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烟灭了以后 上——萧莫人
萧莫人  发于:2013年04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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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口加上水,他知道那有多痛……

更何况,那盆液体,不仅仅像是水那么简单……

“呵呵,舒服吗?”那声音又响起,带着残忍的疯狂的笑声,“哦,我想想,第三步是什么来着?”那声音的主人像是很努力地思考,然后哈哈笑道,“对了,钢针是吧?对对,我记得是钢针……去,让他好好尝尝那味道。”

凌炎浑身僵硬住,手猛地颤抖起来。

鞭刑……盐水……钢针……

凌炎感到心脏瞬间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几乎惊慌得看着那屏幕,呼吸噎在喉咙里,五脏六腑都像是要被人生生捏碎了一般。

颜立可。

那个说话的人是项黎……凌炎知道他要做什么……他要把当初颜立可受过的所有刑罚全部受还给林羽飞……

“住手……”

喃喃地,痛极了的声音从凌炎喉咙里慢慢挤出来。

可没有任何意义。

凌炎眼睁睁看着那些打手走到林羽飞身侧,一人用力扯过他的胳膊,另一人手里拿着粗大的钢针,猛然间扬起手臂狠狠刺了下去!

“住手!!”

脑子一片空白,身体里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地碎得连渣滓都不剩了。

钢针一下下狠力戳进那人的手臂、大腿、前胸、后背……没有一点点的声音,明明没有一点点的声音,可凌炎在那每一个穿刺里仿佛感觉到震耳欲聋的响声爆炸在耳边,头痛得像是要被撕裂。

一切都变得猩红,那些声音、那些影像,那本修长有力的身躯抽搐着颤抖着的样子,和那双已经空洞着失去了焦点的眼睛,几乎要让凌炎发疯。没有一丝惨叫,没有一点呻吟。只有男人忍耐的,快要崩溃得痛到极点的表情……

“心疼吗?”那声音又响起,带着残忍的笑,在耳边张狂,“凌炎,你最好是心疼,最好心痛到发疯,心痛得恨不得自己死了才好!”男人忽然吼叫着似的,声音狠戾,“你折磨了颜立可五天五夜,你毁了我的小可……呵呵呵,我告诉你,我会加倍地,更加倍地毁了这个人!你爱他吗?哈哈,你爱他是吗?”

“我会让你记着,一辈子都忘不掉这种感觉!眼睁睁看着自己爱的人被折磨到死的感觉,我会让你记一辈子!!”

蓦然地,影像立刻消失了,朱琳沉默着在一边有些无措,她看到凌炎的那双眼睛,他只是沉静地站着,可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像是隐含着冰冷的呼啸的狂暴的冷风,如同窗外劈天裂地的雷霆,朱琳只是看了一眼,竟吓得再也不敢抬起头来。

28.想念

杨远修的势力范围在东南亚分布得最广,林羽飞是杨远修重要的下属,凌炎笃定他会想尽办法营救林羽飞。开车去往合纵的路上,凌炎盯着前面的路,抿紧嘴唇沉默不语。到了合纵大厦时,他看到夏慕等人早已在楼下等着自己,他走下车,略过夏慕,直接朝大厦走过去。

“凌老板?”

夏慕跟上,看到凌炎眼里明显的杀意,他下意识挡在凌炎身前,他不知道这男人要做什么。

“让开。”男人的声音低沉可怖。

夏慕刚要说话,忽然愣了一下,然后便站好身子行了个礼,“大少爷。”

凌炎回身,看到杨远修走过来,身后跟着那个谭一霖,“凌总,我正要找您。”杨远修说着,拿出一张纸来,凌炎眯了眯眼,接过来,“这是我托日本的朋友查到的林羽飞手机的位置,”凌炎扫了一眼,抬头看向杨远修,对方收了一贯的笑容,眼里竟也有着一丝阴沉,“他们停在了缅甸。”

凌炎捏紧手里的纸,沉声说道,“我知道,”看到杨远修眼里的眸光一闪,他又说,“是项黎抓走了他。”

“项黎?东南亚金三角的毒枭?”

“嗯。”

杨远修皱了皱眉,忽然像是想到什么,眸子微微眯着,盯紧凌炎,“我把他交给你,不是让他成为构筑你们之间恩怨的工具。”

杨远修的声音带着冰冷,凌炎沉默半晌,终于低声说道,“五天,已经过了三天。”他抬头看到杨远修眉毛跳了跳,凌炎声音有些艰涩,像是努力说出每个字,“项黎要让他承受颜立可受过的刑罚,应该……也是要折磨他五天,然后……杀了他。”

杨远修沉默着,一言不发地看着凌炎。

凌炎顿了一会儿,才敛了情绪,看向杨远修,“我去救他,你在东南亚的所有护卫和杀手,借我一用。”

杨远修盯着凌炎的眼睛,暗暗有些心惊,这个男人,从来都是嚣张跋扈的,傲慢不羁的,他没想到在这个人眼里,竟然可以看到急迫、仓皇和心痛。

杨远修收回神,看着凌炎,慢慢点了点头。

——

冰冷的水泥地上,安静地趴伏着一个瘦削的身影,那人黑色的头发上染了血迹,整个身子埋在血泊里,身上的伤口狰狞可怖,白皙的胸膛略微缓慢地起伏着,半睁的眼睛里目光有些涣散。

手指,微微地颤了一下。

他一点点地找回心智,努力让自己还可以思考。

不知道……被这么折磨了多久了……

林羽飞慢慢呼吸,可连这种简单的一呼一吸的动作,似乎都能带动全身惨不忍睹的伤痛,眼睛紧闭着,忍过一阵阵剧痛,又努力睁开。

全身,像是被火活活焚烧着,炮烙一般,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被烧焦了,他微微咳出一口血,颤着眼睛,极力扭过头来。

刑房里,已经没有人了。

手腕上的绳子已经被扯断,这伙人像是已把他当成了废人,连捆绑都省了。呵,废人,自己现在……还真的就是个废人了……全身的疼痛让他只动弹一点便如同被刀斩斧劈,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眼前已经时不时地发黑了,他几乎可以闻到死亡的味道。

死……

林羽飞混沌地思考着,过了一会儿却微微笑了笑。

是啊,不过就是死罢了,还有什么更可怕的呢……

自己没有十七岁前的记忆,而这十年的回忆里却只有一个杨远修,可对那个人来说,自己的存在,好像也不再那么有意义了。活着,或是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独自一个人的世界,可有可无的世界,真的,不是那么太需要他这个人的世界……这样的地方,自己离开了,或许也是一种解脱吧。

身体再也不会冰冷,心脏也再也不会感到孤寂。

死了,或许更好些……

林羽飞无神地看着前方,脑子里恍惚着,像是有着雨声,笑声,哭声混杂在一起,脑子要爆裂了,他想看清,却还是什么也看不见。

“小飞飞。”

耳边响起凌炎的声音,林羽飞微微颤了一下,无神的眼睛像是愣住了,瞳孔慢慢映出光来。

“小飞飞。”

他……来了吗?

林羽飞用尽全力地,努力地睁眼,想抬头看看,可周围又死寂下来,没有一点声音。

呵,原来是幻觉。

林羽飞微微呼出一口气,又有些累了,闭上眼睛。

凌炎……

不知道该想些什么,自己活了二十七年,怎么就没什么想留恋的呢?

凌炎……

林羽飞呆了一会儿,手指忽然有些颤抖。

第一次见那个家伙的时候……呵,真是……

哪有那么霸道的人,脸皮厚得像堵墙,笑得让他想揍他一顿。

然后……嗯,对了,那个混蛋……混蛋家伙……

像是忽然感到那男人火热的拥抱,和伏在自己身上时,粗重的喘息,汗湿的身体。

那人很喜欢吻自己,总是逮机会抱住自己,霸道地贴上自己的唇,像是要把自己活活啃吃了干净似的。

林羽飞的呼吸有些微弱,只是闭着眼想着想着,身体好像没那么疼了。

迷糊间又想起被凌炎保护的那夜。

他……替我引开敌人,为我挡枪,在河水里支撑我,一身的枪伤还为我渡气。

然后看着我,要我活下去。

活下去……

蓦地,林羽飞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们明明可以枪杀我,却留我一命……用刑的时候也没让我招供什么……

难道,不是大少爷的敌人?

林羽飞从加入合纵的第一天起便有了觉悟,毕竟杨远修树敌太多,想杀了他的,抢他地盘的,想取他代之的人,真的太多,而自己又是他最相信的人。

不逼问我,也不杀我,只是折磨我……

林羽飞微微喘了喘气,慢慢咬着牙一点点移动自己的手腕。

那个一直在一边坐着笑着看自己受刑的男人……他看见那人的眼睛,那是报复的兴奋的已经有些失了神智的目光,他像是从自己的痛苦里感到难以形容的快感……

林羽飞想起韩潇童的电话,项懿的号码……

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是相连着的,却一时想不清楚。身体实在太痛,思考也不连贯了。只是……

他一点点地抬动手臂,锥心的疼痛一波波的冲击着他,脑子晕沉沉的,天旋地转。

他们一直在边上录像,录给谁?他们要给谁看……

能心疼我的,看到我受刑会难过的,痛心的人……会是谁……

莫名地,林羽飞忽地一颤。

他们……是要拿我威胁……威胁凌炎吗?

林羽飞咬紧牙,慢慢撑起身子。手掌心也布满了伤痕,那群混蛋,用钢针刺他四肢,掌心和脚心,他单单只是这么撑一下,便觉得身体四处火烧火燎的剧痛冲击他的心脏,快要爆炸了。

脑子里闪过男人的笑,和偶尔有些宠溺似的眼神。那人曾经不顾性命地保护我……

不顾性命……

林羽飞忽然紧咬住牙关,用尽全力颤着身子跪起来,然后慢慢地,努力克制着痛得颤动的双腿,一点点地站起身来。脚板底像是踩着钢刀,还没站直,便觉得有蚀骨般的剧痛从脚心劈过来。

险些踉跄一下。他虚弱地喘了喘气,一狠心,用力站直。

“唔!”

压抑的疼痛的惨哼声从喉咙里忍不住溢出,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眼前的晕眩又强烈了一些,他挺住身子,用尽所有的力气抵制身体四处疯狂上涌的剧痛,过了好半天,才终于慢慢缓口气来,小心地,迈出去一步。

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尖利的刀刃上,痛得他快要崩溃了。眼前又黑了一下,林羽飞抓住身边垂下来的锁链,好容易支撑住自己痛得微微痉挛的身体。费力地喘了几口气,他又歇息了一会儿,才慢慢抬起头来。

必须……离开这里,趁他们没有绑着我……必须快点离开这里……

林羽飞慢慢挺直腰板,朝记忆中的矮柜一步步走过去。为什么会忽然想要逃跑了,为什么忽然不想死了,他不知道,他没空去思考这些,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必须逃走,必须离开。

手掌摸索到了柜子里长短不一的鞭子,每一个上都染着黏腻的血,带着星点的皮肉。林羽飞深吸了口气,伸手拿出几根最长的鞭子,然后想了想,又拿了个鞭柄稍软一些的红色鞭子。做完了,他靠着墙慢慢调息,简单几个动作现在做起来竟这么难。他苦笑了一下,然后拿起那些长鞭,抬起手来,把一个个鞭尾和鞭柄系在一起。手指尖破损的肌肤带过粗糙的皮鞭,他痛得直颤,却还是忍着,一点点用力,把它们挨个儿系牢。

不知道过了多久,全身被冷汗渗透了,他才终于完成了这个工作,又歇息了几秒,林羽飞靠着墙慢慢站直,把最后挑出来的那个红色长鞭围在腰上,手里拿着七八根长鞭串成的长绳,他慢慢踱到对面的窗边。

深夜,外头寂静无声。那些打手也是要睡觉的,呵,他们打的人都累了,难为自己竟然还活着。林羽飞朝窗外看了看,入眼处是片汪洋大海,自己果然是在高处,这间囚室空气并不沉闷,不像是地下室。林羽飞垂眼看着不远处的大海,算了算高度。

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但至少,应该已经不是在B市了。这儿是沿海的城市?还是一片孤岛?

回头看到身边的铁柱,林羽飞思考了什么,然后便走过去把长绳的一端系在上面,用力系牢,然后他一点点后退,退到窗户对面最远的位置,站定。林羽飞慢慢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手里的长绳,咬了咬牙。

蓦地,他眯起眼睛,飞速地朝窗口冲了过去,那速度竟然快如闪电,如同一道暗光闪过,接着便听到一阵破裂的响声,一个人影重重撞击向那扇玻璃窗,力道凶狠,竟生生把窗户撞破!

林羽飞握紧了手里的绳子,身体坠落间迅速把它缠在手臂上,碎玻璃划过他的身体,有些又嵌进了肉里,他痛得闷哼一声,却完全没有放松力道,死死拽住长绳。

黑色的身影在黑夜里划出一道弧线,最后正正停吊在半空。

林羽飞咬了咬牙,朝楼下看了看,至少,还有十米的高度。

想着,他腾出另一只手来,抽出腰上的鞭子,瞥了眼周围,忽然黑眸里亮光一闪,他握紧鞭柄,手臂猛然一扬,鞭尾轻巧地勾出了对面楼的排水管。林羽飞慢慢呼了口气,然后眸子微微眯起来,盯着那个排水管,蓦地放开手里的长绳,拉住另一手的鞭子纵身跃了过去。

一瞬间抓住排水管上的节环,胳膊猛然用力带动了身体上的剧痛,他咬牙忍住,没一刻停歇,立刻攀住管道迅速滑了下来。

声音,应该惊动了那些人……

果然,不一会儿功夫,林羽飞趴伏在草地上,看到黑夜中几个人影在窗口晃动。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掩藏自己的气息,过了一会儿窗边的几个人离散了,估计应该是来抓捕自己了。想着,他深吸了几口气,压制住全身几乎抽搐的筋肉带来的疼痛,咬着牙抬起头,朝不远处的海岸悄声挪动过去。

海岸边寂静无声,海面在黑夜的笼罩下如同一个狰狞的鬼怪,海和天的分界线模糊不清明,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如同轰雷一般,响亮又刺耳。月光笼罩下,一切显得迷蒙而危险。

他慢慢伏下身,背靠在一处礁石上,终于支撑不住地一点点地跌坐在地上。

太痛了,身体如同被活活凌迟一般,之前的鞭伤裂得更开,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流了一路的血,他只有一晚上的时间可以歇息和思考,天亮了后,自己该怎么逃走……

林羽飞有些无力地把头靠在石壁上,喘息从急促慢慢变得虚弱。男人的脖子向后拗着,冷汗沿着颈线一点点滑落,滑进那些皮开肉绽的伤口里,他痛得一颤,慢慢蜷缩自己的身体。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竟然分外地想见那个人。

“林羽飞,想我没有?有没有想过我?”

承认吗?呵……那个人,早已经不知不觉间侵入了自己的生活,不情愿地,却还是牢牢地印在了脑子里。

那个男人,其实是自己见过的,最嚣张最我行我素,最高傲的人。

身上的伤口已经痛得不对劲了,身体也开始抽搐起来,脑子昏沉沉的,一会儿清明一会儿黑暗,身上冒着冷汗,冷得他有些受不住。

凌炎,我尽力了。

他想着,下意识地费力抬手,摸了摸空荡的脖颈。

早知道的话……没还给他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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