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飞戾天(清朝)+番外——年年拾贰月
年年拾贰月  发于:2013年04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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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应过来是康熙的贴身太监,胤礽脑仁嗡一下懵了,莫非……

“皇上已经服了药身体没有大碍,只是大千岁他……他找了几个人在皇上面前告了太子爷的状。”

“什么!”

胤礽几乎以为听到了幻听,三步并两步迈到来人跟前,抓住他的领口把人拎了起来,恶狠狠盯着他,一字一顿道,“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皇上已经醒了好一阵子,大约一炷香前大爷突然就来了,身边还跟了好几个官员,奴才也不大认得,说是有机密的事。皇上轰了咱们几个奴才出来,也不知说了什么,忽然就听万岁爷就砸了杯子,怒气冲冲的要茶喝。奴才进茶的空就听……听其中一个人说,太子爷在毓庆宫里养娈童淫乱后宫,为了挥霍纵容门人在地方搜刮财物,逼死了好几口的人。还有……还有说索额图当年谋反,是太子爷的主使。”

“住口!!”

胤礽撒手将人一把推开,怔怔的一步步后退。

“不可能!”

“太子爷,这是奴才亲耳听到的,万岁爷还赏了大千岁一个耳光。”

“滚!你们都滚!!”

胤礽胡乱的挥手,烛台、茶杯、笔砚撒了一地,整洁的营帐一瞬间如台风过境凌乱不堪。

“皇阿玛、皇阿玛……”

曾经仪表堂堂万人称赞的太子爷如今却可怜的蹲在营帐中央,脸埋在双臂间,身子卷曲成一团不停的颤抖。

“不会,皇阿玛不会信的。”

胤礽突然想到,刚刚说万岁爷赏了胤褆耳光,就是说他老人家还是向着自己的,只要……只要自己和往常一样在他面前磕头认错,那一切都可以从头来过。

“太子爷?”

胤礽在帐内发脾气,随身伺候的太监、侍卫团团围在帐外不敢离开,正在六神无主的空,主子突然站了出来,整个人偏执而狂乱。

“滚!”

一脚踢开挡在身前的奴才,胤礽冲康熙爷王帐的方向径直奔去。

康熙爷一昏就是两天,胤祥守在床前半步也不敢离开,为了方便他随叫随到连营帐也挪到了最近的地方,只是不管他如何焦急,也不见皇上的病情有半分起色。

“十三爷。”

前来诊脉的太医思绪良久,拽了下胤祥的衣袖示意他与自己出来。胤祥知道他有话说,直接把人叫到自己营帐,开门见山问道,“你说皇阿玛病情到底如何?”

“回十三爷,万岁爷的病现如今最重要的是静养,在塞外荒芜之地对万岁龙体没有一点帮助。臣等天天给万岁施针,估摸着这两天怎么都该醒了。还请十三爷届时劝劝万岁,尽快启程回京。”

“对皇阿玛龙体有益当然越快越好,只是可惜胤衸连头七都……”

“所以还要劳烦十三爷多劝劝皇上,恕臣多言,十八爷在天上也不想万岁龙体有佯吧?”

“我懂,”胤祥无可奈何,只能怪胤衸福薄命苦,明明好事却变了坏事。“皇阿玛那里我会尽力,只是你们必须照料好龙体。”

“十三爷放心,臣等保证皇上龙体无碍。万岁的药已经煎好了,臣就让万岁服下。”

“我去好了。”

胤祥还是放不下心,皇上晕迷、太子不见人影,只留一个不知是何心思的大阿哥在外面,若不做点什么,他总是不安。

怕药冷掉一路上都得在小火炉上煨着,胤祥拢紧领口,隔绝了呼啸肆虐的狂风,今夜里格外寒冷……

远远的胤祥只见到康熙爷的王帐外,有一人探着身子向里张望。

第45章

昏昏噩噩走在去王帐的路上,胤礽全然没有察觉任何异样,他一心想着如何在皇上面前辩白,三步并做两步赶过去。出乎意料营帐安静的可怕,借助烛光只见一人影左右移动。胤礽一颗心吊的老高,完全拿不定主意,一旦踏进营帐,而后将要怎样。进或不进之间无法决断,伸出的手卡在半途中,指甲几乎能感受到布料的坚硬。“

太子爷好兴致,半夜出来吹风?”

身后突然传出声音,胤礽吓的一抖立刻转身,胤祥双臂相交抱手正站在他身后,满脸的讥讽与愤慨。

“这几日难得见您一面,原来竟是时辰不对,您何时迷上这宵小之辈的勾当?”

“四爷,时候不早了,您早些歇着吧。”

京城事务繁多,胤禛素来讲究今日事今日毕,不弄出个所以然来是绝不肯安心休息的,可怜了戴铎和傅鼐天天陪他至三更,几日下来铁大的人也熬不住。胤祥不在京师,虽然明白自己劝了未必有用,可让傅眼睁睁看着胤禛劳心费神也是不能的。

“等我拟出个章程来再说,”胤禛揉揉眉心,脑子里一片混乱,各部事务堆到眼前,没一件是他放心撒手的,这时更加不由得想起胤祥的好,虽然接触政事不久,但他天生敏感、机警,只消自己一个眼神就省了一半的步骤,如今只可怜自己一人受罪。胤禛一面盘算等胤祥回京如何“压榨”他,一面还琢磨着吏部的官员调动。

“记得有个地方官员出缺的名单,戴铎你先找给我。”

戴铎凭印象勉强从一尺厚的奏折中找出主子点名的那份,好容易翻了出来急急忙忙递到胤禛面前,一个手递的猛了,一个心思百转千回想的太多,东西没有接到反而碰到了胤禛腕上的念珠。

绳子长年累月磨损经不住这一下拉扯,二十七粒念珠争先恐后四散开来,桌底、床下无处不在。姑且不论东西有多贵重,阖府人都知道那是十三爷送的东西,从戴上四爷的手腕就没摘下过。

事关胤祥胤禛的脾气又暴躁了几分,怕他发怒,戴铎忙招呼下人们满屋子寻找,只是有一粒无论怎样也找不到。

“罢了。”

五六个人挤在不大的书房里翻箱倒柜,没一会儿就大汗淋淋,见实在找不出个结果胤禛也泄了气,挥手让下人们退下。

“先收好这几颗,等过两日东西自己出来再说。”

胤祥对胤礽的不满由来已久,如今康熙爷病重他倒和没事人一般连面也不露,好容易等到了人却只会做些偷偷摸摸的勾当,不知他到底按了什么心思,新仇旧怨加起来胤祥的语气自然也刻薄了很多。胤礽做贼心虚,明摆着胤祥的话意有所指,先把自己吓了个半死,假意咳嗽了两声,挺起胸脯虚张声势对胤祥反倒恶人先告状。

“十三弟学的好规矩,连礼仪也忘了。这就是你见到兄长的态度,你就这么把我这位太子放在眼里?”

“太子爷好大的帽子,十三弟戴不起。只是您这会到皇阿玛帐外探头探脑是怎么回事?还好您是当朝太子,若是换个人十三弟就要唤侍卫捉拿刺客了,这是有了要紧事?”

胤祥拉下脸完全不给胤礽一点面子,抓住他的手腕就要往王帐里带人,“等皇阿玛醒了,弟弟可要见见世面,什么事能比皇阿玛的病还紧急。”

“皇阿玛还在昏迷?”

胤礽吃了一惊,死命挣脱胤祥的手准备回自己的营帐,摆明这是有人设下的局,布好天罗地网等自己跳下去,一个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见不到太子爷皇阿玛怎么安心醒来,”

论武艺胤祥远高于胤礽,他是铁了心的不放人走,从铜锣县时就深埋的怒火被激发出来,也不管里面昏迷不醒的康熙爷,倒豆子一般发泄心里怨气。

“咱兄弟几个可都没太子爷脸面大,谁有点鬼心思不是偷着摸着生怕被人发现。敢在宫里养娈童,放纵门人祸害百姓的可不就您一个,您可是大清的储君,皇阿玛的好儿子。”

“你!!你血口喷人!”

胤祥正插中了胤礽的软肋,他一时间早忘了有人设计陷害的事,也不管时机对不对只顾撇清自己干系。

“老十三!你敢乱说。”

“乱说不乱说也是皇阿玛定夺,太子爷要是身正不怕影子斜还怕我这没权没势的弟弟泼脏水?只怕我泼一身清水也洗不干净您身上污渍吧。”

胤祥步步紧逼,胤礽干张嘴却一句有理的话也说不出来,他完全不吃太子爷的架势,习惯了康熙爷对他的庇护,情急之下胤礽口不择言,“我要禀告皇阿玛,让他老人家定夺!”

“哈,告皇阿玛?”胤祥自问还没听过比这更好笑的话,这年头贼喊捉贼居然也理直气壮。“太子爷若真敢当皇阿玛的面说清一切,也算没丢了咱皇家的骨气,我胤祥自认瞎眼看低了你,甘愿负荆请罪。只是您真的敢,别是梦里说了还没醒过来吧?”

“都给朕住嘴!”

康熙爷披着外衣,手指着二人止不住的颤抖,他昏迷中就隐约听到有人喧哗,好容易醒过来还以为哪个嫌命长的奴才向天借了胆子,没想却是自己最爱的两个儿子。堂堂大清国的皇子,不守孝道不论尊卑,连礼仪廉耻都没了,谁还把他这个当朝天子放在眼里!

“皇阿玛您的药。”

胤祥自知失了分寸,赶紧住嘴随康熙爷身后进账,将煨好毕恭毕敬端到圣驾面前。

“滚!”

康熙爷怒极反笑,摔了药碗狰狞着脸瞪着两个儿子,胸脯大起大落,咬牙切齿问道,“你们谁来给朕解释一下。”

胤祥率先“扑通”一声跪到康熙爷面前,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皇阿玛,儿臣胤祥有话说。皇阿玛伤心十八弟之死昏厥过去,这几日太子不过问皇阿玛病情不说,儿子端药归来竟然见到太子在王帐前窥视。儿臣一时愤慨就与太子争吵起来,只是没想惊动了皇阿玛。”

“帐外窥视?”康熙一震眼神直勾勾射向胤礽,“说,你要干嘛。”

“儿臣……儿臣……”

胤礽张口结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实话断然是不能说的,否则真成了自己送上门的罪证,还担着在圣驾面前安插眼目的干系,可若说假话得多大的理由才能自圆其说。

“儿臣是担心皇阿玛龙体。”

第46章

康熙爷忘不了将自己气晕过去的缘由,他伤心胤衸早亡凡事都不由自主往坏处想,面对自己曾经最爱的两个儿子只觉得无比陌生。本想将人带在身边是对胤礽最好的保护,谁知他竟然意图不轨干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来。深夜窥探王帐,真不愧是索额图的外孙!一样的居心叵测、大逆不道!

还有胤祥,刚刚的争执康熙听的清楚明白,太子的恶行他早看在眼里,不向父说明是为不孝,不向太子谏言是为不忠。他以为难得与敏妃一样老实聪颖的十三子居然背后如此咄咄逼人不忠不孝!

胤礽的所作所为他心中有数,可胤祥真正让康熙大吃一惊伤透了心。一切都乱了套,自己的亲生儿子几十年来的贴心孝顺全是假的,为了这把龙椅所有人无所不用其极!

“好……你们真是好……”

康熙面色铁青无力的跌坐在炕上,眼神漠然的扫过两个儿子心如死灰。

“皇阿玛……”

胤祥明白康熙越看似平静怒火越是旺盛,可今日他的反应让人着实胆颤。

脑海里一个个闪过自己的几个儿子,胤禔、胤祉、胤禛……哪个忠?哪个奸?哪个一心为国?哪个贪图名利?康熙一片渺茫,一时间竟找不出一个可信的人。胤礽、胤祥好本事总算让他有机会重新认识自己的儿子,见胤祥一脸的无措,康熙怒由心生。

“你不配叫朕皇阿玛,朕没你这样的儿子。这么多年老四到底教了你什么!”

事情居然又牵扯胤禛,胤祥再也无法心平气和接受康熙指责。他倔强的扬起头不服的顶撞回去。

“儿臣有错甘愿受皇阿玛责罚,可一切与四哥无关,请皇阿玛明查,切莫冤枉好人。”

“好人?”康熙痛心疾首苦笑自嘲,“朕还真不知哪个儿子还可以称为好人。”

“儿臣对列祖列宗起誓,四哥对大清对社稷绝无不忠之心。您若不信胤祥愿跪死在皇阿玛面前为四哥明志!”

”啪!”

除当年敏妃过世,胤禛对胤祥第一次动手以来,还没人敢赏他耳光。即使那时胤禛心中更多的怜惜与心疼,如今康熙的一巴掌中灌注了他所有的怒火,当下胤祥一边脸肿了起来。

“你还有脸提列祖列宗?祖宗没有你们这群不孝子孙!你要跪是不,朕成全你,现在就去帐外跪着,不跪死就别来见朕!”

“儿臣遵命,谢皇阿玛恩典。”

不再多置一言,胤祥是铁了心要保住胤禛免受牵连,昂首阔步走到外面,不顾夜晚寒风刺骨,冲着营帐方向挺胸直背的跪下,眼神定定的望着前方。

走了胤祥康熙又将心思放回胤礽身上,他早就因阿玛与弟弟的一场争吵吓傻了眼,脑中一团浆糊没一点主意。

“你……”

面对苦心栽培三十多年的爱子,康熙已无话可说。教过了、训过了、提点暗示过了,心痛、懊悔都无法形容康熙此刻感情之万一。他一次次给胤礽机会,却一次次失望而归。胤祥承受了康熙的雷霆之怒,对胤礽他只剩下无奈、悲痛与感伤。

“回自己的营帐去,没朕的命令不许踏出一步见任何人,过两日会有处罚你的旨意。”

“皇阿玛!”

这无异于监禁的话对胤礽如同晴天霹雳,他双膝跪地一寸寸挪到康熙面前泪流满面,“皇阿玛,儿臣错了。可儿臣发誓,对阿玛绝没有不臣之心,您可是儿子的亲阿玛啊!”

又是一个发誓毒咒的,康熙爷无力也无心辨别他话中的真假,事实怎样早已不再重要,如今最该做的就是静下心思考如何迈出下一步。

“李德全让侍卫送太子回去。”

康熙紧闭双眼不再多瞧胤礽一眼。

“皇阿玛!”

胤礽的呼声渐行渐远,从胤祥身边经过,他依旧一脸坚毅望向王帐,仿佛从未来过人。

前夜出了这么大的事,大清早其他的几位皇子就听到了消息,皇上最疼的两个儿子,一夜之间监禁的监禁受罚的受罚,虽然不知缘由,可所有人还是胆颤心惊。

胤禔没想除了胤礽居然连老十三也被牵扯进来,当时挑他不过是为剩下人中他年纪最大,与皇位没牵连又受皇上恩宠,说出的一句效果远大于旁的人,如今看在这几个弟弟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清晨寒露渐渐化为水气渗入到土壤之中,地面如牛芒一般带着冰冷的气息袭入骨缝。己过了整整三个时辰,胤祥动也不动,就一直面无表情跪在那里。

胤祯擦过他的身边,原本想着好好嘲笑一番,可见他这幅样子反而没了兴致,从骨子里带来的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胤祯不想承认心底忽然涌起佩服的感觉。

“求皇阿玛饶了十三哥。”

胤禄苦兮兮的拽着康熙爷的衣角求情,胤衸生前多得胤祥照顾,他这个亲哥哥怎么也不忍让十八弟不得安宁,何况那里已经圈禁了一个,再赔进去一个又有什么用。

“饶?你问他用朕饶吗?是他主动要跪死,不是朕狠心不念父子之情。”

“皇阿玛关外气候不比京师,小十八去了刚三天,您就忍心让十三哥也跟着去了?”

“求皇阿玛开恩!”

胤禑、胤禄几个一起为胤祥求情,胤祯左右看看也无奈跟着一起,唯独胤禔漠然站在康熙身后。

苦苦哀求了一个时辰,经不住儿子们的轮番上阵,康熙终于退让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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