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个时刻,林逸抬脚狠狠踹在孙易的小弟上,孙易大叫一声松了手,由于光线极暗,林逸只看见人影逐渐变成一团诡异的东西。
他趁机转身拔腿就跑。
然而没跑几步,身后便传来孙易气急败坏的叫声:“臭流氓你给我站住——”
脚踝突然被一只手猛地抓住,林逸由于惯性直直朝前栽倒,下坠的过程中本能地双手抱头才免去脸跟地面做亲密接触。
他就这样狼狈不堪地摔在地上,被孙易拖到脚边,随后那人竟将林逸按在地上,黑暗中开始胡乱撕扯林逸的衣服。
林逸被摔的七荤八素,此时身体被那人像蛇一般又冷又滑的手碰触,只觉阵阵作呕,然而他双手被对方缚住,双腿更是被死死压着无法动弹分毫。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脸都没看清的人扒光了强x,林逸不由得悲从中来。
恍然间,他感觉到温热的液体落在脸颊,压着自己身体的人突然松了力,朝旁边摔去,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头却像皮球似的从脖子上滚落进池塘里,激起水声。
暗红的液体在石砖上铺开一片诡异的颜色,林逸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怔怔望见面前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站在那里,手中一柄长剑闪着寒光。
下个时刻,那人丢了剑,三两步走过来俯下身将林逸紧紧抱在怀中。
透过那双有力的手,林逸感觉到那人在微微颤抖。
他试着叫了一声:“哥?”
林亦风将头埋在林逸的肩上,闷声道:“小寒,哥来晚了。”
第五十四章:异变
林亦风是出宫之后才发现不对劲的。
那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他骑马走在街上,看见那些原本被皇帝派去保护自家弟弟的大内侍卫正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闲逛。那些人林亦风是认识的,他心里好奇,便下了马走过去问个究竟,结果却从战战兢兢的侍卫们口中得知,林亦寒下午出了门就不见了踪影,到现在还没找到。
带头的侍卫一脸绝望地看着镇北王林亦风,小心翼翼地问道:“要不要告诉皇上?”
林亦风摇头道:“再找找,京城这么大,兴许是迷路了。”他这么说着,心里却隐隐的有些不安,于是叫那些侍卫们继续秘密寻找,自己则骑上马朝林府的方向奔去。
回到林府,果然从守门的下人那里得知那人已经回来,此刻正在后花园散步。林亦风松了一口气,心里那种莫名的感觉却并没有就此消失不见,反而愈发加重。
夜幕降临,后花园沉浸在静谧的黑暗中,偶尔经过的风轻轻拂动草木,渀佛呢喃细语。
就在这一片宁静中,少年的喊声显得尤为突兀。
林亦风心里一紧,快步朝传出声音的水榭方向跑去,他常年行军打仗,眼力非凡,一脚踏上台阶,远远的竟望见那人被一个陌生人半托半拽地压在地上,少年不住挣扎,压在上面的人影犹如恶鬼,眼看就要将少年瘦弱的身体吞没。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林亦风陷入一种莫名烦躁当中。沈黎昕是他的好友,也是他的伯乐,林亦风曾经发誓永远效忠于沈黎昕,帮那人夺取天下,然而早上的时候他却冒出把沈黎昕“杀之后快”的可怕想法。尽管那个想法很快被理智压制,似乎将来永远也不会被人知道,林亦风却渐渐的开始怀疑自己的执着与内心最初的想法。
他与沈黎昕一起度过了少年时最不羁的日子,却是与另一个人从小同甘共苦相互扶持着一路走来。尽管绝大部分时间林亦风与林亦寒是分开的,林亦风却总禁不住去思念直到胸口隐隐作痛。他知道这种感觉叫什么,却无法抑制这种感情在心中缓慢滋长,生根发芽。
而此时,林亦风双目几近眦裂,一股怒火直冲头顶,几乎无意识的抽出腰间宝剑,快步上前狠狠朝那人身上砍去——顿时鲜血迸射,那人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便歪倒在一边,头颅滚落。
少年的白衣被鲜血染红,衬着惨白的面孔和茫然的双眸,犹如破败的人偶,渀佛随时都会分崩离析。
林亦风不由得走过去将那人抱住,紧紧拥在怀中。臂弯里的身体瑟瑟颤抖,脆弱的不堪一握,他小心翼翼地呼吸着,不停用手抚摸少年的头发。他想说些安慰的话,张口发出声音才发觉自己也在害怕。
在抽剑劈下的一?那,他怕一切已来不及,怕看见那人被糟蹋蹂躏。
然而少年依旧完好无缺,林亦风才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后知后觉,他发现自己最怕的是失去那人。
沈黎昕得知消息连忙快马加鞭赶到林府。林府灯火通明,却显得有些阴森惨淡,后花园中传来断断续续的嘈杂和哭喊,渀佛夜幕中穿梭的鬼魅,令人毛骨悚然。
闯入卧房时看见林亦风坐在床沿,少年躺在他怀中,却是脸色惨白双目紧闭,眉头紧锁,冷汗涔涔。
少年沾满血污的衣衫已被退去,此时一身白色单衣蜷缩在林亦风怀里,像极了受惊的小动物。
然而在场的人都知道少年并未睡去,牙齿打颤的声音暴露了少年此时的真实状况。
眼前的场景,沈黎昕却是怔怔望着,一时间忘了上前。
林亦风缓缓抬眼,这个平日里刚毅果敢的青年此时神情淡然,一双无神的眸子落在沈黎昕身上,露出略显惨淡的笑:“皇上,臣此刻实在是不方便起身。”
沈黎昕点头表示理解,随后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俯下身,伸出双手试图抱起林亦风怀中的人,那人却感觉到有人在动他,反而死死抓住林亦风的衣袖,一动不动。
林亦风叹气道:“小寒,皇上来看你了。”
“……”林逸背对着床外,不发一语。那时候林亦风为了自己而砍死了孙易,明明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他却跟林亦风一样陷入深深的忧虑。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林亦风不是真正的沈姓王爷,一个仗着皇帝的信任而迅速站在大周顶端的寒门将军,他脚下的支撑太少,原本就摇摇晃晃随时都会倾斜,此时被卸去一根支柱,整个支架开始叫嚣着要倒去。想到这里,林逸突然为林亦风感到不值。
只不过一个孙易,就算真的对自己做了什么,也罪不至死。况且那人还是孙栋才夫妻俩唯一的儿子,古人向来重视香火传承,孙栋才夫妻为了儿子甘愿卖身为奴,此时突然失去儿子,伤心过度之下做出什么事都说不定。
林逸并不是可怜孙栋才夫妻,而是担心林亦风的安危。虽然他知道杀人要偿命,可他却不希望林亦风因为这件事而有任何损伤。
他装作受惊过度的样子蜷缩在林亦风怀里,以此来告诉皇帝那个被杀的人是罪大恶极,自己才是受害者,林亦风只不过是救了自己。
沈黎昕只叫人搬了椅子坐在床前,与林亦风相视半晌,终于开口道:“朕都知道了。”
林亦风敛着神色,轻声道:“一切都是臣一人所为,与他无关。”
沈黎昕无奈地笑了笑:“你以为朕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把你抓进大牢吗?况且那人还对小寒……”
林亦风一时没反应过来:“皇上?”
“你且把心放回肚子,这件事,朕会处理。”
林逸猛地翻身,睁开眼有些惊奇地看向皇帝,沈黎昕先是一愣,随后露出柔和的笑容。
“小寒,朕不会把你哥哥怎样的。”
入夜,顺天府尹刚搂着小妾睡下,外面就听见府中管家来报,说有人敲了顺天府衙门外的鸣冤鼓。
顺天府尹袁成不以为然,准备叫衙役打发了告状者,管家却小声道:“这次被告的人,大有来头。”
月朗星稀,上京城陷入完全的沉睡中。从袁府到平原侯府,一路上数人以火把开道,如此兴师动众的排场,吵醒了附近百姓,人们偷偷将窗户打开一条缝隙朝外望去,整个街道被照的犹如白昼,那些家丁打扮的人训练有素地举着火把站在道路两边,恭敬等待一个中年男子策马飞驰而过,夜深人静,马蹄声久久回荡,隐隐传出几分紧张诡异的意味。
袁成在平原侯府的会客厅来回踱步,没过一会儿便看见一个冷峻青年从后面走过来。
平原侯谢长卿年龄刚过三十,任职大理寺卿。尽管世袭平原侯爵位,却是人丁凋零,这一代只有谢长卿一人入仕,做的却是不冷不热不高不低的大理寺卿,谢家衰落之势初显。大半夜的被吵醒,谢长卿脸色十分不好看,他望着面前的顺天府尹,不耐烦道:“袁大人,你大半夜跑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袁成一脸愧疚地看着谢长卿,小心翼翼道:“侯爷,大事不好。”
谢长卿在主位坐下,随手舀起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怎么?”
“侯爷,我刚接了一件棘手的案子。”
“奇怪了,我任职大理寺没几年,倒是府尹大人比我有经验,遇到棘手的案子不跟顺天府官员商量,跑到我府上做什么?”
“侯爷,此时有关皇亲国戚,我实在是不敢妄然处理……”
“到底是什么事?”
“镇北王杀了人。”
谢长卿握着茶杯的手骤然一紧,心中狂跳:“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那受害人听说是大理寺的司仪丞孙易。”
谢长卿心中激动,表面上却依旧装作一副沉着的样子,他喝了一口茶,随后砰地一摔,茶杯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镇北王林亦风竟然敢罔顾大周律法行凶杀大理寺的人,本官定要呈报圣上,为枉死的司仪丞讨回公道!”
袁成拱手道:“顺天府会协助大理寺办案,定要给侯爷一个交代。
第五十五章:被贬
平原侯向来都是冯家一派的人,他的正妻于氏是宫中于贵妃的亲姐,当初谢长卿迎娶于氏女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为谢家找一座靠山。谢长卿深知谢家与于家利害一致,所以于家在朝廷的对头就是他的对头,于家的敌人就是他的敌人。所以当他得知镇北王的事,心中跳出的念头并不是惊讶,而是狂喜。
众所周知林亦风是皇帝一手提拔起来的将军,林亦风的出现打破了朝廷长久以来的利害平衡,那人手握重兵镇守边关,看起来似乎与朝中势力沾不上边,却惟独有个居于后宫高位的皇后弟弟。尽管林皇后上位不久,并无作为,但他的存在就是一个潜在威胁。在这一点上,年轻的平原侯谢长卿与永宁侯于业早就达成一致。林氏兄弟不能不除,只是缺少一个时机。
而现在,老天爷送给他们一个绝佳的机会。
第二天一早,谢长卿便打发妻子于氏进宫找于贵妃通气,自己则派人偷偷捎信给永宁侯于业,与此同时,顺天府尹秘密安顿好孙栋才和秦珍夫妇,上京城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暗流涌动,渀佛正在酝酿一场大风暴。
早朝过后沈黎昕留下谢长卿,谢长卿老老实实地说了昨天夜里从顺天府尹那里得知的事,并装作心惊胆战的样子询问皇帝的意见。
沈黎昕似乎感觉到今天的大理寺卿与往常不同,却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对谢长卿道:“镇北王不过是砍了一个以下犯上的平民,有什么可查的?况且朕听说孙易的父母俱是林府的家奴,教训一个奴仆的儿子理所应当,你们别太小题大做。”
谢长卿道:“皇上,如今上京到处在穿镇北王性情残暴恃宠而骄,罔顾人命。据臣所知,孙栋才和秦珍并非林府家奴,而是林府的座上宾,说来镇北王和林皇后还要尊他们二位为长辈,孙易是林皇后的表兄,本来感情十分要好,却莫名其妙的变成镇北王刀下亡魂……这孙易还是大理寺的一名司仪丞,也算有品级的官员,镇北王无故残杀官员,怎么能当一般的案件处理?”
沈黎昕面色微愠:“谢长卿,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忤逆朕?镇北王到底怎么你了?”
“镇北王青年才俊,当世英雄,臣向来佩服。只是臣作为大理寺卿,也要秉公办事,如今镇北王刚一回京就出了这种事,传出去让皇家颜面受损,臣实在是痛心疾首……”谢长卿神色淡然,撩袍跪在地上。
沈黎昕咬牙切齿道:“朕说不许就是不许,谢长卿,你想保住脑袋就给朕老实点。”
谢长卿回到平原侯府,永宁侯于业已在书房等候。他快走进书房,看见一个中年男子站在一副山水画前,似乎正在赏画。
谢长卿走过去拱手道:“于大人。”
于业年过四十,统领监门府兵镇守京畿,深得皇帝信任。冯家权倾朝堂许多年,于业拼了很久才得以与之抗衡。在林亦寒没进宫之前,他并未觉得林亦风对他是个威胁,直到后来林亦寒被封为皇后,宫中频频传出皇后专宠,于贵妃失势的消息,他才将注意力转移到林氏兄弟身上。眼看冯家势力越来越忌惮皇帝,朝中寒门官员越来越多,于业隐隐的感觉危机到来。事实上他已经在暗地里谋划林氏兄弟落马,眼前便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于业先是跟谢长卿聊了一些家常,随后话题一转,沉声问道:“皇上怎么说?”
谢长卿知道于业所指,于是苦笑道:“皇上自是维护镇北王,其实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况且我听说孙易是个好色之人,垂涎林皇后?容已久,镇北王一怒杀人倒是可以理解。如今皇上又极力维护,这事,估计没什么文章可做。”
于业看了他一眼道:“这件事,怎么会如你所说的没文章做?罔你还是谢侯后代……我于家女儿嫁与你真是可惜了。”
谢长卿一愣,随即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单凭岳丈吩咐。”
“你且暂时稳住皇上。”于业这样说完,甩袖离开。
林逸第二天就跟皇帝回宫了。
临走的时候他跟林亦风执手相看泪眼(装的),直到皇帝周身散发出诡异的黑色气体才恋恋不舍的松开,上了马车。
回到琼花宫的第一件事便是询问留守宫人近期发生的事,宫女晚霜告诉他这几天并没发生什么大事,各宫有唏嘘的有羡慕的,却都老老实实在自己宫里呆着,难得一片和谐。
林逸刚放下心,外面就有宫人来报说是太后找他过去。
这太后自从过年后便没再主动找过自己麻烦,如今怎么突然又冒出来了……
林逸怀着忐忑的心情,去了星罗宫。
大殿中,冯太后坐在正座,她左边还坐着一个熟人。
沈映今天穿得很正式,一身祥云暗纹的墨色长袍,头束金玉冠,更衬得容貌清俊无双,雍容中透着几分不食烟火的冷逸。
一番客套的寒暄之后,宫人搬了椅子在太后右手边。
冯太后道:“皇后也是男子,不必避嫌,一起坐吧!”
林逸坐下之后眼睛总忍不住往齐王身上瞄,那人倒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彬彬有礼却不多话。
冯太后见林逸看着齐王,笑道:“迎州齐王是皇上的亲兄长,说来他跟皇上的关系,要比哀家还要亲近几分呢!”
林逸道:“是吗,以前没听皇上提起过……”
沈映无奈地笑了笑:“本王与皇上有些小误会,倒是没机会解开。”
林逸道:“皇上向来宽宏大度,亲兄弟哪有解不开的结?说不定他早就已经忘了为什么怪你,齐王殿下就放宽心吧!”
沈映道:“如此甚好。”
冯太后望着两人,惊奇道:“没想到你们倒是聊得投缘,如此一来哀家也放心了。”
林逸有些奇怪地看向冯太后:“对了太后,今天您叫臣来究竟是……”
冯太后道:“先前齐王跟哀家说过一回,哀家寻思这件事还必须问问皇后的意见。齐王有个妹妹,已被哀家收为义女,性格温婉贤淑,相貌也是百里挑一的,今年刚满十六岁。如今镇北王在京城,年纪也不小了,齐王有意与镇北王结亲,将他的妹子许给镇北王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