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原地,看着端木长琴无奈的样子,即便覆余觞想要如以往那般一笑带过,也做不到,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有一颗心不停的跳动,欲想穿膛而出。
“泉叶说,那天晚上看见一脸上带着面具的锦衣男人怀中抱着一名婴孩从妈祖庙里走了出来,那定是拾心的孩子,所以对你,拾心现在才会这般排斥”没有人能忍受自己刚刚出生的孩子,还未能见的一面的情况下就被人抢走,且生死不知,冷拾心目前的情况已经算是最好了的,至少他没有冲动的拖着现在的这幅身体去找紫妖抢会孩子。
可端木长琴又哪里知道,冷拾心会乖乖呆在将军府调养身体,是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紫妖在哪,无从找起,只有被动的等待紫妖寻上门来。
那晚与端木长琴的谈话过后,覆余觞夜不能寐,满脑子想着得全是冷拾心的事。这段时日整个策军都在因为他和柳梦清的婚礼而忙碌着,加上冷拾心这些时日还是很排斥他的出现,覆余觞也就不在接近,给冷拾心自己留个呼吸的空间。
10.难得平静
孩子被夺一事虽然对冷拾心打击不小,但好在,在没有看见覆余觞的这段时间,他已经在调整着自己的步伐,看不见那人便不会想到那个孩子,被强硬起来的心也就不在这么软弱,只要身体一旦完全康复,待得紫妖再次出现之时,冷拾心势必会将孩子给抢夺回来。可要等紫妖出现,又是什么时候?一个月?一年?还是……暗无边际的等待令他有些茫然无措,与其被动不如他自己主动,挖地三尺也要将紫妖给找出来。心中有了目标,身体恢复便也快了许多。
两人唯一能见的,只有每晚门得那边,冷拾心在屋内走动的身影,仅两个眨眼,烛台灯灭,黑暗吞噬一切。
而今夜亦是如此。
以前的冷萧是不是也常常这样站在暗处观察他半夜不睡定做计划的样子?不然何以每一次他都可以轻易的从自己手上逃脱?低眸看着自己的手,覆余觞蹩眉,或许早在当初,他抓住的不是冷萧的手,而是他们两人的心……
策王要成亲的事在淮安引起不小的风波,淮安百姓虽然没见过柳梦清本人却也多少知道一些。什么巾帼女英雄,不畏艰苦陪同策王千里随军远征啦,明明是大家闺秀却能吃苦耐劳,跟在策王身边不求名不求分的,明明连孩子都生了却直到现在才能进门。
本来吧,女子未婚先孕乃是世人所不容的,但是依照南唐如今的时局,在加上覆余觞身份,还有柳梦清为了他而做出的贡献,大家伙对这女人只有一个字——好啊!
于是莫说策军将士,就连那些个百姓也加入其中,结果原本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布置的喜宴,不出十日已经完好。余下的节目便是所有一切的主题,策王的婚事。
这将士和百姓们倒是为了策王的婚事而喜悦的闹腾着,可偏偏就有人闹腾不起了,此人正是婚礼主角女主人公,柳梦清柳大小姐。知道覆余觞在打什么算盘,可她此时无能为力,被软禁在此处与世隔绝,莫说让人出去报信,哪怕就是一只鸟飞进她们这院子都会叫人一箭射了下来。她能怎么的?还不是只能干着急。随身伺候的婢女在这种时候几乎都不敢在接近她的身边,自从那日覆余觞众目睽睽之下对她毫不理睬的带着冷拾心离开之后,大家伙就开始忌惮起这姑奶奶了,一是冷拾心那日说的话把大家伙吓着了,而是柳梦清这几日的所作所为把大伙吓坏了。
几日前若不是女婢小遥发现得早,那刚满月的小王爷只怕要被她给溺死在澡盆里了,自此大家伙是能离她有多远就离多远,哪怕被她找尽麻烦也绝不能让她那所有的怨气撒在一个无辜的孩子身上,胆大的小遥自此在小园里成了一帮女人头,带着他们反抗当初那被她们认为是大大大好人的策王妃。
这才多久的时间而已,便人事已非昨日?
书房里,覆余觞端坐在案后,看那站在中央,怀里抱着孩子的女人,眸色略沉不知在思考什么,小遥久久不得他的回复心中不由得开始慌了起来。她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说同小园门前的士兵带他来见覆余觞的,现在这情况她突然有些害怕起来。
看出小遥心头的恐惧,覆余觞放下手上的文件渡步来到小遥跟前,被小遥抱在怀中的孩子,安静乖巧,不哭不闹,见有人朝他看来,粉嘟嘟的小手一挥,就朝覆余觞伸去,一双水晶的眸子直看着那陌生的脸孔,好像是打算将他记住一般。
被那小家伙的样子逗的微微勾起嘴角,覆余觞伸手,将孩子从小遥身上抱了过来,沉甸甸的感觉显示着小家伙身强体壮,看来这些日子,小遥将他照顾得很好: “派人将竹园打扫干净,你和那几个丫头今晚就般去竹园吧”高高悬着的心,因为突然听到的这话而有些颤抖不定,小遥抬头就看见覆余觞此时正逗弄着他怀中的孩子,她说的那个几个,是不是指之前那些全跟在柳梦清身边的人?
瞧怀中的小家伙睁着一双水晶的眸子直盯着自己,覆余觞笑笑,好似不觉小遥心头的疑惑复道:“今后这孩子就交给你照顾了”小遥虽然年纪轻轻但人品不错,又忠心为主,若不是因为她的关系,只怕这压根就被他遗忘在小园的孩子早就死了柳梦清的手上。
虽然不知柳梦清是从哪弄来的这孩子,但其父母家人估计都已丧命不在,若不是因为覆余觞的关系,这孩子现在也不会落的这么个下场,既然世人都以为这孩子是他和柳梦清的,那覆余觞就认了这个孩子,算是还他一个家。
覆君斵,这是这孩子从今以后的名字。
过了今夜,明天之后便是他与柳梦清婚礼的开始,想着那有段时日不曾见过的人,覆余觞心中放心不下,还是在今夜来到了冷拾心的门前,原本是想将小君斵带来给他瞧瞧,但又怕这么做刺激了他,最终覆余觞还是只身前来。
房里的灯还亮着,冷拾心并没有睡下,覆余觞踏进屋内,见他站在楼台前得身影,动也不动,拿过一旁屏风上的披风,淡淡的紫色还是冷拾心最喜欢的那件。来到他的身后,覆余觞拉开披风将他裹住,身体顺势从后面将他怀抱住。知道有人进来走向自己,却没有想到他会将自己抱住,浑身一震,冷拾心忍不住扭头看他:“你不是讨厌男人?现在这是做什么?”问话的同时,双手使力欲想拉开那环在自己腰上的手。到现在看着这人,冷拾心还是止不住心头思念孩子的那份感情。
环住他的力道紧了几分,丝毫不见松开,覆余觞将下颚搭在他的肩上低低的问:“还想逃避到什么时候?”
被他这么一问,冷拾心怔住了,连手也停下来了。
“放心吧,我会和你一起找回我们的孩子”听这话,冷拾心心脏猛然一紧:“你……”
“端木什么都跟我说了”低低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不知是叹息还是无奈。
敛下眸子,冷拾心别开自己的脸,孩子的事他不是刻意隐瞒覆余觞,却也没有勇气跟他提,尤其是在覆余觞跟他说要结束他们关系让一切回到原点之后他更开不了口。
自从孩子被紫妖抢走之后,愤怒,不甘,难过,自责,痛苦,这些东西都只有他一个人在尝,谁也分不去半梗,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情绪,却因为他这简单的一句话,而这次撩起心中的千百滋味。
“世上除了诸葛,谁也不是紫妖的对手,就算找到了他,你又拿什么来和他抢?”知道他口中的诸葛说的是谁,覆余觞低低一叹:“紫妖在强也不过是个人类罢了。相信我,总会有办法对付他的”诸葛石心的事,在那天晚上端木长琴就一股脑的全告诉了覆余觞。转眸一想到那个紫妖,覆余觞的眸色更沉。
11.所谓贺礼
第二日冷拾心醒来之时,屋内空荡荡的半个人也没有,昨夜那个陪他在楼台前站了许久的人恍惚只是梦境一般,若不是因为那紫色的披风被人动了位置,他很难相信,那个说要和他回到原点的人会在昨夜,那样抱了他一整夜。这一夜他们什么都没有做,但尽管就只是这样静静的靠在一起,对冷拾心来说已经算是奢望。门外的婢女好像知道他已经醒了过来,端着清水踏进屋内就准备伺候他更衣梳洗。
向来不习惯被人伺候的冷拾心,接过婢女递上的帕子,之后就不在要她帮忙,穿衣梳头,洗脸什么全都是自己来。而那婢女,就像是透明人一般,被他给遗忘到了角落。
“公子不先用早饭吗?”见他转身欲想出去,冷拾心在门边停步看了她一眼:“不了,今天天气不错我想出去走走”
这些日子他都是将自己一个人关在这屋内眸,怕的就是看见覆余觞,难得心情不在如之前那般低潮他是该给自己换换空气了。
早晨的阳光透着清甜的味道,独自一人漫步走在幽静小道的碎石路上,若不是心中还一直思念着那未能见得一面的孩子,对于他唯一的印象,只有那混合着雨声的啼哭,紧扣心弦……
担心冷拾心会出什么事,扶着照顾他的婢女一直小心翼翼的紧跟在他身后的不远处,方便有个万一什么随时上前,冷拾心也随了她只要不打扰到自己就好。再次来到这小园的拱门前,那围住着小园的士兵不知何时已经被覆余觞遣散,冷冷清清的圆里不见半个人影,就连那个女人也消失不见。不知道自己怎么又走到这里来了,回神轻笑,正欲转身离开,就看见两名婢女从里面小步行来。
见她们手上拿着得好像是些孩子的衣物一类,冷拾心顿朝她们看去。上一回在冷拾心手里吃了大亏一个个的躺了好些天才从床上爬起来,那些时候加上暴怒的柳梦清招待一个个的简直惨绝人寰。
“冷少将”见他站在拱门外,两婢女不敢装作没有看见,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行礼。看了眼两人手上的东西,想到那日些许死在自己失手之下的孩子,冷拾心微微蹩眉:“你们拿着这些东西是要去那?”果然还是因为这里有个孩子隐约间牵动着他,所以就算明知,里面还有个柳梦清他也忍不住走到这里来了。
“回冷少将,奴婢们奉命将小王爷的东西都拿到竹园去”
“竹园?”柳梦清被人换地方?是怕他在来找麻烦还是……
“是,昨个儿是王爷让大家过去的”
那这么说来柳梦清真般过去了吧。
“没事,你们去吧”挥手冷拾心让两婢女离开。
那孩子是柳梦清的儿子,他们母子现在正好好团聚着,覆余觞必定也在哪吧?他们一家人倒是其乐融融,天伦之乐,可他呢?站在天地之间除了那个孩子,他唯一还有的大概就有那远在天山的师祖白眉了吧?
得到释放,两婢女犹如逃命一般直朝冷拾心身后奔去:“奇怪,王爷成亲,各位将军都去了军中,这冷少将怎么还在府中?”
婢女那疑惑的嘀咕随着微风轻轻飘进他的耳中,身体猛然一震,冷拾心睁大了自己的眸子,就在两婢女的身影刚要消失在假山后时,谁料,面前突然人影一晃,拦截了他们二人的去路,当下吓得两人脚步踉跄站立不稳拉着对方滚落地上:“冷……冷少将?”
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的身影,周身散发着阴鸶的气息,一双黑色的眸子,好似隐含了无数把光,寒光闪现:“刚你们说什么?”
听他开口声音不在如之前那般温和,婢女吓的脸色发白,其中一人颤抖着:“王爷……王爷成亲……”到嘴边的话,因为他微凛的眸而无法说完。谁夜不知道冷拾心这突然的转变是怎么回事。两人都只感觉到那四个字刚说出口,四周的空气好似凝结上了一层厚厚的霜。
“说清楚”他要成亲?为什么将军府中一点迹象也无?
看他眉峰紧拧,双眼逼视着自己,另一位胆子稍大的婢女咽咽口中的唾沫:“王爷在军中举办婚礼各方将军在昨个儿就已经陆续赶了过去,就连王妃也在今早随王爷一起离开了”
原来……小园的士兵不之所以遣散,是因为他今日一早就带着柳梦清离开。而那个孩子之所以会被人带到竹园,是因为他的父母在今日才举行这迟了许久的婚礼……
想不明白,那柳梦清的为人,为什么还能让覆余觞如此待她?
昨夜那个陪着他的人果然还是只是一个幻想而已,是心不够死所以才会听见他说的那些话。
——放心吧,我会和你一起找回我们的孩子——
说会陪他一起找回孩子?现在却与别人新婚成礼?那昨夜又何必去找他?在他好不容易平复下自己的心绪,不在害怕见他,之后得到的却是他在军中成婚的消息?
——还想逃避到什么时候——
他冷拾心从来都不曾逃避过,唯一一次也就是失去孩子的这次。
咋听他要成亲,除了起初的那一丝惊讶,其余的好像在没有其他,平静的心,静得毫无波澜,连他自己也感觉到了恐惧。没有生气,没有愤怒,没有不甘,也没有难过,好像什么都没有一样,静静的只是想着,他在军中成亲结礼……
不敢在将军府设宴,是怕让他知道吗?是怕他会捣乱婚礼吗?
也许……当真是这样……
——看你在关海蓄养的军力,怎么?你也想要当皇帝?——
——倘若我说我只是想还天下一个太平,你信吗?
那日在破庙里,两人的对话忽而在脑中闪过,眸色一变,冷拾心抬头望天。覆余觞成亲,就算他不去参加婚礼,至少贺礼也得送到吧?不然定会有人说他小气不懂礼数什么的。
举步朝外走去,冷拾心面色平静,脑子里在想着得全是应该送他什么贺礼最好,不能太寒颤了,不然那太有失他王爷的身份,可太贵重的东西他又没有,唯一能送的……只有……城印……
12.如此婚礼
覆余觞将婚礼设在军中,一,确实是不想让冷拾心知道,二,在军中所有士兵将士都在,谁也无法落下称病敢不前往,三,清理门户这里当然是绝佳的地方了。
昨日将柳梦清带到军中,覆余觞就吩咐转人守着,若有士兵问起,或者是想要见她什么的,守在柳梦清身边的人就会十分大方的告诉他:“王妃日前辛劳过度,倒现在还在休息,王爷吩咐尽量不要打扰王妃,只是若诸位将军执意相见我这就去唤王妃出来”
看那营帐外的侍卫当真转身要进去换人,帐外的几位将军连忙将他拉住:“秦歌兄弟,秦歌兄弟,既然王妃身体不适,那我等就不便打扰,晚上等王妃与王爷成礼之时,大家不一样也是见麻”秦歌那话,明理人都听得出来,人家夫妻恩爱,他们这些大老粗去凑什么热闹。
瞧着眼前的几位将军,秦歌点头,也并无多言。
军中将士难得遇上这么大的喜事,一个个乐得好像是自己家里在般喜事似地。站在帐外,秦歌目送那几位将军的离去,目光远眺不知在看些什么。
策王成婚,百姓也跟着同喜,期间还有不少老百姓纷纷送来礼品,全是一些日常生活之类的东西,对于百姓的礼品,覆余觞也不曾拒绝,直接收了下来,而后又命人暗中归还百姓,当做回礼的同时还添加不少好东西。
忙和着策王的婚礼,就这样嘻嘻闹闹一直到了深夜,主帐的前得空地上摆满席桌,上座的全是覆余觞手下的各路将军,先锋,其余的士兵还有那些百姓等侧被他们安排到了副将军营帐的那边,余下的将士侧是负责安全看哨。
热闹的大帐前,随着士兵那一身扬声高喊的:“策王到——!”顿时人声沸腾的场面罗雀无声,众人起身,回头,就只看见那一身黄色袍子的男人身披金色披风,头戴金冠,神目俊朗,眉宇间发着君王威严的男子缓步走来,跟在他身后的并非是大家伙眼中那一身红衣,头戴喜帕的新家娘,而是六个覆余觞身边的衷心手下,其中两个就是齐鲁和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