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明天我让景胜再帮你找一个。”
“可是你不是说他技术最好么。”
孙凤白撑着下巴,见魏青言也跟着自己一起想办法,突然觉得很是窝心,嘴角的笑痕也越来越大。
睡前,孙凤白让魏青言明天先别找人,自己再想想办法。
早晨难得起了个早,孙凤白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么有目标了,无所事事的休闲日子,过久了感觉骨头都懒了。
“将军,一起吃早膳么?”
在魏青言踏开门的时候,孙凤白从被子里探出了头,发出要约。
夏月看到孙凤白起早,也觉得挺新奇的,可是紧跟着看到将军和自家主子一起吃饭,她又懂了,原来主子这是为了要和将军大人在一起吃饭。
送走了魏大将军,孙凤白让夏月去厨房挑炭笔,就和他上次画魏青言的画像一样,还特地嘱咐多挑几根。
知道孙凤白又要画画了,夏月跑到厨房的柴火堆里,翻了许久,黑黢黢的小手拿了四五根小木炭回来。
“把手洗洗,一会吃糕点的时候,吃下去可不好。”
听到有糕点可吃,两颗大眼睛顿时笑成了月牙儿,甜甜应了一声,夏月就小跑出去了。
孙凤白坐在书桌前,拿着炭笔稍稍勾勒了几下,又回想他以前在超市看到过的摇床,这东西其实和摇椅有异曲同工之妙,最重要的就是下面的弧度,还有安全性。
想到一些,就画上一些,折腾了一早上,孙凤白才将脑子里的想法全部画出,润色了一番后,便着人把这纸给那昨天的那个胖子,也就是本城有名的巧手匠人李大富送去。
最初听到那胖子有这么霸气一名字的时候,孙凤白觉得很是好笑,这个名字真是俗,但是又俗的好,父母直接把最殷切的希望给儿子取到了名字里。
抱着魏翎坐在外面晒太阳,孙凤白喃喃道:
“小馒头,你小爹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把那胖子弄来,我都帮你想好了小木马还有很多玩具了,当我的儿子,你可有福了,可是你小爹我动手能力不行,你还是得指望那李大富。”
送信的人回来说,对方只是接了纸条,接着就给了赏银打发他回来了。
一下午也没收到消息,孙凤白有些挫败,魏青言回来的时候问他怎么样了,摇了摇头,孙凤白表示明天继续努力。
第二天又起了个早,孙凤白拿炭笔把摇椅的构图也画了出来,这东西和摇床相似,只是上面不同而已,所以画的很快。
在画的边上他还写了几个字:在下对木工不了解,但是有许多想法想要实现,好比回可以移动的车子,可以摇晃的木马,还望李兄能够一同来帮手。
把纸折好递给小厮,孙凤白再一次投去了合作的橄榄枝。
可是这一下午,那李大富仍是没有来,心里浓浓的失望,让孙凤白想着是不是再另找他人算了。
第三天,孙凤白依旧起早,也还是在画图,这次他画的是一个学步车。虽然翎儿还小,才四个多月大,但是现在他满脑子里都是这些东西,早早地画下来,以后总是有用的,就算那李大富不来,再找别的木匠,孙凤白也是要完成这些东西的。
用了午膳,孙凤白正在矮榻上小憩,夏月却跑进屋来,
“二老爷二老爷,李老爷来了。”
“恩?”
孙凤白从矮榻上起身,再次来到偏厅,老远的就看到那个胖胖的身影。
“哈哈,二老爷,小人不才,又来拜会了。”
“李老爷客气,在下还得都依仗你呢。”
两人客气了好一会,孙凤白便谈到了自己的想法,而那李大富也听的认真,远不像上次那样。
商量了一下午,对方答应过来帮孙凤白捣鼓那些古怪的东西,他也问孙凤白是怎么想到的,真实原因孙凤白当然不会说,只说自己研究了很久,最喜欢想这些奇怪的东西。
魏青言今日回家回的比较早,到了房里见孙凤白笑的乐呵呵的样子,问道:
“听说你说服那个李大富了。”
“是的。”
挺了挺胸,孙凤白觉得挺自豪的,手里拿着那些纸稿,他急于和魏青言一起分享自己的劳动成果。
耐心地听孙凤白把那些东西全部讲解了一番,魏青言虽然惊讶,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这让孙凤白很没有成就感,不停回想今天下午李大富那惊讶的样子,这才又恢复了些自信。
“你的生辰就快到了,打算要怎么办?”
魏青言看着孙凤白问道。
被说的一愣,孙凤白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这个,就,就随便办办好了,我不喜欢办酒的,我倒是想去野餐。”
“野餐?”
眸里神色暗了暗,魏青言反问道。
“恩,带上翎儿,我想去湖边,席地而坐,在那样的地方吃饭,不用带大鱼大肉,只需要带点小菜,应该也挺有意思的。在家里呆的没有趣味,我想出去透透气。”
“这想法倒是新奇,你做主就好,到时候吩咐厨房好好准备。”
魏青言突然起身,却并没有回房,而是拿起墙上的那柄长剑,往屋外走去。
好久没看过魏青言练剑,孙凤白清清楚楚地记得之前的大乌龙,想想竟已经过去了四个月,他来到这儿居然也这么久了。
想着想着就有些出神,反应过来时,就听到外面的声响,慢步走到门边,孙凤白靠着门,看着月光下魏青言矫健的身姿。
一时竟然看的痴了,魏青言每一个动作都利落有力,丝毫也不拖泥带水。
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孙凤白心道,自己现在正在为眼前个人孕育儿女,缘分还真是可怕!
夜里风大,看了一会儿,孙凤白便回矮榻上去休息了,魏翎也被抱来放进小木床。
魏青言用剑撑着地,胸前剧烈地起伏着,回头看了看卧房方向,突然举剑往回走。
站在矮榻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孙凤白的睡容,魏青言低低叹了一口气,在寂静的夜里,这声叹气似乎都变得沉重起来。
31.若要坦白
翌日孙凤白起床的时候发现魏青言居然已经出门了,比平时早了许多,只是他昨天睡的晚,今天又起得早,难道就不累么。
伸了个懒腰,孙凤白从床上爬起,他还记得今天那李大富要过来。
因为有了想要做的事,孙凤白一改往日懒洋洋的模样,整天都像打了鸡血似地,和那李大富在乘风院的院子里捣鼓木头。
景胜不知从哪里弄来很多木材,李大富还带了两个徒弟过来使唤,基本的活都是他们做,孙凤白则专心和他讨论细节部分。
就好比摇篮,底部的轮廓弧度要做成几比几比较好,弧度小些比较稳,但是晃动的幅度就小了,反之则不安全。
还有则是交接的地方要做的稳固,得如何固定,在孙凤白的想法中,用钉子是最好的,可是问了李大富才发现,这个地方根本就没有钉子一说。
向李大富形容了钉子的形状,虽然对方也很认同,可是这里的矿石少,做成钉子这么小的东西也价值不菲,如果用在摇床这种东西上,那简直就是浪费之极。
最后也只能向现实妥协,只不过要用什么方法代替,李大富却是不肯说,知道这些手工匠人总有自己的秘技什么的,再三确定保证安全后,孙凤白也便不再追问下去。
把图纸之类的全部交给了李大富,又让他进去量了魏翎现在睡床的大小,孙凤白便被支开了。
乐的清闲,孙凤白一回屋就立刻躺回矮榻,他最近觉得身子懒得很,经常手软脚软地使不出力气。
夏月站在门边,看着外面那些人锯木头的锯木头,画线的画线,
“二老爷,你说,他们能做出来么?”
看过孙凤白画的图纸,夏月觉得很好奇,那些东西看起来都怪怪的。
孙凤白翻了个身侧躺着,打了个哈欠,
“我也不知道,但是这是手艺最好的工匠了,我想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日落时分,李大富进来和孙凤白说木床做好了,下面的那些摇板得等到明日再说,因为那些都需以木床为衡量的尺寸。
送走李大富一行人后,孙凤白命人把东西都收起来,看着那一堆木头,他心想得问魏青言要间屋子放这些,总不能丢在外面,万一下雨,那就白做了。
可是等着等着,孙凤白就在矮榻上睡着了,他最近总是这样,越来越嗜睡,口味也开始挑剔起来,原先爱吃的东西,现在看到却什么胃口。
夜间,孙凤白突然惊醒,小腿儿抽的厉害,疼得他立刻就坐了起来,手捂着小腿痛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痛,痛,痛。”
轻声低呼着,孙凤白想去揉小腿的肌肉,可是肌肉硬邦邦的根本揉不动。
房里的灯突然亮了,魏青言快步走到矮榻边,见孙凤白那痛苦的模样,忙问:
“你怎么了?”
“抽,抽筋。”
红着一双眼睛,孙凤白说话的时候都有些颤抖,魏青言见状忙坐下,伸手抓过他抽筋的那条腿,用力开始揉搓起来。
“哎呦!”
孙凤白痛地惊呼一声,可是在魏青言的揉搓下,小腿的肌肉很快便松弛下来。
“好多了,谢谢。”
把腿收回来,孙凤白摸了摸眼角,除了以前在长身体,他已经很久没受过抽筋的滋味了,真是痛死人!
看魏青言就要回去,孙凤白突然想到他想要间屋子的事,
“将军,我想要间屋子。”
“要屋子?”
“恩,李大富帮我做的东西我想找间屋子放,而且也不能总让别人在院子里做活,嘿嘿。”
充满希冀地看着魏青言,对方沉默了一会,道:
“行,那就先你前些时候住的那屋子先腾出来,我会让人收拾的。”
“翎儿的屋子么?这样好像不大好,其实要间小点的就够了。”
“乘风院就三间屋子,两间都有人住,只有腾出来那间,反正翎儿现在也和我们住,如果搬到其他院子去,你来回也不方便。”
魏青言解释道,见孙凤白没再说其他的话,开口说道,
“早点休息。”
接着便往里间走去。
“好。”
虽然魏青言是为自己着想,但是孙凤白敏感地发现魏青言似乎有些不对劲,具体是哪儿他也说不出来,虽然对方挺关心自己的,又揉腿又给自己腾屋子,可是总觉得两人的距离似乎又慢慢变远了。
房中的油灯被吹灭,孙凤白抱着被子,想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想多久,睡意袭来,他很快地就再次进入梦乡。
第二天起来,魏青言果然又出门了。
一整天都在忙摇床的事,今天开始做下面的摇板,雕刻了好几个弧度的板出来,又试验了几次,接着再加工,弄了好久才把弧度确定下来。但是孙凤白心里还是挺在意魏青言的态度的,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导致魏青言突然的冷淡,明明前天还是好好的。
守在床前,为了不让自己睡着,孙凤白拿着炭笔在纸上涂涂写写,一直等到戌时魏青言才回来。
远远地看到屋里的灯还亮着,魏青言蹙起眉头,停下脚步站在院子口,心想是不是应该再晚点回来。
轻声叹了口气,他最终还是没有转身,径直往屋子方向走去,一进屋就看到孙凤白坐在桌边,手里拿着东西在写写画画。
“你还没睡?”
“恩,等你呢。”
见魏青言回来了,孙凤白立刻把手里的炭笔抛开,拍了拍手就开始当跟屁虫。
“有事么?是不是做摇床那事有什么困难?”
跟着魏青言进了里屋,孙凤白摇头道:
“不是那事,我就是有些事想和你谈谈。”
“现在晚了,等明天吧,你现在身子重,应该早些休息才是。”
魏青言头也不回地说道,只是孙凤白又岂是那么好打发的,特意等到现在了,也就没有说退就退的道理。
“明天我起来,你肯定又走了,我怎么和你谈。”
撇了撇嘴,孙凤白的话里充满了埋怨。
身子一顿,魏青言辩驳道,
“没,没那回事。”
“就有。”
加大了声音,孙凤白索性一屁股坐到魏青言的床上,也不管他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自顾自地开始数落起魏青言,
“你这两天明显是在躲着我,早上我没起你就出去了,晚上我睡了你才回来。”
“军营里面事情多,过几日皇上召见,是大事。”
魏青言的话不假,只是却还是带了三分掩饰,军营里再忙,也不需要他整日呆着,毕竟他那些手下的能力也不俗。可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孙凤白,他已经疑惑了,明明知道眼前这人不是真的子祁,可是又不愿意相信这人一直都在骗自己,连自己都矛盾了,所以干脆不见才是最好。
“是这样么?”
孙凤白因为这个答案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可是借口再真感觉总不会错,魏青言肯定有什么事情。
“魏青言,我不叫你将军大人,也不叫你将军。我现在肚子里怀的是你的孩子,我一个大男人都愿意为你生儿育女了,我也不指望你对我掏心掏费什么都说,但是你好歹得告诉我,我哪儿惹你不开心了吧。”
这一段话换来的是长久的沉默,这下肯定了对方一定有心事,孙凤白也有些气,这个闷葫芦,什么事都不说,默默地就冷淡了,有意思么!
“你,不是子祁吧!”
魏青言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看着孙凤白,脸上的神情很是认真,而且说的话也不是疑问句,而是仿佛已经确认了一般。
没想到魏青言原来是为了这个事情,孙凤白张了张嘴,呐呐地却发不出一点声音,他想解释,可是却无从下口。
说自己是从另一个空间穿越过来的?说自己睡着了,醒来就变成了子祁?还是说自己其实根本不想穿,可就是踩了狗屎运了?
他倒是愿意解释,只是魏青言愿意听么?就算听了,他又信么!
这么荒诞的解释,恐怕比不解释更来得让人怀疑吧!
“你,还是不说么?”
魏青言把视线下移,看着孙凤白身前的那片地,突然叹了口气,
“我知道问不出答案,所以也不问,孙凤白,其实这才是你的真名吧?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和子祁长的一模一样,我也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替换了他,只是……我还不是那么笨,连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都分不清楚。”
“你,你在说什么呢?”
孙凤白强笑着说道,只是脸上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觉得苍白。
“我和你住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我就是子祁啊,你看看,我肚子上有块胎记的,你看看。”
仓皇地解释着,孙凤白拉开自己的衣服,想要把胎记露给魏青言看,却被对方阻止了。
抬头看着魏青言那失望的眉眼,孙凤白心里突突直跳,他想,也许,自己可以试着一搏呢?可是这样冒险的代价会是什么,他真的不知道,也不敢知道。
有些事情,早在相处的过程中就变了,一旦变得珍惜,那么秘密也就不是那么容易摊开随意显示给别人看了。
逃也似地跑到外间,孙凤白踹了鞋子立刻爬上矮榻,用被子把自己裹了个结实。
静静躺了好一会,也没听魏青言有什么动静,放松了一直绷紧的神经,孙凤白双眼放空地看着屋顶,里面那人没把油灯熄灭,也不知道是不是也和他一样的无眠。
一个在里,一个在外,同样睁着双眼无眠,也同样压抑难过。
过了不知多久,屋里的灯终于熄了,孙凤白的心却也跟着紧了起来。
他觉得这灯光就好比魏青言对他的信任,灯亮着是在给自己解释的机会,灯熄了意味着对方其实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