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飞戾天(清朝)+番外——年年拾贰月
年年拾贰月  发于:2013年04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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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十三爷嫌我这庙太小,供不起你这尊大佛?”胤禛笑着拉起胤祥往书房里院走,“好东西早为你备下了。”

到了胤禛书房旁一间向阳的屋子前,胤祥从胤禛手里挣出来来推开屋门,看到的竟是和自己宫中一样的寝室,墙上挂着桌上摆着的无一不同,一对灵动的眼睛痴痴地盯着屋内一时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地。

“十三爷这回满意了吧,这屋子可费了戴铎不少功夫,知道有人认生怕住不惯。往后我进宫不方便你就到四哥这来,省的再说我不理弟弟之类的话,发你的大爷脾气。”

“四哥!”

胤祥不管不顾开心地就闯进屋内,不但四仰八叉躺在床上,还团子一般的滚来滚去。

“这么没样也不怕奴才看见了笑话。”胤禛见小家伙实在是开心的紧连礼教都没了,不由得出言教训几句,可话音里带着几分笑意也不是真的生气。

“奴才怎敢笑话十三爷,只要十三爷高兴奴才就算累死也只得。”戴铎一直随在兄弟两身后,见胤禛心情好也跟着凑趣,“但要说起下功夫奴才拍着马也比不上四爷,奴才没进过宫,这一桌一椅都是四爷眼盯着一点点吩咐下来的,这功劳奴才可不敢领。”

胤禛似笑非笑地看着戴铎不置一言,没想他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倒学得一手察言观色的好本事,心思活络的很。胤祥心中没那么多计较,听戴铎讲四哥为自己费心思就比什么都高兴,张口就要胤禛赏他,胤禛被弄得哭笑不得。

“合着你赏我的人还要我出东西,四哥教你的算学可都用回我身上了。”

“四哥,十三弟不是什么都没拿么,再说你的还不就是我的。”

胤祥说着人就滚进了胤禛的怀里,环着他的脖颈温热的气息吐在胤禛耳垂上痒痒的。胤禛嗅着怀中人隐约散出来青涩味道,微凉的鼻尖轻轻蹭着胤祥细嫩的皮肤,满心的无奈淡去了几分。

他示意戴铎退下去,苦口婆心对胤祥道,“祥弟,以后四哥不常在宫里陪你,虽然你还小但有些事情也该多留些心。敏嫔娘娘是个心重的,有了委屈都憋在心里,我听说前个痰里都带了血丝,你是哥哥就少让娘娘操些心,把心思都放在功课上去。”

“十三弟记下了。”胤祥细细观察胤禛的神色,胤禛眉间拧成的川字把自己的心也结在了一起,“四哥……你是不是有难处?”

胤禛不语,这难处的根源正眼巴巴盯着自己呢。其实事还是处在德妃那里,法海是胤祥和胤祯两个人的师傅,两个孩子都争强好胜互不服输,难免出现些摩擦。胤禛自小就交到胤祥,他功课底子自然就比胤祯好点,法海也是多番夸奖,胤祯听到心里自大不舒服。德妃从小就比照着胤禛对他耳提面命严格要求,因此在胤祯心里胤禛不仅仅是自己的四个更是一个要超越的对象,可现在自己居然还被胤祥比了下去当然是万分的不高兴,德妃看在眼里心中对胤禛的成见又多了几分,上次胤禛和德妃请安,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胤禛做哥哥的不负责任。

论血缘众阿哥里和胤禛最近的莫过于胤祯,但感情上胤禛总对胤祯有一丝隔膜,相比其他兄弟来说胤禛对这个一母同胞的弟弟确是远好于其他人,但这个 “其他人”里并没有胤祥,胤祯那略带敌意的眼神远不如胤祥满心满眼的依赖让人放在心底。

“四哥?”

见胤禛迟迟不说话胤祥犹豫着伸手去摇动他的肩头,终于把胤禛从回忆中拉了出来,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深究,岔开了话题,“内务府制的喜服下午送到了,祥弟跟着一起去看看吧。”

夜幕不知何时笼罩了下来,万物都被抹上了浓重的颜色,下人早在屋内备好了烛火,摇曳的烛光映着大红的喜服为胤禛一向略为苍白的脸色加上了一丝血色,剪裁适当的外衣服帖的贴在身上,勾勒出修长挺拔的身姿。胤祥不由出声赞叹,“这衣服穿在四哥身上真不错。”

胤禛没工夫思考胤祥这是想夸自己不错还是夸衣服不错,既说不错就脱下随手塞给侯在身边的戴铎,转身揪着还挂着一脸惊羡的胤祥督促功课。

依照皇宫的规矩,皇子除了过节、皇帝大寿及自己生日外是不许缺课请假的,到了胤禛大婚这天胤祥在书房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颗心没着没落,对自己今天进门的四嫂是又好奇又害怕,恨不得立刻就奔到胤禛府上去看。早听章佳氏说这位四福晋乌拉那拉氏是正经的满人正黄旗,内大臣费扬古的女儿,贤惠、庄重、识大体,胤祥想来她和四哥那认真的性子应该是蛮能合得来的,就不知会不会爱屋及乌连带喜欢上自己这个小叔。想到这里胤祥连平时最爱的棋谱也静不下去看,跟着的他哈哈珠子从上课到现在已经续了不知多少次水,法海看在眼里也不去管他,四阿哥和十三阿哥手足情深心绪不宁也是难免,倒是那位正襟危坐的十四阿哥让法海很诧异,伦理他才是四阿哥胤禛亲生弟弟才是,果然波谲云诡最是帝王家。

今日的四阿哥府喜气抑不住向外四散,满府的下人进进出出忙的脚不着地,傅鼐、戴铎几个虽然跟在胤禛身边的时间还不长,但这位主子对十三阿哥的宠爱可是从没瞒过人的,傍晚时分戴铎遥见胤祥进府就寸步不离的随在身边生怕有一点不周到,倒把个胤祥弄得浑身不自在要往走赶人。

“十三爷就体谅奴才吧,今儿人多要是怠慢了您回头四爷不得扒了奴才的皮。”

“你这话才让四哥扒你的皮!”胤祥很少对奴才发火,但大爷脾气真上来连胤禛也只有摇头的份,“那是我的四哥!要其他客人受委屈背地里挑理,丢的是我四哥的脸面!再说四哥又不是老虎没事扒你皮干嘛,你哪忙哪呆着去。”

“对着你十三爷他当然不是老虎。”这话戴铎还是没胆子说出来,见胤祥小脸真的拉了下来,赶忙告罪退下去。

打发走粘人的奴才胤祥这才真正轻松一阵,吃准了四哥宠着自己,府里没人敢拦自己的去路,他就闲适地满府里乱逛,等胤禛在廊上找到他席也早就开了。

清冷的月夜,榉树叶子沙沙作响,胤禛不喜俗艳的颜色,胤祥坐在围栏上观赏他难得穿上的这一身喜气,有一下没一下地甩着双腿,胤禛几乎能看到他脸上那笑眯眯的神情。只是招招手,胤祥就从围栏上蹦了下来,抖干净外褂,慢慢走到近前伸出手,然后被拉进喧闹的大厅。

终于一切都静了下来,仿佛一天的热闹喧嚣都只是人的错觉,直至进了洞房胤禛才终于认识到自己也是有家室的人了,从凌晨就开始忙碌,浑浑噩噩被随意摆弄着,像一出精彩绝伦的大戏,没一刻是真实的,现在终是回到了现实。

在女色上胤禛从没上过心,对乌拉那拉氏的印象也只停留在她的家庭还有那是皇阿玛指给的,其他的没一点了解也提不起兴趣去了解,到了年纪阿哥们都会被指婚,轮到哪个也由不得自己做主,胤禛一想到那个在自己眼前撒娇耍赖的十三弟有天也会像今天一样就莫名想笑,不知身在何处的那位十三福晋会不会也跟自己似的什么都由着他。

眼见四阿哥对着还盖着盖头的四福晋发笑,喜娘更是不知如何是好,例行的祝福程序过去了,系着大红绸子的秤杆终于掀开了新娘盖头。那拉氏低头只敢盯着眼前人的脚尖死命绞着自己的袖口,自己的后半生就掌控在他的身上,不论是琴瑟调和还是同床异梦都是自己的命。感受到那拉氏的紧张,胤禛伸手一点一点掰开她紧握的柔荑,这也是个不能自主的可怜人。

第5章

胤禛的府邸比刚建成时热闹了不少,自打康熙三十七年被封了多罗贝勒后,康熙爷赐镶白旗的佐领和旗人归化属下,个别几个亲近的也多来走动。但有个大阿哥的实例摆在那里,胤禛为避免康熙爷和太子爷多心,加上性格使然,反而和大部分大臣都保持一定距离,特别是位高权重的几位胤禛更是躲得老远。现在大臣多分为太子和大阿哥两派,因不喜大阿哥性格暴躁,胤禛和太子的关系倒好些,或明或暗的太子也几次提起让胤禛多留心人才,以壮大太子党势力,多被胤禛糊里糊涂推掉了,几次下来太子爷也不再提起,胤禛也得以安心的作壁上观。

“四哥,我前个去向皇阿玛请安,正碰到于世龙来奏事,我本想退出去,可皇阿玛非但不准,还问我的看法。朝廷上的事我也不懂,你说皇阿玛这是什么意思?”

胤祥人舒适的腻在床上,头枕着胤禛的大腿,自己的双脚却搭在桌上,手里拎着一整串大葡萄,也不一个个摘下来吃,只是仰着脖用嘴去叼。

“有这事?”

胤禛本在靠着读书,听到这话不由得把书放到一边,低头看着胤祥。明明已经十三岁了,脸颊也早没了儿时的丰腴,圆润的五官虽遗传自敏嫔,但也颇显着英气,他再过两年就到了成家立室的年纪,可在胤禛眼里,胤祥还像是个小孩子,不过皇阿玛既然会问出这话,也代表他不再仅仅只是个孩子。

几月前吴三桂曾经的属下黄明等几个逆贼在茶陵一带谋反,不仅攻入了茶陵城不说,还抢了永州府同知的大印,康熙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好在李辉祖办事得力,擒住了这几个逆贼,高兴之余皇上突然心血来潮要考阿哥们的功课,连太子在内十几个兄弟难得聚在了一起。

康熙对皇子管教甚严,严令几个阿哥平日里分居读书彼此很少有什么交集,胤祥与胤祯就整日被关在咸福宫中。康熙爷八岁登基,十四岁扳倒权臣鳌拜,文治武功都样样精通,也因此他对几个儿子的期望甚高,也难得大阿哥不足二十岁就官拜副将军随圣驾征讨准葛尔部凯旋而归,太子胤礽更是得康熙爷亲自教导,十八岁即掌管国事行天子权,甚至连刚开始学着办差的八阿哥胤禩也表现的非同一般。

八阿哥的生母良妃卫氏因为出身不好,所以自幼他是跟着大阿哥额娘慧妃长大,但与胤禔的脾气却是天壤之别。

良妃的容貌在后宫诸妃里是一等的,她脾气性格也好,待人待物都以忍让为先,胤禩受良妃影响颇深,见到人总是未语先笑,向来和颜悦色不曾发过一点脾气,只参与朝政没几天大臣们就交口称赞,与胤禛的独来独往对比鲜明。因为岁数相仿,又在一起读书的缘故,胤禩和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礻我走的颇近,因他会为人处事,也比另外两个略长一些俨然是三人中的首脑。

康熙爷这次考核阿哥的门功课本是随性而至,可胤祥与胤祯两个人着实让他高兴,仅射箭一项两个小家伙就表现不俗,十箭中就有九箭命中靶心。康熙本就对胤祥、胤祯十分喜爱,特别胤祥只十二岁就让他随驾盛京谒陵,此次更是喜欢的紧。

皇上疼爱胤祥,胤禛高兴之余也不由的有丝担心,在皇宫之中集宠爱于一身也就集怨气于一身,所谓福兮祸所依,他年纪还小这么早卷入是非之中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既然皇阿玛问起你是怎么回的?”

“朝廷上的事我怎么敢乱说,再说平日里见多了四哥小心谨慎,我也总能学的中规中矩,就说黄河的堤坝历来每朝每代都在修,可没一个皇帝能修好的。黄河泛滥关系河南、省份的百姓安危,民安国才盛,修坝防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总得一点一点的办。前人勤栽树后人好乘凉,皇阿玛派人修堤受益的是大清千秋万代子孙。”

“你这几句说的确实无功无过,但你从没留心过朝政能说成这样皇阿玛心里必是满意的,我猜或许过两年也会被皇阿玛放出来办差。”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那我随时都能见到四哥,天天过府来找你。”

“这朝廷大事到你嘴里可够儿戏的,”胤禛本来还为他担心,可没想胤祥倒想得开,好像是自己在杞人忧天似的,“这些年我如履薄冰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

“四哥,祥弟明白你的担心,”胤祥坐起身放下手里的葡萄,跪在胤禛面前,紧紧地盯着他, “我又不是瞎子,这几年你绝口不提自己的难处,我还不会自己去看么。说是为了见你方便是实话但也是玩笑话,弟弟我还不是想帮你。”

胤禛没想到在胤祥的心里早有这种想法,既欣慰又感动,从见到这个弟弟开始,胤禛一门心思只想好好保护他,如今他长大了竟也要为了自己主动卷进是非之中,情动之下一把将胤祥拥进怀里,像儿时一样紧紧搂住他。

胤祥老实的让他搂着,下巴压在胤禛的肩头,双臂被卡住只及到对方腰腹的位置,也就环着他的腰,兄弟两个人就静静的相互搂着谁也不说话。

四福晋那拉氏正端着茶走进来,见屋里气氛不对也不敢出声,默默的就要退出去,正巧胤禛抬头看见,拍拍胤祥的后背示意他有人来了。

“四嫂。”

被人看到自己撒娇的样子,胤祥有些难为情,迅速从床上跳下来。胤禛成亲已经有好长一段日子,但胤祥和自己这位四嫂却不怎么熟络,他来胤禛府邸的次数也不少,但每次都只是一头扎到他书房里,等到临走时才出来。胤禛治家极严,从主子到奴才都有一堆的规矩,书房是他平时处理正事的地方,除了特定的几个人即使嫡福晋也不可随意进出。那拉氏谨守自己本分,除非胤禛因正事耽误了用膳,否则她也不会轻易踏进来。至于胤祥那拉氏明白那是四爷的宝贝弟弟,每次他来了就吩咐下人直接把饭送进去,好让这对兄弟聊的尽兴。她这次也是为了德妃生辰的事才来的,正碰上下人端茶进来,便顺手接过来遣人走了,却没想来的不是时候。

“十三叔,”那拉氏柔柔的向胤祥见礼,如同什么也没看到一般放下盘子,“十三叔来的正好,今天有人送来新鲜飞龙肉,这东西好吃的很,十三叔就留下一起用饭吧。”

“我正想着你喜欢,还说等送来了做好送进宫去,倒是你有口福赶得巧了。”

那拉氏在一旁瞟见胤禛欣喜的样子终于恍然大悟,上次戴铎来时候说起在关外捉到几只飞龙,四爷听了非让他送京里来,本来自己还在纳闷什么时候他换了口味,原来这根本就不是为了他自己。在刚过门时就听德妃和几个娘娘说起胤祥是四阿哥的眼睛珠子,今天方才真正见识到,看刚才兄弟二人亲密无间的搂在一起,胤禛又满脸笑容哄着胤祥留下,竟是自己从没有见过的宠溺。四阿哥对自己是好的,他不贪恋女色,家里的大小事务也全交给自己做主,虽然不是如胶似漆,但也是夫妻相敬如宾,可终究比不过他们的血脉相连。

“谢四哥、四嫂,那我可就不知羞的留下了。”

第6章

席间安静的有些过分,胤祥还小平日里叽叽喳喳的,但今日在那拉氏眼前还是有些拘谨。胤禛不喜热闹,以前大部分时间也只是在看胤祥折腾。那两位爷不说话,那拉氏更只是低头用饭。

最终还是身为主人的胤禛看不下去,主动挑起话头,“祥弟,皇阿玛已经决定二月南巡,据说让你也随驾一同前往。”

“嗯,我问过皇阿玛了,听语气除了我和十四阿哥,大概还有三哥和八哥。肯定也还有大哥,皇阿玛每次外出他都是形影不离跟着,可就没提过四哥。”

“我也就罢了,京里有几件事还没理出个头绪来,倒是你此次出行不比去年到盛京谒陵,皇阿玛既然问过你关于黄河的事情,这次去巡防河堤,一路上你得记得多看、多学。”

“四哥,说起这事来,”胤祥一口饭停在嘴边咽不下去,五官皱在一起,扬起小脸可怜兮兮地看着胤禛,“我能和皇阿玛说不去不?”

听闻此言,胤禛“啪”摔下筷子,板起脸瞪着他,“胡闹!皇阿玛金口玉言说的哪由得了你。”

“四哥,我也不是耍小孩性子,额娘最近身子越发差了。昨天我去请安的时候,太医刚诊完脉,说额娘自入夏以来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后来我偷听几个宫人说,额娘天天晚上都睡不好,咳的厉害好几次还见了血,只是一直在瞒着我。我怕……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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