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小陌摇了摇头，从身上掏出一个香囊，递给了韩汉生，“这个里面装的，光材料就要一百三，我也是花了大血本买来护身用的，看那个女孩儿面相不利，才想转给她的……”
韩汉生接过了香囊，打开一看，里面都是些果核碎骨片。
“里面有千年桃核、桃木皮、黑猫骨……”青年如数家珍地一样一样数起来，韩汉生急忙将香囊塞回他手里，转过身来对派出所的警察笑道：“我这个侄子也是个单纯的孩子，出门在外被人骗了还全然不知，你看，这次就当给我个面子，回去我一定好好收拾他！”
“唉，这是哪里的话，我们也看出来了，这孩子八成是被什么人给骗了……哈哈，刑警同志你也不要对他太严苛，吓到孩子就不好了嘛。”那人当即笑道，并且给韩汉生让出了路。
韩汉生向人家道了谢，再回头来领韩小陌，却发现韩小陌正皱着眉，委屈地看着自己。
“走吧。”韩汉生向他伸出手，青年犹豫了小会儿，这才站起身，抱着他的黑猫跟着韩汉生上了警车。
“这是你养的猫？”韩汉生发动引擎的时候，趁机问道。
“嗯，它一直陪着我，它叫玉米。”韩小陌温柔地抚摸着黑猫的头顶，而那黑猫也像是通人性似的，乖乖地任由主人抚摸，一边警惕地盯着身旁的陌生人不放。
“呵呵……”韩汉生无奈地笑了笑，而韩小陌却转过头来，用极为可怜无辜的眼神看着他，“叔，可以……可以把它一起收留下来吗？”
没等韩汉生回答，韩小陌又补充道：“玉米很乖的，绝对不会给你惹麻烦……”
韩汉生哪里能够抗拒得了青年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他一口气踩下了油门，一边回答道：“好吧，如果你能好好照顾它的话，我是没什么意见。”
“谢谢……”韩小陌微微一笑，侧着的半边脸上浮现出一个可爱的小酒窝。
韩汉生不由多看了他几眼，心里琢磨着，其实这小子本身并不难看，比他见过的许多小青年都漂亮的多，只不过这身衣服实在有够寒酸，令他忍不住想起十年前刚从山村里爬出来的自己。
“走，我带你买几件像样的衣服去！”韩汉生顿时悲悯之情四溢，立即掉转方向盘，将车开进了通往市区商业中心的马路上。
03
所谓人靠衣装，韩汉生这次算是彻底明白了。
就在刚才还是一副土得掉渣模样的韩小陌，从换衣间出来后，从里到外都变了个彻彻底底！
宽松的T恤、有些紧身的牛仔裤、还有一双看起来很酷的运动鞋，使得土包子顿时变成了一个阳光的大好青年。
特别是在他洗了把脸之后……
白皙细嫩的皮肤几乎看不到毛孔，黑色短发看起来很柔软，服帖地贴着耳垂，再加上他那双灵动的大眼睛，顿时引来不少店员的注意。
韩小陌显得几分腼腆，微微红着脸拉了拉韩汉生的衣角，等韩汉生靠近了，才偷偷地小声说道：“叔，我换衣服的时候看见了标价……很贵的！”
“怕什么，我又没让你掏钱。”韩汉生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钱包，抽出一张银行卡，冲营业员道了一声，“就这些，都买了！”
“不行！”韩小陌忽然一把拉住了韩汉生的手，“爷爷交代了，不能乱花叔的钱。”
“这怎么能叫乱花呢！”韩汉生笑着拉开了韩小陌的手，接过营业员手里的单子，前去柜台刷了卡。
“如果让你穿成那种样子在大街上跑，我还不得被请到派出所喝上好几次茶？”
“对不起……”青年又一次低下了头，像是在为刚才给韩汉生惹来的麻烦道歉。
韩汉生正想习惯性地摸下他的脑袋，给他点安慰，口袋里的手机却又一次不合时宜地震动了起来。
韩汉生伸出去一半儿的手，硬是撤回来取了手机，电话里，传来小刘焦急地声音，“副队，你在哪儿啊！快回来，法医又有了新发现！”
“好的，我马上回来！”听见案情有了突破，韩汉生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他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自己本来请了一个下午的假，现在不过才三点，该怎么安置韩小陌呢？
想把钥匙交给对方，让他自己先回家去，但是一想到下午发生的事情，韩汉生还是没掏出钥匙来。
“跟我去一趟单位！”拉起韩小陌的手，韩汉生立即朝着门外走去，一边叮嘱道，“不过，你要老老实实在我办公室等着，不准到处乱跑。”
“嗯……”韩小陌很老实地点了点头，有些不自然地将手从韩汉生手里抽了回来。
脸颊微微发红……
韩汉生根本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古怪神色，他打开了车门，将韩小陌塞进去，又回到自己的驾驶位上，开动了车。
没过多久，他们就回到了刑警侦查大队。
将韩小陌丢进自己的办公室后，韩汉生很快就跟着小刘几个前去法医那儿。
临走的时候，韩汉生瞥了一眼坐在自己位置上逗猫咪的青年，却发现整个办公室的女同志都好奇地围了上去。
“哎呀，你和韩副队长是亲戚？”
“多大了啊？”
“在哪里读书啊？”
女同事们像是做起了人口普查，问的韩小陌直往后退，不敢随便回答。
“你们……”韩汉生皱着眉头敲了敲门板，以示自己依然存在，“不要欺负他！”
这煞有介事的一声警告，却换来了整间办公室女同事的嬉笑声。
韩汉生想不明白，自己明明使劲儿黑下脸来威胁那群女人了，怎么适得其反？
不过，这会儿，令他更不明白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比如法医给大家带来的新发现……
法医常年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和他们打了几年交道，韩汉生依然没有自信在大街上撞见人家，自己能认得出来。
他们按照规矩也穿上了白大褂，跟着法医走进尸体冷藏库，看着法医面不改色地打开包裹着尸体的裹尸袋，露出里面灰白灰白的肉身。
干这一行，韩汉生当然不是第一次看见尸体，但是这一次，他还真的有点心悸，因为对方死的那么不明不白……
“我确定前几日检查尸体的时候，并没有这个出现……”法医微微皱眉，之后将裹尸袋拉的更大，露出了死者的胸部。
“啊……”跟随而来的警察们都和韩汉生一样的震惊，因为原本毫无血色的皮肤上，竟然显现出了一个模糊的红色印痕！
“这是……”韩汉生只觉这红色印痕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具体是在哪里看见过，他却一时半会儿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绝不是皮下出血，也不可能是死者生前就被印下的，具体情况，连我也弄不清楚……应该不会有人潜入停尸房吧？”法医犹豫着说道，他做了这么多年的法医，从未遇见过这样的怪事，就好像……那是地狱的小鬼和自己开了个玩笑。
“小刘，去查下停尸房的监控录像。”韩汉生命令道，小刘顿时吞了口口水，极为不情愿地走出了停尸房。
“你说，这会不会是死者在向我们透露他的冤情？”韩汉生又看向素来正经严肃的法医，法医朝着他递去一记“你很无聊”的眼神。
“哈，看来我们要尽快找到凶手，不然这里的怨气就要满溢出来了……”韩汉生哈哈大笑着走出了停尸房，法医暗自呸了一声，却又觉得被韩汉生这么一说不免有些后背发凉，因此急忙跟着他的步伐一起出了门。
大门关上之后，停尸房里变得一片宁静，微弱地灯光下，红色的印记发出了淡淡的光芒……
当韩汉生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时，韩小陌已经趴在他的桌子上睡着了。
他抱着自己的黑猫，玉米也慵懒地眯着眼睛打盹，时不时用爪子挠挠自己的脸。
在韩汉生看来，自己的办公桌被两只猫给占满了，让他忍俊不禁，伸手挠了挠韩小陌的脖子。
韩小陌立即惊醒了过来，反应也和被惊吓到的猫一样，浑身僵直，双眼睁得很大，警惕地看向韩汉生。
当发觉到站在自己身边的是韩汉生后，韩小陌这才放松下来，乖乖唤了一声，“叔……”
韩汉生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冲韩小陌笑道，“快到下班的点了，准备收拾收拾走人吧。”
“哦。”韩小陌急忙将位子让给了韩汉生，两人各自收拾好了东西后，离开了刑警大队。
当晚，韩汉生请韩小陌在家附近的小餐厅里吃了一顿大餐。
两人吃得肚皮都鼓起来后，才回到韩汉生的家。
韩汉生开了灯，韩小陌怀着一丝新奇踏入了这个陌生的领域。
他的眼神四处打转，好像怕一眼看不完整一样。
“前天就接到电话说你要来，所以给你准备好了客房，不过就是小了点，你不会介意吧？”韩汉生打开了小房间的门，指着里面说道。
“不会不会！”韩小陌急忙说道，之后探头看向了即将属于自己的天地。
房间里的摆设不多，但都是有用的东西，虽然对于韩小陌而言，只要有一张床就能让他心满意足了。
“叔，那个……我现在还没找到工作，等我找到工作，赚了钱后再给你房租行么？”韩小陌刚一说完，韩汉生一巴掌就罩在了他的脑袋上，然后拼命的蹂躏着他柔软的黑发。
“叔……”韩小陌有些委屈地唤道，他的头发被韩汉生弄得很乱，头皮微微发痛。
“你喊我什么？”韩汉生忽然问道。
韩小陌看了他几眼，有些胆怯地低声答道，“叔……”
“那不就得了！”韩汉生猛地将韩小陌推进了房间，然后大咧咧地往床上一坐，“虽然岁数比你大不了太多，但按照辈分我就是你的长辈，长辈照顾小辈是天经地义，再给叔提钱的事儿，我可跟你翻脸！”
“那怎么行，已经让你破费帮我买了这么多衣服了……”韩小陌着急地说道，韩汉生却忽然嘿嘿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脸颊，“这么着，还像你小时候那样，亲叔一口就算了。”
记得韩小陌小时候，每当有求于自己，自己就会逗弄他，让他亲下自己的脸颊才帮他。
不过现在这么提起，韩汉生当然不会真的想要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来亲自己，他只不过是想要稍稍逗弄逗弄这个小侄子，想要让韩小陌记起过去两人之间毫无阻碍的亲密。
“我……”韩小陌果然羞愧地低下了头，惹得韩汉生浑身发颤，就想笑出口。
但是，他没料到，韩小陌会忽然上前一步，跪在了自己的面前，仰起头来……
通红的脸颊和水汪汪的眼睛让韩汉生心中一动，愣是没能做出及时反应，直到脸颊上感触到温柔的碰触，他这才猛地朝另一个方向避让开来。
“小陌！”韩汉生惊讶地摸着自己的脸，他怎么也不会料想到韩小陌竟然真的会亲下去！
更没想到的是，自己这么个即将三十岁的中年大叔，竟然被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亲的心脏乱跳？
这是哪壶对哪壶啊？
“谢谢，叔，你真是个好人。”韩小陌亲完了这一下，脸颊更是红得像个苹果，不过嘴角却微微勾起，露出了一抹动人的微笑。
一时间，看的韩汉生眼花缭乱……
04
韩汉生这晚上睡得很早，在教会韩小陌使用一些村里没有的设备之后，他冲了个澡就往床上一躺，连电脑都没有开过。
但是他只是躺着，根本就睡不着，家里忽然多出来一个人，让他纤细的神经总保持着高度警惕，直到对面房间关了灯，没了光亮才稍微松了口气。
这也是他做刑警做出来的坏习惯……
半夜三更的时候，韩小陌的房间忽然传来一声惊叫！韩汉生立即惊醒，迅速下床闯进韩小陌的房间。
开了灯，只见韩小陌坐在床上，一脸惊慌失措的表情。
他的呼吸非常急促，脸色苍白，嘴唇发紫，额头上布满了细汗。
“小陌，怎么了？”韩汉生坐在韩小陌的身边，伸出手，轻轻拍在了韩小陌的肩膀上。
刚一碰触到韩小陌，韩小陌的身子猛地一颤，看清身边的人后，他才像是忽然清醒了过来，虚弱地唤了一声“叔……”
“做噩梦了吗？”韩汉生想要安抚下对方，韩小陌却主动地把头靠了过来，依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低声应道：“嗯……有坏人……好多坏人……他们抓着我……”
“放心，这里有我在，没有人能抓到你！”韩汉生觉得自己像是在哄小孩子，不过对方对于他而言也的确是个孩子，一个看似成熟却依然柔弱的孩子。
“嗯……”韩小陌晕晕沉沉地应道，缓缓闭上了双眼，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眼角，一抹泪滑落出去，让他看起来格外惹人心疼。
韩汉生叹了口气，将他平放在了床铺上。当他替韩小陌擦掉眼泪的时候，韩小陌却又微微张开了嘴，皱着眉头喃喃说起了呓语。
“姐……够了，不要……不要再逼我了……别再逼我……”
姐？韩汉生一愣，但见韩小陌又睡熟了后，他也不忍心吵醒对方继续追问，只能将毯子搭在对方肚子上，站起身来。
“喵……”一声柔弱的猫叫吓了韩汉生一跳。
韩汉生低下头，将那只被自己遗忘了的小家伙从床下拽了出来，拎着它的脖子将它丢在了韩小陌的床上。
“好好守着你的主人。”他对一只猫关照道，之后又觉得自己这一本正经地与一只猫说话似乎有些犯傻，于是微微一笑，走出了房门。
玉米碧幽幽的双眼一直盯着他的后背，等门合上后，它才转过头坐在了韩小陌的身边，像是安慰韩小陌一样，又“喵”了一声，之后就钻进了韩小陌的毯子里，把身体蜷缩在了韩小陌身边。
人说猫很邪，能捉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韩小陌之后睡得非常安稳，一夜无梦。
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他听见房门外一阵仓促的脚步声，随后就是大门被重重带上了……
等他走出房间时，韩汉生已经以飞毛腿的速度赶着去上班了，留下屋子里的一片狼藉。
韩汉生今天很难得起晚了，翻箱倒柜穿好衣服，没吃早饭就冲出家门去了。
到了刑警大队，他才胡乱地咬了两口烧饼，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就接到命令领着兄弟们再次前去勘察现场。
尸体身上有了最新发现，小刘也确认过录像，除了法医，根本就没什么外人进出过停尸房。
案情摸不到头绪，大家不得不把怀疑的目光又一次放在了黄太太以及她的那位朋友身上。
会不会是两人串通一气，害死了黄洞石呢？
可是以黄太太一人之力，怎么可能将身宽体胖的丈夫溺死在浴室里？
又或者，法医误断了死者的死因，黄洞石不是因为溺水而亡？但是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