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从没有谈过感情的人,总要互相摸索着,学会怎么相处。这也许,会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
他握住男人宽大的手掌,也不抬头去看夜浩天投注在他身上的若有所思的目光,只是淡淡的道:“我们还有五年时间,不急的。”
夜浩天的凤眸一挑,之前的怒意消散干净,把笔一扔,奏折也懒得看了,侧身抱起夜悔抱进怀里。
夜悔皱了皱眉,却被夜浩天捏着下巴抬起头来,视线相对,夜浩天凑近一些,几乎鼻尖都要碰到一起了。
夜浩天的目光深邃,似乎要看穿夜悔一般,他笑道:“悔儿今天好像与平时不太一样啊!”
先是帮沈玉暇求情,居然还学会安慰人,他的夜悔可没有这么温柔。
夜悔的目光闪了闪,拍了拍他的手,让他放开自己。
夜浩天松开手后,夜悔才开口,道:“我只是有些羡慕她。”
“她?”
“沈玉暇。”夜悔扬起一个很是浅淡的笑容,看着面前的男人,“她等了容清这么多年,好像从来没有怨恨过。”
夜浩天撇撇嘴,“没有我容清早就死了,她凭什么怨恨?”
“不是说你。”夜悔摇了摇头,“我是说容清。”
想到之前容清的反应,夜悔神色黯淡了一些,“她从来没有说过让我帮容清求情的话,我以为她是不好意思,现在看来,原来是早知道会是这种结果。”
“沈玉暇还算是个识趣的女人。”知道夜悔对沈玉暇的在乎,虽说不喜,但夜浩天也不会把厌恶之色摆在脸上,再说她待夜悔也是不错,除了那么几件让夜浩天动了杀念的事情外,总的来说,比起其他女人,夜浩天对于她还算是比较满意的。
这也是为什么即使她犯了夜浩天的忌讳,也还能安然活到现在的原因。
夜浩天说:“在容清的事情上,她太蠢。”如果早点放弃容清,寻个平常人家嫁了,有夫君孩子相伴,沈玉暇也必是生活的美满。
当然,如果不是她蠢,夜浩天身边就要少一个可以放心利用的容清,而夜浩天也没有那么多悠闲时间看后宫里的那些女人争斗了。
对于他评论的说沈玉暇蠢的事情,夜悔却有不同意见,“她不是蠢,她是太过于执着。”想到沈玉暇,夜悔的表情便柔和不少,夜悔说:“我很羡慕她的执着。”
夜悔不是不知道,自己对待人或事,就是因为少了执着,才会觉得就算是失去也无所谓。
这在别人眼中,就是冷漠。
但是有时候不争不抢,也不一定就是对的,什么都不付出,甚至都不愿意表现出自己的在乎,那么也许,等待他的只会是再次失去罢了。
夜浩天很是惊讶看着他,“悔儿这是开窍了?”
夜悔斜了他一眼,“你说是就是吧!”
44.夜悔反省
也许是因为夜浩天突如其来的感情,夜悔最近时常的会想起一些曾经不愿意想起的事情,和一些他早就忘记了的事情。
在他曾经的人生里,他看到的只是为了名利为了财产不停的算计的人,这些东西他不在乎,所以放弃的也很干脆。
在他成为夜悔以后,虽说周围仍是这种人,仍是也有莲儿,也有沈玉暇这些与别人不太一样的人。
一个人的性格总是会随着身边人的潜移默化来慢慢改变,夜浩天会变得比五年前在意夜悔,那夜悔自然也可以变得想要拥有一些什么东西。
他一直想,他拥有的太少太少,但是之所以会这么少,难道不是因为他不愿意付出的原因吗?
沈玉暇常说,他不让人省心,他总觉得那是因为沈玉暇把他当成是孩子所以才会这么说,但是何尝不是因为他表现的就像个孩子一样,不懂付出,不懂争取,视旁人的关心为理所当然。
夜悔从不反省,即使是曾经被人背叛,他也认为一切都是他们的错,但是跟沈玉暇相处久了,受这个女子的影响,夜悔时常也会想一些他曾经不会想的东西。
他会想如果他对莲儿用心一些,她是不是就不会死了?那样的话他拥有的在乎他的人里,就会多一位。
会想如果当初他不是那么排斥成谨,好好的对待的她的话,那个女人是不是也不会疯不会死,不会一心只想着利用的他?那样的话他也许会在今生拥有一个疼爱他的母亲。
更甚至他会想,如果当初他对君家的人好一点,对他的妻子好一点,他们是不是就不会背叛他?那样的话他也就不用死了。
“这是不可能的!”夜浩天满是怒意的话,拉回了夜悔的思绪,夜悔这才发现自己好像把那些想到的问题都问了出来。
他有些茫然的看着夜浩天,感受着他肆掠的怒气,有些不明所以的“啊?”了一声。
“回神,看着朕!”看着他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夜浩天抱着他的手紧了紧。
“疼。”夜悔皱了皱眉,看着他的目光里慢慢恢复神采。
夜浩天这才放下心来,手松了一些,却还是满脸的不悦:“悔儿都在瞎想些什么?她们要死要疯,那是她们的命,会背叛的人迟早都会背叛的,这没什么好可惜的,别把什么事都揽到自己身上!”
夜悔眨眨眼,看着他眼底深藏的担忧,忽然开口问道:“夜浩天,如果我一直不回应你,一直不喜欢你,你会怎么办?”
“把你锁起来!”夜浩天答的毫不疑惑,看着他的目光满是危险,夜浩天问道:“你不会是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心思吧?”
他眯着眼道:“如果你敢听沈玉暇那个女人的话,想着要逃离朕的话,朕劝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主意,就算是到了傲寒宫,就算是师弟,也阻止不了朕!不管你跑到哪里,朕都绝对会把你抓回来的,相信朕,朕绝对做得到!”
随着他的话而释放出的杀气,让整个御书房的温度都降了不少,空气像是山一样的沉重,压迫的人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夜悔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完全动怒的夜浩天,像一头被惹怒的狮子一样,光是眼神就压迫的人完全兴不起反抗之心。
看着他锐利如刀锋一样的眸子,夜悔突然发现,这个男人居然这么帅。
剑眉飞扬,凤目微眯,鼻若悬胆,薄唇因为生气而紧抿着,气势凛冽而不容侵犯,发上的金色帝冠更是凭添了几分威严,越发的看的人目眩神迷。
他从来都没有这么认真仔细的看过夜浩天,细微到连男人满是冷厉的眼底潜藏着的紧张,都看的一清二楚。
“夜悔!”见他半天不吭,夜浩天以为是被他说中了,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
只不过,夜悔接下来的动作,却让他惊讶到半天回过神来。
其实也没什么,夜悔只是忽视了话,不理会他一脸的怒容,更不在乎夜浩天紧按在他肩上的手,忽然伸出手环在夜浩天的颈上。
把脸埋进夜浩天的肩窝里,夜悔语气无波道:“我困了。”
夜浩天半天没反应过来。
一时之时,御书房里悄然无声,只听到夜浩天有些沉重的呼吸。
眉目紧拧着看着怀里什么都没有回答的人,夜浩天脸上变换了好几个表情之后,才慢慢收敛了周身的气势。
脸上多了一些无奈的神色,眼底却满是宠溺,抱着夜悔站起身,夜浩天拍拍他的背,“别睡着了,要先洗漱。”
夜悔的回应是收紧了环在男人颈间的手臂。
有一句话,夜悔没有说出口。
夜浩天,我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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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的事情,后来夜浩天也没有再提过。或许夜浩天知道,又或者他已经不在意了。
但是有些改变,却是有目共睹的。
因为夜悔的拒绝,夜浩天对五皇子和皇后的‘冷落’仍在继续,但是后宫里的气氛还是渐渐的变得紧张起来。
从玉妃传说怀孕的消息后,众人都听说,皇上再也没有翻过谁的牌子了,夜浩天本身并不纵欲,所以说这应该不算是什么大事,但是偏偏,有些人不这么想。
这个有些人里,梅妃齐雅梅表现的是最为明显。
忍着那难闻恶心的味道,连续喝了一个多月的中药后,梅妃正计划着也该找个机会在皇上面前露露脸了。
毕竟这生孩子也不是她一个人想要就能有的。
但是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先是传出了玉妃齐水姗怀孕的消息,再就是皇上居然偏偏选在这个空档上玩什么清心寡欲。
如果是在平时,梅妃只会把这两件事分开来想,但是现在,她本身就是有些沉不住气的情况下,却是把这两件事当成了一件事。
好你个齐水姗!手段到底是不弱,一进宫便受独宠不说,你一怀孕,皇上居然为你守身如玉?
其实这也没什么,毕竟怀胎十月,她也不信夜浩天当真就能等上九个月,以后有的是机会。
但是太医也说了,这药半个月内效果最好,过了这半个月,越往后成功的几率就越小。
所以梅妃即使再能等,这一次,她却是再也等不得了。
既然一切的开口都是由齐水珊进宫开始的,那么就由她来结尾吧。
朝镜子里的人露出一个冷笑,梅妃站起身,随手从桌子上拿了一盒胭脂,吩咐侍女道:“去准备一下,本宫要去拜访一下惠妃娘娘。”
“是!”
总该找个人起头,脾气暴燥的惠妃便是最好的人选。
只可惜,连天都不帮她。
“娘娘,梅妃娘娘来了。”
“梅妃?”惠妃拿着茶杯的手一顿,眼角挑了挑后,她看向身边坐着的人,笑道:“我这德盛殿今天是刮的什么风?先是玉妃娘娘,再来是平时请都请不来的梅妃娘娘,真是蓬荜生辉啊!”
“惠妃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嗔她一眼,玉妃齐水姗掩唇轻笑,“我也是好久没有见过姐姐了,还在寻思着明天去看看她呢,没想到会在惠妃姐姐这里碰上,这大概叫做心有灵犀吧!”
“可不是吗?”两姐妹都当我傻是吧?
捏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惠妃这才吩咐侍女道:“快请梅妃娘娘进来吧!”其实她想再冷着梅妃一会的,又怕太明显,再被梅妃记恨上。
她是脾气不好,但不是真的没脑子,这两姐妹俩暗地里的掐没掐她不管,但都想拿她当枪使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梅妃本来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结果一进来看到玉妃也在,表情当即就僵了一下,却也只是那么一下而已。
笑容不变的看了齐水姗一眼,再看向惠妃,她问道:“我这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两位妹妹的谈话了吧”
“梅妃娘娘这是说的哪里话?闲话家常而已。”惠妃站起身来,在齐水姗也要起身时,连忙按住她,笑着说:“玉妃娘娘现在有孕在身,还是安稳坐着吧,梅妃娘娘也不是外人,不会计较的。”说着,转向梅妃,“是吧,梅妃娘娘?”
梅妃袖底捏着的胭脂盒差点没捏碎,却仍是笑的温婉,“是啊,妹妹就坐着吧!也不是外人。”
“那就听姐姐的,我不起身了。”齐水姗看了惠妃一眼,然后连忙把身侧的凳子往前挪了挪,一脸的热情,“姐姐快来坐。”
梅妃款款落座,惠妃倒了杯茶放到她面前,问道:“梅妃娘娘怎么舍得来我这德盛殿了?平日里可是请都请不来的稀客!”
“瞧妹妹说的,平时不是没什么事吗?总来串门也不好,这不……”梅妃把胭脂放到桌上,朝惠妃面前推了推,道:“宫女从宫外给我带回来的,还挺好用,多买了几盒一时也用不完,所以就拿了过来,惠妃娘娘可不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惠妃一脸高兴的连忙接过来,也没有打开看看的意思,笑道:“梅妃娘娘能常来我这坐坐我就很开心了,还带东西来,叫我怎么好意思呢?”她吩咐侍女:“去,让如意做几盘梅花糕过来。”
“是。”
回过头来,惠妃朝两人解释道:“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侍女手艺不错,做的糕点比外面卖的好吃,一会两位娘娘都尝尝,要是还喜欢的话回去的时候带点回去。”
梅妃正要开口拒绝,来历不明的东西谁敢吃?
却见惠妃手一抬,阻止了,“梅妃娘娘都给我送胭脂来了,叫你空着手回去,我就更不好意思了,梅妃娘娘就不要客气了。”
齐水姗眨了眨眼,到是先应了,“那就谢谢惠妃姐姐了。”
“别客气别客气,喝茶。”帮两人斟倒着茶水,惠妃笑的是一团和气。
一番不咸不淡的谈话,三个心思各异的女人,喝了几杯茶,喝了几块点心之后,梅妃第一个离开。
一人打包一份点心带走,先送走了梅妃,再送走了玉妃,惠妃一直挂在脸上的笑立刻全部撤去。
梅妃送来的胭脂和玉妃送来的花茶,被她全数从桌上扫落,踩了个稀巴烂,尤不解恨,甚至把两人之前用过的杯子,全部砸了个粉碎。
“呸,两个贱人!”啐了一口,惠妃愤愤的骂了一句后,抬手整理了一下仪容,再吩咐侍女过来收拾。
45.梅妃失控
比起五年前,惠妃的性子也收敛了不少,最起码能在完美的应付完两人之后才发脾气。加上她家老爹时不时的进宫敲打,还有夜明鑫的时时提点,惠妃在这后宫里也算是呆的有惊无险。
比手段她是比不过梅妃,可是那又如何?
她儿子比夜明麟争气多了,小小年纪也学会了韬光养晦,当然,如果这不是她家老爹说出来的话,靠惠妃自己是根本发现不了的。
没关系,等她儿子再大一点,自然能从几位皇子中脱颖而出。
玉妃不过是个新人罢了,没必要跟她争,反正那两姐妹正斗得不亦乐乎呢!
“你居然给她糕点?”
夜明鑫下学后,惠妃便把今天的事说给他听,夜明鑫听完后的第一感觉,他的这位母妃又在干蠢事了。
“玉妃才怀孕,正金贵着,你还跟给她吃的喝的,万一她在里面加点东西诬赖你,你是长一千张嘴都说不清!”
惠妃缩了缩脖子,被夜明鑫这么一说,她才感觉到后怕,是吧,这一招宫里又不是没有女人用过。
光顾打量那两姐妹俩了,都没注意到这些细节问题。
她有些慌了,扯了扯夜明鑫的袖子,问道:“那怎么办?现在去让人要回来还来不来得及?”
夜明鑫看看天色,摇了摇头,“估计是来不及了,这都半天了……”话锋一转,却是安慰惠妃,“要有什么应该早就有了,不会这么久还没有消息的,放心吧!下次小心一点就好了。”
惠妃这才松了一口气,撇了撇嘴道:“真麻烦,下次她们再来我就说不舒服,不见。”
夜明鑫点点头,“那就不见吧!现在是非常时期,小心点最好,能避就避吧!”
其实夜明鑫完全是多虑了,出了德盛殿,梅妃就把手里的糕点全数喂了鱼,而齐水姗则是真的带回宫,不过却都赏给下人们了。
头三个月是胎儿不稳定时期,齐水珊专门问过御医,自然不会在这时间内做出什么。而且对付惠妃也完全用不着她拿肚子里的孩子来冒险。
之所以一直没有找别的嫔妃下手,一是才进宫不久,对于后宫里的一切还没有摸清底细,怕轻举妄动会随意树敌,二嘛,除了梅妃和沈玉暇之外,剩下的那些小角色,她也并不放在眼里。
孩子才刚怀上而已,从出生到长大,其中还有很多年的时间来给她做出安排,她一点也不急。
不过她到是有点在意,那个从未曾谋面的五皇子,那天晚上不过随口的一句打探,就感觉到了夜浩天的气息有些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