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母假装思考了一会,才好像很不舍得地答应:“去吧,早点回来,你不回来妈妈不睡觉啊。”
詹晓军赶紧敷衍了了两句往外走,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心里放心不下林瑞。
一路开车飞奔,詹晓军好不容易回到林瑞的工作室,打开门来,里面却一个人也没有,屋里杂乱一片,东西都散落在地上,他又
一次拨通了林瑞的号码,那手机却在一堆杂物里孤独地响起了铃声。詹晓军拨开那堆杂物,从里面找出林瑞的手机,果然,自己
打过的电话,发过的短信,全都还在提醒栏里,没有一个被打开看过。
到底怎么了?詹晓军疑惑地看着周围的痕迹,林瑞去了哪里?他百思不得其解,只好翻找林瑞的聊天记录,却看见林瑞最后一个
电话,是他母亲打进来的。
是家里出事了吗?詹晓军更加担心,出了什么事?林瑞去了哪里?他自己一个人能不能搞定?会不会应付不过来?
詹晓军不敢贸贸然给林妈妈打电话,又不知道怎么才能联络上林瑞,正心急,自己的手机却响了起来,詹晓军打开一看,是一个
陌生的电话号码。
他接起来,电话里传出的却是林瑞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詹晓军,我今天不回去了。”
“怎么了?”詹晓军问,“出什么事了吗?”
他听见电话那边林瑞发出的絮乱的呼吸声,分明传达着“我很不好”的讯息,可是林瑞嘴上说的,却是:“家里有点事情,我处
理好了就跟你联系。”
仿佛是怕詹晓军怀疑,林瑞还尝试着笑了笑:“放心吧,事情一结束了,我就会联系你的。”
“你在哪里?至少让我把你的手机送过去吧。”詹晓军听见林瑞强忍的声音,那一声似有似无的笑,哪有一点真实的感觉。
“等我回去再说吧,先挂了。”林瑞怕自己忍不住把求助的讯息传达给詹晓军,迅速地挂了电话,狠狠地咬住了下唇。
冰冷的电话,可怕的医院,隔壁不远处就是凄厉的哭声。林瑞放下电话,坚决地转身离开,回到母亲身边轻轻抱住了她。
他虽然害怕,却有人更需要坚强的怀抱,更需要温暖的胸膛。
一个医生走了出来,拿着一张病例,朝他们喊了一声:“谁是病人的家属?”
林瑞站了起来:“我就是。”
36.
母亲大人说的果然没错,一大早詹家门口就停了十几台黑色轿车,全是来给詹建国祝寿的人,詹建国只顾和朋友们聊天,詹晓军
却还得帮忙组织宴会,端茶送水。一天下来客人都没断过,车子开走又来,走进来一批批詹晓军熟悉的老面孔,全是他要恭敬地
喊叔叔伯伯的角色,见到詹晓军都要拍拍他的肩膀,夸一句:“年轻有为。”然后再跟詹建军寒暄去。
过个生日也搞得那么累,詹晓军趁没人注意偷偷靠着桌子休息,掏出手机看了看,没有来电。
不知道林瑞现在怎么样了。
“晓军,原来你在这里!”一声熟悉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詹晓军看到周部长挥着手朝自己走来,笑容满面,“我找了你半天了
。”
“一直忙,也没看着部长您来了。”詹晓军迎上前和部长握手,“您见过父亲了吗?”
“待会去,来来,晓溪过来。”周部长朝身边的一个女孩子招招手,“还记得晓军吗?你们以前见过面的。”
眼前的女孩穿着一身雪纺抹胸长及脚踝的奶白色晚礼服,头发高高地盘起,显得既端庄又美丽,那女孩看见詹晓军微微一笑,低
了低头,大方地伸出手来:“你好,我是周晓溪。”
詹晓军与她握了握手,也只是点点头:“你好,我叫詹晓军。”
周部长看起来好像很高兴,拉着他两去找詹建国,詹建国刚和一个老朋友说完话,周部长拉着两个小辈到他身边坐下,亲热地拉
起詹建国的手:“老詹!生日快乐啊!”
“谢谢,谢谢。”詹建国和周部长也是多年的好友,“政治部的工作那么忙,你还抽时间来看我,真是有心。”
“工作虽然多,但是还好有晓军帮我的忙,等过几年我退休了,还得让晓军承担大任呢。”周部长刻意说着这话,说完便大笑起
来,拉着女儿介绍给詹建国,“来来,晓溪,认识一下你詹叔叔。”
詹建国也心领神会,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孩,长得有几分姿色,最是大方得体,和詹晓军站在一起倒也挺配,不由得也笑起
来:“老周你说笑啦,要是组织上能让晓军担当大任,那是晓军的福气。”又看向周晓溪,“晓溪晓溪,你和晓军倒挺有缘分,
名字里都带着一个晓字。”
“可不是嘛,”周部长让女儿坐下,“来陪詹叔叔说说话。”
詹建国挥挥手:“诶,小辈们和我们说话哪有意思,还是让他们自己玩去吧。”说完指挥詹晓军,“晓军,带晓溪出去走走吧。
”
这两个老狐狸在干什么?拉郎配?詹晓军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脸上却还是满载笑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那晓溪,我带你
去外面走走吧。”
詹晓军给周晓溪拿了一杯香槟,陪她走到花园里,正想着如何敷衍一下这次变相的相亲,那刚刚看着还很温柔的女子脸上忽然没
了笑容,接过香槟喝了一口,坐在长凳上看着詹晓军:“你别误会,我并不喜欢你。”
被女生这么一说,詹晓军倒是有点脸上过不去,扯出一个假笑:“哦,是吗?”
“你很优秀,只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周晓溪自顾自地喝酒,仿佛一切她都了然于心,“我看得出来也不喜欢我,带我出来只
是想敷衍我一下,我劝你还是不用假装了,没有这个必要。”
詹晓军倒是松了一口气,对方这么直截了当,他也懒得再装:“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就在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待会再进去
吧。”
那女子把酒杯放心,看詹晓军的眼神依然平淡无光:“虽然我这么说,但是你应该看得出来,我父亲想把我嫁给你,而且你爸估
计也同意了。”她顿了顿,“如果你不想娶,最后想办法和你的家人说清楚。”
詹晓军倒被这女生的直来直往弄得有些意外,觉得有点意思:“为什么是我和我的家人说清楚,你跟周叔叔拒绝不是更好么?”
“我只说不喜欢你,没说不愿意嫁给你。”周晓溪平静地说,“我既然来了,就是同意了我爸的意思,只要你同意,明天我们就
举行婚礼也是可以的。”
詹晓军意外地看着眼前的女生:“不喜欢我,又同意嫁给我,于理不合吧。”
“嫁给你,我爸就能平稳地度过这次换届,你几年后就能接任他的职位,以你的年纪,再高升也是很有可能的,我也能借你们的
关系继续好好做我想做的事情,只是牺牲婚姻,就有那么大的好处,我为什么不做。”周晓溪说的就像一块钱买两根菜还是两根
葱一样简单,“你娶了我也一样,没有坏处,只要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利益关系,就算你在外面有点什么小三小四,我也可以假装
看不见。”
詹晓军失笑:“女孩子不都应该希望嫁给心爱的男人吗?然后希望对方从一而终,自己能和他长相厮守吗?这样不好吧。”
“有必要吗?男人的诺言都不可相信,比起男人我更愿意相信我自己。”周小姐站起身来,“反正你拒绝了,我爸也会想办法再
帮我铺排一件好婚事,如果要拒绝,最好趁早吧。”
林子大了真是什么鸟都有。詹晓军看着周晓溪漠然地走进大厅的背影摇了摇头。什么时候开始,女人居然也会有这样的思想。
算了,不想了,反正他也不打算娶她。詹晓军挠了挠头,周晓溪说得没错,自己还是尽快想个办法拒绝了老爸这“一番好意”吧
。
医院里,林妈妈已经在一旁的看护床上睡下,林瑞揉了揉眼睛,困意如潮水般袭击上来,却又睡不着,父亲从手术室出来以后醒
了两次,但都是迷迷糊糊地,也没说什么话就再睡下了。他始终放心不下,只能一直看着他。
都说动刀伤身,老林如今躺在病床上,看上去比之前苍老了许多,脸色苍白,嘴唇发紫,毫无血色,林瑞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几
天前还挥着拐杖把自己打个半死,在车里还能中气十足和自己吵架的父亲。现在的他看起来,就是一个十足的老人,一个需要别
人搀扶的老人。
躺在床上的老林动了动,喉咙里咕噜噜发出什么声音,林瑞赶紧凑到父亲身边问他:“爸,怎么了?”
“水。”老林嘟囔着,“要喝水。”
林瑞干净给老林端来一杯水,用吸管点在老林唇上,老林舔了舔嘴唇,似乎觉得不够,但说话却清晰了些:“我自己喝。”
林瑞把老林扶着坐起来,把手递给老林,老林喝了一大杯,这才缓过劲来,身上的麻醉药劲过去了,被刀切过的伤口开始隐隐作
痛,老林咳嗽了一声,林瑞赶紧把水杯接过来,轻轻拍了拍父亲的后背。
林瑞妈也被吵醒了,看老林醒了过来,赶紧跑出去喊医生。
“没什么大碍了。”医生给老林检查了一遍,嘱咐林瑞,“好好照顾病人,不要再让他生气了,再住院观察两天,你和我下去拿
点药吧。”
林瑞点点头,看了一眼父亲,乖乖地跟着医生去开药。
拿完药,林瑞又去领了一套病号餐才回来,走到病房门口,林瑞听见病房里母亲的声音,好像是在劝导父亲:“你看,孩子都回
来照顾你了,为了看着你一天一夜都没睡觉,你就原谅他吧。”
父亲的声音还是那么虚弱:“照顾我有什么用,他要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一辈子都只能不伦不类,他要是不跟那个男人断干净,
我活着有什么用,还不如死了看不见安心呢。”
“呸呸呸,别说这话了,好不容易才从鬼门关回来,”林瑞妈拍了拍老林的手,“先别再想了,身体要紧。”
林瑞心中一阵刺痛,却只能深吸了一口气,挤出一个笑容,走进病房,朝父亲母亲笑笑:“爸妈,先吃点东西吧。”
“哼!”老林扭过头去,不看林瑞。
林瑞把食物端到老林面前,低声下气地说:“爸,别生气了,吃一点吧。”
“不吃!”老林用力地喊了一声,又开始咳嗽起来,林瑞赶紧安抚父亲,父亲却推开他,“不要理我!你不是不打算做我的儿子
了吗?!”
林瑞感觉到老林推在自己身上的手是那么的有气无力,尽管他的表情那么凶狠,却掩盖不了他身体如此虚弱的事实,林瑞心痛地
抓住了父亲的手:“爸!我永远都是您的儿子!”
“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老林拍着胸口,痛苦地叫喊着,“你们还不如让我死了!我活着哪有脸面对林家的祖先!我哪有脸告
诉他们我的儿子喜欢男人啊!”
“爸!”林瑞拉住父亲的手,“你不要再生气了,你要打就打我,你打我吧!”说着抓着父亲的手往自己脸上拍。
老林抽回自己的手,扭过头去不看林瑞:“你走!要有你这样的儿子!我宁愿去死!”
“老林,不要再说了。”林瑞妈拉住老林,“儿子怎么说都是……”
林瑞咬了咬牙,忽然打断了母亲的话,他低着头,听见自己的心跌落在地上,碎成千千万万瓣,无数的血液往外倾流,染红了他
的整个世界。
林瑞听见一把不像是自己的声音,低沉压抑,字字句句都在割伤他的每一处身体。
“我会和詹晓军分手。”林瑞闭上了眼睛,他怕自己随时要晕倒,却只能说着,“我会和他结束。”
老林转过脑袋看着林瑞,颤抖着声音问他:“你是说真的?”
林瑞听见脑海里的声音剧烈地嘈杂着,蜂鸣声直达天际,不停地重复着: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我根本不想和他分手!
然后说出口的话,却是一声“嗯,真的。”
事情无法挽回,现实逼着他选择。
他早该知道自己懦弱,永远不能像李杨一样,那么决绝倔强,宁赴异国他乡,也要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他的心里,还有家人,还
有他放不下的,无罪的父亲母亲。他没有那个权力,让自己的父母如此心碎。
就此结束吧。
林瑞看见另一个自己,惨笑着,亲手割断了自己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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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结束了生日宴会,詹晓军使劲浑身解数,终于劝服母亲,从家里逃了出来不用在家过夜。詹晓军开着车走在路上,却又
不知道林瑞到底在哪,偌大的城市,他们明明就有自己的巢穴,现在却不知道该去哪里才能找到恋人,詹晓军有点后悔自己当初
推荐林瑞用新房做工作室,硬生生让林瑞多了一个不用回家的归处。
詹晓军决定先去趟工作室找找,手机却响了起来,又是一个陌生号码,詹晓军赶紧接起来,果然是林瑞:“詹晓军,你在公寓吗
?我待会就到了。”
“我也马上就到。”詹晓军赶紧转过方向,往公寓方向开去。
“那待会见吧,先挂了。”林瑞匆忙地挂了电话,似乎不想和他多说。
詹晓军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他加快速度回到家,推开门来,却看见屋里一片黑暗,没有开灯,安静得有些吓人。
林瑞还没回来吗?詹晓军打开灯,才看见林瑞就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好像在睡觉,只是灯一亮,他便睁开了眼睛,呆呆地看着
詹晓军。
“你怎么在这睡?”詹晓军走过去,揉了揉林瑞的头发,“要是困了,就进房里睡吧。”
林瑞坐起来,不敢看詹晓军,而是低着头说:“不睡了,我有话跟你说。”
从未见过林瑞这样躲闪的表情,詹晓军忽然觉得林瑞想要说的话恐怕不是什么好话,他扯出一个笑容,握住了林瑞的手:“有什
么事情明天再说吧,我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挺累的,今晚早点休息吧。”
他想拉着林瑞往房间走,林瑞却还是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詹晓军又拉了一把,不知怎么的内心有点压抑:“走吧,进房间再说吧。”
林瑞被拉得站了起来,却依然没有看他,还是低着头,他感觉到林瑞在微微地颤抖,身体的肌肉绷得很紧,詹晓军忽然抱住了林
瑞,声音里不知怎么的带了一丝哀求说:“我们去睡觉吧,好不好?”
“不睡了。”林瑞也伸手抱住他,嘴唇亲吻上他的肩膀,“我们来做,好不好?”
林瑞欺上他的嘴唇,主动而热烈地吻着,詹晓军感受到林瑞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用力地允、吸,缠绵的挑逗,无尽的湿吻。林
瑞主动脱去了衣服,把手伸进詹晓军的衣服里,不停地摸索着,挑逗着,想要挑动詹晓军的情绪。
詹晓军被林瑞拉着走进房间,他躺倒在床上,褪去了腿上的裤子,眼神迷离地看着詹晓军,嘴里轻轻吐出欲求:“詹晓军,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