盛烟听的不真切,但还是听出了酆夙扬的嗓音。

“嗯,我在呢!你是不是以为我走啦……”酆夙扬勾起嘴角便转身回屋,看也不看垂首依然站立着的龙兰焰,径直推开门走进,到床边弯下腰,把盛烟披上身的长衫拢了拢,“怎么醒了,要不我让他们换个地方说话,你再睡会儿……”

盛烟扶着他的胳膊,往外探了一眼,问:“你方才在与谁说话?”

“哦,没谁,龙大老爷。”酆夙扬伸手给他倒了杯茶,边说:“我想着既然来了,就见见你大哥,也顺便与你爹见上一面吧。”

盛烟看着他嘴角直抽,“你,我……谁让你见他了!”

“嘿嘿,昨个晚上是谁表明心迹,说……那我当然要提前做好准备,想想看,是今日提亲还是改日选个良辰吉日呢……哎呀!”酆夙扬心说自己也不算信口胡扯吧,话没说完,被盛烟一手掐住了脸。

“你真是,这事情……你怎么糊涂起来,该不会已经说了吧?”盛烟可不想做没有丝毫准备的事,他才刚才龙家开始渐渐掌权,现在哪里是提这件事的时机!

何况,酆夙扬自己也还有那么大摊子公务要处理。

“哎呀,痛痛痛……”酆夙扬揉着脸拉住他的手,瘪嘴道:“没说没说,没你的同意我哪里敢自己做主。不过,我们的关系,我是不准备再瞒了……”

他不日就要奔赴西北战场,这里又多留了两个暗卫给盛烟,以四人合保盛烟的安全,龙碧飞当然也会照顾着,他就只担心龙兰焰还会给盛烟委屈受。

“你做什么这样急?我又不会跑了……”盛烟松开手,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喊声太大了,但现在收也收不回,只好嘟囔道:“快扶我起来,我得出去看着你,不然,发起疯来还真不知道你会说些什么。”

酆夙扬莞尔一笑,扶着他坐在床边穿衣。

虽说现在盛烟早就适应了与自己的激烈情事,然而,昨夜折腾的太累,他未免还是会腰膝酸软。夙本来想如当日初次与龙碧飞会面时,抱着他出去,可被盛烟一瞪,只好悻悻撇嘴,唤的杏儿进来,伺候着他穿戴洗漱完毕,才拉起他的手走出门外。

盛烟想要挣开,被酆夙扬怒目一瞪。

龙兰焰第一次自己等儿子等了大半刻,好不容等着他们出来了,定睛一看,瞬时张口结舌,心脏狠抽了一下。

龙碧飞唯恐他的怒意要发作,走到边上拉住了他的袖子,“爹,您有话留待以后说……这毕竟是夙王,他早先就看上盛烟了。”

别等夙王走了,他爹转头来斥责盛烟,那可就不妙了。

酆夙扬拉着盛烟缓步而行,半天才走下台阶,拦住红着耳朵想要开口的盛烟,对龙兰焰道:“龙大老爷,有些事不用我说,您一眼就能看明白……这事儿嘛,如您所见。想必您有很多疑问相问,本王也正有此意……想单独与您商议商议。”

第八十五章

雨露承恩,风月关情。

一个人的心思用到至情至性,无论爱恨,都只在一线之间。

盛烟不知晓夙究竟与龙兰焰谈了什么,只瞧着他一脸得意滋滋的模样走出来,悬着的心立刻放了下去,对于其中内容,不甚好奇。

转了转眼眸,也并未过问。

受不了规规矩矩的用膳,酆夙扬把神色缓和许多的龙大老爷支走,只留下龙碧飞和盛烟一起用了午膳,午后两人要在偏厅说点正事,大约是关于朝堂上的事情,盛烟不耐烦听,就转出院门,抬眼便瞥见五哥碧沉的丫鬟拿着不少酒壶出来。

想起大哥对自己的嘱咐,摆着散步的姿势就进了龙碧沉的院门。

几个名义上护卫实际上看守的护院往后退了几步,没阻拦盛烟。里头的大丫鬟见到盛烟就是一怔,低头跑进去,随后又跑出来,迎他进去的神态居然有些受宠若惊。

五少爷自从龙涎香末一事,就彻底在大老爷跟前失了宠,仆人都是见风使舵者,除了四少爷和六少爷偶尔来的几次,来探望的人稀稀落落,已是屈指可数。

那些过往巴结着五少爷,时常投入拜帖要见五少爷的商贾也不见了。

盛烟询问几句龙碧沉的饮食起居,微微点头,大老爷再生气再严苛,吃穿用度还是一如往常,单单限制了他的自由,算是禁锢在家里,也不准去霄香台,怕他反省不够再度惹事。

似乎,对哪一个,都不如父亲曾经对自己那般狠。

龙碧沉一早就刚喝过酒,歪歪倒躺在内屋里,直到大丫鬟轻声软语把他唤起来,才惊觉盛烟坐在了对过,正盈盈噙笑,看着自己。

“今日是起了什么风,把十弟刮来了?”他虽然醉酒,但还不至于颓靡,起身去了净房一趟,回来时就恢复了往日明达干练。

盛烟端着茶盏,笑意淡然对他道:“五哥这些日子委屈了。”

“哪里来的委屈,是我自个儿犯错,怨天怨地,也怨不得谁。”龙碧沉细细打量盛烟的神情,揣测着他今次的来意,“十弟是有事?还是……大哥让你来的。”

他也不是个全然糊涂的。

盛烟抿嘴不语,似笑非笑地看了他半晌,才道:“嗯,是大哥让我来看你的,想看看五哥……是否真的知错了。”

龙碧沉偏开脸,苦笑道:“自然是悔不当初的,可即使再悔恨,又如何能让爹原谅我。”

盛烟缓慢地放下茶盏,手指在桌上轻轻敲起,“事实究竟如何,我与大哥都不知晓。然而,我只奇怪,五哥怎么会如此欠缺考虑,用作假的龙涎香更换了原本那份上乘的。若说你有心把原先那份占为己用,以次品代之,我是定然不信的……五哥何等聪明,怎会办下这等蠢事。”

这一语双关的,龙碧沉想敷衍过去都不行了。

但这事儿与他而言毕竟是不堪回首的,因而踌躇了半天,也没能吐出一个字来。

盛烟掀开眼皮,直直凝视着他,声音里透着几缕深意,“大哥有意帮扶五哥一把,可若五哥连盛烟也不信任,这忙……可就无处着手了。”

龙碧沉略带惊讶地看着他,“大哥真这么说?”

“不然,我因何坐在这里……五哥当初在灵邺做的那件事,虽然终未得逞,但小十是个记仇的,至今也还没忘。”盛烟这话里有话,不怕他听不明了。

龙碧沉眉头重拧,就摇头叹息道:“你果然是知道的,那大哥当日遗失龙涎香一事,莫非也……”

盛烟不再故作高深了,想必他是会意过来,便说:“真假难辨的龙涎香,方翎那里有一枚,还有一枚真的,是他自个儿的……品阶试前,他进过你的房,也进过大哥的房。”

这下,龙碧沉才恍然大悟,自嘲地抖擞起肩膀,“原来如此,真是太糊涂了。那日,我也是昏了头,想见识一下进贡的龙涎香与平日所见有何不同,岂料慌忙之下打翻了一盒,情急之下,就想着把手中这一块研磨成细末,给替换了……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不会有人知道的。”

“唉,五哥你好生糊涂!”盛烟的眉梢绷紧了些许,“可是,你因何突然想看那批贡品了?”

龙碧沉接着叹气,道:“十弟近几年顺风顺水,如何知道我身居人后的心情?爹现今只对你与大哥刮目相待,我有时想请教一二他都不理。那日,不过是看到爹忙于准备贡品……心想他年纪大了,那些日子又精神不济,唯恐爹有所遗漏,才想去私自去查看一番罢了……没料到自己先闯了祸。”

“爹精神不振这事儿……五哥从何得知的?”盛烟横眉立蹙。

龙碧沉脸上渐渐浮现出疑惑的神情,“说来也奇怪,我很少去水榭,却恰巧与二姨娘在环廊里打了个照面,寒暄几句,就听她提起……说爹近来操劳过度,让我多分担着些。现在想想,那日晚上,贡品房里也不少老鼠夹子和放错位置的花瓶,实在挺奇怪的。”

打乱了摆设……只怕正是为了害人,生怕别人发现不了,龙碧沉进去了。

盛烟抿嘴不语,沉思了良久对他道:“五哥,有个秘密告诉你,你可千万别对爹提起……二姨娘与二老爷在私下有些来往,西北还出了点事……知道爹为何对你格外严厉么?那是你倒霉赶在了他的气头上,有人仿造爹的笔记送往了西北,差点出了大事!”

“什么?”龙碧沉从未听过此等消息,也难怪,他这段时日尽量收敛,往日派出去打探各方消息的人都按住不动了。

盛烟明示暗示,已经挑露的明白,二姨娘神不知不觉被背后推了他一把,本想的是让他狠狠摔一跤,却没想到效果更好,他自个儿闯出一个更大的祸端。

但龙碧沉纳闷不解,问盛烟:“没道理呀,二姨娘为何……”

盛烟则就此打住,不再多说,只提醒他道:“爹这两日大概会经常出入朱栾院……”因为夙在自己院中的缘故,“你不妨找个机会,自己去求求情……我和大哥看见了也好趁机说两句话。可这话要如何说才能帮到自己,五哥……你自个儿衡量衡量吧。”

言罢,盛烟施施然起身,告辞而出。

他估计的没错,这日下午,龙大老爷便又来了朱栾院,还没抬脚走进怜香居,就被闻讯而来的龙碧沉伸手拽住了衣摆。

龙碧沉在守卫在门口的护院身上使了银子,顺利跑了出来,站在不远处等着大老爷,一见面就跪倒下去,拽着他衣摆呜咽起来。

龙兰焰怕酆夙扬见着了丢脸,连忙示意他起来,拉着他到边上说话。

也不知父子俩说了什么,说了多久,反正盛烟从杏儿口中得着消息时,龙碧沉的禁步令已经被解除了。

与此同时,管家林叔匆忙伺候着大老爷回到了书房,过了半刻,又即刻去了合香居。

“你没听错,爹说要休了二姨娘?”盛烟坐在夙的左侧,手中拿着一块糕点。

杏儿使劲点头,哪里敢伪造这样劲爆的事情,“是真的,管家林叔这会儿恐怕就在合香居呢。”

盛烟撩起衣摆想去看看,被夙一把拉住,“这时候去,只怕不妥……问问你大哥的意思。”

龙碧飞被夙王殿下点名,眼神沉凝了一会,也劝盛烟别去,“其中缘由还不知道,贸然去了,并不济事……不过这事儿来的太过突然,还是等我先去探探爹的口风。”

于是话也谈不下去了,龙碧飞带着茗言就匆匆往大老爷书房赶去。

酆夙扬面色无常地低眉吃茶,唇边倒是掬出了一隅浅滩。

盛烟耐不住瞪他一眼,推了推他的胳膊,轻声道:“你怎么不问我?”

“为何要问……这是你的家务事,你处理的游刃有余,应当不需要我的意见吧。”夙勾起盛烟的发丝靠近了几寸,“还是说,你并无自信。”

盛烟撇撇靠在他肩上,轻叹道:“并非如此,我只是有些感慨罢了……二姨娘好歹与他夫妻一场,原来,十几年的结发恩情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真正与龙兰焰结发的,是大太太。无论多少个姨娘,在男人眼里都算不得正妻,休或不休并不那么艰难……盛烟,在其他大宅门里,这样的事也绝非少见。”就算放眼整个天翔朝,这样的事也是稀松平常的。酆夙扬心知这席话也安慰不了他,说不定,又让他想起四姨娘了。

盛烟果然把头埋下去,嗓音变得凉丝丝的,“为什么人一辈子不能只爱一个人?一个人尚且爱不过来,百转柔肠都不够用,却又娶了那么许多……现在看来,娘亲死得早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她今生得不到想要的幸福,但愿来生……能遇上良人。”

这么一会怎么又感伤上了?酆夙扬捧起他的脸颊蹭他的鼻子,“或许,你爹这辈子都没真正爱过,若非真正爱过,当然也就不懂得要固守、专情,不知道一颗心是不能分成几瓣用的。”

“那你呢?”盛烟搂住夙的腰身,仰着脸看他,“难道这不是他的错?”

“索性我早早遇上了你,你也早早遇上了我……我们又都是庶出的,自然最最反感这样等级分明的家庭,总归是立场不同,心境也不同……换做其他人,大约也不会像我们这样想的。” 酆夙扬俯身,与他眼对眼,心对心。

两人目光融合成一块,仿若清影流转,化作了轮回路上的三生石。

不管他人无何,只要他们是彼此的信仰,此生足矣。

此后盛烟又遣派杏儿和馨儿都出去打探消息,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杏儿兴冲冲奔进来,禀告道:“主子,这下可了不得,不曾想,二姨娘看着那休书就发了癜,这几月礼佛积下的德行怕是在今日都付诸东流了……眼下,不顾他人阻拦地闯进了零陵轩,冷眼不言语,一把推开严妈妈,就从袖子里拿起一柄剪刀朝大太太刺去!”

盛烟身子一晃站了起来,问:“大太太如何了?”

杏儿拍了拍心有余悸的心口回道:“临跟前被易妈妈强行拉住了,幸好没刺到大太太,不然可不是一纸休书可以了解的事儿了!”

“怎么就突然发了癫?”盛烟自言自语地嘀咕。

当下明白过来,二姨娘从未真心礼佛过,那不过是借由深居浅出的假象也迷惑众人,私底下与二老爷搭上了线,想要报复龙家吧。

她恨的不止是大太太,而是整个龙家。这个害得她流失了豆蔻华年,剥夺了她母子天伦,无情无恩的龙家。

鱼死网破,不若就折腾个彻底,调拨父子关系,搅乱生意上的一池浑水。

但她没有回头想一想,现在的一切,何尝不是她当初种下了因。如果她不觊觎龙家的权势,不与大夫人争宠,不处心积虑买通当年的稳婆,将自己的儿子与大夫人的儿子掉了包,让原本的嫡子变成了三哥龙碧涎,让原本的庶子变成了二哥龙碧升,又如何会走到如今地步。

女人的狠心毒辣,有时只因了一句……不甘心。

从爱生忧患,从爱生怖畏;

离爱无忧患,何处有怖畏?

是故莫爱着,爱别离为苦。

若无爱与憎, 彼即无羁缚。

二姨娘当初也是爱过的吧,怀揣着少女旖旎的梦想嫁入龙家……不然,心如止水,决不会铸下大错。

二哥不愿再插手龙家的家事,正是因为这样的亲娘,这样的养母,都令他无从面对。

“此后,二姨娘好像还说了什么,激怒了大夫人……顿时就给了二姨娘两个巴掌,让下人把她押下去关了起来,说她疯了!”杏儿这才禀告完毕,见盛烟没有什么吩咐,退了下去。

盛烟冷笑着坐下,看向酆夙扬,“看样子,二姨娘该是把那个她隐藏多年的秘密说出口了。她报复不成,毁不了龙家,却也不想让大夫人好过,更不想让大老爷安稳……心死了,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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