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姚彬，如果你们现在弃械投降，本帅还可以饶你们一命。”北傲辰好言相劝道。

耶律姚彬抬眼迎视北傲辰，两位枭雄的眼神对视间似有万道火光迸发，在空中激烈地角逐着。

“咻！”黄昏的天空绽开绚丽夺目的烟花，只是这东西出现在战场上似乎又有点离奇。

“大帅，快看。”正在两军都疑惑这离奇之物时，经身旁的副将手指提示，北傲辰看到了不远处的小山坡上，一个骑着白马的青年男子手持烟花筒慢慢地朝这边靠近。

“大胆，你是什么人？”火雷将军出声质问道。

当看清来人，北傲辰眼中闪过一丝惊愕，皱眉低首思索片刻又抬头瞅着男子的面容，面有狐疑之色。

“咳咳……在下西迪，只是个传信人罢了。”西迪勒紧缰绳，好不容易让马儿停了下来，这才清了清嗓门，正襟危坐道。

“你怎么来了？”耶律姚彬见来人，眼中闪过一丝焦急。

“殿下，左轮将军……”西迪见到两人均无碍，总算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赶不上了呢。

“你是来送死的？”火雷将军两眼一眯，似要将这个不顺眼的家伙立马干掉。

“非也，非也，我只是来问问你们，你们那六万同胞的尸身到底是要……还是不要呢？”西迪慢悠悠地问道。出口之语却如一声平地闷雷，震住了烽火营将士们所有的攻势。

“你说什么？”火雷将军激动不已，怒目咧齿道。

耶律姚彬闻言转头瞧着语出惊人的西迪。

“咳咳……”西迪再次清了清嗓子，举起手中的烟花筒，大着嗓门喊道，“你们听着，只要我手里的烟花筒再发射一次，你们六万同胞的尸身就将化为灰烬。”

“你……”火雷将军撩起衣袖，大有上前叫西迪知道好歹的意思，可惜人还未上前，已被北傲辰挥手阻止。

“你想怎么样？”北傲辰怀着惊疑暗自镇定心神。

“也没什么啦，”这么直白地问，西迪反而有点为自己的卑鄙伎俩羞愧了，“你让他们走就是了。”

“我要是做不到呢？”北傲辰微眯了眼，他可从来都不会接受威胁的。

“那你们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战死沙场的人要是不能入土为安可是会永世不能超生的。”他也不知为何脑中会想到这一层，这是哪的风俗吗？

“……”他怎么会知道这个，那可是凤民国少数地方的风俗，比如杏林府鹿城……

“为了这么可笑的理由，就想让我们放过你们吗？简直做梦。”火雷将军嗤之以鼻道。

“你们大帅都没说话，你这小虾米在那放什么东东啊？”西迪顺势丢了个白眼过去。

“你……”眼看着火雷将军就将雷霆暴怒了，可是还是被西迪接下去的话给逼了回去。

“啊，我想起来了，前几天畸岭被火烧了，那上面的野狼都找不到食物了，怪可怜的，你说要不我把……”西迪拖长了尾音，意有所指地瞧着火雷将军，轻声询问道，“你们觉得怎么样？”

“……”如果从人身体里冒出来的火气可以看得见的话，相信火雷将军已经置身熊熊烈火中了。

西迪好笑地看着这个敢怒不敢言的火雷将军。他在赌，赌一个有血有肉的热血军人不可能让自己的战友死后还承受这种非人的屈辱。

“我答应你。”在双方再次陷入僵持，北傲辰出声。

“真的？”西迪开心极了，其实他来的时候本就没有几分把握，也不知道在军营里的那股自信是从哪来的？

“耶律姚彬，原来你的手段也不是这么光明。”北傲辰转向耶律姚彬，面露不屑道。

“战场上只有生与死，这点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耶律姚彬也不辩驳，只是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后便转身带领着约10万的漠北军回营。

“……哈哈……哈哈……”是啊，他可是陪上了六万战士的性命来让他给自己上了这么一堂课呢。其他的都是空的，活着才有资格说话啊。

“大帅！”火雷将军眼看着漠北军离开视线，愤愤不已。

“拿箭来。”北傲辰阴沉地下令道。

“……是。”看大帅的脸色，虽不知他有何打算，但还是递上了弓箭。

拉弓上弦，瞄准目标，一箭飞出，动作一气呵成，在空中形成不小的气流波动。

“小心。”感觉到杀气的耶律姚彬见西迪的身后一飞箭直逼而来，想也没想便奋不顾身地飞扑而去，双双滚落于地。

“杀。”不给漠北军喘息的机会，火雷将军瞅准时机，便在北傲辰的默许下举刀进攻。

“殿下……”左轮将军赶紧护驾，与蜂拥而来的敌军厮杀起来。

“进虎谷。”眼见如此厮杀下去，最终还是会落入他们的包围圈，抱着一丝希望，耶律姚彬下令道。

“是。”左轮将军听令带着漠北军逃入谷中。

“大帅……”眼见漠北军都逃入了虎谷，本想追进去，可是思及关于此谷的凶险，还有从虎谷中传出来的似有似无的野兽的咆哮声，这些都让火雷将军产生了恐惧和犹豫。

“派人在这守着，我倒要看看，他们是想沦为野兽的点心还是想当一个战死沙场的英雄？”北傲辰冷酷道。

“是。”火雷将军遵命。

“你，速回营请国师大人过来。”北傲辰略一沉吟，抬手随便一指，吩咐道。

“遵命。”小兵不敢耽搁，立马去办。

北傲辰再次陷入沉思，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他？如果是，为何见到他似不认识般，而且也不见痴傻，那身形又似比那人消瘦许多；如果不是，为何那脸型如此相似？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来……只能靠那个人识别了，或许借此还能把那人从虎谷里引出来。然而还有件让他想不明白的是，耶律姚彬竟然会奋不顾身地救他，他和耶律姚彬到底是什么关系？

烽火营的军帐内，凤洛水拿着军书似在阅览却心不在焉，心想现在的战事应该分出胜负了吧。当日他见那鸽子是只信鸽便把小竹筒中的信笺拿出来看了下，那信笺上只有寥寥数字‘营内圈套，勿入！’，可对于当时的情况来说，却是无比珍贵的军报，所以他一刻也不敢耽搁，打了守卫骑了快马向已经出发的大军追赶而去，总算老天眷顾，挽救了一场凤民国的灾难。

“大人，有人找你。”守卫来报。

“少爷。”洛水刚刚放下书本，就见风尘仆仆的凤晓欣喜地进帐。

“晓……”自上次土城外一别，多日不见，瞧着凤晓略显疲惫的面容，猜想这段时日他一定是担心音信全无的自己累的。

“少爷，我总算找到你了，前两天我收到霄托人寄来的家书，家里出事了。”凤晓忧心道。

“怎么了？”凤洛水面有忧色。

“你自己看吧。”凤晓也不知该如何开口，这对于少爷来说应该是个噩耗吧。

凤洛水见晓的面色不对劲，接过晓递来的信件，展开一看，‘谨儿失踪，见信速回！’几个字直把他惊得愣住，顿时心如刀割，脚步不稳地跌坐在床榻上。怎么会？他的瑾儿……

“少爷！”晓担忧地看着一下子便不吱声了的凤洛水。只见凤洛水什么话也没说便慌乱着脚步冲出营帐，朝马厩而去。

“大人，大帅吩咐过你不能离开军营。”守卫阻止凤洛水上马，这人要是走了，他拿什么跟大帅交差啊？

“滚开！”凤洛水怒吼一声，便跨上马挥鞭飞奔而去，凤晓上马紧随其后。

第六十八章：虎谷搏杀

抬头望着茂密的森林里射进的刺眼阳光，再回头看看身后一个个拖着沉重身躯，满身疲惫的将士们。这已经是在虎谷的第三个日头，原先的11万大军如今只剩下 5万有余。说来几乎没人相信，这一路上他们斩杀的野兽不下百只，而且一只凶猛过一只，夜里不得安睡不说，更是找不到充足的粮食，受着精神和肉体双重折磨的将士们相继倒下。现在，他们迫切地渴望着水，水，还是水……

“殿下……来，喝点水吧……”小歇的片刻，左轮将军将仅有的一个水囊递给也已嘴唇干裂的耶律姚彬。此刻的耶律姚彬早已在迫不得已之下摘下了那张靠吸收人体水分维持的面皮，只见他俊美无铸的容颜也掩盖不了连日来的疲乏，抬手接过水囊，咕噜咕噜地喝了两口，周围的将士们闻声不约而同地盯着水囊眼露精光，那喉咙里吞口水的声音似也清晰可闻。

“滚滚……弟弟……呜……滚……”后面的军队里传来激动的叫嚷声。

“怎么回事？”耶律姚彬闻声，皱眉看向左轮将军。

“末将去看看。”左轮将军转身去处理。

耶律姚彬看了看身旁背靠着树干闭目歇息的西迪，那白皙的脸更显惨白，想来他本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这几日怕是咬着牙过来的吧……

“……”毫无预警地，被注视的人无声无息地睁开了眼，和耶律姚彬正好四目相对。

“……咳咳……”不知为何，自己竟有种想躲的冲动，行军打仗这么多年，敌方的千军万马似乎也没让他产生却意，没想到今天竟会因为他的一个眼神……

“呃……殿下……那边怎么了？”等失神的双目终于有了焦点，西迪才注意到后方的乱哄哄。

“我也不清楚……”耶律姚彬不甚自然地转过头去，眼神乱瞟道。

“我去瞧瞧……”西迪好奇地往越来越多人围观的地方而去。

如果这世界上认定人类与野兽的区别是人具有人性，而野兽具有兽性的话，那们眼前这些吸食着同伴鲜血的人又是什么呢？

“住手，住手……”左轮将军阻止着一个又一个埋头吸食的人。

“不要阻止我，我受不了了，我好渴……”满嘴鲜血的人剧烈地挣扎着，在对死亡的恐惧和生理的需求面前他彻底掩埋了人性。

“你们是人，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左轮将军见一个个围观人的眼神在动摇，还有里面散发的饥渴之情更盛，这一切莫不叫左轮将军看得心里直发慌。

“反正他受了伤，血流掉就白流了，给我喝点吧……给我吧……”神情癫狂的将士又是哀求又是挣扎。

众人只见眼前一片银光闪过，刚刚还在哭求的人已脑袋搬了家。

“滴答……滴答……”朝有水滴的声音一看，只见耶律姚彬手持宝剑，神情肃穆，那剑沾着鲜亮的红色，散发着逼人的死亡气息，围观的人禁不住后退了数步，就连还在吸食的人也不禁抬起了头。

“殿……殿下！”嘴边沾着鲜血的人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将会招致的厄运，还来不及求情，又一片银光闪过，连着几个脑袋滚落在地，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大片草地。

人群里的饥渴之光被这股杀气硬生生地压制了下来。

“殿下……”左轮将军迅速反应过来，正想要上前一番劝慰。

“吼……”一声虎啸震耳欲聋。

“啊……是老虎……”军队中一片惊恐之声。

“殿下，定是这股血腥味太浓了。”左轮将军也是忧心忡忡。

“叫他们准备一下，我们有食物了。”耶律姚彬面如寒冰，眸色深邃如海。

“是。”左轮将军听令。

待埋伏设置好，预料中的猛虎果然踩着豪迈的步伐而至，那身形，那神态，不愧是万兽之王。

只见这只猛虎低头嗅了嗅，似乎察觉到草丛这边的动静，迟疑了下脚步，朝草丛的方向而去。

“糟了！”西迪见状一声惊呼。

猛虎听力极佳，迅速做出反应，转身往西迪藏身的方向猛扑过来。一只快箭“咻”的一声阻碍了猛虎的攻势，西迪这才有了逃命的机会。

“殿下！”左轮将军惊恐殿下竟然暴露了他的藏身之所，而且看那猛虎眦目咧牙的神态怕是恨不得将殿下撕个粉碎。“保护殿下，保护殿下……”

草丛里的将士一起猛攻猛虎，可是身形巨大的猛虎一掌一个轻松地拍掉。当猛虎猛扑向耶律姚彬之时只见脚下一空，前爪先着地，硬生生地刺进了一根粗大的木桩，奋力往上攀爬，才幸免了成为刺猬的下场。

“上！”左轮将军见状一声令下，周围的士兵见此虎已受伤，纷纷壮大了胆子，那眼中嗜血光芒更炽，那对即将到来的美食更是垂涎欲滴……

正当众人把目光都投于困兽身上时，后方一道黑影向耶律姚彬猛扑过来。

“娘子……”生死一线间，西迪的脑海中似乎浮现了与眼前人一样的容颜，鬼使神差地竟奋不顾身地跑过去抱住耶律姚彬。

“啊！”伴随着一声惨叫，背部立马显现了三条血淋淋的爪痕。不远处，只见一只稍微瘦小点的白虎正对着众人咆哮。

“殿下！”左轮将军见耶律姚彬一副惊呆的模样，急忙回过身来救驾。

瘦小点的白虎毫不恋战，几个跳跃便跳到了困兽身边，伸出舌头在困兽的脑袋上舔了舔。

“吼！”猛虎温温地一吼。

“吼，吼……”只见白虎摇了摇脑袋，硬是窝着脑袋往困兽的身上顶了顶。

“小迪，你怎么样了？”左轮将军见小兄弟奄奄一息，而殿下却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痛！”西迪一声痛呼。

“很痛吗？”耶律姚彬这才回了神，出口的话语中有着浓浓的担忧。

“呵……没事，撑得住。”西迪微露一笑，可是那笑容是比哭好看不到哪去，而且那一颗大过一颗的汗水，说明了那痛是如何地惨烈。

“我去杀了它。”耶律姚彬想起罪魁祸首，立马提剑想要去报仇。

“不要……”西迪吃力地阻止。“不要拆散他们。”

“……”耶律姚彬不甚认同，转头一看，只见两只老虎都安份地待在陷阱旁，彼此的脑袋紧贴着，似有死也不分开的觉悟。

“小迪！”左轮将军惊呼出声。

耶律姚彬闻声回首一看，突然觉得心口没由来的一阵撕心裂肺的痛，他只知道眼前这人绝不能有事，绝对不可以……

当西迪从一阵接着一阵的昏眩中转醒的时候，空气里有着水汽的味道，还有那清晰可闻的流水声，西迪知道他们定是脱离了那磨人的困境。

“你醒啦？”左轮将军端着热腾腾的东西进来，脸上尽是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