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逐者(穿越)下——小黛猫
小黛猫  发于:2013年04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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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应该是拟形生化人。”索斯岚沉默片刻后,轻声说。

“那么,拜尼家要彻底地除掉我,也就是为了这个原因吧?整个狱星的人都已经为此而陪葬了,只有我还在苟活,是我让火龙纹章蒙羞了。”我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颓废的语气让抱着我的人用力收紧了双臂。

有一种痛苦从心底深处龟裂着蔓延开来。

原来一切其实就这么简单,原来这么多年来藏在心底的骄傲都是虚假的。

本来总觉得被帝国和家族遗弃有多么的委屈和不公,现在想来,父亲的叛国,还有我的投降,说不定早已被有心人编制成各式各样的不利于拜尼家的谣言,攻击狱星的战斗可能就是拜尼家在无奈之下向皇室表达忠诚的方式,否则,在帝国军队的战斗序列中,拜尼家的子孙是不会擅自佩戴家族纹章的。

在当年那场歼灭战中投降的俘虏没有人被放归帝国,所以也就没有人确切地知道当时的战况,远在辉煌帝都、锦衣玉食地把战场上的生死当作单纯的数字的那些权贵们也许早就因此而认定了七连星的那场“惨败”其实是我和父亲联手串通出来的阴谋,至于父亲的死和我最终被判极刑,可以很轻巧地解释为只是被联盟利用或将计就计地愚弄了的下场,想来也不会有人为我们这样的叛徒觉得惋惜和不平。

即使没有这些恶意的揣测,许多事也早已越过了世俗伦理可以容忍的底线。

我想我这一生,都再也不会期待救赎。

第七十章:爱恨

背后环抱着我的双臂收紧再收紧。

然后,紧到让人几乎无法呼吸的怀抱就这么忽然松开了。

我的身体骤然失去支撑,向后一仰,几乎狼狈地跌倒在满地冰屑上。

索斯岚面无表情地深深看了我一眼,后退着站立起来,转身就走。

“你去哪儿?”眼疾手快,我从背后一把搭住了他的肩。

“放手。”那家伙背脊上的肌肉瞬间僵硬。

放手?我有些疑惑地瞄了一眼自己手背上并不凸出的骨节。很明显,我的手上并没有用多少力道,淡淡的三根手指轻扣在肌肉之间的凹陷里,他的肩膀却像是承担着多么巨大的负担一样,微耸着显露出颈后肌凸起的线条。这种程度的阻力,他应该连下肩的动作都不必做,直接继续往前迈步就足以轻易踏出我手指的牵绊了。

走不出去应该不是因为我的阻挠,而是他自己的心吧。

“话还没有说清楚就想走?”我没有收回手,只是对着面前那个高大的背影冷笑出声。

“我以为这些就已经足够让你继续心安理得的仇恨我了,将军。”背影的声音低沉。

“不够,索斯岚,你还欠我个解释。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紧紧地盯着他,手上一点点用力。

“你错了,将军,我什么都不欠你的。忘掉你这些天来自以为是地做出的那些荒谬判断吧,我,索斯岚·黑羽的所作所为从来都不是为了什么崇高美好的目的。别忘了,我是一个不会有你们自然人那些莫名其妙感情的生化人,一个既定程序下的制式产品。如你所言,我存在的意义就是复仇,除此以外,你还需要知道什么?” 索斯岚慢慢地转回身,冷冷地望着我。

“真相。我只要真相。”我很干脆地回答,一面伸手指着块山石要他坐下来,然后自己也找了块石头靠上去,曲起一条腿来用膝盖支着手肘,习惯性的摆出了思考的姿势。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真相,一个人眼中的真相对另一个人来说就完全可能都是谎言和欺骗。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那么执着地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吗?真是愚蠢。”索斯岚没有坐,但也没有走,孤单而笔直地站在空寂的星光下,脸上露出讽刺的笑容,冷淡地调开目光不再看我。

“凡事皆有无数可能,只有真相唯一。这句话好像还是某位联盟创始人的名言吧,我记得那个被称为‘民主之父’的老头子本来是个皇家大法官,会跑到那边去只是为了能在新的联盟《宪章》上署名。你看,前特别监察部的内务科主任阁下,我对那段历史也并非一无所知。”我好整以暇地反讽回去。

“你我之间讨论这样的话题没有任何意义,将军。”他连眉梢都没有动一动。

“怎么,已经不是你的将军了吗,‘我的’黑羽先生?”我慢慢挑起眉,学着他惯常的那种腔调,把那两个字咬得重重的,斜着身体挪到他刻意移开的目光当中,眼神挑衅地直视他的眼睛,“你在害怕什么?又在回避什么?如果你的目的真只是要报复,那你的对象应该是背弃了罗德里哥那只老狐狸的银河帝国和皇帝陛下,也许还应该包括你的缔造者,难道不是吗?这么说来,我倒是感到很奇怪了。既然如此,那这整整二十三年以来,你为什么一直都只是紧紧地追着我这个逃犯不放?”

索斯岚沉默下来。

“想说是因为我杀了‘他’?”我言辞激烈地大声冷笑,“得了吧,这样的解释未免也太过本末倒置了!当联盟首府星被帝国军攻占的时候,你在哪里?睿智的黑羽先生,你就在那颗战备等级低下、连行星级战舰都没有配备的破烂狱星上操作着你的复仇大计吗?毁掉那些追捕记录,破坏掉定位装置,充其量也只能阻拦一下拜尼家追杀叛徒的进程吧,这对你的复仇大计也有什么重要的意义吗?”

还是不出声,他只是眯起眼睛看着我。

我伸起食指在面前轻轻地摆了摆:“索斯岚,我不瞎也不傻,好歹对战争和政治都不算是门外汉,这样拙劣的借口可打发不了我。以你在七连星的出色表现,联盟军方不会看不到你在战术和战斗意识上的才能,都已经到了那样最后的关头了,我不信没有人提出过让你出任某支舰队甚至整个抵抗部队的指挥官,我也不信你手里没有属于自己的暗中实力。特别监察部内务科是干什么的,你我都清楚,你手里握着多少联盟官僚的把柄,我都懒得费神去猜想了。如果你真有复仇的打算,那将是你夺取联盟军备力量的最好时机吧。在这种时候,只身一人跑到连战略宇航星图上都没有标出详细坐标的苍戊星来,放任自己丢失掉联盟那样基础深厚的根据地,你还打算怎样挑战如日中天的帝国和那位功勋远超祖辈的陛下?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开玩笑,难道你打算从这么偏远的星球组织甚至还没有进入火器时代、以飞行器和穿越舱为神物崇拜的土着去跟早已纵横宇宙数百年的帝国战斗吗?”

我的态度好像刺激到了他,索斯岚身上的气势也变得强硬起来,终于冷冷开口: “复不复仇,用什么手段复仇,还有要在什么时候复仇,那都是我的事,这些跟你没关系,不需要你来操心。将军,你不觉得自己实在太喜欢管别人的闲事了吗?简直像个长舌头的女人一样。在完全陌生的地方乱管闲事是很危险的,不要看不见伤疤就忘了疼,好好地回忆一下你那一身的伤都是怎么来的吧,真是莫名其妙!”

我目光灼灼地逼视过去:“你这是在担心我吗,索斯岚?”

他毫不避让地瞪了回来:“我他妈的为什么要担心你?少在那儿自作多情了!”

我冷笑着撇了撇嘴角:“是么?那你干嘛要把那种类似‘黄昏之吻’的药留给我用?这可是很珍贵的药物哪,尤其是在这个不开化的蛮荒星球上。你自己的伤哪?生化人就皮糙肉厚的没有感觉是吧,那你刚才叫什么?你以为你那种哼哼唧唧的声音有多好听吗?”

“别再招惹我!将军,不要以为我就不会动你。”索斯岚丢过来的目光像刀一样利。

这也算是威胁?在我的印象中,还从没在索斯岚身上见过如此外强中干的状态。

冷哼一声,我更加挑衅地挺起了胸膛:“那就来啊,我们不是仇人吗?我不是杀了罗德里哥那个老东西最爱的人吗?来杀了我啊!眼神闪躲什么?我就坐在这儿,你只要站起来,跨上一步就能杀了我,怎么不动手?别以为我不知道,在你说我身上也有‘他’的味道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心里也在爱着那个‘他’,跟罗德里哥一样,你也爱‘他’!”

索斯岚像是触电一样地浑身一震,怒吼起来:“我又不是罗德里哥,我只是继承了一点点他的零碎记忆,连脑容量的百万分之一都没有占到,我的躯体是我自己的,我的意识也是我自己的,我凭什么要跟他一样去爱那个人?!爱是什么?笑话,我怎么会去爱?我是生化人,我不会爱,永远都不会!我是只为复仇而生的机器,是不会被狗屁白痴感情左右的生化人!你们都想让我去为他复仇吗?你们都在爱着那个老东西吗?哈!真可惜,我对被人当作替代品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对那个该死的帝国和该死的联盟也一点兴趣都没有!我他妈的就是为我自己而活着!没有人可以左右我!没有人!”

刺耳的吼叫声在我的耳膜上震动,某个单词的音节像针一样的扎到了心里。

终于还是说出来了?

他终于还是说出来了。

一再的想要我承认在心里其实是恨着罗德里哥的,一再的暗示和引导我把整件事都看作是罗德里哥在很久以前就预先设下的阴谋,甚至于在追逐了那么多年以后,在跨越了那么遥远的距离,穿越了那么多的空间以后,还是要从我眼前逃开,这个自认没有感情的人,一定没能看清他自己的感情已经是多么的混乱。

明明恐惧着会继承那种恨,也不敢承认自己还继承着一份爱……

还有那些因爱而生的种种嫉恨,和怎么也逃不开另一个人影子的无望……

一切的一切,如黑白色的胶片在时光中慢慢变黄。

光影变得模糊,记忆变得模糊,就连最初的企图和愿望也早已变得模糊。

谁还能分得清过去发生的那些事里,到底有多少是罗德里哥将军的意愿,有多少是我父亲的期盼,又有多少是索斯岚本身下意识的抵触和反抗的产物。如果只是他继承下来的零星记忆里的那份模糊的爱就已经足以让他感到浓烈的发狂了,我想,老狐狸对父亲的爱,大概真的很深很深。当年是他亲手把父亲的人生轨道推离了战场,我不信他会再又亲手把他拖回来。

没有妥善保存的脑原体,很可能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复活某种幽灵般的意志而准备的。

也许,那只是他们曾经存在过的爱情的记录。

那对他们来说,值得记录和记忆的十年。

然后,才会有了索斯岚,一个从外貌到内心都跟罗德里哥将军不同的索斯岚。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和我一样,有着那样两个与众不同的父亲。

他们告诉他,你也可以去爱,却一直没有告诉他要怎么去爱。

说不定,只是还没来得及。

而他就一直在迷蒙之中躲避着自己,证明着自己,像是个迷路的小孩子。

他很努力地在玩一个名为复仇的游戏,仿佛那是他存在的所有价值,不是为了理想或者抱负,只是为了一个人的关注,如同一条在主人面前拼命地摇着尾巴的小狗。而当这个人消失了以后,过去的一切努力都变得再也没有任何意义。那时候的索斯岚一定是迷惘的,是我第一次遇见的索斯岚,就是在七连星战败投降时冲上了我的座舰的索斯岚,眼睛充满了杀机,充满了负面的情绪,充满了仇恨,只是一头失去了主人的兽。

说实话,那天我昏迷以后就没有想过可以再活着醒来。

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对此存有疑惑。

为什么,我没有死?在那样冷酷愤怒的目光里,我怎么会没有死?

等到在狱星矿场上第二次再见索斯岚的时候,我发现他给我的感觉已经变的很不同,当初那种急切而强烈的杀机像是自己消失了,至少也变得很淡,让我几乎察觉不到,不然我也不会跟他交手。求生欲望素来坚定而旺盛的我,不会那么随随便便的让监狱的卫兵有借口直接开枪打死我。

现在想来,那是索斯岚重新为他自己的感情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怀念,恐惧,嫉妒,渴望,还有恨,因为我的身份,因为我是我父亲的儿子,也因为我同时还是杀死我父亲的凶手,这所有的情绪竟然都能合情合理地投注到我一个人身上。他的所作所为,不论是猫捉老鼠般的追捕与逃亡,也不论是各式各样的折磨与刑罚,似乎也只是要证明他比我更强。强到可以控制我的情绪,强到可以玩弄我的精神,强到可以随意摧残我的肉体,甚至强到可以把他想要加诸于我的任何感情,无论是爱是恨,都完完全全地刻印在我心里。

又或者,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证明些什么。

以至于到了最后,也只有这一点牵挂和羁绊,让他还能够感觉到存在的意义。

感情永远是一把双刃剑,没有人在利用它的时候,不是同时也在被它利用着。

然后,就只能越陷越深。

我不知道这是索斯岚的幸还是不幸,也不知道这是我的幸还是不幸。

如果没有我,索斯岚也许已经成为杀人如麻的名将,也许已经血洗了破败的帝国,但也说不定早就在难以自拔的孤独和疯狂中杀了他自己。

而如果没有他,我现在肯定已经是个死人,是具尸体,是飘浮在狱星空域里的宇宙尘埃,死在拜尼家清除叛徒的枪火中,碎成无数个不再有意识的颗粒,等待着一次又一次的宇宙射线和空间乱流的洗礼,直至无形。

命运是神奇的。

两个人的命运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纠缠在一起,完全不顾我们自己的意愿。

于是,一切都乱了。

就像他的情绪一样混乱。

让这个总是冷静如恒的人如此暴跳的情绪,却让我无奈的只能苦笑。

忍不住,心里有点冷。

这能算是爱吗?

我不知道。

我唯一能够确定的,只有索斯岚对我父亲怀着的那种深厚感情,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清的感情,有依赖,有弥足珍贵的认同和期盼,还掺杂了从罗德里哥老狐狸那里继承下来的挚爱,远远不只是孺慕之情那么单纯。

也许想清楚这一切的我,此刻应该开始惶恐。因为在他的心里,恐怕终究还是对我父亲的爱更多一些。可是我没有,我只是感到轻松。是犯了错的人在知道还有别人也犯了错时的那种高尚不到哪里去的窃喜,想着下地狱时也有人陪的恶劣的轻松。

尤其当要陪着我下地狱的人是索斯岚的时候,这种恶劣甚至还能让我高兴起来。

他真的一直都高估我了,我真的从来都不是天使。

所以,也许这也能算是一种爱吧,毕竟我们彼此都捏住了对方内心最深处的负疚感。

对我而言,是杀死了父亲的罪。

对他而言,是爱上了父亲的罪。

两个犯了罪的人,除了紧紧抓住对方一起坠落,还能有什么哪?

第七十一章:衷情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我犹豫。

心情在患得患失之间激荡摇摆着,如巨浪中的小舟,让简单的抵挡动作都有些变形。

脑子里还在考虑是要推开他还是抓紧他的时候,已经被人吻的天昏地暗。一只手蒙住了我的眼睛,手指很霸道地用力碾压着我的眉结,像是打算要把他的力量从我的额骨上直接穿刺到大脑深处,另一只手在我的心口上握拳轻击了一下,力道不大,疼痛的感觉不明显,表达的意思却很明确。

身体本能地抗拒着危险。

四肢一动,人已经被重重地摁回到背后的山石上,腹部被坚硬的膝盖压得生痛。

大量分泌的肾上腺素让我的心肌急速颤动,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索斯岚也在难以抑制地急剧喘息着,不过更多的好像是兴奋,而不是紧张。他在那一瞬间爆发出来的速度确实惊人,我心里刚刚生出警兆,他的脸就已经出现在我的眼前,近到不能再近,动作利落,快如闪电,如果这不是玩笑而是杀手的话,我现在已经是不会喘气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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