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我没事儿,我这不是避嫌吗,嘿嘿,要不又该让人当成那什么说三道四的,我这听着怪难受的。”我要反击,我要报复。“你说我一大老爷们儿的,让人指指点点不说好话儿,这养病也养不消停,我图个啥呢,现在这人呐,有点儿风吹草动的就开始忽悠,不忽悠出雨来誓不罢休啊,我就是一受害者。纯地!”
静默,
刘军手有点抖……
傻子听不出我啥意思。
最终还是被刘军儿抱上平车推回了病房。
虽然我极力把头偏离他的肩膀,还是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汗味儿。
丫的,几天没洗澡了?又一想,自己不也是吗。
晚上最后一次查房,白天那俩护士一起过来了,本来有点儿困意的豆豆一下子来了精神,哥哥长哥哥短的聊了一堆没有实质意义的问题,比如俩人谁大,是不是一起进到这个医院的,是不是住在一起等等,一般人听起来没啥的,可我知道这孩子又在大脑里胡思乱想呢。这俩护士到底啥关系目前我也模糊了,看着,还真有那么回事儿。我突然想起刘军儿,丫的出去跑车到现在还没回来,都快十一点了。
“阿姨,您帮我拿一下手机。”正充电呢,要说诺基亚,啥都好,就是太费电。
豆豆妈把手机递给我的时候暧昧的笑了。
“不放心啦?”
“啊?哦,不是,我看看日历。”谁说我不放心了,我是怕他跑喽。
于是本来要打电话,结果打开了日历。
“明天……八月十五?”中秋节啦?
“可不是,明天过节了,你不知道啊?”
我上哪知道去啊,整天在这躺着,刘军也不多跟我说句话的。再说,一个人惯了,过节就那么回事,谁还在意它啊。
过了几分钟,还是给刘军发了条短信。
你咋还不回来,让人给抢啦?
一分钟,没回复,两分钟,没回复……十分钟,没回复。
你大爷的,给爷回个短信你能少块肉不?外面早就安静了,豆豆妈又开始打呼噜了,豆豆也早就会周公去了,我拿着手机等着刘军儿回短信。
按下拨号键的时候我发誓他要是不接电话或者关机,我就马上打报警电话。
一声嘟,两声嘟,三声,……
“我在遥望,月亮之上……”走廊里传来嘹亮的音乐声。
手机里一阵忙音。走廊里音乐声没了。病房门开了。
刘军儿拿着手机站在门口。
“我回来了。有点晚了,拉了个远道的。”
“短信咋不回?”
“哦,开着车,不方便。”过了一分钟,“那个,你放心,我一定把你照顾到出院,不会跑的,我刘军不是那样的人。”
“随便你。”我闭上眼睛,感觉鼻孔里往出冒烟。我撞坏脑袋了担心他,让人抢了才好呢,省得气人于无形。
“明儿过节,我得回趟家。”
“……”爱回不回。
“你找个人来照顾你一下吧。”
“……”我要有人可找决不再用你,还得时刻警惕我的贞操不被偷走。
“那什么,你早点睡吧。我就在门口。有事叫我。”
看着他路灯似的背影,我突然毛骨悚然了,我居然,开始关心起这个呆子了。
又是一年中秋节,家家团圆的日子,我一个人躺在医院里输液。
早饭吃过刘军就走了,说下午回来,中午饭钱和今天输液的药费交给了豆豆妈。
上午老姐难得打来电话,要过来看我,我估计了一下看到我目前这个样子她会有的样子以及刘军的后果,还是决定以工作忙骗过她。
可是,下午三点,我亲爱的老姐,在玲子的陪同下,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胖胖!你怎么成这样了?”飞身扑过来。
玲子愣在门口,豆豆干脆哈哈大笑。
胖胖,是我的小名儿,因为小时候太胖而得。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当时的我不过三岁,体重却能抵得上六七岁的小孩儿,曾因饭量惊人被老爸老妈带去医院检查身体连带测量智商,得出的结果让家人大为欢喜:你家孩子发育真好!
胖胖这个名字,只有我姐叫我。父母都是直接叫全名,现在连全名都好几年没听他们叫过了。
“姐!疼!”我趴着,她扑在我的腰上,边哭边捶。
“你说,是哪个王八羔子把你撞成这样,我今儿不扒了他的皮我就不是你姐!”两手叉腰往那一站,俨然一个老母鸡保护小鸡的架势。
“还有你这王八犊子,你不说你忙吗?忙着住院啊,都这样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啊,你跟老头老太太闹别扭,姐一直这么帮你,你倒好,把我也当外人!”
“我没有,那不是你儿子太小我不想让你麻烦吗。”其实我知道我姐最疼我,我姐这人啊,从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的难听,心里指不定怎么心疼我,也就是我姐还能让我感觉点家人的意思。
“对了姐,你咋来了?”我看向玲子,她还站在门口。
“我不来你就一个人趴在这医院里过节了!撞你那人呢,我听你们饭店人说他照顾你呢,人呢?”
“他回家了。”
“啥?他回家过节,把你丢这儿不管?王八犊子看我怎么收拾他。”说着袖子还挽上了。我有种预感,只要刘军今天回来,他绝对没命活着走出这间病房。
话说有那么一种人,他天生的走霉运,就像刘军这种的,我刚预感完,人家出现在门口。手里拎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一个饭盒儿。就是那种过去用的长方形铁饭盒。
见到玲子,又看看我姐,啥也没说,走到我面前。
“家里炖的肉,给你带过来点儿,比饭店的好吃。对了,猪是邻居家养的,这肉干净着呢。我还跟他们要了点儿杀猪时候的下脚料给你那狗吃了,它还挺爱吃……”
第十九章: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吗?
得嘞,希特勒啊希特勒,这回真有人把你当狗养着了。
“你就是那肇事司机?”
“啊?恩。”刘军把饭盒放到床头柜上,往后退了一步。
“你怎么开车的啊,把我弟弟撞成这样,这伤又是脸又是腰的,这以后要是影响找媳妇,你丫担待得起吗?不会开车就别上路,自己不要命也得为别人想想吧,要是我弟弟有个三长两短的,你丫后半辈子也别想好过!”
我姐叉着腰大嗓门站那爆发,刘军低着头戳手指头,门外聚集了一干人等。
“其实……责任是双方的,他……闯红灯。”说话都带着颤音。
“你丫的还要不要脸!”我姐扑了过去,一把抓住了刘军衣领,伸手就出拳头,膝盖又一提,这招儿绝对灵,从小欺负我的人都是被我姐用这招摆平的。
刘军当时就一声闷哼,倒在地上了。
门外一阵抽气声,然后冲进来几个大妈把刘军扶起来了。我看见他用手背抹了抹嘴角,站立不稳脸色苍白的坐到了豆豆床上。
“刘军哥你没事吧?”
“没事儿。”声音有些沙哑。没事儿才怪,昨天刚被那个交通局副局长打了一拳,今儿又被我姐补了一拳,牙没掉就不错了,关键是下边还被顶了,这招我姐百试不爽,她曾经告诉过我,对付男人,这招最灵,但是身为男人的我,一直没用过这招,总觉得,太缺德啊太缺德,搞不好会让人家断子绝孙的。
听见动静,走廊里的病人家属全都聚集过来了,就连拄拐的,吊着胳膊的,坐轮椅的,都往这边挤。
“人家刘军儿把你弟弟照顾的多好谁都看见了,你弟弟也没啥大事儿,你凭什么打人啊?”
“做人不能这样,差不多得了。”
姐,我忘了跟你说,你打的,可是本医院急诊室一致看好的大好人呐!
等人都散了,我姐算是坐下了。
“小彭你咋不说话啊?”
“姐,你不应该打他。”我能说啥呀,这两下子刘军是委屈了,这要是撞我那天我姐来了这样打他我心里绝对爽,但是现在……我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啊。“我闯红灯了。”
“那……这,这责任谁,谁负啊?”我姐心虚了,一心虚她就结巴。
“他。”我指着刘军,他抬头看我一眼,眼睛里写着一个大字:冤!“我跟他签好协议了,住院他照顾我,医药费生活费他出,等我出院给我四千块钱完事儿。”
“就这么着就完事儿了?你不怕他跑了不管你啊?”
“我不跑。”
这仨字儿,说的那叫一个认真。掷地有声的。
我姐愣了,我也愣了。他傻是真的,但是,他绝对真诚。
后来下午上厕所的时候我姐终于见识了刘军儿对他弟弟我照顾有加的程度,于是她偷着跟我说让我跟他道歉。
玲子说她替老板娘带话儿。让我好好养着,好了还上她那干去,还给我拿来二百块钱,说是过节了买月饼吃。一直快到上班时间才走了。
我姐走的时候说回家安顿安顿,后天过来照顾我,我再三叮嘱不要把这事儿告诉爸妈。倒不是怕他们担心,而是怕他们觉得我离了他们没法好好活着。
刘军脸有点儿肿了,你别说,这脸一肿,看着还顺眼点儿,最起码脸上像是有肉的样儿了。豆豆妈要给他拿热毛巾敷上,他说要去跑会儿车,问我晚上想吃啥顺便带回来。
“西红柿炒鸡蛋。”
“大过节的,吃点好的。”
嘿,这家伙今儿还大方上了。
“你不是拿来了吗,就吃那个吧。”看在今天被我姐打的份儿上,就给你省点钱吧。
“行,那我拿上让人给热热。”
晚上吃饭的时候,刘军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袋装月饼,打开递给我。
“吃吧,下午在超市买的,怎么现在月饼这么贵呢,十块钱才买一个。”
我看看他递过来的月饼,又看看他的脸,月饼是牌子的,他的脸是真诚的,嘴角还有一粒米饭。
“有东西。”我指着我自己的嘴角示意他。
“啊?哪呢?”他凑过来看我。
“你脸上!”呆子。
“哦。”
他把月饼塞我手上,随便用手抹了抹嘴边。
“我不爱吃月饼,你自己吃吧。”我又塞回他手里。
“你不爱吃?那我白买了。你吃了吧,售货员说这个月饼特别好吃,我闻着就挺香的,吃着应该挺不错。”
又塞回我手上。
“你那手擦完嘴又拿月饼,这月饼上都是你口水,我不吃,你快吃了吧。”怎么突然觉得跟穷人家孩子互相让着那一口好吃的似的呢,我段彭啥时候也变得这么为别人着想了?“一个破月饼花十块钱,你是有钱没地方花还是有病啊。”
“我不是怕,怕买不好的你不吃吗。大过节的,心顺着点儿好。”
今儿要真吃了这个月饼,我都得胃疼。
“你买十个这样月饼的钱也不够买我爱吃那种的一块儿。你自己留着吃吧。”我继续从他拿来的猪肉酸菜炖粉条里挑酸菜粉条吃。“对了,这种月饼要是打开包装不尽快吃就过期不能吃了。”
“啊?那……我吃了啊。”急的他赶紧张嘴就咬。
“快吃吧快吃吧,吃完把这些肉也都吃了。”看他那一脸幸福样我就想起第一天他吃糖醋里脊和红烧肉的表情。我就想啊,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傻这么容易满足的人呢?
吃完饭豆豆妈和豆豆还没回来,俩被豆豆爸接出去吃大餐了。
刘军把残羹剩饭收在一个袋子里装好,放床头柜上了。
“垃圾不扔了往这儿摆干啥?”
“一会儿去喂狗。”
“你也养狗啊。”
“我没有,喂你的狗。”
行了,我算明白了,在人家刘军眼里,这城里的宠物狗和农村的看家狗就没什么区别。
“对了,我这次回家,有人上我家里说媒,要把他侄女嫁给我呐。”
看他说话那样儿,就差冒鼻涕泡了,美得跟什么似的。不过,我完全可以放心他不是同xing恋了。
“就你这样的还有人主动上门要嫁呢?”这么说着,我心虚了。他这样的人,谁嫁给他,指定幸福。别的不说,就伺候人这水平,哪个女人不受用啊,别说女人,就连我都让他感化了。
“人家说我在城里,跟着我能过好日子。”
“放屁。”人好不代表啥都好,跟着一个傻子,能过啥好日子。“对了,你跟我说这个干啥。”
“那个……我觉得,咱俩现在算是朋友了吧?平时也没个说话的。”
在他心里,我已经是他朋友了?心里“嗖”的刮过一阵凉风,吹出仨字:罪恶感。
第二十章:我竟然混乱了
本来说好过来照顾我的老姐,一大早打来电话说他儿子病了在医院输液,于是照顾我的还是刘军。
当我基本能坐着,躺着,能下地走动,那已经是第七天了,一大早,医生过来说脸上可以拆线了,到五楼眼科处置室。
自从那天刘军说把我当朋友之后,他和我说的话明显多了,也杂了。
我坐轮椅,他推着我坐电梯上楼。
“我今儿拉一老头,问他到哪他说天安门,把我吓一跳,问他住哪,他说住中南海,我说大爷咱市离那好几百里地呢你坐火车吧,他死活不下车,后来没办法我把他送到警察局,一查原来是精神病院跑出来的。”
“那打车钱他给了吗?”
“他从医院跑出来的,哪有钱啊,人没丢就不错了。”
得了,我就知道,你就傻吧。
“你小外甥没事了吧?”
“恩。”才想起来我姐然我道歉的事来,“那个,那天我姐打你……”
“我知道,你姐是急的,她还挺疼你的,我家就我一个孩子,除了我妈没人……”
“叮”,正说着,电梯到五楼。
处置室在拐角处,门口排了不少人,刘军在门口排队,把我推到窗户边上。
太阳正好照进来,还挺暖和的。
我抬着头看看外面的天空,恩,挺蓝。
于是我决定今天中午出去吃。
等了半个多小时还没轮到,我已经被太阳晒得昏昏欲睡,直到感觉嘴边有什么东西在摩擦,怪痒痒的,才睁开了眼睛。
刘军的脸近距离出现在我眼前,吓得我一个激灵,身体往后仰,睡意全无。
“你你你你你干啥!”赶紧抬手把嘴捂上了,我直觉是这样的:刘军过来推我,看见温暖的阳光照在我身上,让本就玉树临风的我看起来更加帅气逼人势不可挡,于是见我睡着了,过来偷亲我!
“没没没没没干啥呀?”他抬起手,举起了手中的卫生纸,“你流口水了,我给你擦擦。”
我脸腾地就红了,自己都觉得烧得慌,给我擦口水?就跟当头挨了一棒子似的,我二十大几的人了,在这么众目睽睽之下,竟然“被擦口水”了,周围人都往这边瞄呢。
继而,我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我的直觉。
虽然我真的很帅,虽然刚才那感觉的确像有人亲我,虽然刘军离我那么近距离,但是作为一个正常男人,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