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浅说:“爸爸,外公在哪里?”他找了好久也没找到,只能来问爸爸了。
白絮扬点点头,好似孩子的问题真的只是问问家人哪里去了一样。
“在明山疗养院,那里环境好一点。”
白浅没有说什么,知道了答案,他想去明山疗养院看看,白浅转身准备出去。
白絮扬说:“等等。”
白浅在书房中间停下脚步,他转头看向书案后的白絮扬,男人从容优雅地站起身……向他走来。
白絮扬摸着到他下巴高的白浅的头顶,轻轻问:“阿浅,你知道什么?”
白浅有些迷蒙地看着他爸爸,他……什么也不知道。
白浅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白絮扬温柔地笑了笑,揽着孩子坐在沙发上去:“阿浅,你知道的吧……”
白浅不明白他爸爸在说什么,轻轻问:“知道什么?”
白絮扬又笑了,淡淡地勾起的唇,低眉浅笑,手放在孩子的头顶,那是张天真的脸。
“阿浅,你是怎样一个孩子呢?我养了你这么久,到今天才忽然想到……你像一个先知,蒙蒙胧胧中知道一切,我的孩子啊,你
太聪明了。”
“爸爸?”
白絮扬说:“你知不知道谢敬为什么会转院?”
“因为舅舅坐牢了……”
“这有关系吗?你为什么来问我呢?”
“我……”
“为什么谢方意会坐牢呢?”
“因为他……”
“你看,你知道的。你知道一切的原因只是不知道事情的经过而已。”
白絮扬说:“你七岁之后为什么不理我了呢?”
白浅嘟了嘴不满道:“因为你太忙了。”
唔,白絮扬想,这是一个原因,但是他之前也很忙啊,他还不是整天给他闹得翻天覆地整个房子里不得安生?!
然而,白絮扬能够知道,其实在那个时候,孩子的脑袋瓜里,能够敏感的感知的事情的原委了吧,这或许是一种血亲的感应?但
是当时他却并不知道也没有发现这一点。
“去看看你外公吧。”白絮扬说。
在白絮扬回忆的时候,白浅却是盯着他爸爸看着的,立秋暖暖的带点尘嚣的阳光照在男人淡淡笑容的脸上,那笑是历经事世的自
信与从容……白浅不自觉想站得高一点好离眼前的人近一点。
像是受到蛊惑般白浅从沙发上跪了起来,在男人转过头来时,一时大眼瞪小眼。白浅哪里会知道他爸爸突然就转过头来了,一时
两人近得好似呼吸也交缠在了一起。白浅有些愣愣地看着他爸爸,渐渐地……面颊如烧,心如擂鼓。
“啊……我,我……”白浅紧张地跪在沙发上,双手握拳放在身侧。
白絮扬奇怪地把惊慌如兔的孩子看着,看着他从沙发上站起来,然后转身跑出房间落荒而逃。
书房里静谧无声,窗外树叶晃动,白絮扬坐在沙发上,靠着。男人英挺的眉头深深地皱着,这个孩子他该拿他怎么办?沉重地闭
上眼睛又突然睁开……如果……让他离开?!是不是可以断了这场——迷茫青春里的不该有的爱恋。白絮扬想或许不要等到他初
中毕业,就把他送到E国去吧。在此之前,他得着手联系老爷子那边了……
B市中心大楼,第六十二层,白絮扬的私人会客室里。
秦申义坐在沙发上喝白开水一样喝着上等碧螺春,他只喝了一口便放下了,他的旁边坐着苏青言,此时两人都奇怪地望着办公桌
后的白絮扬。
秦申义放下小巧的茶杯抬头问:“阿浅不是只有半学期就毕业了么?你现在急着让他去受苦干嘛?”
白絮扬道:“什么受苦,这是去锻炼。”
秦申义皱了眉:“是不是受苦你比谁都清楚,小白菜受不了那个苦的,他不是你。”
白絮扬坚定不移:“这是我的决定。”
决定?秦申义看着人问:“你的决定?阿浅不知道?或者你还没跟他说。”
白絮扬拿了份文件低头开始看:“申义啊,你什么时候变成话唠了?帮个忙,联系联系那边,就这样。”
秦申义气得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哎,你……”话语却戛然而止,突然又邪邪笑着坐回沙发上:“扬总啊……你不是和你儿子吵
架了吧?哎,我可听程方说了啊……”
白絮扬本能接口道:“说什么?”问出口又后悔了,他这反应太快了点儿吧。
秦申义叠着双腿,一手勾了旁边苏青言的脖子对白絮扬笑道:“怎么?十几年身边没人,现在欲求不满啦?”
白絮扬抬起头,冷冷看着对面的人:“什么意思?”
秦申义见白絮扬如此反应,心情便大好的哈哈大笑起来:“我说扬总啊……这就是你不对了,人家是见色忘友,你这是见色忘子
啊……你说你勾搭上哪里千金小姐、有夫之妇了?难怪我家小白菜前段时间吵着不要后妈了。”
白絮扬冷笑出声,伸手按了内线:“叫保安上来,这有一不明身份之人,貌似患有颠狂之症。”
秦申义再次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指着白絮扬就要冲上去,还好被一旁苏青言拦住了:“不要闹!”
秦申义指着白絮扬:“你你你……”
苏青言拉着人走,真让保安上来了还不知这人要闹成什么样呢,他现在的身份不好在出现在‘奇衡’广众之下。
苏青言拉着人进了电梯,直接按了七十三楼与正坐电梯上来的保安失之交臂。
电梯里,苏青言揽着秦申义的肩膀:“我说大画家,你一搞艺术的怎么脾气一点不好,一大把年纪了跟小孩子似的在人家办公室
里大吵大闹。”
秦申义一把推开人:“你什么意思?嫌我老是吧?”
(衫子:呃,人家明明是说你老而不自重!)
苏青言笑着道:“没有没有,咱们年纪不差不多么?要老一起老。”
秦申义转脸看一边:“谁跟你一起老,要老你自已老去!秦爷我雄风当年,不信你试试。”说完回头怪怪地看了看身边儒雅的男
人。
苏青言轻笑:“好。”
37.白色玫瑰
下课的人群中,白浅拍了拍张承志的肩膀:“喂,脏橙子,有事问你。”
溪小海在一边撇了眼身边的两人,奇怪白浅会有什么问题问别人。
白浅问:“你和小依是怎么相处的?”
张承志皱了皱眉,把白浅看着,后者举手道:“我没别的意思啊,况且我相信小依会回来的,那……我只是问问而已。”
张承志看了人一眼,继续往校外走去:“我又没说什么,不过,你问这个干嘛?”
溪小海在一旁冷不丁一句:“阿浅,你早恋!”
“呃~~~你不会……”张承志想到上次半夜某人离家出走的事,这都几个月过去了,他以为……这不可思议吧,难道这小子要追
他爸爸?呃……咳咳……
似乎看出张承志想到了什么,白浅淡淡道:“这辈子,不会放弃……”
“不过……有点难度,那你帮我想想办法……”白浅皱着眉头。
张承志看了看一脸什么也不知道的溪小海的样子,又看了看白浅,觉得他做为知情人是不是应该唉……算了爱情这东西,旁外人
永远没法说什么。
“唉,有了!”张承志打了个响指:“跟我走吧!”
“去哪儿?”溪小海莫名其妙地问。
“花店。”张承志回答。
满屋的花,大朵大朵的,饱满而鲜艳。
“呃,来这干嘛,你认识这老板?”白浅问。
张承志说:“这追人呢,第一招就是:送花。”
两名学生认真而懵懂地把张承志同学看着。
白浅问:“呃,为什么?这能干嘛?”
“嗯,是不能干啥……但是……”张承志想了想:“算了,你听我的没错,这花都是有花语的知道吧?”
白浅和溪小海摇头。
店主见三个大男生在一旁讨论了一阵子便走了过来:“三位要买什么花。”
张承志熟门熟路地道:“当然是玫瑰。”
店主微笑着领路,指着花道:“白玫瑰、红玫瑰、粉红玫瑰、橙红玫瑰、蓝玫瑰这些颜色都代表着不同的意思,几位要哪种呢?
”
白浅悄悄小声问张承志:“白玫瑰什么花语?”
张承志说:“不知道啊。我只知道玫瑰代表可以送给喜欢的人啊,还有这么多的……”
“咳……老板,那个红玫瑰就行了,送给喜欢的人。”
店主笑了笑:“送花当然是送给喜欢的人哦,红玫瑰代表热情,是热恋的人互相送的哦。”
白浅忙摇手:“不是不是……”
店主指着那些花介绍:“粉红代表感动,橙红代表初恋,蓝色代表敦厚善良……”
白浅看着那簇簇繁花锦开,还是喜欢那束白色玫瑰,他指着白玫瑰问:“这个代表什么?”
店主微笑道:“代表纯洁、尊敬。”
“我要这个。”
“那么几朵呢?”店主好心的问道并解释:“三朵代表我爱你,九十九朵代表天长地久……”
张承志在一旁怂恿道:“九十九、九十九,天长地久。”
白浅指着花说:“三朵,谢谢。”
店主道:“好,我帮你包起来,请稍等。”
店主一离开,张承志便说:“我觉得你好小气。”
白浅小声道:“我不敢拿太大一捧……”
等店主把花包好拿出来,白浅问:“你这有报纸吗?”
店主愣了愣回道:“有。”
白浅说:“我只要一张就好。”
“呃,好,我拿给你,请稍等……”
白浅走在林荫道上,远远观察着白宅大屋那边的情况。爸爸现在是在大厅呢还是在书房呢?身后的手里拿着一卷报纸卷在门外徘
徊。
白絮扬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看见白浅鬼鬼祟祟从外面回来,在看见他坐在这里时还吃了一惊。
“呃……爸爸,你在大厅啊?”
白絮扬说:“嗯。”
白浅看看左右无人便走到他爸爸在面前,把手里的报纸往白絮扬面前一递:“那,送给你的……但是,等等,等等再打开。”
白絮扬看了看一脸不自然又紧张的人,点点头,说:“吃晚饭了,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晚饭之后,白絮扬回书房打开那用报纸粗略的包着的东西——三支白色玫瑰花。
花里还有张卡片,上面写着:白色玫瑰代表尊敬,三代表我爱你。
白絮扬看着三支包装得很漂亮的玫瑰花,久久叹出一口气。玫瑰花代表的是爱情,平生第一次收到这种东西却是孩子送的,这让
白絮扬更加坚定了要提早送白浅去E国的决心。
男人的大手抚过花朵,是很漂亮的花啊,洁白而纯净,但是……这份爱却注定是不纯洁的。
叩叩……
敲门声响起。
“进来。”白絮扬说。
门被轻轻地推开了,白絮扬抬头看向门边,白浅走了进来。
少年带着羞涩的姿态一步步向他走来,来到他面前。
“这是什么意思?”在他开口之前,白絮扬指着花问。
“爸爸,我……你可以给我一次机会……”
白絮扬站了起来,他拿起花扔在一边,转身不看白浅:“这是不可能的,白浅,你还小,你只是太过祟拜我。正好,我有事要告
诉你,等这学期结束后,我会送你去你E国,你爷爷会照顾你,等你学成归国,‘奇衡’便是你的。”
白浅问:“你也会去吗?”
“我不去。”
“为什么?”
白絮扬冷硬着声音回答:“不为什么!”
“那我也不去。”
男人转过身,看着面前的人:“这是我的决定,你必须去。”
白浅咬着唇倔强道:“我说不去就不去。你为什么赶我走?爸爸。”
白絮扬转过身:“这是为你好。”
白浅看着男人决绝的背影,他不想离开他,一刻也不想……
白浅说:“你没这个权利!你这是侵犯别人人生自由权。”
男人丝毫不退让:“到时候你可以看看我到底有没有这个权利!你现在可以出去了。”
白浅冲上去抓住他爸爸衣襟,紧紧握在手里,双眼通红地看着眼前的人:“你这人怎么这么冷血!你一点儿也不爱我?那次你明
明说喜欢我的!你明明说了,你明明对我那么好,为什么!爸爸,你爱我吧……我爱你!”
白絮扬冷静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回忆般地道:“爸爸不是冷血,阿浅,这辈子,我只爱一个人,她是你妈妈。而你,是我儿子,
我是你父亲,只能如此。”
白浅放开手里的衣襟,退开一步,摇着头道:“她是谁?我从没见过她,她死了这么多年了!”
白絮扬说:“她是为了替我挡那一枪才死的。”
“可你明明说她是被仇家杀死的。”
“是的,为了替我挡那一枪被仇家杀死的……”
“所以这么多年来,你一直……不结婚。”
白絮扬点头。
“但是……”
白絮扬打断他的话:“白浅,你至少得尊敬她!”
白浅看着他爸爸,一字一字道:“不,不可能。”
白絮扬冷冰冰丢出一句:“由不得你!”
白浅跑出房间,白絮扬立马打电话给程方:“给我跟上,别让他出事。”
因为没有机车白浅便随便在车库里开了辆白絮扬的车出去,一路静静地开着。从小到大,他从没想过那个他要称呼妈妈的女人是
谁,他一直都认为那个人是不存在他与他爸爸之间的。她是谁呢,白浅想去问问,想去了解,因为爸爸提起了她。
车子开进了明山疗养院,明亮的灯光,穿过长廊白浅推开房间的门。
“谁?”看护还是原来的那位阿姨,她正在照顾谢敬,白浅逆光站在门口,好一会儿女人才认出他。
“准备睡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