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之但愿我是你的夏季——阿摆贾童
阿摆贾童  发于:2013年04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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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朗被他托着脸抬头,没有血色的脸上,一双眼睛却充血到赤红,仿佛就要流出来的不是泪而是血,邵凌轩心沉下去,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但他闻到死亡近在咫尺的气息。

“你说话啊!时朗,有什么你说出来,不要闷在心里!”

他嘴闭合得像蚌壳一样紧,宁肯咬出血丝,也不肯出声。

“说话啊——”邵凌轩也绝望得要哭了。“不

管是什么你说话啊,不要吓我!”

时朗扯去手背上的吊针,一串血珠溅在床单上,邵凌轩眼睁睁看他扯开病号服,一把一把扯着缠在腰腹上的绷带,大脑完全空白了。

门口一声尖叫,时母冲过来捉住儿子的手,往自己脸上胸前带:“你抓妈妈吧,别抓自己!时朗,你这跟拿刀杀了妈有什么区别,你醒醒啊,你不要妈了?”

时朗仍在持续抓扯的动作,但突然看清眼前的人是母亲,呆了一下,喉咙发出鸡被割开脖子时的那般空鸣——用尽了力气,也只是微不足道的几声咝咝作响。

时母把他紧紧抱住,邵凌轩颤手按下床头呼叫键。

第17章

那一天起他不再为自己而活了似的。

吃药,打针,缝合撕开的伤口,是为了不让母亲再露出恐惧绝望的神情,他的命不止是他一个人的,就算时朗这个人死了,临死前也得想方设法的让母亲好好活下去才行。

【不管我伤得你多深,你都会痊愈的。】

那么多话中,时朗记得最清楚的居然是这一句。他不知道柏岚为什么要这么说,但柏岚实在太看得起他了,这一刀已经直接要了他的命。

太准,太狠。

却又不让他死去。

那么大的一块肉被剜走了,痛得天地喑哑,然而一滴血都没有流。

一直到出院,他没有开口说过话,医生检查过几遍,不是声带的问题。

他因此离开任家的经纪公司,也彻底淡出娱乐界,这圈子不需要发不出声音的艺人。生如夏花解散了,邵凌轩也不愿意留下,有谢家的势力撑腰,任灏没有丝毫难为就放行了,邵凌轩倒没有退出娱乐圈,他很喜欢众星捧月的那种感觉,却又不喜欢被约束,所以索性做独立艺人,经纪权在自己手上。他没事就泡在时朗家,口口声声说:“我养你啊,我养得起你。”时朗只是微笑。

他还没到那种要人养的地步,反正闲着,就又开始画画。

第一幅,很差劲,差到他连撕都懒得撕了,只有邵凌轩和时母这种外行看了才会惊为天人。邵凌轩还说要帮他举办个人画展,他描绘那一幕幕时时朗开始走神,他发现自己原来连基本功都浮躁了,连画几天都是一样效果,只好收起画具,就这么一直沉淀下去。

有一天时母问他要不要出去走走,他奇怪母亲会这么问,又是那样一副小心翼翼的神情,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已经一个月没有踏出家门。

他并不想出去,可是更不想拂了母亲的意思,于是乖乖穿上外套,拿起钥匙漫无目的走着。

外面已经是初夏,时朗错估了温度,那件外套对他来说太厚,可是他不想脱下。就那样藏在里面,未尝不是一种安全。

他把手插进口袋,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傻傻往外掏时他突然就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了,仿佛被蝎子蛰到一样退出来,面孔变得雪白。

呆呆站了一会儿,时朗脱下外套,裹着口袋里那件东西,朝河堤下面扔去。

河水退了不少,露出河床淤泥,衣服一半掉在水里,一半搭在堤上。慢慢的,慢慢被浸润。水光潋滟像某个人一边注视着他,一边亲吻他时的眼睛,那种疯狂的痛楚又在胸腔里面作乱。

捂着胸口跪倒在树下的阴影。耳中嗡嗡作响,眼前是电视机上过了十二点后出现的大片雪花。

每当这时候他拼命告诉自己,他正在好转。一个人只要活下来,总会好转。

再度睁开眼睛,呼吸和视力都恢复正常后,河堤上那件衣服消失了,连同那个人送给他的“太阳系”,一起。

它消失得太突兀,他差点跳下去寻找,时朗痛恨自己总是这样,一边疯狂驱赶那个人离开,一边还恋恋不舍。

他木头一样杵在河堤上,一辆车在背后停了许久都浑然不觉。

罗曼莹盯着他背影看了许久,终于推开车门走下去:“时朗。”

青年看了她一眼,没什么反应,她只好继续说:“我是罗曼莹,罗太,我们见过。”

时朗目光往下滑了一点,落在她的胸针上,卡地亚美洲豹,迟迟不移开。

如果别的男人敢这样盯着她胸部,下场不言而喻,但罗曼莹没有动怒,她清楚感觉到自己心里涌起的异样滋味,有一点疼惜,是的,对时朗的疼惜。

“怎么说我也救了你一命,不请我喝杯咖啡吗?”

他们去了就近的露天茶座,七八个保镖在十米开外环绕布点,时朗把餐牌递给罗曼莹,然后就一直低着眼睛。

“咖啡。你呢?”

他指了一下餐牌某个位置。

罗曼莹瞄到,皱起眉头:“啤酒?你不是滴酒不沾吗?”

时朗微微笑一下,拿出手机放在桌上,编辑了一行字:“破例一次吧。”

“你声音还没恢复?”罗曼莹歪着头,抿了抿唇叹口气,“看开点,这种事,其实算不了什么,想通了就什么都不是。”

时朗沉默着低下头,半晌抬起脸,脸上是为公众熟悉的阳光笑容。

罗曼莹却皱了皱眉,叫来侍者,把自己点的咖啡换成啤酒:“破例吧,都破例。”她说着,率先干下了一瓶。

“你不喝酒,是因为不喜欢,还是因为曾经坏过事?”

青年当然是不会回答她的,罗曼莹自顾自地问,自顾自地喝,“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个混蛋,喝多少酒也忘不了,我知道那种感觉,我不会劝你说,忘了他吧,事实上根本忘不了,正相反,你要牢牢记住他,因为,这可能是你上辈子欠他的,无关法律和道德,如果这辈子你还多了,下辈子就该他还你了。”

时朗喝了半瓶啤酒,就开始做梦,那些梦境是如此真实,他漂浮在空中,看地面上的爱情一件一件发生,在破烂没有雨刷的车子里,柏岚亲吻他的样子,他脸上的表情像棉花糖一样软和甜,在超市

里两人戴着帽子围巾口罩,全副武装选调味料,在路边买从未试过的小吃,难吃又不能浪费,就只好轮流说冷笑话,笑的人吃一口。

他甚至看到那一夜,柏岚把他从文森特的酒吧带到租住的公寓里,亲吻他,进入他,他时常梦到,就一直以为是梦,从不敢去想这是事实,即使第一次去却有来过的感觉,也依然不敢相信。

就像看了一场电影,心碎之后回到生活,整个人只剩一张皮是自己的,大脑,内脏都被换过了。

他不恨柏岚,正如他不恨电影中的演员,也不渴望柏岚回到他身边,这不现实,于是生活忽然没有期待,布满死光,连泪都没有。

时朗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家里床上,额头上搭着凉毛巾,时母眼睛红红的坐在一边。

“醒了?”罗曼莹的声音在另一侧响起,时朗愣了一下,有些忙乱地坐起。

“别起来了,你啊,真是一张纸那么虚。还是糊窗户的那种纸。”罗曼莹把掉到他腿上的毛巾又叠一叠按在他头上。“我跟你妈妈商量过了,我帮你,怎样?”

帮?时朗眯起眼睛,什么帮?他没有管毛巾,再一次让它掉下来。

“任家这样对你,不能就这么算了。”

时朗皱眉,摇头。

罗曼莹怒其不争:“不要这么软弱,你挨了一刀,躺了一个多月医院,我照原样还给柏岚,不过分吧?”

“不行!不……”时朗用力挤出几个字,时母和罗曼莹都没有听清他说的什么,但是他竟然重新发声,罗曼莹淡淡一笑:“果然还是只有柏岚能刺激到你。”

“是我,自找的。”时朗低声说。

真的是他自找的,早就知道柏岚这个坑不能跳。

罗曼莹在床沿坐下,双手抄兜里,歪着头看了时朗一眼,问:“其实我说帮你的意思是,你有没有想过复出?”

时朗一秒也没有多想,摇头:“不……暂时。”

“明白的,我也不是叫你马上签约,修整个一年半载还是必要的,不过你不觉得应该找点事情做吗?”

罗曼莹留下一个号码:“打这个,随时可以联系到我。”她还特地补充,“24小时。”

时朗送她到车里,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帮我?”

“不是帮你,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也曾经遇到同样的事,现在一样好好坐在这里。时朗,人生苦短,不管别人伤得你多深,你都会痊愈的,只是时间问题。”

时朗愣住,车子消失在视野里,因为她临走时留下的那句话,他又感觉到了痛,但是摸摸脸颊,已经没有

流泪的冲动,这是否意味着离康复又近了一步?

MP4里的歌声戛然而止,柏岚皱眉偏过头,马汀板着脸说:“不许听歌!”

“就算是快死的人也有权利娱乐吧。”

“心情要保持乐观!你也为你妈妈想一下,捐半个肝给你不是为了让你继续糟蹋自己的!”

柏岚哼一声:“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乐观了。”不乐观他会听音乐么。

马汀没有理他,把床位升高,一边给他做常规检查一边嘀咕:“再不退烧就要错过手术时机了,喂!你赶紧退烧呀!”

柏岚斜着眼睛看他,为什么会有这么不靠谱的老外,还全球首屈一指的专家,他忽然有个奇怪的想法,不由得喃喃说了出来:“你真的是那个权威?”

“咦,你看出来了?”马汀啧啧叹道,“看来回光返照的人确实很难骗啊,放心,我是哈佛医科毕业生,不过现在,是个演员。”

柏岚愣了一下,头更痛了:“你果然是我妈请来演戏的。”居然瞒得过整间医院的医生护士,“真的马汀里瑟奇在哪?”

“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主刀的不会是你吧?”

“怎么可能。”马汀笑了,“是恩咏医院的方院长,今天晚上我们要把你送过去,在此之前你必须把烧退了,否则只有冒险行事,你和你妈妈都会死在手术室,明不明白?”

“最后一个问题,”柏岚虚弱地问,“只移植一半的肝脏,是不是有很大可能性复发,我要听实话。”

马汀将床位放低回原位,这次竟然温柔地摸摸他的头:“不,你会活蹦乱跳的。”

柏岚想警告他无论如何都要以冷文如的安危为先,但话没说出口就被莫名侵袭的睡意打败,也不知道马汀先前给他打了什么针,他有预感,这一觉会睡很久很久,情急之下,残留的那点意识让他抓住了马汀的袖子,但是马汀拍拍他的手背,扯开他的手放进了被子里。

马汀走出病房,冷文如就站在门的左侧。“刚才怎么不进来?要知道这可是你最后跟他说话的机会了。”

冷文如淡淡一笑:“我会露馅。”

“那倒也是。”

“谢谢你,班。”

“我欠你的。”马汀掸了掸雪白的大褂,“何况你给我一大笔钱。”

“柏岚拜托你了,恩咏见。”

“知道,十点。”

冷文如似乎想要进去看看柏岚,但最终打消念头,转身朝电梯走去。

她没有开自己那辆雪铁龙,而是换了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别克,在系安全带

之前,她检查了一下手袋,柯尔特左轮安静地呆在里面。

冷文如驱车出城,沿湖一直开,过了度假区后,是一片山林,林子里只有一间守林人会住的木屋,但现在这一片已经被任家买下来,除了保留最低限度的树木数量外,其余都会锯倒,改为二期度假山庄,所以守林人是不需要的。

那是整座山里唯一的一间空屋。

冷文如到的时候,屋子外面已经停了一辆车,任其芳的欢乐女神。木屋门不是很牢固,她一拉就开了。

任其芳回头看到是她,有些讶异:“你怎么会在这?”瞬即明白过来,“那个人也通知了你?”

冷文如笑了笑:“不,通知你的人就是我。”她手从手袋里抽出来,扣下了蟒蛇的扳机。一连六发,全部打在任其芳胸前。

一直到转轮打空,她还在扣着,任凭手枪发出空响。

任其芳已经死了,但脸上的表情像是没看清楚冷文如用什么对着他一样,只是疑惑,连震惊都没来得及显露。

过了许久冷文如才反应过来,并且相信,自己已经把任其芳从这个世上除掉了。

她呆呆站在原地,突然失声痛哭。

哭了大约五分钟左右,她渐渐止住眼泪,走过去合上了任其芳的双眼,把手枪和自己的手套放在血泊旁边,然后走出木屋,开走了任其芳的车,把那辆别克留在原地。

等到明天雷靖龙和任灏发现任其芳的尸体,一切早已尘埃落定了。

她打了个电话给马汀:“柏岚情况怎么样?”

“稳定,比预期的顺利,我们再有十分钟就可以到恩咏了。”

“我大概还要半个小时,”冷文如看了看GPS,“我现在沿着青南岭一直开,到玉兰街应该就差不多了,你们来找我吧。”

挂断电话,她靠边停下,从手袋里找出一个药瓶,把白色药片全部倒在手心,喝一口水,一只手开车,一只手每隔一会儿就往嘴里送一片药。

离玉兰街还有差不多五分钟路程时,药效隐约有发作的势头了,但还不算明显,冷文如手里药片仍有一小把,她没有停,继续驾车前行。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轻飘飘的感觉下,她仿佛听到耳畔有音乐响起,忽然就想起了一首歌,并且不自主地哼了出来。

我真爱你的时候

其实很难说出口

那些关于爱情的

甜蜜荒唐字眼

你不明白我的沉默

其实我也时常困惑

然而正如我告诉你的

亲爱的

如果有天我失去声音

默从此是唯一语言

我仍是你寄托

你不会因为寂静

而寂寞

再熟悉不过的旋律,尽管深埋心底过了二十年。冷文如头往后靠去,觉得身体很轻很轻,从未这样放松,四周起了白雾,她赫然发现自己不是在车里,而是在河上,雾里有人摇船而来,桨声哗哗,极为悦耳。

她知道,是柏澄澈来接她了。

第18章

马汀指挥救护车最终玉兰大桥上找到了劳斯莱斯和里面的冷文如,桥上真的起了雾。他们把她从车里抬出来放在推床上,迅速消失在夜雾中。

柏岚毫无知觉地躺在手术台上,完全不知道在他昏睡的时候,外面发生了怎样的变故,也不知道就在他安静呼吸的时候,冷文如尚有温度的遗体被推到他身边,医生们小心翼翼取出母亲新鲜健康的肝脏,放进了他身体里。

任其芳是第三天才被发现的,尽管雷靖龙和任灏很快就意识到他出了事,却没想到他会独自一人驾车去度假山后面的林子里。

枪和手套也一并被发现。

任灏踏进敛房,揭开蒙在父亲脸上的白布,继续往下拉,然后看见了六个弹孔。

血突然间灌满他整个的瞳仁。在进来之前他看到了那把凶枪,正是他从柏岚身上搜出,后来又交给冷文如防身的左轮。他没想到,这个举动,这个善举,杀死了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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