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脑子还是身体都还不适合高强度的疯学，更是被高三这一整年的非人生活摧残得不成人形。考试结束后，他连抽风庆祝的力气

都没了，回到家里倒头就睡，不分黑白的在床上闷了两天，出屋门上厕所都是在无意识中进行的。梦游一般的小杜明哲着实把爹

妈吓了一跳，可是没人敢打扰他。

第三天的午后，饿疯了的小杜明哲颤巍巍地从床上爬起来，接了一大杯水猛灌下肚，这才好想缓过神来。杜父正好在家，见他满

面蜡黄一头乱发，指着浴室：“睡醒啦？洗澡去！”

心里明白不洗澡就没饭吃的小杜明哲翻出了换洗衣服，脚底发软的挪到浴室。他没注意到里面有水声，推开浴室的门，发现自家

大哥正在淋浴中。

杜纪同正在闭着眼睛洗头，满脸泡沫，听见门开了就停下手，勉强睁开一只眼睛：“哟，平平？”

杜明哲一看有人，就准备关门走人：“哦，你先洗吧哥。”

“没事没事你进来吧，”杜纪同开始冲头发，说话的时候水流进他嘴里，噗噜噗噜的，“一起洗呗，地儿这么大。”

杜家是一套保存比较完整的四合院宅子，虽然战争和灾难在这里留下了痕迹，但相比于胡同里其它的院子，这家真的是很不错的

了。杜家只有四口人常住，所以空出不少屋子，于是有一间小屋就被改成了浴室。即使是间小屋，也比大多数楼房的浴室宽敞多

了，两个人一起洗澡绝对没问题。

小杜明哲的犹豫只有一秒钟。肚子惊天动地的叫了一声，他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了，早洗完早吃饭，以前又不是没一起洗过，于是

一点不客气的和大哥一起洗。

杜纪同看出弟弟的脸色都是绿的，估计已经睡傻了饿晕了，就搬了个小板凳给他坐。小杜明哲听话迷迷糊糊的坐好，迷迷糊糊的

任大哥给自己洗头。

杜纪同向来是个很有大哥范儿的人，该开口时不沉默，该沉默时不开口，现在他正默默的给小杜明哲洗头，搓出一堆泡泡，关于

考试的事情是一个字也不问。

杜纪同拿过喷头开始冲，水流从头顶漫到全身的感觉让小杜明哲醒了过来，他慢慢抬起脑袋，看见大哥面对着自己站着，正给自

己冲头发。

“眼睛闭上。”杜纪同拍拍弟弟的头，关上水，开始给他上护发素。

小杜明哲微眯起眼睛，感到有凉凉的东西被挤到自己头顶上，然后被大哥揉开，抹匀，搓了起来。

小杜明哲自己是很少用护发素的，可是他哥自己虽不用，却大力推荐，每次一起洗澡都要提醒他用护发素，有时会亲自来。杜纪

同说这东西还是要多揉一揉才好，所以每次都动作缓慢的搓上一两分钟。

被人直接按摩头皮的感觉是非常爽的，小杜明哲舒服得起了半身鸡皮疙瘩。脑袋被大哥揉得一晃一晃的，在浴室暖色的灯光里，

他觉得自己又要恍惚了。

睡多了的后遗症就是睡不醒。小杜明哲被大哥伺候得飘飘欲仙，渐渐的就软成了一滩泥，好像脑子都化成了水，浑嘟嘟的。他又

迷糊了起来，脑袋一点一点的，一个没控制好，就向前倾了过去。

失去平衡的惊吓让小杜明哲顿时清醒，他回过身才发现自己一张脸都贴在大哥身上——而且还是个了不得的位置。

小杜明哲的脑子腾的一下就空白了，这害人的高度差，好死不死，自己竟一头撞在哥哥的小腹上。

杜纪同也被吓一跳，一边伸手取喷头，一边拍打弟弟的脸：“嘿，还没睡够啊，要开水了啊你可别睡，小心呛着。”

小杜明哲还在愣神，大哥说的话就左耳进右耳出，结果一打开水闸，他就被呛得一阵猛咳。

杜纪同又吓一跳，赶快拍拍他的后背，又跑到门口去拿毛巾：“怎么回事儿啊你，提醒你了怎么还呛着！”

杜纪同跑回来的时候，小杜明哲已经咳得不厉害了。他拿毛巾替弟弟擦脸，抹了几把，发现这孩子就是不抬头。他蹲下来，发现

小杜明哲满脸通红。他觉得是咳得太厉害了，一边安慰着一边嘲笑着。可是人家还是不抬头，眼睛也十分执着的盯着排水口。杜

纪同有点纳闷儿，不就呛水了吗，有必要这么不好意思吗？

然而他很快就发现了这孩子害羞的原因——小杜明哲的某个重要部位已经抬起头了。

09.你眼中的我

小杜明哲在半夜惊醒，他伸手摸摸自己的腿间，绝望的摸到了一手湿滑。

作为一名正值青春期的男生，梦遗这种事情本来没有什么好丢人的，然而小杜明哲此时却吓得一动不动。

的确，小孩子未经世事，他平时又很少用手解决，精满则溢，所以遗精是一件很正常的事，自小接受科学教育的小杜明哲平时也

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大惊小怪。可是今天他却被吓傻了，因为今天这次小事故的原因是，他发梦了。

好吧，人家是发育正常精力旺盛的青春期男生，也许做春梦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可是，如果发梦的对象是自己的哥哥呢？

小杜明哲浑身僵硬，出了一头冷汗。他其实早就或多或少往这个方向想过了，毕竟自己长到这个岁数，从来没对哪个女生心动过

，同学讲的黄色笑话他听了也没想法，他早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可是毕竟青春期发育有早有晚，小杜明哲又算是个清心寡欲专

心学习的好孩子，自认为这方面涉足不深，于是就忽略了过去。小杜明哲的手抖了一下，沾到自己泄出的东西的指尖感到一丝凉

意。

梦里的哥哥，手掌的触感，灼人的气息，成熟的躯体，小杜明哲回想着，虽然他不敢再想可还是不停回想着，心里变得越来越燥

热，一种难耐的兴奋与恐惧让他不知所措。他又想到下午的浴室，迷蒙的水汽，哥哥为自己清洗身体，温热的水流过，还有一头

扎下去之后，自己嘴唇的感触，哥哥的体味，以及起了反应的自己的身体。

小杜明哲又是被自己吓得一抖。原来是这样，这样的话一切都说得通了——自己不喜欢女生，没有暗恋过谁，那不是因为没有值

得他动心的好女孩，也不是因为年纪小不懂这些，而是因为自己本就不喜欢女生。

是的，他想要的不是这些，而是更有力的躯体！他不想闻那些脂粉香，只有雄性的气味能让他心动。现在他确信了，他喜欢的人

将只能是个男人。

一直以来的观念被狠狠打破，小杜明哲无力的瘫在床上，把手凑近鼻子，他可以闻到自己的味道。想到这东西是因为梦到了自己

的哥哥而出来的，想到这情欲居然是因自己的哥哥而生，想到自己的不同，想到今后的无助，眼泪就无意识的流了出来。

杜明哲跌坐在李治的椅子上，他弯下腰闭起眼睛，用右手的拇指和中指掐揉着太阳穴。

“同性恋，真他妈恶心！你不配当老师！”

杜明哲的历史书封面上，用红粉笔写着这样的字，现在这本书正放在李治的桌上。

仿佛天塌地陷一样。自己最不想被别人知道的秘密被捅出来了，用最醒目的颜色写在自己讲课用的必需品上。现在，这秘密正清

清楚楚的呈现在李治面前。

从笔迹他基本可以分辨出是谁写的，杜明哲好像能够看到一个年轻的学生，站在一片光明之中，愤怒又鄙夷的冲他大叫着——

你不配当老师！你是个恶心的同性恋！

光是唾骂他还不够，她还要让别人也知道，所以李治看到这样一本书。

简直糟透了。杜明哲捂着脸，他几乎想对她哭喊：你知道吗，你知道这对于我意味着什么吗？你骂我，然后还将我的秘密告诉他

，告诉他！

你怎么可以告诉他？是啊，我很在乎他！

杜明哲算不清自己动心是在什么时候了。可能是一天前他趴在桌上睡觉的样子，可能是一周前他为自己接了一瓶水，可能是一个

月前他在升旗仪式上讲话，或者，是一个学期之前他在一群学生的面前，抱住了自己。

一个轻而且不经意的拥抱，对方的目的只是保护自己不摔到，在那种害羞与慌乱之间，他看清了他的眉眼，嘴唇，和下巴，嗅到

了他脖颈之间透出的温热的气息。

杜明哲很少动情，大学里有很多男同学，工作上有很多男同事，如果他真是个没有自制力、乱播情种的人，早就被人看破了。然

而这次他有些没管住自己。感情这种事来的总是很突然，你可能说不出他的好，他不如某个人学贯古今，不如某个人斯文儒雅，

不能像某个人那样和自己探讨同样的话题，不能像某个人那样和自己在一张床上相拥而眠，他不曾亲吻自己，也不曾诱导自己。

现在还说不出这个人具体的好，也还道不明这个人有多么的特别，可是当他感觉到这个人臂膀的肌肉，目送过这个人挺直的背影

时，他就知道大事不好，这正合我意。

他于是开始保持一段距离，一段适当的距离。远了太假，近了太赖，这种距离很难把握，需要控制在同事和好友之间，要让自己

不温不火，又让对方不烦不腻。

然而现在，一切都不用再考虑了。李治知道了，他知道了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是多么恶心的人——虽然他自己并不知道这到底有

哪里算是恶心了。杜明哲很无辜，真的，他生来就是喜欢男人，不软弱，不阴柔，刚硬与坚强的那种男人，可他和别人不一样，

这种不一样足以让他的所有都被人否定掉。

杜明哲依旧捂着脸，声音闷闷的：“你是想跟我说什么，李老师？”

李治拉过一把椅子，在杜明哲旁边坐下。他们二人谈话的时候总是这样，坐得很近，很要好的样子。可是今天李治没有探着身子

靠近杜明哲，也没有勾肩搭背揉他的脑袋说“小家伙”，而是虽然看起来随意却严肃的坐着，一只胳膊架在桌面上：“这个问题

如果不处理会很严重，如果放着她不管，下次她就不只是来我这儿闹了。”

杜明哲微低着头无声的苦笑：“您也不问问我是不是？”

李治皱了一下眉头：“这不重要，杜老师，我相信你……”

“相信我？您这是什么意思？”杜明哲抬起头来打断李治的话，他没有表情，眼睛里却全是愤怒，“真对不起，辜负了您的信任

，我就是个恶心的同性恋！”

李治马上慌了。眼前的这人似乎从未发过火，他一向斯文而有礼貌，然而此刻却冲自己大声的发怒，不仅怒，而且还大声的承认

一个让他吃惊的事实。

李治不了解何为同性恋，不了解自然就不会排斥。你若问他“你讨厌同性恋吗”，他会老实告诉你“不讨厌”或者“不知道”。

可是别人口中的同性恋都是娘娘腔，他们每天打扮自己，出入一些肮脏的地方，进行着没有感情没有保障的肉体关系，因为一些

无聊的事情大哭大叫，比娘们还娘们，遭人看不起，甚至让人反感。

可是杜明哲，那么年轻，聪明，干净而温和，他不应该和那样的词联系到一起。

李治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是这时候如果说你开玩笑呢吧，怎么可能啊，你怎么会是同性恋……什么的，那是肯定不行的，因为杜

明哲的表情告诉他，自己绝不是在开玩笑。

他需要适应一下，但是事实上他现在没有时间去适应，所以他更不知说什么：“小杜，我对这个没有偏见……”

“你怎么可能没有偏见？你一定一直觉得我们不正常，让人恶心，你敢说你没有偏见？”杜明哲又打断了他的话。

“没有，真没有，”不得不说他在这之前真的没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他觉得所谓同性恋都离自己太远了，他不会接触他们，“

你放心，我不歧视的真的……”

杜明哲注视了他几秒钟，然后转开脸自嘲的笑了一声，用手搓乱自己的头发：“你不可能没有歧视的，如果你看到我和一个男人

搂在一起，和一个男人亲嘴，还做那事儿，你八成会恶心的吐出来，那样你还敢说没偏见吗，你还敢说不歧视吗，不可能！”

10.争执

李治说不出话来，他就这么诧异的看着杜明哲。他能说什么呢？说你在我心里一直是个好老师？说我不会因为这个否定你？说你

很好真的你很让我欣赏？再或者，老实告诉他，我看上你了？

对，我看上你了。这是一种奇怪而模糊的感情，窝在李治的心口里，挥之也不去，直到杜明着说，我是同性恋，李治才注意到，

原来事情还有这么个可能性——我看上这小家伙了，虽然很不可理喻，自己也不甚确定，但这种可能性是有的。

李治越想越觉得事情麻烦了，他正在这边走神，杜明哲却站起身来：“对不起坐了您椅子。您别介意。您要是觉得不舒服，我就

不和您说话。下个学期您就是组长了，想换办公室也不是不行，那时就不用见着我了。对不起了。”

李治伸手拽住了他的胳膊：“你这什么意思？”

杜明哲不快的看了他一眼：“没什么意思。”

李治简直要发火了，杜明哲这行口气也太冲了，他简直不能忍。李治又拉了他一下：“你坐这儿，坐着等着。”

李治回来的时候，杜明哲正坐在他自己的位子上傻等着。他什么也思考不了，只感到完了完了完了，自己太冲动了，怎么就没糊

弄过去呢，怎么就把实话说出来了呢，这下说不好要辞职了，事情闹大了，爹妈非得气死，他们本来就不想自己当老师……

突然李治推开了办公室的问，吱呀一声，吓了杜明哲一跳。他抬起头，看见卢升逸被李治扔了进来。

李治看了杜明哲一眼，把卢升逸拉到自己桌子边上，他先自己坐下去，也没招呼卢升逸。下丫头倒是不客气，搬了把椅子坐在他

面前。

“你倒挺自觉的啊。”李治说。

卢升逸充满敌意的看着他。

李治把那本被画花的历史书扔到卢升逸面前：“说吧，你想解释一下吗？”

卢升逸知道不远处坐着杜明哲，再怎么不吝也不能不顾忌地说什么。她就那么不耐烦又理直气壮地看着李治，李治也更光火。

杜明哲觉得这种感觉太奇怪了，他抬起头小声叫了一声：“李老师？”

李治瞪了他一眼，杜明哲有点哭笑不得，又有点急，可他还是闭嘴了。

李治盯着卢升逸说：“你这种行为对你的老师非常不敬，知道吗！”

卢升逸还是直直的盯着他。

“他是你的老师，是你的班主任！你这算怎么回事？”李治用指尖敲敲桌子，“你这样太不尊重人了，作为一个学生，一个女孩

子，不应该干出这么不严肃的事情！”

卢升逸露出一种感到好笑的表情：“他根本就不配当老师。”

李治对自己说，要冷静，要冷静：“你说话注意一点。”

“我注意什么？您想让我注意什么！”卢升逸终于暴躁起来。

“你这次的事情会影响杜老师的名誉，如果这种难听的谣言传了出去，他会受到什么样的影响，这些后果你知道吗？”李治看卢

升逸不吭声，就接着说，“杜老师是个好老师，他平时对你们那么好，你这样太对不起他了。”

杜明哲心里十分添堵。这事情他不想别人知道，他觉得过些日子就会平息了，或者他可以辞职不干，回学校读书。卢升逸本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