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的态度有异,便问:“怎么了,慕容?为什么这么看着子奇?”
慕容冷哼一声:“别以为这样我就会退却!”
我紧张,他和我那点事,王瑞恩不知了解到什么程度,这件事如果摆到台面上来说,最尴尬的还是我,我赶紧咳嗽两声顾左右而
言他。
背后被一只温热的手覆住,王瑞恩侧过脸,关心地问:“身体还不舒服吗?”
啊——他这么明显的关心是嫌事情还不够乱吗?慕容的目光都快把我扎出个透明窟窿了!我忍住一身寒意,强笑:“没事,没事
,我好得很,咱们还是说正事吧。”
“不行就不要逞强。”王瑞恩皱眉。
“我真的没事……”
慕容“嘭”的一声拍在桌子上,站起身:“姚子奇,你够了没?”
二九乐章:就是不入戏
慕容最终答应站出来表明他支持王导,龙大野则一直等待着推翻萧邪魅的时机,如此一来,王导和萧导共同执政的时代来临了,
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萧导多次想拍NP床戏都被王导否决了,一来二去,他的火气越憋越大,王瑞恩那边反而一派淡定,恍若不
知。
眼下这一场戏是《霍小玉》中十分关键的大场景,虽然只有短短七分钟,但是剧中男二,也就是我饰演的李益,要从一个懦弱的
书生进化成反派大BOSS,从此踏上以折磨霍小玉为乐的变态不归路。
这一场景发生在地府,李益被阎王审判后,带往十层炼狱,受罡风裂体烈火焚身之刑。
我上好妆,整理好戏服,两手绑上,吊在刑柱上:
“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我二十岁就得中最难得的进士,待制吏部,上任之后,兢兢业业,不曾有负当年志向,我虽然算不
上两袖清风,却也为百姓谋了不少福利,为什么那些贪官庸臣才下五层炼狱,我却要下十层?”
“至于孝顺父母,我一向遵从圣师教诲,父母之命,从未违背,只是母亲晚年未能伺候膝下,那也是因为游宦在外,不能归家,
消息阻塞之故。多少人不顾父母性命,只图自己快活,为什么那些人不严加惩戒,反而……”
“住嘴!”
“这阎罗殿不是你拽文才的地方!”
“李益,你且看看你生前害了多少良家妇女!只因你生性多疑,好妒,竟因无据猜疑,斩掉王家姑娘双手,你娶了三房妻子,七
房小妾,哪一个得了善终?都是被你折磨死的!最惨的李氏,新婚夜被你扣在木桶中,活活闷死在床上!”
面对执刑狱卒的质问,我背台词:“这难道是我的过错?若不是她们偷人,我怎会无故惩罚她们?”
其实我并不明白李益那种近乎神经质的妒忌心,明明只有对情敌才会妒忌,对爱人才会上心的吧,李益不爱卢氏、不爱王氏也不
爱什么李氏,他心中所念只有霍小玉一个人而已,然而,霍小玉却死在他面前,也许留给他的更多的是恨意,恨自己,也恨霍小
玉,可是李益太爱自己,无法做出自残自伤的事,只能把这股恨意施加到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身上。
就像很多在外面受了老板、同事或是社会上什么人的气的男人,回到家里也许会把怒火发泄到老婆孩子身上,这种男人实在不配
为男人,变成禽兽都是便宜了他们。
就是因为不想和那样的父亲共处一室,我才从台北的家里跑出来……
“姚子奇,你在想什么呢?台词!”王瑞恩皱眉。
NG一次,重拍。
“这难道是我的过错?若不是她们偷人,我怎会无故惩罚她们?为什么她们都不能像小玉那样从一而终?难道一个霍小玉没了,
我就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吗?”
这时阎王现身,命令停止行刑,将人带去投胎。
李益从柱子上被解下来,瘫倒在地,这时,霍小玉的鬼魂一身白衣来到李益面前。
“小玉……”抬手去抓那片衣角,却没有抓住。
狱卒在旁:“你们二人还得纠缠一世,一起去投胎吧,玉镜魂已喝了忘川水,不记得第八世的事了。”
飘飘欲仙的白衣男子垂下头,厌恶地瞥过那只伸向他的手,血痂、枯骨,肮脏不堪,男子侧身躲开,斥道:“你是什么东西,也
敢来碰我的衣服!”
我撑起身子,自下而上,近乎乞求地看着慕容:“我是李十郎啊……”
“李十郎是谁?”慕容脸上带着嫌恶,“我可是瑶台上的玉镜仙人,位列仙班,仙号玉镜,你怎敢把我错认为什么小玉,好像是
个女人名字,真是可笑!”
我往前挪了一下,抓住慕容的脚腕,悲戚道:“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小玉!你不能这样翻脸不认人!”
男人做到这份上,真可以去死了,我暗想。
慕容一脚踹开我,大叫:“滚开,别弄脏了我的衣服。”
我继续往前爬,锲而不舍地把血抹到他衣服上:“小玉,如果你这样就放手了,那我怎么办?你为什么宁可垂青我的妻妾,都不
肯回到我的身边来?”
慕容蹲下身:“现在我就在你面前了,好好看看罢。”
我抬起头,看他。
慕容冷冷地说:“我和你天差地别,历经九世劫难,我就要回天上去了,而你,不过一个庸人,继续在你的人间追逐功名利禄吧
,听说你上辈子发过山盟海誓,还抛弃了小玉,她病得要死,你都不肯来看一眼,怎么,现在倒想来看我了?我告诉你,我不是
你的小玉,你的小玉死了就不会再回来!”
我呆住,随即喊:“不可能!不可能!!”
“哼,我就不明白了,你这么下贱一个凡人,凭什么拒绝我?嗯?”慕容伸出两根手指,像夹起垃圾一样夹起我的下巴。
他眼中含着深深的疑惑,嘴唇紧紧抿住,姣好的面容竟然露出一丝楚楚可怜的神色。
“姚子奇!台词!!”王导咆哮了。
又一次NG,吃饭时间到了。
我端着盒饭,坐在摄影棚外的大太阳地里,心里怂不爽。
有人在我身边坐下,是王导。
“子奇?盒子都快被你戳烂了,你怎么一口都不吃?”
我烦躁:“我能吃得下吗!老被你喊NG……”
王瑞恩轻声笑了:“你是在怪我咯?”
我撇嘴:“我可不敢怪您老人家,您老人家可是国际知名导演,跟您配合的那都是一流的影星。”“我不喜欢用大牌明星当我的
主角。”王瑞恩说,“他们把电影当做一种增加曝光率的手段,希望电影一出来,大家议论的都是他们的名字,而不是电影的剧
情。”
“哦?”我不信,“那方若绮呢?”
王瑞恩又笑了:“若绮是个难得的好演员。”
我忍不住抢白他:“黎华不是好演员?童靖阳不是好演员?王导为什么不爱用他们呢?——嘿嘿,我看王导您眼中只有方若绮一
个人才是永远的主角吧。”
王瑞恩不说话了。我偷偷看他,他倒没什么表情。我说了这些话,他肯定生气了,依他那记仇的性格,下午还不知怎么折腾我呢
,赶紧铺垫两句好话,给他找个台阶下来算了。
“子奇,你以前说你喜欢的是女人对么?”王瑞恩突然问。
我吓了一跳,这是哪茬?
王瑞恩笑看我。
我大窘:“大概……是吧。”
“有没有喜欢过呢?”王瑞恩又问。
“喜欢过?”我大脑转不过弯了,“哦哦……是有啊。”
“是什么样的女人呢?”王瑞恩露出很感兴趣的表情。
“是……”我局促不安地瞅了他一眼,“是什么样的女人,关你什么事?”
王瑞恩的眼睛含着笑意看着我,似乎在耐心等待我告诉他,那种耐心带着笃定的意味,我会告诉他的。
我认命地垂下头:“她十年前很红,我是听着她的歌长大的,她唱了很多抒情歌曲,那时候,她只是停留在磁带里的一个声音,
我没有想过会见到她本人……”
“她对我非常关心,在我刚进入演艺圈的时候,我这种小角色,从来没想过能得到她的关注,何况是关心了……说句老实话,其
实她有点像你呢,你们都特别吹毛求疵。”我问,“王导,你也是处女座的吗?”
王瑞恩摇头:“我只过农历的生日。”
“好吧,她是处女座的,生日是9月12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她,那时候就特别想再努力一点,可以成为EMAI的台柱,得
到她更多的关注……她生日那一天,我给她送过花,她很高兴,她喜欢花我看得出来,不过……”
不过,她捧着我送给她的花,上了别人的车,她虽然一直没有结婚,但是有个人一直在等她,据说是她还没有红的时候,贷款为
她开经纪公司的一个大学同学。
我陷入回忆,EMAI大楼顶层那个熟悉的办公室,她在那里邀我签约,也在那里和我解约,她把报纸扔到我面前,一向温和的面孔
露出失望的神情:“姚子奇,对不起,这是公司的决定,你传出这样负面的新闻,已经违背了我们的合约。”
她从来不会穿奢侈品牌的服装,也不用那些昂贵的香水,她的外表很温柔,其实却是相当干练、有决断力的女人,她是EMAI的第
一制作人周映彤。
王瑞恩笑而不语,我被他看得有些发毛。
“那么是暗恋了?谈成的呢?我听说你和ZARAERA的杜芸芊传过绯闻?”
我不爽:“王导,你干嘛突然查起我的户口来了?”
看着他持之以恒的笑容,我只好投降:“好吧好吧,看在你情感经历极度缺乏的份上,我就牺牲一下,满足你的求知欲。”
“我给芸芊写过一首歌,录制的时候她找我帮忙,你知道嘛,我是搞摇滚的,节奏蓝调还能沾点边,抒情和爵士就绝对弱项了,
芸芊擅长爵士,她要改歌,想让我听听,然后么,新闻就爆出来说我俩成天出双入对……”
“那阵子我正好要开演唱会,皓薰哥警告我跟芸芊拉开距离,我以为芸芊故意要借我上位,就约她出去把这件事说清楚,我还记
得是在后海边上,芸芊狠狠甩了我一巴掌,差点给我弄到湖里去……”我一边说一边笑。
“然后就莫名其妙好上了呗,她家背景也很强大,我们的新闻没传出去,她是个挺好的女孩,不过我们还是分了,性格不合。”
我突然凑近王瑞恩,一脸恍然:“喂,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似乎你也扇过我一巴掌?”
王瑞恩思索:“没有吧?”
“在厕所里——”
王瑞恩的耳根一点一点红起来:“没有,我只是揍了你一拳而已,我没有扇人耳光的习惯。”
“哦——而已啊!”
咫尺之间,他看着我,表情变得凝重:“所以,你是因为这种事,才——”
“才什么?”我茫然。
王瑞恩没说话,眼中流过意味不明的光,他偏过头,不再看我:“没什么。”
“到底怎么了?”我有点恼怒。
“你听我说,”他又戴上了大导演的面具,“你不懂什么叫嫉妒。”
“啊?”
王瑞恩叹了口气:“如果你爱上一个人,你们曾经心意相通,可是出于某种不得已的原因,你们两个没有在一起,你无法告诉她
你的心意,只能看着她为了报复你和别人逢场作戏,你们越走越远,直到有一天你发现,你的爱全都给了她,你再也不可能爱上
别人。”
我暗暗攥紧筷子:“所以呢?”
“让你嫉妒而得不到,是她惩罚你的手段,”王瑞恩侧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为了满足她,你一定要疯狂的嫉妒,因为这
是你该领受的惩罚。”
“你还爱着她么?”我问。
“我说过了,不可能再爱上任何人,包括她。”
“哦……”我拨拉出一个菜花,往嘴里塞,饭菜冷了。
王瑞恩抓住我的手:“去换一份去,冷的吃了肚子难受。”
我挣开他,往旁边挪了挪,继续拨拉我的菜花。
王瑞恩无奈,起身离开,我鼻子一酸,暗骂:“可恶的老东西,不带你这样欺负人的……”
三十乐章:嫉妒学总论
七分钟大场景重新开拍。
我中午没吃饭,死气沉沉地上去,绑在柱子上。
透过乱七八糟的假发,我恶狠狠地瞪着行刑狱卒,不甘心地问:“我二十岁就得中最难得的进士,待制吏部,上任之后,兢兢业
业,不曾有负当年志向,我虽然算不上两袖清风,却也为百姓谋了不少福利,为什么那些贪官庸臣才下五层炼狱,我却要下十层
?”
狱卒被我目光所摄,一愣,才记起来反驳:“李益,你且看看你生前害了多少良家妇女!……”
心中暗道,又来这一套道德谴责,去他妈的迫害妇女!你们阴间不管好鬼魂,让霍小玉到处乱窜,李益能精神健康,积极面对婚
姻生活吗?办那事的时候最怕惊吓,阳萎早泄马上风都是这么搞出来的,李益本来一精壮小伙——好吧,书生——就这么变成半
残,他能不心理扭曲思想阴暗吗?归根结底,这都是阴曹地府管理不善导致的恶果,自己不承担,反而全推到李益身上,真不愧
是封建社会的政府部门啊!
我理直气壮盯着狱卒,他原本趾高气扬的朗诵着正义台词,看见我这种目光,说到最后反而有点气弱。
这时,阎王出现,我被解下刑柱,趴在地上,霍小玉白衣飘过。
狱卒说:“你们二人还得纠缠一世,一起去投胎吧,玉镜魂已喝了忘川水,不记得第八世的事了。”
这回我没急着去扑慕容的衣角,反而别开脸,装作没看见他。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场面有点尴尬,慕容疑惑地回过头,等着我对台词。
我努力从地上坐起身子,眯起眼睛打量他半晌,问:“你是小玉么?”
慕容皱眉,我没抓他的衣角,他也不知该如何接下去,只好改台词:“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来拦我?”
我撑着地面,摇摇晃晃站起来,身上带着的血啊肉啊就扑扑往下掉,这么惨绝人寰地挪到慕容面前,我们脸对脸,我冲他扬扬下
巴:“我是李十郎。”
“李十郎是谁?”慕容脸上带着嫌恶,“我可是瑶台上的玉镜仙人,位列仙班,仙号玉镜,你怎敢把我错认为什么小玉,好像是
个女人名字,真是可笑!”
平静地接受慕容的言辞羞辱,我看着他,直到他捏着我的下巴说完最后一句:“我就不明白了,你这么下贱一个凡人,凭什么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