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疑惑归疑惑,该禀告的还是要禀告。
把夜浩天走后两人的对话又重复了一遍,容清垂手等着夜浩天的吩咐。
只是等了半晌,也未见夜浩天开口,容清抬起头,
正对上夜浩天眯着一双凤眼看着他,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他是不是又无意间做了什么惹怒了这位主?
难道刚才陛下给他的那个眼神不是安抚五殿下的意思?
正猜测着,却听夜浩天开口,不是什么责问的话,反到是问的容清有些莫名奇妙。
夜浩天问:“你跟沈玉暇什么时候认识的?”
“自小相识,青梅竹马。”容清有些疑惑,陛下不是早就知道的吗?怎么又会突然问起来?难道……
正胡乱猜测着,突然听夜浩天说:“准备一下,朕晚上宿在凤仪殿。”
容清的脸‘唰’一下就白了,身体踉跄了一下,他看着夜浩天的目光满是不敢置信。“为什么?”
脑子里快速的过滤着自己这几天的一言一行,又仔细的想了想,跟风仪殿有关的消息。
容清很确定自己没做出什么会让夜浩天改变主意的事,而凤仪殿那边……容清‘扑通’一声跪下,道:“奴才敢以脑袋担保,莲儿的事不会是她做的,这么做对她没有任何好处,请陛下明鉴。”
夜浩天扯了扯嘴角,脸上有了一丝不悦。“朕还没有蠢到这个地步!”
“那陛下……”为什么会反悔?
夜浩天撑着下巴,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告诉朕,你刚听到朕说那句话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觉?”
“感觉?”容清满头的雾水,却只能在夜浩天的视线下,硬着头皮回想着他刚听到那句话时的感受,并努力的找到语言去形容,“疑惑……失落……恐惧……绝望……”
他越说,夜浩天的眉头皱的越深。
容清见此,便噤了口,只是看着夜浩天的目光里满是不明所以。
夜浩天摆摆手,朝他道:“起来吧。”然后便像是在思索什么事情似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开。
指尖一下一下的击打在御案上,只敲的容清心里很是不安。
眼见着夜浩天的眸光越来越暗,像是凝结了万千情绪在其中一般,幽深的让人心里发寒。
良久,容清听到他低低的笑了起来,声音回荡在整个御书房里。“即使是天下不容又如何?朕看中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时候!”
势在必得的话语,让容清很是疑惑。陛下这又是看上了什么?
容清不知道,但是当第二天,他告诉夜浩天夜悔已经搬去了凤仪殿时,夜浩天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太好。
容清看着,心里又有些忐忑,这两天陛下的情绪有些奇怪,昨天他问容清的那些话,容清苦苦思索了一个晚上,也没有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夜浩天昨天那句势在必得的话和今天的态度,让容清不禁有些慌恐。难道陛下是真的看上了凤仪殿里的那位吗?
如果这样的话……
夜浩天抬头就见他一幅若有所思的表情,其中露出的惊慌之意,让夜浩天很清楚他在想着跟什么有关的事。
所以当容清带着一脸怀疑之色看向他时,夜浩天的表情便是一沉,“朕对你的女人没兴趣,你大可放心!”
容清当即松了一口气,垂头弯腰道:“奴才知错。”
“哼!”夜浩天冷哼一声,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瞟了他一眼,眸中多了几分邪恶之意。
这就吓到了?
那以后若是知道他……岂不是很有趣?
夜浩天摸着下巴,对即将到来的混乱满是期待。
28.学院之乱
夜悔在凤仪殿一住就是半个月,他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沈玉暇自然是非常高兴,只是从那天起,夜浩天就一直没有出现过,而莲儿的事引起的后续,已让朝中不少大臣开始递折子,强烈要求此事一定要彻查。
他们对于稳坐后宫之首却一直无所出,还与受宠的五皇子搭上关系的沈玉暇早就心存不满了。无法生育的女子即使再有能力,也会被人看不起。
想借此事把沈玉暇拉下来的人可不在少数。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女被杀,但是若将此事闹大,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夜浩天又岂能如他们所愿。大手一挥,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沈玉暇无恙,而背后策划这一切的人也同样安全。
只是,沈玉暇知道夜浩天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又岂是那么容易会把这件事平息下来的人,更何况夜悔应该也不会允许。
她问夜悔:“陛下是有什么打算吗?”想着总该是夜浩天有什么计划了,才会有这么一出。不了解事实的真相之前,她只好做此猜测,
“嗯。”大概吧。
夜悔表情淡淡的随意应了一声,手下的笔不停。
前段时间他一直都没去太学院,对他比之以前要严谨许多的邱老不是太满意。虽然他也知道夜悔生病的事,但是处罚却还是没能免掉。
不再是像五年前一样被罚抄书了,这一次邱老是给了他几个题目,让他写出自己的见解。
这半个月夜悔也写的差不多了,只除了最后一篇。
何为君?
天子、诸侯及卿、大夫有地者皆曰君,以其有地则有臣故也。
领一朝臣,掌天下权,兴家国,昌百姓,诸命加身为君也。
为君者需大智慧,需……
“怎么了?”见他动作突然停顿,沈玉暇疑惑的问道。
“没事。”夜悔放下笔,把已经快写满的纸扯下来揉成一团,扔掉。
沈玉暇见他如此,问:“写错了?”
应悔轻应一声,再换新纸张,仍是那个题目,何为君?只是写完这三个字,就已收笔。
在一旁的盆里净了手,他对沈玉暇道:“我陪你下棋吧!”
“好啊!”一直不太敢打扰他,沈玉暇还真是悠闲的找不到事
做,莲儿的事因为夜浩天的插手,她也不敢自作主张的再往下查,所以这段时间她都呆在凤仪殿里哪也没去。
夜悔每日要去太学院,放学后还有功课要做,还要抽出时间来练拳法,他能陪沈玉暇的时间也很有限。
沈玉暇动作迅速的摆好棋盘,将装黑子的棋碗递给夜悔。“你先还是我先?”
夜悔道:“你先。”
还是她教夜悔学的下棋,夜浩天选人的眼光毕竟不差,琴棋书画沈玉暇虽不说样样精通,却也都拿得出手。
夜悔学棋的时间不是太长,与沈玉暇的水平相差的也不多,再加上两人走棋的风格竟也类似,偶尔时也会小胜几局。
用沈玉暇的话来说,就是夜悔没有争斗之心,如若不然,夜悔早该超出她的水平太多了。
夜悔对此倒是很不以为然,消遣而已,何必认真?
一晌午的时间就这么过了,下午去学院,当着众人的面,夜悔把那张只写了三个字的白纸交了上去。
邱老也没有生气,仍是捋着胡子笑的和蔼,“这就是五殿下的作答?”
夜悔一脸的面无所情,“是,学生愚钝。”
邱老摇摇头,“无妨,殿下毕竟还太过年幼,倒是老夫的错了。”他朝夜悔摆摆手,“殿下去温课吧。”
“是。”
目不斜视的绕开二皇子夜明麟伸出的腿,回到自己的书桌后,夜悔拿起一本书册,挡住周围几人冷嘲热讽的面孔。
对于这些,这五年来他也已经习惯了,毕竟众人都知道夜浩天的脾气,也没敢真把他怎么着,不过像夜明麟这种背地里的小动作却是一直没断过。
才开始吃过几次亏后,夜悔也就知道避开了,反正统共就那么几招。
不过,明显的,今天夜明麟有些按捺不住了。
一下课,夜明麟就堵到夜悔书桌前,课堂门被人关上了,夜悔能看到景安趴在窗口一脸焦急的模样。
夜悔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担心,回过头,目光无波的看着夜明麟,“有事?”
这么多年,他却是一次没有称呼过这些皇兄们。
夜明麟眉目一挑,“哟,五皇弟这是什么态度啊?皇兄找你聊聊天都不行?”
几个皇子里他跟夜浩天外表最为相似,再加上这学自夜浩天的动作,还真像那么回事。
不过,夜悔看着这样的他,却更为厌恶,“我和你不熟,没什么好聊的。”
连笑都装不下去了,夜明麟一脸阴沉的看着他,“你胆子倒是不小,以前有父皇宠着你,你不把哥哥们放在眼里也就罢了,现在还敢这么嚣张,看样子是想让哥哥们教教你什么才叫尊敬兄长!”
说着,他就要动手,只是他快,夜悔更快,迅速的往后退一步,脚下一拐身形一矮,躲开了来自后面其他人的拦阻。
他一动,其他人自然便要追。
夜明麟虽说并不是特别招人特见,但是现在要对付的是被几人一致排外的夜悔,他们又怎么肯落于人后。
反正是有人带的头,如果被追究起责任,他们也会想办法推的一干二净的。
于是几位皇子,加上这些年跟他们私下交好的世子们,都加入到了抓拿夜悔的行动当中,一时之间学院里众人上蹿下跳,好不热闹。
连着几次都没能触上夜悔的衣角,夜明麟站定,迷着眼睛看着夜悔有些奇怪的身法。
他是自小被武技师傅以正统的武艺训练出来的,一招一式,都是有章法的,但见夜悔,虽说他没什么内力,却剩在身法诡异,脚下看似无章却偏偏总是避的恰到好处。
——夜浩天专门寻来的武功秘籍自然不是那么简单的。
有些厌烦了这种你追我赶的游戏,夜悔皱了皱眉。
如果真被他们抓住,虽说不会致命,但是小伤小痛的肯定是少不了。他到是不在乎,只是这样的话景安难免要自责,而且不知道夜浩天那里是什么态度,夜悔也不太敢拿自己去赌,莲儿已经不在了,如果再让景安也被他牵连了……更何况沈玉暇一定又要念叨好久了。
想来想去,夜悔觉得还是赶快结束这种闹剧比较好。
“叁。”夜悔突然停下脚步,其他人正要抓住机会上前,就听夜悔道:“送我出去。”
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其他人一愣,夜明麟推开旁边的人上前,问道:“你在跟谁说话?”
只是他话音刚落,眼前便是一花,一阵风掠过,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守在门旁边的人被推开了,房门大开,而屋里再也不见夜悔的身影。
众人一脸惊愕,而夜明麟有些不敢置信的和其他三位皇子对看一眼,彼此都能看见对方突变的脸色。
夜明麟几乎是从后槽牙里挤出那两个字来,“影卫?”
其他三人点了点头。
那种来无影去无踪的速度,除了影卫,不做它想。而皇室里的影卫,只会听从玄国国君的命令。
这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他们知道的更清楚。
夜明麟脸色不好看了。“不是说父皇最近已经冷落他了吗?”据说夜悔住进凤仪殿后,夜浩天就再也没有露过面了,而皇后那边最近也是多事之秋,于是不少人就猜测,是不是这两人内斗失了君心。
现在看来,真是一个笑话。
“还争什么?看来父皇早就已经内定了人选,反观我们,真像是一群跳梁小丑。”大皇子夜明彦一贯表现的平凡无争斗心,但是身在皇家,不可能会真的不争。现在说出这种话,听来已是有些自暴自弃的意思了。
“父皇还什么都没说呢,再说就算成了定局又怎么样?谁都有翻盘的可能!”
四皇子夜明鑫这些年最大的进步,就是他的忍性是越来越好了。也许是被惠妃的暴脾气给煅练出来的,遇事不急不躁。
“我觉得四皇弟说的对,还没成定局的事呢!”
三皇子夜明翔自小便是以胆小性子示人,只是后来他发现,这样做反而会让夜浩天更加不喜时,便将胆小改成了温和。
皇宫里的人都有一张面具,随时可以揭下,随时可以替换。
“哼,不过一个影卫而已!”这么说着,夜明麟的脸色却很是阴郁,眼里满是不甘。。
对于这个突然多出来的弟弟,夜明麟恨了足足五年。要不是他,曾经最受父皇宠爱的可是自己!
尤其是当他知道夜悔是曾经被他打过的那个皇子时,夜明麟很是后悔,如果自己当时怎么下手狠一些,也就没有后来的这些事了。
29.如此误会
出了太学院不远,在一处相对僻静的地方,叁放下夜悔,朝他点了点头,便又隐了踪迹。
这几年夜悔用到他的地方并不多,早些年夜悔也提过要把他摆在明面上,也免得他四处隐匿,吃尽苦头,却被叁拒绝了。
他已经习惯了暗处,而且出奇不意才会对夜悔的用处更大。
“殿下,伤着哪了吗?”景安跟着奔了过来,上下检视着夜悔,如果不是怕夜悔生气,他早就去掀夜悔衣服了。
屋里的那一幕,他在窗口外看的很清楚,帮不上忙干着急的感觉着实不好受。
如果不是夜悔后来唤了叁出来,景安绝对会忍不住出手的。
他没忘记之前夜浩天的教训,凡事以护住为夜悔为重,其他的,景安想他也会处理好,尽量不留下把柄给夜悔招灾的。
“没事。”看到景安眼里的自责,夜悔想了想,加了一句,“这种事情早晚都会发生的,不关你的事。”
景安朝他恭敬的弯了弯腰,他知道这位殿下不常安慰人,能说出这么一句,已说明殿下已经把他当成自己人。
想到离开前听到的夜明麟的话,景安对夜悔道:“二皇子好像把叁误认成了影卫。”
夜悔一愣,“他们怎么说?”
“奴才没有留意,只是看他的表情,只怕已经是误会了。”
夜悔撇撇嘴,“没脑子的!”影卫怎么可能用在这么随意的地方?没有生命危险时绝不出手,这才影卫。
连影卫和暗卫都搞不清楚,真不知道夜浩天的这些皇子们都在干什么!
其实要说起来,也是夜浩天的失职,皇子们的诸多功课都应该由他亲自来指导的,只是他嫌麻烦,便取消了。
曾经因为这事,邱老还专门找过他。
邱老说:“皇上既然想看戏,就该把这些都做全了,要不然戏子们扮相不好,不投入。”
当时夜悔还惊讶,没想到连邱老都把皇子们比喻为戏子,难道跟夜浩天相处久了的人都有这种恶趣味?
“这不能怪朕。”夜浩天挑了挑眉,睨了一眼夜悔,道:“这都是悔儿的错!”
“关我什么事”夜悔莫名奇妙,瞪他一眼,“不要叫那个恶心的称呼!”
“自然是悔儿的原因!”直接忽略掉他的后一句话,夜浩天笑的一脸无辜,“悔儿难道不知道自己与其他皇儿不一样?父皇习惯了悔儿这样的性子,再看其他皇儿就怎么也喜欢不起来了。”
你压根就没喜欢过好吧!还把责任都推到他身上,有够无耻!
夜悔都懒得还嘴了,他越是拒绝,夜浩天便逗弄的越是起劲,一口一个‘悔儿’叫得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正是因为夜浩天的这种‘渎职’,让皇子们空有争斗之心,却无争位之能。毕竟靠从后宫那些女人那里学来的招术,暗地里耍耍阴狠还可以,光明正大的斗,根本不够看的。
而且因为夜浩天的只手遮手,皇子们连想在皇宫里的培养自己的势力都不可能,连影卫这种事情都是他们从各自的母妃那里听说来的,传闻总会与事实有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