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芸递过一些必要的东西，留下一句记得去办户口，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她有些庆幸，出来的是季冬暖，不然这个孩子说不定要送去孤儿院。

004.晨曦

季夏凉的脑子一片模糊，他想他是疯了，顾临行会杀了他的，可是他就是想要这个孩子。把孩子托给了还算熟识的同学杭家明的妈妈，只说是路上捡的，不想送去孤儿院，麻烦先帮忙照顾两天。引得杭妈妈一阵长吁短叹，二话不说把孩子先照顾下来，顺便托了杭爸爸把孩子户口的事情解决了。孩子跟他姓，取名晨曦。

“这真是你捡来的，不会打算带他去上大学吧？”杭家明看出了季夏凉的魂不守舍，不禁有些担心，这分明不是平时的夏凉，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恩，我打算带他上学，家明，什么也别问了，也不要和冬暖提起这个晨曦的事。”

季夏凉的头越来越痛了，不想跟杭家明再细说。可这样在杭家明心里可是有了不同的含义，晨曦一定是夏凉的私生子，了不起啊，这么小就有私生子了，呜呜，他可是连女孩子都没有碰过呢。

“呜呜，不行，晨曦得认我一个叔叔，夏凉，你太不够意思了。”

季夏凉只觉得头痛欲裂，迷迷糊糊地答应了，然后就打车出了杭家。可是要回哪里，顾临行那边是回不去了，学校早就不可能了，也只能回那个一年多没回的房子了。司机把车停在一片破败的平民房前，就等不及地走了。他只能凭着感觉摸黑穿过狭窄的楼道，在五楼的地方停了下来，掏出钥匙，进了房间。

还好还没有断电，拧下开关，房间里是昏黄的颜色。桌子上是厚厚的灰尘，看来冬暖也没有回来住过。那他住在哪里，该死，他这个哥哥真的是做得失败，或者也是顾临行情人做得太成功。这个房间，他和冬暖送走过爸爸，也目睹过妈妈的死亡。无论在什么时候，在他看来房子总是充满淡淡的腐朽气息，大概冬暖也这样觉得，所以除了寒暑假，他们从来都不会单独回来住。可是除了这里，他无处可去。季夏凉努力忽略内心的不安，挣扎着打开小房间的门，然后就一下子倒了下去，除了耳边轰隆的耳鸣，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到他醒过来已经是三天以后的事了，雪白的墙壁，呛鼻的消毒水的味道，想也知道是哪里。转过头，看到的竟然是顾临行。他无声息地趴在病床的边缘，安静冷漠。似乎每次看到他他都睡着啊。季夏凉自嘲地想着，嘴角却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他对自己，也不是真的全无感情，对吧。

这样想着，心里就觉得暖洋洋的。他轻轻地推了下顾临行，想对他说声谢谢。

顾临行本来就睡的不深，一下子就醒了过来，看到季夏凉微微笑的脸，怒气一下就升了起来。

“你故意的是吧，你知道冬暖为了找你几乎要急疯了吗，你回那个鬼地方干嘛，要死不会找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吗！”

季夏凉的心转瞬之间就凉了下来，嘴角的笑容却来不及敛去，脸上要笑不笑，难看极了，原来还是冬暖，是他自作多情了，在他心里，大概自己就是这样一个人吧。

“是与不是，大概与你没有关系吧，你走吧。”

“这样最好，这是给你的，密码是你们生日，以后别回来了，我会照顾冬暖的。这里的钱足够撑到你毕业工作了。”

顾临行扔过一张卡，金黄的颜色，很耀眼。季夏凉收过，他没有资本不要，如果不是顾临行的资助，大概他们连高中都无法结束，至于当初顾临行为什么要帮他们，他不清楚，但是应该是和爸爸混乱的关系有关。他不想问。不过既然一开始就已经没有骨气了，现在又何必惺惺作态，毕竟他还有一个顾晨曦。一想到这个他的脑子就嗡嗡地叫了，还好杭家明应该靠得牢。

“冬暖呢，我要见他。”

005.季叔

他要走了，可是他还想再见冬暖一次，那是他唯一的弟弟啊。

“他在隔壁病房，全都是为了找你，季夏凉，我想你不需要见他了，下午应该可以出院了，你的东西我已经寄到你学校了。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季夏凉冷笑，原来已经计划好了，不过顾临行会对冬暖好吧，这样，应该是最圆满的结局，他又何必执念一个根本不爱他的男人。

“代我对对冬暖说，对不起。”

“我会的，别回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我说到做到。”

季夏凉不知是怎么出的医院，反正杭家明看到他时，只觉得他脸色白得可怕。他是来带顾晨曦的，现在，他只剩下下晨曦了。

“夏凉，你没事吧，前天冬暖找你找得急死了，怎么回来就是这样一副样子。”

“我病了，我是来带晨曦的，明天我就去学校，你没和冬暖说起晨曦吧。”

季夏凉还是担心冬暖知道晨曦的存在。

“当然不会忘记你的交待，晨曦我妈带着呢，喜欢得不得了。不对不对，你怎么说走就走呢，和冬暖讲了吗，你们吵架啦？”

杭家明还在喋喋不休，季夏凉已经走进了房子，杭妈妈正在逗晨曦，晨曦转头看到他，忽然又笑了。还记得他呢，比他爸爸有良心多了。大概他们真的有缘。他走过去抱起晨曦，捏捏他粉嫩的小脸，忽然也笑了起来，我们会好起来的，对吧，晨曦。

离开A城。真正开始带季晨曦才知道什么叫辛苦，最初的时候简直就是忙不过来，虽然白天请了阿姨帮忙带，但是晚上时候做饭哄他睡觉洗衣服还是累得他腰酸背痛，何况还要兼顾学校的活动。还好晨曦不是要换尿布的小孩子，不然他就更加管不过来了。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的是，季晨曦已经会讲话了，要叫自己什么呢。

那天季夏凉从学校匆匆从学校赶回来，从阿姨手里接过晨曦，接过破孩子一张口居然是爸爸。阿姨朝他暧昧地笑，季夏凉额头的黑线直接就掉了下来。

“不是的，晨曦不是我的孩子，阿姨，你误会了。”

结果好像就是越抹越黑，阿姨笑的越来越明显，最后都忍不住安慰起他来。

“没事没事，阿姨又不是没见过，夏凉你不用担心的，年轻的时候谁没有犯过错啊，况且晨曦这么聪明，又可爱，没什么丢脸的啊。”

过分热心的阿姨显然是把他当成了偷吃禁果的迷途少年啊，说了一箩筐的解释，好不容易送走了这尊大神，家里那个小的还在用迷惘地眼神望着他。季夏凉要抓狂了，那天他的确烧的不轻啊，不然怎么会做出这样的胡涂事啊。

“晨曦，不准叫我爸爸知道吗，我不是你爸爸。”

“爸爸，可是阿姨说你是爸爸，每个小朋友都有爸爸。”小嘴撅起，满脸的不满意。

“我不是你爸爸啦，我是……”季夏凉犯难了，叫什么呢，叫哥哥明显是装嫩，“晨曦，我是你叔叔，你叫我季叔，季叔，来，跟着叫啦。”

“那爸爸呢，晨曦爸爸呢，还有妈妈，妈妈怎么还不回来？”

“爸爸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要等晨曦长大了才回来所以这之前晨曦要跟季叔一起哦，快点长大，喝牛奶会快长大哦，所以晨曦要每天喝牛奶哦。”

“哦，季叔，喝牛奶。”

还好季晨曦对比其它的小孩子要好哄也听话很多，对于这个问题也不过多追求，所以他就成了季叔，唉，似乎被叫老了哎。没办法，老就老吧，总比爸爸来的好。

006.皱眉

大学四年，对于季夏凉来说，真的过得很快，他甚至没有时间记住班里那些同学的名字和脸。除了杭家明，那个城市的任何人，似乎也与他断绝了所以联系，包括季冬暖。最初的时候，他主动打了很多电话给冬暖，可是没有一个电话是冬暖接的，多数情况都是顾临行接的，要么就是无人接听。

顾临行对于他的口气总是很冷很淡，回答也会比较一致，冬暖不想和你讲话。季冬暖大概是真的恨他了，对于冬暖，他是了解的，看起来温柔软弱，实则比任何人都要倔强执着。那天他不辞而别，包括他对顾临行做的下贱的事，应该都让他对自己失望了。所以他不强求，况且他也放不开顾临行，也许不联系是最好的。顾临行说过会对他好的，所以他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总之，他的这段日子，被命名为与顾临行和季冬暖无关。

找工作的事，对于季夏凉也是稀松平常。虽然他在学校没有什么作为，可是B大本身就是一块响当当的金字招牌。所以工作除了没什么大的前途一个缺点以外，其它的都很合他的心意，包括离家很近的工作地点和还算可以的工资收入。现在，他租的的房子已经被命名为家了，是他与季晨曦共同的家。季晨曦现在也不粘人了，上了托管班以后，就渐渐有了小大人的模样，不得不说，和顾临行还是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尤其是皱眉头的样子简直是一模一样。

“晨曦，你哪里不舒服，眉头怎么皱一起了？”

看到他这个表情，季夏凉就会觉得不舒服，因为，不知觉的，他也会想起顾临行。季晨曦正在喝牛奶，明明听到季夏凉这么问，却继续一声不吭地喝着。季夏凉的火气不知怎么就上来了，一下夺过他的牛奶杯子，砰一声放到桌子上，继续问他，

“到底怎么回事，以后不准这样皱眉头。”

季晨曦很少看到季夏凉发火，一时有些傻了，瘪瘪嘴，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季夏凉的头这下更疼了，他同一个小孩子叫什么真啊，他的火发的太莫名其妙，语气也一下软了下来，

“男子汉大丈夫，不可以轻易哭鼻子哦，到底出了什么事，别哭啊，告诉季叔。”

季晨曦透过指缝观察了下，发现季夏凉真的缓和了下来，便抽抽泣泣把事情讲了出来，

“幼儿园别的小朋友都是爸爸妈妈来接的，可是，可是，我只有季叔来，其它小朋友都说我爸爸妈妈死掉了，才会只有季叔来接，季叔，我的爸爸妈妈真的死掉了吗，再也不会回来了吗？”

说完就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季夏凉。季夏凉没有想到是这样的情况，顿时愧疚起来，确实是他疏忽了，小孩子其实比大人远要敏感，他却忘记了注意，还那么失态地发了火。

“季叔不是和你说过吗，晨曦的爸爸妈妈只是有很多事要忙，等到晨曦长大了，就可以自己去找他们了，他们绝对没有死掉哦，季叔可以用生命保证哦……”

季夏凉刚要发誓作保证，季晨曦就用小手堵住了他的嘴巴，

“晨曦相信季叔的啦。”

比起一直在他身边的季叔，爸爸妈妈又有什么重要呢，他宁可季叔骗他，也不要季叔离开他。而且，他还记住了，不可以在季叔面前皱眉头，不然后果会很严重哦。

007.Sodom

单身了好几年，季夏凉觉得自己跟从少林寺出来没有什么两样。身边其实也不是没有可爱的女孩子，甚至长相颇佳的男孩子和他表白，其中也不是没有他喜欢的类型，可是在季晨曦可以寄宿在学校之前，他都忙得没有时间恋爱啊，生活简直就是个围绕季晨曦打转的圈子。今天终于等待了这个破孩子三年级可以在学校住宿，新生活简直一下跳到了眼前。

白天回来的时候，他还兴奋得不得了，可是到了晚上，灯全部灭掉的时候，翻来转去，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望着空荡荡的天花板，脑子里怎么都是季晨曦的委屈的小脸。

“季叔，你不要我了吗？”

“不是说好了吗，周末就来接你回家啊，不可以嘟嘟嘴哦。”

“我现在反悔可不可以，季叔，我们回去吧。”

“哪里的话，不来学校的话，小孩子就不会长大哦，长不大就不能见爸爸妈妈哦。”

“那好吧，可是周五一定要来接我哦。”

“一定一定啦。”

想到自己信誓旦旦的承诺，季夏凉不禁有些懊恼，以后真的要把晨曦送回去吗？当初自己把他抱回来又是为了什么呢？最初可能是要拆散他们父子的缘故吧，可是顾临行根本就不知道季晨曦的存在，他这么做，纯粹是自找麻烦。后来季晨曦却渐渐成了他的依靠，相依为命，以前是冬暖，现在换成了晨曦。大约他真的是怕寂寞，或者是孤独。

房间里只有闹钟指标咔嚓咔嚓走的声音，他忽然感觉自己回到了S市那个光线昏暗的旧房子，爸爸拖着笨重的行李箱跟着一个男人走了，然后再也没有回来。妈妈忘记了吃饭也忘记了做饭。他和冬暖饿得把冰箱里所有的东西都吃完了，可是妈妈仍然反锁浴室的门，没有理会他们的呼喊。后来，他们是被警察送进警车的，妈妈也终于被从浴室的丝袜上接下来，那张变色的可怕的脸，让他至今还很怕浴室这个地方。

后来他们被送进孤儿院，然后又立即被收养，虽然他们到现在也不知道最初收养他们是谁。可是收养他们的人再他们上了初中以后似乎就失去了踪影，他们也再度被送回那个房子，他和冬暖不得不四处打工，勉强维持生计，一直到了高中顾临行重新接手。那时他成绩优秀，学校难得来了一个愿意设立大笔奖学金的金主，他正好被派去接待。

接待会上，老师喋喋不休向顾临行介绍他和冬暖的困难，以及成绩如何如何的优秀，顾临行二话不说当场就和他们结了对子，表示会负责他们的生活直到大学毕业。他一直以为这是上天对他们的优待，哪里会预料这个叫顾临行的男人竟然彻彻底底改变了他和冬暖的一生的轨迹。

指针仍在无休止的切割着时间，他还是不习惯一个人，心里很空，脑袋也很空，身体也很空，谈恋爱吧，找个喜欢的人，即是不能相伴终老，也好过孤零零一个人老去。季晨曦，最后，也会离开他的，只是希望，到时候，他不要恨他。

第二天下班，季夏凉索性没有回家，立在Sodom光怪陆离的门口，他却还是有些胆怯。虽然十分清楚自己就是个同性恋，找女人也只是耽误双方的时间，可是对于夜店这种东西，他到底是没有接触过的，一夜情更是不敢想象。

“先生，第一次来吧，不用担心的，我带你进去吧。”

他正在踌躇，一张年轻的男孩子的脸一下亮到他的面前，他不由地吓了一跳，连忙摆摆手，示意不要进去。可是那个男孩哪里肯罢休，不由分说就把他拉了进去，按在吧台的桌子边上，顺便叫了一杯啤酒给他。

“先生，你不用怕啦，我叫杜小桥，你叫我小桥就好。”

008.小桥

杜小桥用乌黑的眼珠子望着他，希望一下能抓住这个男人的心，这样他就不用跟超级可怕的大boss走了。虽然他看起来不是很像TOP，但是温文尔雅的书生气和英俊的脸也很让人舒服，今天赚到罗，说不定他还有机会反攻哦。

“小桥！？”季夏凉本来不安地啜饮着啤酒，听到杜小桥说道小乔，一口啤酒就立马喷了出来，不过看到那种中性又可爱的脸，想想这名字也不算糟糕。

“不是啦，不是啦，不是大乔小乔的小乔，是小桥流水的小桥，叔叔，你叫什么呢？”

季夏凉一口酒差点又喷了出来，虽然他是穿的比较正式，但是好歹也才毕业没两年啊，叔叔？！晨曦叫还差不多，眼前这位应该不会比他年轻多少吧。

“拜托，我去年才刚工作，我叫夏凉。”

“嘻嘻，开玩笑的啦，哥哥你很帅的啦，我是看你太紧张了。”

杜小桥笑嘻嘻地又叫了一杯鸡尾酒，五颜六色，很是好看的一杯鸡尾。彩虹天堂，这是他发明创造的哦。季夏凉听他这么说，才发现原本紧绷的神经真的放开了，杜小桥，倒真是很有一手呢。不过这么厉害的男孩子，应该也会很贵吧，不过他应该付得起吧。

“不用担心啦，你帮我一个小忙，今晚我请哦。”杜小桥看出他的忧虑，如果按boss给他定的价的话，大概除了疯子没有人会带他出去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