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断筋脉而死。十年后,熬过了许多苦难的风宇宸会珍惜自己的生命,他会善待自己,也会善待别人。最重要的事,他不再
像十年前那样目空一切,他能看到别人的真心。
沈青崖知道龙在渊还在门外没走,他知道想要得到风宇宸的人很多,许多都让他觉得厌恶,但是龙在渊没有,也许沈青崖对
龙在渊是叹服的吧,所以忽略掉了同性之间的占有是有悖人伦的。
十年前的风宇宸,想到男男断袖都是觉得恶心的,沈青崖苦笑,时间真是改变了太多东西。它让一个骄傲倔强满怀雄心的少
年堕落成如今的碌碌无为不求上进。
但谁能说这样的人生就是不好的,对于一个知道自己死期的人而言,何必苛求自己去做多少为国为民的大事,在自己死前,
好好为自己而活就够了。
也许因为有了这个信念,沈青崖对许多事都想得开,发生再大的事,他都能吃好睡好,龙在渊明天要上他,那他也会在今晚
好好睡一觉,把这烦人的事交给明天的自己去解决。
龙在渊在门口站了一会,听到屋内有倒水声,笑道:「把你东西收拾好,我们明天一早就回京了。」
沈青崖楞了下,没有回答,他听到龙在渊离去的脚步声。
离开十年了,最终还是要回到自己记忆最深刻的地方,那里埋葬着他的父母兄弟,风氏的臣子们,他的确是要去好好拜祭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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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给君成璧砸晕的两个太医顶着额头两块纱布没精打采地骑着马跟在龙在渊和沈青崖身后,他们实在不明白,太子被未婚
妻谋杀退婚,今天怎么还能意气风发地回京城,而且他为什么要带着这个相貌平平一无所成的沈青崖?
两人转念一想,太子行事向来出人意表,也不多去猜度,跟着太子的脚步走就对了,不过太子显然不愿意跟这两个受伤的老
头一起慢慢走,他还有许多大事要做,跟两人打了个招呼,策马扬鞭一阵灰尘,两个年轻人便消失在空旷的大道上。
沈青崖被龙在渊安置在他的近郊别院,龙在渊离开京城月余,积累了一堆的公文,开始的两天都在宫中处理公务,到第三天
才出现在别院。
沈青崖在别院好吃好喝好住,闲着就喂喂金鱼赏赏花什么的,感觉日子过得也算惬意,如果龙在渊不出现,他真的觉得在这
住到死也不错。
龙在渊远远地看见沈青崖坐在水池边喂鱼,见他朝自己看过来,对他微微一笑。沈青崖礼貌地回他一笑。
今天龙在渊穿得很考究,当然,他平时也挺着重服饰,但今天显然精心搭配过,外面穿着银白色的大袖夹袍,以淡红色衣缘
滚边,那滚边上绣着精致的白梅,风吹起他的广绣,可见袖下隐约露出一段白纱中衣,长发以一根白玉簪束起。他人生得极
为英俊,这么一身装扮,使他容颜越发光洁明亮,犹若蕴涵着光华的谪仙。
他大步朝沈青崖走来,风中的衣褶飘起,意态爽朗清举,沈青崖突然就有些替君成璧遗憾,多人女人做梦都想嫁给龙在渊,
君成璧偏偏不知道珍惜机会。
龙在渊见他目光胶在自己身上无法移开,甚是欣慰,温和地问:「宇宸,这里住得还习惯吗?」
沈青崖笑道:「我觉得沈青崖这个名字比风宇宸好听,你不觉得吗?」
龙在渊不置可否,沈青崖又道:「如果不习惯的话,你会放我离开吗?」
「不会,我会让你尽快适应。」龙在渊笑道,伸出手去拉他起身,亲热地握住他的手带他走进房里,「在我心里,宇宸比较
好听,把脸上的易容洗掉。」
沈青崖摊摊手,很歉疚很无奈地道:「药水在青木香那里,她不让我把易容洗了,这张脸跟随我十年,我觉得挺好的,怎么
你不喜欢?」
龙在渊没有让沈青崖读出他任何一丝不悦的情绪,他注视着沈青崖那张平凡的脸,笑道:「没关系,宇宸的音容刻在我心底
了。」
沈青崖干笑一声:「如果我自己可以刻的话,把你的心刻穿了最好。」
龙在渊哈哈大笑,强势地将这个人拥在怀中,鼻尖抵着鼻尖暧昧低喃:「十年后的宇宸比当年更让我想占有。」
尾音消失在两人贴在一起的唇边,龙在渊的吻!不温柔,吮吸啮咬,好像要把沈青崖吞到肚子里去似地,强势地宣告着占有
。
第六章
沈青崖被动地被索取,他遗憾地想若是知道自己的初吻要浪费给这个男人,当年怎么也得找个女人献出去。
他分神间,龙在渊的手已经从他交领插进去,摩挲着他光滑温热的肌肤,手指逗弄着他胸前的凸起。
沈青崖立即回过神,按住龙在渊造次的手,将这个满眼欲望的男人推离自己一点,喘着粗气道:「你干什么?」
龙在渊邪气地回答:「干你。」
沈青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调整了下呼吸,强作镇定地道:「我付出的自由!不代表要用自己的肉身祭狼吧?还是殿
下你想用强的?」
龙在渊绝没想到他会和自己玩文字游戏,他拍拍自己脑袋,苦笑了下,暗道自己这次真是大意失荆州了,眼前站着自己渴望
多年的人,他自然不可能做柳下惠,但是他也不想用强的,以强暴的手段来得到他一次,以后他们的关系就不会这么和谐了
。
「这种事,自然是你情我愿的好。」龙在渊以食指描摹着沈青崖的嘴唇,「说说你怎么样才肯心甘情愿上我的床。」
龙在渊说得直白干脆,沈青崖不自在地咳了声,知道自己也许有反击的机会了,按耐着惊喜之情故作风淡云轻道:「你打赢
我就可以。」
尽管他的语气眼神都拿捏得很好,一副无悲无喜的平淡样,但龙在渊还是可以从他发亮的眼中看出他其实是多么不想被自己
碰。
「好,我们可以追加一些彩头,比如,如果我赢了你,你就主动坐上来,如何?」龙在渊笑得温和,说得邪恶。
沈青崖脸上热辣辣的,但他接受能力毕竟很强,从容地回答:「可以,如果我赢了,我要回自己的自由,怎样?」
龙在渊眸底的温度迅速降下去,片刻才道:「成交,宇宸,为了不让你错过与我温存的美妙感觉,我怎么都要赢你。」
沈青崖清眸一转,很感激地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真的对你的身体不怎么感兴趣,你不如找别人自荐枕席去?
」
龙在渊的面色变得铁青,就算过了十年,风宇宸也依然能说出这种气死人的话,而且他一派温和地说出来要比当年冷着脸说
出来更伤人。
「你的嘴吻起来这么甜,说出来的话却这么毒。」龙在渊很快收拾好自己的情绪,面部线条变得十分柔和,就像数落自己不
听话的情人。
沈青崖伸出手,刚碰到自己的嘴唇就收回了,摇摇头惋惜地道:「你的吻和你这个人一样不太讨人喜欢。」
龙在渊脾气再好大概也要被激怒了,沈青崖期待着他的再次变脸,却见他一直含笑看自己,轻声道:「我知道你这十年大部
分的时间在思考怎么解毒,武功大概没怎么钻研,所以在动手之前想激怒我,让我乱了套路,不过宇宸,你打错算盘了。」
沈青崖扬眉一笑:「我这十年做了两件事,一是想着怎么解毒,二是把凤舞九州剑法精简成四招。」
风氏祖上有个武学奇才,自创了一套凤舞九州剑法,共七十二剑,风氏子弟,最出色的也就只能领悟四十八剑,而风宇宸在
十四岁时将七十二剑简化为三十六剑,须知由繁入简比由简入繁要难得多,风宇宸武学造诣可见一斑,龙在渊在剑道上一直
难逢敌手,乍听之下也不敢置信,而今听说凤舞九州只有四剑精华,更是讶异。
「那我就更要看看这四招是如何惊天动地了。」龙在渊洒然一笑,略退后一些,上下打量着沈青崖,似乎在判断这幅有些纤
瘦的身躯到底潜藏着多大的爆发力。
龙在渊话音刚落,沈青崖身子一弹,像只飞鸟般从敞开的窗口斜斜地飘飞出去,他刚落在空旷之处,龙在渊便提着一把长剑
走了出来。
两人静静对峙着,沈青崖神色平静,他衣袖一抖,只听「呛」的一声,音质华丽犹若凤鸣、光华绚烂犹若彩虹的软剑便出现
在手中,他对龙在渊笑了笑,软剑一挥,光华大闪,龙在渊微微一笑,以长剑相迎。
沈青崖的剑名唤凤鸣,是他十三岁时的生日礼物,据说打造这把剑耗尽了铸剑师的心血,剑铸成的那天,铸剑师油尽灯枯而
死,龙在渊听说过这把剑的名声,他一直以为晔帝送这样一把剑给爱子会折他的福,但今天他才知道这把剑是多么犀利有力
,他的暮光也是把好剑,但是刚迎上凤鸣便应声而断了,凤鸣剑的光芒遮掩的蓝天流云,成为这天地间最灿亮的所在,他甚
至没有看到沈青崖使出第二剑,自己的兵器便折断了,他输了。
「这个……我虽然是仗着兵器之利,但怎么说也是赢了,咱们之前也没说靠兵器赢不算赢,是不是?」沈青崖笑了,眼睛弯
成月牙形,神情有些顽皮,像是讨了便宜的小孩子。
龙在渊呼出口气,他知道沈青崖可以杀了他自己走出去,但他在这里跟自己讨论输赢,他无端地觉得眼前这人比自己想象得
可爱得多,坚硬的心蓦地一软,轻声道:「你赢了,可以走了。」
沈青崖笑得更开心了,走过去拍拍他的肩道:「好好做你的太子,你真想要美人,天下多得是,宇宸只是个没有情趣的男人
而已,最主要的是,他没办法像别人那样把你当神去崇拜敬爱。」
说完转身欲走,却被龙在渊一把抓住,他正色道:「宇宸,我在知道你没死的时候就对自己发过誓,一定要让你成为我的人
,我这一生中,只对你一人如此执着,我一定会得到你,不是今天,也会是明天。」
沈青崖微怔,对上他坚毅的目光,心里五味陈杂,想抽出自己的手,龙在渊却突然松手了,飞快地在他唇畔又印下一吻,在
他之前离开别院。阳光下他的背影挺直而潇洒,他没有回头,但沈青崖莫名地觉得他其实很留恋身后的一切。
从哪里出去就会回到哪里,生命终究是要回到原点,沈青崖抬头看着眼前这座华府,不知道青木香会不会生气,想来一顿骂
是少不得的,思及此,他有些怯怯地不敢踏进那道朱门。
他犹豫间,一个五六岁的男孩蹦蹦跳跳地跑出来,惊喜地道:「舅舅你回来了,娘天天叨念你呢。」
沈青崖抱起他,摸着他的头道:「她生气没?」
男孩重重地点头,嘟起红润的小嘴:「说你回来后就把你锁起来再不给你出去。」
沈青崖无奈地苦笑,对男孩道:「沈乔,你长大后千万不能娶像你娘这么厉害的女人。」
他话音刚落,就见一个青衣美貌少妇板着脸迈出门槛,凶神恶煞地瞪着他道:「青崖,你还知道回来?!」
沈青崖把沈乔放下,牵着他柔软的小手走到少妇面前笑道:「姐姐在这里,这里就是我的家,我当然要回来了。」
青衣少妇闻言有些动容,眼神瞬间温柔起来,叹息道:「下次不许不告而别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也不小了,还这么任
性。」
沈青崖自知有错,歉疚地道:「姐姐放心,我再不会离开了。」
沈乔听着他们的对话觉得无趣,仰起头对母亲道:「娘,今天先生生病没法给我上课,我可不可和花生、二毛他们去放风筝
?」
少妇拍拍他小脑袋笑道:「嗯,去吧。」
沈乔高高兴兴地离开了,青木香转过身问沈青崖:「你去看君成璧了?」
沈青崖点点头,青木香了然地笑道:「她认出你了吗?前端日子大街小巷都贴着寻找我的告示,没过多久又撤下了,她的病
好了吗?」
「嗯,她好了,不过没认出我来。」沈青崖对上青木香的眼睛,淡淡地笑,「换了是你,你能把如今的沈青崖和十年前的风
宇宸联系起来吗?」
青木香有片刻的怔忪,她看着沈青崖平凡得让人过目就忘的脸,如果没有十年前的变故,这个人现在大概已经登基为帝了,
他会是有史以来最美的天子,他的政绩一定不会比如今的皇帝差,但是杨春风一碗下了剧毒的燕窝粥把这个人送入地狱,青
木香每每想起他们刚离宫的那三年都要忍不住落泪,风宇宸是遭了多大的罪才从天之骄子变成如今甘于平凡的沈青崖?
「宇宸的人生像传奇,但没有什么传奇是不灭的。」青木香故作轻松地笑了,「青崖这样活着也很好。」
沈青崖赞同地道:「确实非常好。」
「绣房的绣娘们正在赶制太子的喜服。郡主她……真的要嫁给太子吗?」青木香迟疑地问,她原本拿不准沈青崖对君成璧的
感情到底有多深,豆蔻年华的心动十年后还剩下多少?但这次沈青崖不告而别去见君成璧,她突然明白,青崖是个不会轻易
动心而动心后就难忘情的人,君成璧是他这么多年唯一的牵挂,他们之前的感情恐怕远比自己想得深厚。
沈青崖风淡云轻地道:「他们的婚约会取消,不过太子总要娶老婆,先绣好留着呗。」
青木香很奇怪既然君成璧没有认出沈青崖就是风宇宸,为何和太子的婚约会突然取消,但见沈青崖似乎不想多提,便按捺住
好奇心没问下去。
但半个月后,来自东宫的命令却再次勾起的青木香的好奇,她夫家是刺绣名家,拥有江南最富盛名的绣庄,绣品只供皇家御
用。太子大婚,新郎新娘的媳妇都是沈家绣庄绣的,本来新娘的喜服已经按照君成璧的身材绣好了,但是东宫突然传来旨意
,要重绣一套,青木香看着夫君来回来的尺寸,心道太子新选的这位储妃和一般女子比起来,还真够人高马大的,却不知道
是哪家的姑娘。
她将这事当笑话讲给沈青崖听,沈青崖不但没笑,脸还有点黑,真是太奇怪了。
那件大号嫁衣十个最出色的绣娘足足绣了两个半月,青木香去绣庄看过,惊艳非常,非拖着沈青崖去看不可,沈青崖躺在床
上装死,说头晕眼花走不动路,青木香慌了,连忙替他把脉,沈青崖这几年一直将体内的毒性克制得很好,尽管如此,青木
香每次给他把脉还是发现了毒性在渐渐加深,她想过无数办法,却没有一种能彻底清除毒素,中了黄泉引还能存活已经是个
奇迹,沈青崖这十年简直是从阎王那里偷来的,她还能苛求什么?
沈青崖见她给自己把过脉后脸色便不怎么好,知道自己的情况大约又严重了,强作欢笑安慰青木香:「骗你的,走,我们去
看看储妃的嫁衣。」
青木香反倒没心思去看了,把他按回床上,勉强笑道:「不舒服就好好休息,姐姐去给你熬药。」
沈青崖也不坚持,顺从地躺回去,青木香走到门外眼圈便红了,和青崖相依为命了十年,最终,还是得无力地看着他毒发身
亡。宇宸是个传奇,那个传奇已经结束了,青崖风平浪静地活了十年,他恬静安逸,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追求,他即便死了,
也不会像风宇宸那样掀起滔天巨浪,被那么多人惋惜留恋,但是,如果青崖死了,青木香会觉得自己的心被挖了一块,比当
年乍见宇宸面如死灰地躺在地上更痛苦难当。
这帖药似乎挺管用,至少沈青崖喝下去之后又生龙活虎了,隔天带小外甥去逛街时还一拳打死了一匹在大街上横冲直撞的野
马,!且把骑马的知府公子教训的金光闪闪瑞气千条。
这事被青木香知道免不了又是一顿训,不过江南沈家的名头毕竟不小,那知府公子倒是想报复沈青崖,但沈家刚绣好太子的
喜袍,正是皇帝跟前的红人,他不敢轻举妄动还有另一个理由,龙在渊派了个人来接喜袍,!且指明要沈青崖护送喜袍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