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起床都看见教主在化妆 下+番外——钟晓生
钟晓生  发于:2013年04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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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雅江又撑了一会儿,也抵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醒来,昨晚果然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们继续赶路。

燕柳的脚步越发的虚浮了,走着走着还会撞到树。眼看他快不行了,高晟风分了一些风干的鱼肉给他,量不多,刚尝出味道,便没有了。吃过鱼肉之后,燕柳强打精神,跟着队伍继续前进。

走着走着,稻梅突然一声惊呼:“师父你快看!前面有水!”

每个人都是又渴又累,一听这话,顿时都来了精神,朝着稻梅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瞧见不远处有一条正潺潺流动的小溪。

燕柳打头,连滚带爬地跑了过去,扑到溪边就要掬水喝,高晟风冲上去,一掌劈在他手腕上:“先别喝!”转头对杜讳说,“你看看这水有没有毒?”

这岛上全是毒物,这条小溪冲刷过这么多的毒物,恐怕也很难入口。

杜讳走上前,取出一根银针刺进溪水里,没片刻,银针就变黑了。他连话都懒得说,直接将银针拿给众人看。

这世上最残忍的事情不是逆境,而是先给了希望再让人绝望。燕柳跪在溪边小声啜泣起来,拉着杜讳的裤腿道:“杜大哥,我先喝了毒水,你再为我解毒,好不好?”

杜讳道:“我连毒的成分是什么都不知,如何能解?”

燕柳绝望地哭了,红肿的眼睛还死死盯着那条溪,似乎十分不甘心,很有冲动喝上一口试试。

高晟风拎着他的后领把他提了起来,冷冷道:“你还有功夫哭,看来也不是很渴。走吧,已经九天了,在撑一两天,很快就能到海边捕鱼吃了。”

燕柳伤心地抓着他的胳膊:“师父,我好难受,我走不动了。”

高晟风道:“是你自己非要跟来,我早已和你说过,你会有性命之虞。你说你不怕,要活着从姥山群岛上回去,什么凶兽猛兽都熬过了,饿几天便受不住,你还妄想成名?”

燕柳道:“可我快要死了。”

高晟风漠然抽回手道:“死了便死了,这世上也不多你一个死人。”又道,“你怕死吗?若不怕,就喝了这水,立刻便死。再撑几日,走出这岛,你便不必死了。”说罢开步就走,将燕柳远远地丢在后面。

卢雅江立刻跟上,杜讳和稻梅看了看燕柳,也慢吞吞地追了过去。燕柳站在溪边犹豫片刻,脑中回想着方才高晟风的话,咬了咬牙,跌跌撞撞跟了上去。

他们又走了一天之后,燕柳彻底的昏倒了。稻梅好容易将他叫醒,他起来跌跌撞撞走了两步,又昏了过去。杜讳无法,只得完全封了他的五感,使他暂时成了一具活死人,将身体的消耗减到最低,若不然,只怕过不了多久他便要真的死去。

稻梅也撑不住了,杜讳同样用银针封了他的饿感。他自己也十分不好受,没有武功护体,每天缺水缺食还要赶路,身体早已经消耗过度,但他始终在稻梅面前撑着,怕自己倒下了,小徒儿会彻底失去希望。

他厚着脸皮挪到高晟风面前,讨好道:“高教主,你能不能分一口水给我徒儿喝?”

高晟风看了他一眼,道:“我也没有水了。”

杜讳道:“高教主,我无意邀功,然若是少了我们师徒,你们这趟行程恐怕走的也没有这么顺利。这后面还有三个凶岛要走,只怕一关更比一关凶险,若是我们师徒不幸在此丧命,恐怕于你们也是不利。”

高晟风还是道:“我没有水。”

杜讳暗暗捏起了拳头,闭了闭眼,还是松开了拳头,默默回到稻梅身边。如今身陷绝境,他固然想抢过高晟风和卢雅江手里的食物和水,但是他自认未必斗得过他们。便是斗得过,熬过了此刻,接下来的三个岛但凭他们师徒的能力,根本无法闯过。唯有依靠他们,才有可能有生路。

燕柳被封了五感,无法再前进,高晟风将他绑到竹筏上,提着绳子拖行。

又过了一天,稻梅也昏了过去,高晟风取出水囊,喂了他一小口。稻梅又坚持了一段路,还是撑不住了,杜讳也将他的五感封了,绑到竹筏上拖着走。

再过了一天半,杜讳亦到达了极限。他摇摇晃晃地往前走,走十步就跌了三跤。高晟风拦住了他,道:“杜讳,你能不能封你自己的五感?”

杜讳迟疑片刻,闭了闭眼,轻声道:“能。”

高晟风道:“封了吧,我们拖你出去。再这样下去,你也会死的。”

杜讳长叹一口气,道:“好。”

他哆哆嗦嗦地从包裹里取出银针,忽道:“高教主,我有话要交代你。”他的力气已快用完,说话声轻如虫叫,高晟风不得不弯下腰去听。

就在他将耳朵覆到杜讳嘴边时,后面的卢雅江突然惊呼道:“教主小心!”

与此同时,泛着蓝光的银针往高晟风的耳后扎去!

110.

就在卢雅江惊呼出声的同时,泛着蓝光的银针往高晟风的耳后扎去!

杜讳是拼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扎出这一针,针上萃了毒药,毒性并不是很大,大约半个月后还不服下解药中毒之人就会发作。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也撑不住了,待他将自己的五感封去,他和稻梅就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他知道高晟风并不会轻易放弃他们,因为他们对于高晟风来说还有用,可是他也知道高晟风和卢雅江自己的食物也所剩无几,如果再往下几天他们依旧没有到达海边,当他们到达临界值时,为了保存体力,自己和稻梅就势必会他们放弃。所以在自己倒下之前,必须抓住一些什么作为筹码——高晟风必须与他们同生共死的筹码。

然而就当他的针尖快要碰到高晟风耳后肌肤的时候,他的手腕突然被人捏住了。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点……他死死盯着针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想将针尖再往上送半分。也不过徒劳无功而已。

高晟风捉着他的手,慢慢直起身子,手下稍一使力,便听见杜讳手腕上的骨头发出咔咔的声响。银针落地,杜讳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

高晟风冷笑道:“杜讳,你莫不是饿糊涂了吧?”

杜讳无话可说,闭了闭眼,半晌才吐出最后几个字:“救救他。求你。”

高晟风冷冷道:“先顾着你自己吧,你若想死的话,我现在即可送你上路。”

杜讳哆嗦着手重新抽了一根银针,在自己身上的穴位经脉上慢慢扎着。过了一会儿,他的手垂了下去,眼睛闭上,五感被封,最后的知觉也消失了。

卢雅江惊魂未定地走上前:“教主,他这等出尔反尔之人,留着太危险。”

高晟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跌坐在地上,颓然地摆了摆手道:“可是以后也许还有用的上他的地方。”

于是卢雅江抽出软剑,挑开杜讳右手的手筋,道:“这是给他的教训。”

高晟风冷眼旁观,道:“给他包扎一下,别让他流血流死了。”

卢雅江撕下一块布,将他的手腕扎起来,将他也绑到竹筏上。然后他们两个人拖着三个人又出发了,高晟风拖了两个,卢雅江拖一个,要从他手里再接一个过来,他没同意。

真正到了绝境中,才是最考验人心的时候。这时候也许亲近的人之间会相互背叛,或者是愿意舍己为人,平日的情意或真或假,在此时都可一清二楚。

天色暗了之后,他们也走不动了,才到黄昏时就停下休息,养足精神准备第二天的路。高晟风将包裹里的食物和水取出查看,他和卢雅江两个人一共只剩下一些干鱼肉和水囊底部一细层的水了,之前整整三天时间,他们每人都仅吃了一些仅能塞牙缝的东西而已。

高晟风叹了口气,托着腮道:“这破岛究竟还要走多久。”

卢雅江道:“教主,你吃一点吧。”

高晟风的确感觉到身体已经疲乏到一个临界值了。如果仅仅是没有食物,他可以支撑许多天,可是既没有食物,又没有水,每天还要在寒冷的天气中行走四五个时辰,便是钢筋铁骨的人也撑不住。他看了眼卢雅江,发现卢雅江的嘴唇已经开的裂开了,脸色蜡黄,不比他好到哪里去。

他轻轻叹了口气,撮起一丝干鱼肉塞进嘴里,缓缓咀嚼后咽了下去。然后他又撮了一点含进口中,将卢雅江扯过来,嘴对嘴渡到他口中。他知道让卢雅江吃,卢雅江是不会吃的,唯有这个方法,才能叫他吃下去。

果不其然,卢雅江脸上闪过一丝挣扎的神色,最终在高晟风灵巧的舌尖的攻势下,将鱼肉咽了下去。

吃了鱼肉以后,高晟风又开始发呆,卢雅江将鳛鳛鱼的翅膀取了出来,道:“教主,我们把它吃了吧。”

他们原本每人身上有两个,前些时日,每人都吃掉了一个,燕柳饿极了的时候,把他自己的两个都吃了。

高晟风苦笑,道:“我总算知道为什么这里的鱼要长十条身体、十个翅膀了。他们怎么不长一百条身体呢。”他叹了口气,道,“你的先留着,咱先吃他们的。”说罢跑到毫无知觉的杜讳和稻梅身边,从他们身上搜出了剩下的两个翅膀,分了卢雅江一个,沾了点岩盐,直接就往嘴里送。

卢雅江原本想把高晟风给他的那翅膀留下,高晟风劝道:“吃了吧,还不知要走几天,你若倒下了,我可怎么办?”

卢雅江想了想,也学着他的样子,把岩盐沾到翅膀上,直接开始啃。鳛鳛鱼的翅膀并没有多少肉,且生吃十分腥臊,可此时只要有能够送进口中的食物已经很难得了,他们自然不会嫌弃。生啃光了翅膀上的肉,他们将细小的骨头掰碎,里面的骨髓也吸的一干二净,还舍不得将骨头丢了,卢雅江收起骨头小心翼翼地放进包里,以备情急之事,或许连骨头也能填填肚子。

吃完之后,高晟风搂着卢雅江躺下,卢雅江乖巧地蜷进他怀里。高晟风摸着他的头发道:“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们都不可能死在这个岛上。”

卢雅江点了点头,搂着高晟风的腰道:“教主,我不怕。”真正到了危急的时刻,那里躺着的三个活死人,都是他们保命的后路。只是高晟风暂时不舍得杀了他们而已。而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高晟风不会先杀燕柳,队伍中最没用的人就是稻梅。杜讳正是考虑到这点,才想最后一搏,给高晟风下毒。

高晟风笑着亲了亲他的鼻尖:“想什么呢。”

卢雅江摇了摇头:“没有。”

高晟风道:“你啊,心思比我做教主的还要深。等回了天宁教,我一定要让尹叔叔把全天下最好的厨子都抓上出岫山,每天烧各地名菜,把你喂胖。”

卢雅江莫名道:“为什么是把我喂胖。”

高晟风咬了咬他的嘴唇,哑声道:“你吃东西,我吃你。”

卢雅江羞赧地垂下眼,把脸埋进高晟风怀里:“教主……”

高晟风轻柔地摸着他的头发,道:“雅江,别想着为我牺牲。你的一条贱命,我一点都不稀罕。我要带你回出岫山,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们两人都要一起回去。我要你活着,一生为我效力。”

卢雅江将脸在他胸口蹭了蹭,郑重道:“好。”

111.

两天之后,他们终于走出了这座毒草岛。当看到远处银色的海平面时,高晟风和卢雅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跌跌撞撞冲到海边,高晟风恨不得跪在沙滩边上直接用嘴喝海水解渴,到底还存了几分理智,忍住了。

浅水区就有密集的鱼群,高晟风跳下海,抓鱼往岸上扔,没一会儿就扔了十几条。卢雅江砍了些灌木,生起火,将鱼烤上。

这些鱼他们也没有见过,外形看起来像鲔鱼,但与鲔鱼又有差别。这些鱼长着红嘴红尾,尾巴上还有红的羽翅。

抓到了鱼,高晟风没有马上下手。毕竟忍到了此刻,不能功亏一篑,他还保持着警惕。他先是取出银针,按照杜讳教的那样,解开杜讳身上被封的穴道,静静等待他五感恢复。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后,杜讳睁开了眼睛,入眼的第一幕是一条一尺来长的红尾鱼。红尾鱼还活着,尾巴啪啪乱甩,甩了他好几个耳刮子。他眼一翻,被红尾鱼抽的又昏了过去。

接着,高晟风啪啪给了他两巴掌,把他又给抽醒了,将鱼提溜的远一些,道:“这是什么鱼?有没有毒?”

杜讳愣了半天,缓缓摇了摇头。

高晟风松了口气,转头对卢雅江喊道:“他说没毒。”说完将手里的鱼往火里一丢,留下一句“起来吃鱼”就走开了。

杜讳身体消耗已是极限,好半晌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转头看见银光闪闪的海面,又是一愣,立刻回头去寻找稻梅的身影。当他看见稻梅安安静静地躺在竹筏上时,顿时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只可惜他的身体干渴到了极致,便是想落泪,也是落不出的。

杜讳没有气力爬起来,不过旁边那两个冷酷的家伙吃鱼吃的正欢,谁都不高兴理他。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成功翻了个身,手脚并用爬到火堆旁。高晟风丢了一条烤好的鱼给他,他连接的力气都没有,直接弯下腰用嘴去啃。

吃完了一条鱼,杜讳躺在沙滩上歇了半晌,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那厢高晟风和卢雅江身边只剩下十几条鱼骨头,显然也是饿得狠了,高晟风又一次跳下海去追鱼,没一会儿又丢了十七八条上来。

杜讳恢复精神,就爬起来去给稻梅和燕柳解开五感,当他用右手去拿银针的时候,感觉右手使不上力气,这时才发现自己右手腕上的伤口。

卢雅江走了过来,在他身边蹲下,不带任何感情地盯着他的眼睛:“这是给你的教训。这一次是你自己的一只手,再有下一次,就是你徒儿的手和脚,然后是他的舌头。”

杜讳愣愣地看着他。卢雅江也是面黄肌瘦,脸色十分不好看,显然也是又累又饿地熬了好几天。杜讳垂下眼,试着用右手捏了捏拳头,捏不紧。他半晌才道:“谢谢你们。”

卢雅江轻哼了一声:“不稀罕。”说罢便起身走了。

杜讳用左手解开了稻梅和燕柳的穴道和经脉,并将右手的袖子往下扯了扯,遮住伤口。所有人都清醒之后,每人都一口气吃了十来条鱼。稻梅和燕柳捧着塞得滚圆的肚子还正吃着呢,就突然闭上眼睛倒下呼呼睡着了。杜讳也困极了,给每人发了些解腹胀的药就睡下了。

他们在这座岛上停留了整整十三天才终于将岛走穿,吃饱喝足后一觉醒来,已经是第十四天的中午了。风向正好指向下一个岛屿,如不及时出海,他们还要在此地停留七天。即使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谁也不想再留下了,人人都同意立刻出海。

出海之前,他们又一口气抓了几十条红尾鱼,每人十几条,去除内脏填满岩盐用衣服包着塞进包裹里,将包裹全都塞满了。如此,岩盐能将鱼身的水分吸干,保持鱼肉长久不变质。——他们是在是被饿怕了,必须准备好充足的口粮才敢再次出海。据杜讳说,这些红尾鱼名为豪鱼,亦是山海经中提到的鱼类,吃豪鱼的鱼肉可以治愈白癣。

匆匆忙忙装好鱼肉,燕柳第一个抱着竹筏跳进海中。卢雅江看了高晟风一眼,高晟风对他点了点头,于是他也抱着竹筏跟了上去。再然后,杜讳让稻梅也下了海。

高晟风走到杜讳身边,丢给他一条麻绳,道:“你只有一只手,要不要我替你绑上,免得你被海水冲走。”

杜讳道:“那多谢高教主。我的手伤一事,请你们暂不要与我小徒说,我会自行向他解释,说我是被岛上的植物刮伤。”

高晟风漠然道:“随你。”说罢将杜讳的腰身绑在竹筏上,将他推进海中,自己也跳进了海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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