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逐者(穿越)上——小黛猫
小黛猫  发于:2013年04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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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他确切地来自于哪个年代,哪个恒星系,采用的是什么样的宇航技术。在我开始逃亡的时代,宇宙航行就已经发展到可以通过超高的速度来突破空间和时间的限制,达到宇宙点之间的瞬间转移。所以那位天宇大师虽然在现在这个世界上仍然是属于当代的人物,但如果用的是老式的光速或亚光速航行,他出发的时间反而可能要比我早上数百年,甚至近千年。

可是无论如何,对于这个世界而言,那都是远超时代的知识和技术。打开这道门,也许就意味着找到了一条返回故星的路。这个念头在我心中如岩浆般翻滚,我把手撑到了石壁上,然后毫无预兆地用力挥拳砸向自己受伤最重的左胸,肋骨交错的剧烈刺痛配合着剩余的理智把我的心神从冲动的边缘拉了回来。

我的理智告诉我,拔都拓那把的大火就快要烧起来了,现在绝对不是应该节外生枝的时候。何况我并不知道那位天宇大师是否还有同伴,如果贸然打开这扇门,说不定会把两个小家伙都牵连到未知的危险之中。

可是痛楚和渴望的煎熬让我愤怒。在令人晕眩的怒火中,我甚至开始怀疑小趸。我从他那些带着不甘和嘲讽的话里听出他对天宇大师似乎相当熟悉,他也许并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一直都被蒙在鼓里,他也许早就知道这条秘道,知道这个山谷,知道谷中的火油果林,他也许把我引到这里其实是别有目的……

近乎自残的动作,是隐在背光的暗处做的。

听到我泄露出来的一声闷哼,小趸和小奴隶都惊慌地扑了过来。

“阿达,阿达,你怎么了?”小趸焦急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可我却下意识地有些不愿让他靠得太近,拉住小奴隶冰凉削瘦的手,用他的身体挡在了我和小趸之间。

“没事,是旧伤。”

我转身靠在石壁上,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慢慢平复着自己突然失控的情绪。

一只凉凉的小手伸过来,无声地沿着我的面颊滑动,一点点地擦掉我额头的冷汗。

这个时候,小趸的乖巧让我只觉得一阵心酸。

甩了甩头,我站直身体,说:“走吧。”

三个人又开始向前走的时候,气氛变得沉闷起来。小趸一直不出声,他是一个非常敏锐的孩子,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从我刚才的举动中察觉到了什么。本来为了照顾小奴隶,我们走得并不快,但在重新上路后,小奴隶一手抓着我的手臂,另一只手自己扶着墙,笨拙地跳跃着努力向前移动身体,像是想要尽量走得快一些。小东西的手心里很快就满是汗水,也许是动得太厉害,也可能是痛出来的。我抓住他的肩膀,走到他前面微微蹲下,他没有再倔强,轻轻地伏了上来,小小的身体几乎没有什么重量,轻得像纸一样。

埋头走了一会儿,我突然听到了呜呜的风声,秘道的尽头应该就在前方了。

小趸停下脚步,看了我一眼,然后吹熄了手里的烛灯。

昏黄的烛光消失了,秘道里只剩下一点点青白色的微弱光线,我看不到小趸的样子,只能隐约感觉到不远处那个纤秀的人影,影子好像在随着风的声音轻轻摇晃,如烟如梦,让我禁不住屏住了呼吸,似乎口气稍微沉重一些,那个身影就会消散在空气中。

一种不安的感觉无由地袭上我的心头。

我悄悄地把小奴隶放下,让他靠墙坐好,然后从腰带上摘下蒙阿术那里拿来的腰刀和短弩,想了一想,把短弩塞到了小奴隶的手里,捏了捏他的手心。安置好小奴隶,我快步追上小趸,从怀里取出他的那把短弯刀递了过去。

小趸没有伸手来接,我轻声说:“你拿着比我趁手。”

刀接了过去,小趸低头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还是不说话,径直向着秘道的出口走了过去。我望着他的背影,那个小小的背影被出口外射来的越来越亮的光线勾勒出一道银色的边,好像整个人都在发光一样。那一刻,小趸的气质整个改变了,变得傲然,变得冷峻,身上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威压。我觉得他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告诉我,那个背影从此不再属于一个叫作小趸的少年,而是南稷声名最显赫的靖宁王世子商牧攸殿下。

出口外,有一群精壮的青衣人已经跪伏在地,正在等待着他的驾临。

我走出去的时候,特意放重了脚步,跪伏在地的那些人都惊讶地抬头看我。小趸在众人面前负手而立,听到声音也回头看了一眼。因为没有看到小奴隶,我清晰地捕捉到小趸眼里闪过的一丝受伤的表情,如流星般一现即逝,很快就淹没在清冷的眼光中。

我掉开目光,望向伏地的人群,突然一个刺目的白色光点跃进了我的眼中。

偏后的一个青衣人因为抬头看我,露出了脖子上悬挂的东西。那个散发着惨白色淡芒的骨片在他颈前晃动着,辉映着骨片主人眼中嗜血的光。我见过这种东西,它就是勐塔人所谓的神骨。只有勐塔贵族才能佩戴的神骨!

对上我的眼神时,那个勐塔人就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迅疾无比地跳起来,亮出了锋利的腰刀,向我劈来。从他出刀的速度来看,刚才那把刀肯定就一直抓在他手里,藏在披散在地上的袍角下面。

“小趸,小心!”我只来得及大叫一声,刀已经到了我的面前。

我手里握着蒙阿术的腰刀,刀也不及出鞘,就横在眼前,格挡住劈下的刀锋。

那个人的力量极大,维持奋力下劈的姿势不变,就这么压着我的刀背,把我向后倒推了足有三步。手臂的振动牵动了左胸的伤势,尖锐的刺痛让我的半边身体一下子好像失去了力气,人也几乎被那人压得跌倒。

在我大声叫喊之后,青衣人中有些已经持出兵刃扑过来准备加入战斗,但那个勐塔人显然也不是孤身潜入到接应小趸的队伍之中的,有几个人很快聚集到他周围,其中两个离我较近已经挥刀扑进,刀风如削般地刮落到我脸上。

一团灰褐色的影子狂风一样地冲到我的身旁,清脆的金属交击声在半空中响起,然后就是沙沙的喷血声。就在我抚着胸口站稳脚跟的时候,突袭我的那两个青衣人已经捂着脖子轰然倒地。一把熟悉的短弯刀出现在我的眼前,猛地挑开压制着我的马刀,如毒蛇吐信般直刺向那个勐塔人的咽喉。

勐塔人怪叫着惊惶后退,脚下踢起一片尘土。

四周的青衣人拥了上去,眼看就要将他和几个同伙围住,空气微微一震,我好像听到了一种机括弹击的声音。小趸突然尖叫一声:“阿达!”他收在手边的短弯刀挂起一道弧线劈向我的颈侧,我动也不动地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里闪烁着欣慰,嘴角边挂起了漂亮的浅笑,一支劲弩在距离我不到三十厘米的地方被小趸一刀劈飞。

我还没来得及向他微笑致谢,一道微弱的反光已经飞扑到小趸的背后。

我不假思索地伸手一把拉住小趸的腰带,将他向我怀里一拖,一支弩箭深深地扎进了我护在他身前的手臂。手臂上的疼痛刚刚传到大脑,腹部一阵强烈的刺痛让我难以置信地低头去看怀里的小趸。小趸瞪着眼睛,无声地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鲜血却从他的嘴里涌了出来。一把刀从他的后背刺入,穿透了他的身体,一直扎到我的腹部。那双细小灵活的狐狸眼里此刻满是水汽,一道泪痕顺着他的眼角挂落,滴到了我胸前。

状似前去围攻勐塔人的那些青衣人此刻全都转过身来,挥刀向我们扑来。

我突然用力地掷出了手里的腰刀,一刀刺透了那个从小趸身后偷袭我们的青衣人。

他松手倒下的时候,我抱着小趸,全力后跃,冲向来时的秘道。

第二十八章:突围

短短的十余米距离,这时就像天涯那么遥远。

小趸的短弯刀被他自己抓在手里,冰凉地压在我的胸前,压得那么紧,好像就要烙到我的筋肉里去了。四处刀光乍现,我甚至没有时间去拿这眼前唯一的武器。在我和秘道入口之间横亘着两个青衣人,背后还有更多的敌人在赶来,冷洌的刀风吹起了我脑后的头发。我脚下一顿,身体骤停又骤动,晃过了左边那人的刀势,伸手捏着他的肘部关节,顺势一扭,从我身侧向外一推,挡住了从右边撩来的另一把刀。精铁打造的马刀互相撞击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的一条手臂抱着怀里的小趸,只剩下一只手能够对敌,所以根本没有想过要夺取对手的武器。没有利器在手,我只能尽量地消减着敌人的行动能力,用最短的时间卸开那人的关节,然后一脚把他踹到他的同伙面前,身体晃动着又躲过了第三个袭击者。

面前的敌人都被我抛到了身后,我和秘道口之间的距离在一点点拉近。

突然背后一痛,有一把利刃破开了我身上的衣袍,在我的脊肉上划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刀锋是冷的,血是热的。

利刃及体的时候,我本能地收缩起肌肉,上身在几乎没有可能的情况下还是尽力向前一倾,所以那一刀只是破开了皮肉,并没能真正砍实。我能感觉到自己在流血,翻开的肌肉在无意识地跳动,却没有太明显的疼痛。习惯的力量是伟大的,对于习惯伤痛的我来说,这点伤实在是算不了什么。而从背后追击的那个人大概用力过猛,在我滑开刀锋的时候来不及收势,连身体一起撞了上来。

在这个时候,从来不信奉宗教的我,也禁不住要相信冥冥中也许真有所谓的神灵存在,命运此刻对我的眷顾让我简直想哭。听到那人踉跄前冲的脚步,我把全身的力量都放到了后背上,然后“砰”的一声,血花仿佛烟火一般喷洒到那人脸上身上,而我的身体则借助这一撞之力子弹般加速跃进,一下子冲到了幽暗的秘道口外。

有一个人影在我视线勉强可及的暗处一晃而过。

我心里一动,立刻大叫一声:“拔都拓!”

一支弩箭应声从秘道中飞出,准确无比地扎入了紧跟在我身后的一个青衣人的眼睛,几乎透脑而出。那人厉声惨叫,捂着眼睛轰然倒地,鲜红的血和一些黄色的液体在痉挛中不断顺着弩箭的箭枝涌出,身体的抽动如同一片对自身毫无控制的风中落叶,短促而又支离破碎的惨叫声像是一把断裂的刀片刺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我加快脚步冲入阴影之中。

另一个青衣人在同伴遇袭时呆了一呆,随即挥刀跟进,刚刚跨出脚步时就被秘道中射出的第二支弩箭扎穿了肩膀。这种制式的短弩力量似乎很大,中箭的青衣人被弩箭的冲力带着向后飞跌了好几米,落地的时候,短弩就只剩下一截羽翼在他肩头颤动。

“有埋伏!有也速人的埋伏!”身后有人在大叫。

弩是也速人特有的强力短弩,箭羽上的棕灰色鹰毛也是也速人特别喜欢使用的岩鹰的尾羽。那些青衣人的反应都很快,有经验的武士早已迅速避开能够直接被秘道中人攻击的位置,分散隐蔽到四周的树木和岩石后面。就连那个大吼着还要冲上来的勐塔人也被高叫着“少爷”的手下拉到了一块大石头背后。

在这片刻混乱中,我逃进了秘道深处。一个瘦削的人影贴着石壁慢慢站了起来,手里举着蒙阿术的短弩。秘道里当然不会有拔都拓和他的也速少年战士,发箭的人是小奴隶,刚才那一声大叫,只是我短暂的疑兵之计。勐塔人都是天生的骑士和射手,每个孩子都是在马背上玩耍着弓箭和马刀长大的,小奴隶也不例外。只是我没想到他的箭法竟这么好,在这样的距离,而且是在阴暗的光线下也能有如此精准的命中率,对敌人的迷惑效果也因此而大增。

我对弩箭没有什么研究。在我们的时代,就连老式的火药热武器都已经只有在博物馆里才能看到,更不要说火器时代之前这些的机械式远程武器。所以当小奴隶见我两手空空,想把短弩交给我的时候,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你负责阻击吧。剩下的箭不多,尽量不要空射,如果有人点火照明,就先把火源射掉。”

昏暗的秘道里看不清彼此的神情,小奴隶应了一声,突然吸了吸鼻子,急切地拉住我的手,低声叫起来:“怎么有那么浓的血腥气?老师你受伤了?”

我靠在他身后的石壁上喘了口气,满脸苦笑:“小趸的伤比我重。”

小奴隶吃了一惊:“我没有看到小趸,他还在外面?”

“在我怀里。”我低下头,心头一颤,突然发现怀抱里的纤秀身体似乎已经没有了动静。黑暗中,我看不到小趸的样子,只觉得手上的感觉越来越沉,越来越冷,血一直在流,从我开始突围到现在,我始终来不及关注这些,也没有时间给小趸止血,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才能逃进秘道,把那些追击者甩掉。黏稠的液体把我的手臂和小趸的背粘在了一起,冷冷地贴着,感觉不到颤抖,也感觉不到呼吸。

我的心好像一下子沉到了冰冷的海底。

小奴隶似乎从我突然的沉寂中察觉到什么,猛地站起来,抓紧手里的短弩,摇晃着身体想要朝秘道口的方向走去。

我回过神来,一把抓住他,低声喝问:“你要干什么?”

他头也不回地说:“我来顶住这些人,你们走!”

“胡说!”我抓着他的后脖颈用力把他拉了回来,“你以为这样就能救小趸了?你一个人一把弩,只有这几支箭,能顶多久?那些都是肉搏的高手,人又多,只要他们不怕牺牲几个开路的人,一齐向里冲锋,你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

小奴隶在黑暗中望着我,那双清亮的眼睛里闪着淡淡的光,白生生的牙齿露在嘴唇外面,即使看不清他的表情,我也能感觉到他那股孤狼般的倔强。他咧开嘴,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嚎声,拉扯着我的手狠狠地说:“我又不能跟着你跑,连像正常人那样走路都不行,我不想再像包袱一样地拖累你。老师,主人,你走吧!快走吧!我有箭,我还有牙齿和爪子,我会把这些人拖得死死的,你把火油果留给我,现在就带小趸走!难道要都死在这里吗?我有办法的,拔都拓能做的事情,我也能做!”

我抓住小奴隶一边说就一边伸向我怀里的手压在地上,注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信我吗?”

小奴隶一怔,没有出声。

我抱着小趸扶壁站起来,咬着牙说:“信我,就照我说的做。”

小奴隶别开脸,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我一只手揽着小趸的腰,另一只手伸到腹部利刃相连的地方,用手指夹住刀刃,两只手开始一起用力,在移动小趸身体的同时将刀尖慢慢地拔出自己的身体。腹部一阵痉挛,火烧般的痛感丝毫没有消退,但至少这样,我行动起来会比较自如。我不敢将穿透小趸身体的刀就这么拔出,失去了刀刃的阻塞,我怕巨大的出血量就会马上夺走小趸的生命。我一直在心里对自己说,他还活着,还活着,我能救他,一定会救他,其他的都一概不去想。

小奴隶帮我把小趸的身体搬放到石壁旁靠坐着,小心翼翼地不去触碰小趸的伤口。我掏出怀里的火油果,拿了两枚互相砸碎后,把火油果的果汁涂抹到身边相对较窄的那部分秘道的地面上。两枚火油果的果汁总共也没有多少,只够涂上木盆大小的一片地方。涂完了,我又把火油果壳的碎片也都里面朝上地散放在附近。

做完这些,我走回到小奴隶身边,先抱起小趸,然后拍拍肩膀让小奴隶爬到我背上,对他说:“记住这个位置。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叫过一声‘拔都拓’,而秘道里到现在都没有人冲出去,那些人肯定以为这是虚张声势,其实并没有埋伏。进来追杀我们的人,走到那里附近应该开始目不能视物了,想要继续搜索,必定有人会点火照明。你只有一次机会,得用弩箭把火源射到这个位置来点燃火油果的果汁,发箭之后我们要尽快逃离,不能靠得太近,我会慢慢向后退,你来告诉我最远可以退到什么位置。这里比较窄,火头能够威吓一下,挡他们一段时间。外面那些人应该知道拔都拓打算用火攻的计划,在这里看到火油果,多少会有些疑心确实是拔都拓想要把他们诱入秘道一网打尽。他们犹豫,就是我们赢得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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