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逐者(穿越)上——小黛猫
小黛猫  发于:2013年04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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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格来找我的时候,我正穿着这身衣服在小屋门外的空地上玩刀。

没有过大的动作,只是在用手指和手腕的力量操控着刀尖,在虚空中尽量平稳均匀地画着一个又一个同心圆。这么做,一是为了在思考的同时打发掉一些在无聊中等待天亮时间,也是在努力适应弯刀这种奇怪的武器,想要找到操控时着力的平衡点。

在帝国舰队服役时,我身上一般只携带一把能量手枪作为备用武器。事实上,在大舰队协同作战的年代里,如果舰艇的指挥官需要动用到身上的备用武器,那就说明情况已经坏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了。可以说,大多数指挥官备用手枪里的子弹是为自己准备的。刀这种历史相当悠久的冷兵器,还是在进军校前接受家族训练时跟教官学习过,不过我们习惯的刀更接近于棱刺,跟小趸用的这种半月形的窄背弯刀最多只能算是远亲。

瞥见端格细瘦的人影慢悠悠地晃过来,我收起刀望向他,突然从端格口中听到一个勐塔语的音节。很凑巧,我能听懂的勐塔语实在不多,这偏偏就是其中之一,那个赞美勐塔神时用的敬语。

“神?”我指指自己,“勐塔的神就是这种打扮?”

端格点头:“以前听部族里的人说起过,天宇大师是勐塔神在大地上行走的使者,他就常穿一种奇怪的白色衣服,跟老师这个应该差不多吧,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这样的……”小东西用手比划着他自己胸前的位置,眼睛看着我衬衫上的仿金属合成质材钮扣,一阵犹豫,显然是不知道应该把这叫做什么。

我对小东西笑笑,正要开口,背后的屋子里传来一个重物坠地的响声。

我和端格对视一眼,一前一后地跑进了屋子里。

屋子太小,一下子塞进两个人来就显得很拥挤,我差点一脚踩到了摔倒在地的小趸身上。跌倒在离门口那么近的地方,小趸刚才大概又在偷听我和端格说话。小家伙趴在地上惨兮兮地抬头冲我笑着,在看到我身上的衣服时,眼睛忽然眯缝起来,那种危险的神情很像是突然察觉到有对手靠近的大型猫科动物。

我伸手把小趸拉起来,一边扶他在床边坐下,一边淡淡地问:“是不是很像郑天宇?”

小趸反手一把抓住我的手,咬牙反问:“你怎么知道他姓郑?”

我拿出那块铭牌递到小家伙手里。

小趸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疑惑地抬头:“这是什么?”

“郑天宇的名字。正面是宇宙通用语,反面是一种古老的楔形文字。”我大致解释了一下,然后似笑非笑地挑起了嘴角,语气平和地问,“郑天宇,到底和你是什么关系?”

小趸低下头,目光久久地注视着手中那一小块金属:“世人都以为先勐塔王的宠妃云姬是天宇大师的弟子,其实我母妃才是天宇大师的弟子,也是唯一的弟子。师公死的时候说,在此世上,还有一个知道他的真实姓名的人,会为他报仇的。”

白皙的手指一直在慢慢地摩挲着金属上的铭文,虽然那是一些他无法解读的文字,但是他愿意相信这些文字,代表的是那个曾经让他觉得温暖的亲人的名字,那些奇妙的铸文笔画之间的起承转合带给他一些无法说清的触动,就像是坠入了遥远而未知的传说。

第三十七章:攀登

既然有人不愿意睡床而情愿趴地板,我也就不再勉强小趸去享受他实在享受不来的病员待遇,让两个小的都呆在小屋外面的空地上,开始像一个星际盗墓者一样,对这个秘密基地中仅剩的一个未遭洗劫的房间大肆搜刮起来。

床头柜被我飞快地拆成了柴火,挑了几根叫端格拿去在火油果的果汁沾了沾,然后和剩下的那些一起架成柴堆,在空地中央生起一堆火来。铁架床拖到火堆旁,侧立起来,把那些湿淋淋的绷带、单衣都挂在了床架上,成了一个不错的晾衣架。床单的质地不错,枕套稍微改装一下就可以当作背包来用,郑天宇剩下的那些衣服当然全都打包带走,台灯上打磨光滑的云母片也被我一片片地拆了下来,卷在衣服里收好。

简易书架的架板倒都是金属的,不过很遗憾,我手上实在没有能够把它们从混凝土墙体上撬下来的工具,所以只能作罢。放弃了看上去没有太大价值的衣柜后,我的注意力很快转向靠墙放着的那张书桌。书桌所用的木料很奇特,木纹是乌黑色的,很沉重,我最初试图搬动它的时候曾为它异常的重量吃了一惊。比重越大的木材,内部结构也就越紧密,这种木料的硬度一定比普通木材要高得多。幸好小趸的那把弯刀的硬度也不错,估计也是特别铸造的,虽然分解书桌所花费的时间超出了我的预想,不过我还是得到了不少可用之材。

比照着短弩的尺寸,我把从书桌上取来的木料削成短箭的样子,插到弩机里,上了弦试了试,虽然由于缺少尾羽的平衡而丧失了准确度,不过好在力度和硬度都够,在近距离仍然是一件可以致人死命的凶器。

把大部分材料都制成短箭后,我用剩下的木料给自己削了几根形状近似棱刺的木匕首,用布条绑在小臂上。我把卷起的衬衫袖子放下,遮住了手臂背侧的木器,然后运力一挣。布条被我小臂上骤然坟起的肌肉瞬间撑断,木匕首的尖头无声无息地滑到了我的手指间,稍嫌肥大的袖口这时倒显得尤为理想,丝毫没有妨碍到武器的移动。低头卷起衣袖,拽掉断裂的布条,把木匕首重新绑好,我轻轻地叹了口气。在这个世界里,我终于有了一件比较趁手的武器。

最后一样惨遭我荼毒的东西,是小趸和我曾经相拥着在上面折腾过的那个床垫。抽掉床单以后,我就惊喜地发现,床垫的外囊质地竟然是高强度的军用合成树胶布。说起来,这种防刮防水防热的特殊面料研制成功后被广泛使用于军方,在我出逃当时也只有六七十年的历史,这么看来,就算郑天宇是最早的一批试用者,他来自的年代跟我来自的年代之间,时间上的差距应该不会超过百年。脑中飞快地回忆着那百年间帝国和联盟的历史,我对这位天宇大师本来的真实身份越来越感到好奇了。

对于我突如其来的手工劳作热情,两个小家伙的态度截然不同。小趸一直懒洋洋地靠在火堆旁的床架上出神,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虽然低垂的眼睑下有目光时不时地偷瞟过来,不过小家伙对我脸上神情的注意明显要比对我手里在弄些什么东西的关心多得多。端格倒是始终兴致勃勃地跟前跟后,很专注地观察着我的每一个举动,如果我让他干些什么或是招呼他搭把手,他就会很高兴地笑上半天。以前不觉得,小东西脸上的笑容多了才发现,其实端格的眉眼也挺耐看,如果佝偻深陷的两腮能丰满一点,配上那双乌溜清澈的眼睛,也是个干净英挺的帅气孩子。

我把床垫子的外囊剥下,用刀割成手指宽的长条,靠墙坐到地上,把布条搓成卷,两条一股地编结起来。小东西蹲在我身边,看了一会儿,也坐下来,学着我的手势搓弄起来,只是他的手指显得很僵硬,完全谈不上灵巧,等我面前已经结起了十多米长的绳索,他还在跟手里完全绞不到一起的布条搏斗。我笑笑,把手伸到他面前,放慢了动作。端格跟着我的动作,左手右手一阵忙乱,终于歪歪扭扭地结出了一段绳子,脸上刚刚绽开一丝笑容,突然又僵住了,探头过来看看我手里的绳结,又低头看了看他自己的,沉着脸把刚编起来的绳子解开,布条抻平,慢慢地重新开始摆弄起来。

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东西依旧心无旁骛地低着头。

耳边突然听到一声轻哼。小趸不知什么时候也走过来,蹲在了端格的面前。小趸的眼睛盯着地上的绳索看了一会儿,忽地抢过端格手中的布条,静静地比了比,然后开始飞快的编结起来。小趸的编法跟我演示给端格看的完全不同,但编出来的绳子却也利落紧凑,白皙的十指灵活地飞舞着,像是一群在不断振翅的蝶。

近两米长的绳索很快编好,小趸一甩手,绳子掉到了端格的怀里。小东西拿起绳索看了一会儿,一段段地把绳索慢慢解开,再次抻了抻布条,重又开始他自己缓慢但却执着的编结过程。小趸撇撇嘴角,抬起头,正对上我的视线,我对他淡淡地笑了笑。其实不论是端格也好,我也好,还是小趸他自己也好,性格里都有一些古怪的执拗,只不过小东西表现得比较外在一些,而我和小趸则隐藏得更深些。

“你要去找拔都拓?”小趸的眼睛里有什么光芒在闪动。

怎么看出来的?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用眼神反问小趸。

小趸看了正在专心致志地与绳索战斗的端格一眼,目光又扫了扫地上越盘越长的绳索。

不上山,要那么多绳子干什么?小家伙也用眼神如是回答我。

我了然地笑笑,点了点头。

“为什么?”小趸好像没什么耐心陪我玩对眼神的游戏,还是选择闷闷地开口问。

“我亲爱的七王子殿下,”我把编好的绳子丢到一边,“目前的这种情况下,我们还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吗?相对于塔里忽台来说,拔都拓对我们的态度应该会比较友好一些吧。”

“如果早一点离开这里,趁火势还大,塔里忽台还没有形成合围的时候,以你的身手,我们也不是没有悄悄溜走的机会,难道不比去找是敌非友的拔都拓强吗?”小家伙显得有些愤然,“李严,你为什么一定要把我推给拔都拓?”

我看了他一眼。难道他刚才出神了那么久,一直就在想这些?看来高烧确实会对大脑造成极大的不良影响,进而摧毁一个人的判断力。或者应该说,自从遭受了本该接应照料他的亲人的伏击刺杀之后,小家伙的心理已经陷入巨大的紊乱,像是一头栽进了感情和逻辑的死循环中,脑子现在除了这些情结纠葛的事,其他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见我不言语,小趸大概以为我是理缺辞穷,脸色变了变,干脆冲到我面前来抓着我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说:“姓李的,你当我什么?垃圾吗?想丢给谁就丢给谁?”

“够了!”太过无理取闹的纠缠让我终于恼了,反手一拳打在小趸的肩膀上,把小家伙打地跌到了满地的绳堆上。早就想用大耳刮子把他给扇醒了!我站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铁青的脸上再找不到半点能算得上温柔的表情。小趸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抬头看见我的脸色后,吓得手一软,又狼狈地跌了回去。

“商牧攸!用你自己的脑子好好想一下!就算能出了塔里忽台的包围圈,然后哪?三个人,要搞马匹给养,还要穿越那么多勐塔部族的势力范围,单凭我一个人,能走出去多远?你也太高估我了,世子殿下。”我盯着那个满脸惊恐的小家伙厉声冷笑,“何况,现在这种情势,我们该往哪儿走?去南稷吗?不记得你自己说过的话了吧,去南稷跟留在这里一样危险,狠了心要消灭你的人,会在南稷那边没有任何布置就随便动手吗?就这么回去,等着你的是什么?刺客的刀剑,还是死囚的牢房?那我们是该往西走,还是往北走?走到荒无人烟的地方,叫我眼睁睁地看你毒发,看着你死,是不是?不要再做出那副样子来试探我,我说过了不会走,就是不会走!想说你更相信皮肉关系?笑话,你自己都不信的事,凭什么要别人去信?你要是真的相信,在勾引我的时候,就不会不敢对着我的眼睛!还有,你跟拔都拓的事,自己去想清楚,不要再扯上我。”

从来没有见过我如此暴怒的小家伙缩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就连端格都扔掉了手里的绳结,一瞬不瞬地看着我。我走过去,一手一个把两个小的提起来,扔到了火堆边,冷冷地说:“现在都给我睡觉!天一亮我们就走。睡不着的就沿着墙根跑,跑到想睡为止。”

两个小家伙都哆嗦了一下,趴到地上躺好。小趸的脸色煞白,端格也好不到哪里去,看来都被我吓坏了。我也不看他们,转身走回到墙边坐下,继续未完成的工作。小家伙们都紧闭双眼僵挺着身体,明显是在装睡,但即便是装睡,小趸也不敢再时不时地偷睁开眼来乱瞄。我有些无奈又好笑地摸了摸下巴,早就该对他们实行军事管制,能少惹多少麻烦啊。

编完绳结,我把几十米长的绳子盘起来挎到肩上,又把其他准备好的装备都检查了一遍,分门别类地收拾好,留下弩弓和二十多支新削的木箭,准备交给端格拿着,然后靠着墙闭上了眼睛。前一天白天的时候我睡过好几个小时,现在并不觉得疲惫,只是昏暗的灯光让眼睛有些酸涩,闭上休息一会儿也就好了。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天亮了。

不要问我人在山腹中怎么能感觉到天是不是亮了,这跟躲在暗无天日的老鼠洞里的隐鼠,天一亮就会从洞里钻出来一样,靠的不是眼睛,而是直觉。如果有人跟我一样,从六岁到十二岁的整整六年中,每天都有两个小时要呆在隔绝一切声音和光线的训练室里默默等待每五分钟准时发射一次的变速飞靶,而且打不到规定的靶数还要被罚饿肚子,那他对时间的敏感程度就能跟我一样精确到秒。

事实上,由于每个行星的自转和公转速度和角度各不相同,昼夜间的时差有时是相当明显的,不过仍然可以用我故星的分秒为基准,只需要适当加上或减去之间的差别就能轻松调整为当地的时间。由于我目前所处的大陆名叫“苍戊洲”,我姑且就把这颗行星称为“苍戊星”。苍戊星眼下是初冬季节,这里跟我的故星的时差不大,在半小时以内,所以当我的生物钟告诉我天亮了的时候,山洞外的天空中,应该正开始染起绯红的朝霞。

我拍着小家伙们的脸,把他们弄醒。看他们惺忪的眼睛,刚才应该都真的睡着了。

离开前,我看着疑似发电装置的锅炉和存放着火油果汁的罐子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让它们完好地保留下来,不作破坏了。拿掉阀门上的水泥碎片,打开通向秘道的门,我拉着小趸和端格隐藏在门背后的死角里。过了一会儿,我看了看端格,端格对我摇摇头,我们的判断相同,外面的秘道里没有人。这倒也是正常情况,毕竟格尔特山谷中的火大概已经烧了一夜了,无论是那些青衣人,还是拔都拓和也速少年,都早就应该离开这里了。

踏入秘道,我没有丝毫犹豫地往通向格尔特山谷的那一头,端格问我为什么,我说另一头多半已经被拔都拓堵了。小趸跟在最后,既不要我背,也没有要我抱,虽然走得很累,脚步踉跄,却一声不吭,有一次偷眼看我被我察觉,我回视他时,小家伙竟然局促地低下了头,我暗自摇头,开始怀疑先前的那一通发作,话说的有些过狠了。

走出秘道的时候,热浪滚滚扑面而来,眼前的山谷还在燃烧。

端格骇然回头问我:“老师,这么大的火,我们怎么走出去?”

我指指头顶的峭壁:“从这里。”

端格望着几乎垂直的岩壁,难以置信地望向我。

我对他笑笑,把身上除了绳索以外的其他东西都卸下,放在峭壁脚下,一边用隔成细长条的亚麻布条仔细地包裹起自己的手指,一边对两个小家伙说:“看好东西,在这里等我。如果觉得太热,就退到秘道里去。”亚麻布松紧适中地裹住手指和手掌,像是戴了一层薄手套,脚上的兽皮靴子虽然看起来笨重,其实挺柔软,也合脚,攀登的时候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我活动着手脚,走到岩壁前,轻轻一展腰,伸手搭住了前方的岩角。

裸露在风中的岩壁上没有太多的覆盖物,低处还有少量苔藓和藤蔓,越到高处,就越显露出苍白色的岩体来,到处都是凸出的嶙嶒岩角,很适合徒手攀爬。再空旷的地洞也还是地洞,总会给人逼遏的感觉,能够回到阳光下呼吸带着冰凌味道的新鲜寒冷空气,让我心情很顺畅。没有什么力度的清晨阳光淡淡地落在背上,回头就能看到绚烂的霞光,随着身体逐渐地适应了岩壁的形状和风的力道,我上升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十几分钟以后,我已经攀上了这座数十米高的峭壁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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