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溯——两仪式
两仪式  发于:2013年04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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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魂终究是和凡人不一样,情绪的波动就算再大,也不会想活生生的人那样,有清晰生动的表情。重樾闭上眼再缓缓的睁开,

抬起头看向敖必,敖必依旧镇定自若不为所动。

“这个厉鬼身上的戾气太重,你不会察觉不到。”云横看着重樾一字一句的说道,“他死前身上背负的血债,绝非一两条人命那

么简单,如此大凶大恶之人,你还要维护他么!”

“他死前也修习过仙术,是触动了法阵才会有如此深重的戾气。”敖必还在辩解。

“何以见得?!”云衡在重樾身上大量一眼,沾满血污的脸庞依稀可以看到淡淡的清秀模样,然而这并不能说明他不是恶徒,青

阳长老曾告诫过他们,很多阴险和狡诈往往是隐藏在单纯美好的外表下,如果不撕破它,根本不发察觉。

青阳长老是阆风派陨灭后幸存的两个弟子之一,也是玉虚派如今唯一的地仙。他始终保持着脱离凡身时年轻的模样,没人知道他

究竟有多少岁,或许连他自己也不记得了,青阳长老不问世间纷扰,潜心修道,是昆仑一脉的仙缘最深的人,所有的弟子都为他

马首是瞻,而云衡则是他这四十年来收的唯一的徒弟。云衡佩戴的那块玉蝉就是青阳长老赐予他的,云衡自小体弱多病,家人不

得已将他送入玉虚,以骨肉分离换他一世平安,不知具体是何种缘由云衡身上的煞气太重,几乎和修行百年的妖兽不相上下。青

阳长老将这块玉蝉赐予他,这玉蝉之上萦绕着温润的灵力,刚好与他身上的煞气相冲。这十多年来玉蝉一直被云衡随身携带,想

不到此时却被一个厉鬼夺走。思及此,云衡长剑一横,直指重樾。

“阁下莫要听他诡言狡辩!此等厉鬼应尽早斩尽杀绝才是。”

“你来啊。”敖必没有说话,重樾却开口了。不知为何他看到青年对他怒目而视的样子,非带不觉得生气或畏惧,反而有些欣喜

,他甚至弯起嘴角露出小小的笑容。如此刻板的脾气的人还真是少见,只是重樾觉得莫名的熟悉,忍不住想要逗弄他。

“你!”云衡没有想到一直躲在敖必身后的重樾会突然冲出来挑衅,他把手中的剑举到,奈何敖必一直死死的挡在重樾身前,这

一剑劈不下去,生生急红了脸。

“他不是什么厉鬼,也没有杀过人,的的确确是受了法阵所致,才会身负戾气。”敖必拉住重樾的手臂,微微用力,示意他不要

胡闹。“他是当年阆风弟子,因为枉死,变成了厉鬼。只是灵魄不全不能重入轮回,我们现在就是在找他丢失的一魂一魄。”

云衡愣了一下,他握着剑的手有些僵,垂下眼思索了片刻,便将宝剑放下。拱手向重樾失了一礼,“弟子多有得罪。”阆风派倾

全派之力封印妖兽,为了不使生灵涂炭,整个门派几乎全灭。昆仑一脉对阆风都是敬佩非常。即便它已陨灭百年,还是时常被人

所提及。

没有想到云衡的态度竟然转变的这么快,重樾有些措手不及,连调侃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不知阁下尊号?”云衡问道。

“我是重字辈的。”重樾答到,对于云衡,他始终心存芥蒂,并没有向对待敖必那样,直接说出名号。云衡平白无故的得了自己

的玉蝉,这其中有什么样的曲折他尚未知晓。

“师叔……”云衡唤了一声,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玉虚一派,素来以门规严明着称,除了些年轻弟子喜欢玩闹外,派里四处都是

一张张严肃的面孔。重樾这样的吊儿郎当的修仙之人,一时让他难以接受。

“师叔?”重樾有些惊讶竟然是这样的称呼,从阆风陨灭到现在已有半年,虽说修仙之人得仙体可延延益寿,但是至少应该是师

爷的辈分。

“我师父是青阳长老。”云衡解释到,“他是阆风当年幸存的弟子之一,在阆风时的道号是重烨。”

重樾的身影僵在原地,他直直的盯着云衡,如果不是脸庞被血污覆盖,云衡一定可以轻易的察觉到他脸上扭曲而痛苦的神情。重

烨,这个名字太过熟悉,又太过陌生。重樾记不清在哪里听过他,但是每念出一声,就像是把钢针直直的刺入心头,鬼魂是不会

感觉到疼痛的,除了灼心。重樾一早就知道了,但是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强烈。他紧紧抿着唇,用尽力气去压制随时都可能

会发作的戾气。

“你怎么了?”敖必很快察觉到了重樾的异样。

“听到故人的名字有些激动。”重樾侧着脸,虚弱的笑了笑,抬起手扶在敖必的胸口,紧贴着那枚玉蝉,在玉蝉的灵力熨帖下,

重樾渐渐恢复了冷静。

“你想起来什么了?”敖必拉着重樾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

“重烨很厉害。”重樾敷衍的说道。

“别的呢?关于你自己的呢?”敖必继续追问。

“没有了。”重樾摇摇头,微微依靠在敖必身上,鬼魂是没有体重的,只是这样的依靠可以让他觉得轻微的解脱,似乎周身的疲

倦与劳累也可以分担少许。敖必的身躯有些僵硬,重樾疑惑的抬起头,发现云衡正用异样的眼神盯着他们二人,立刻从敖必身侧

移开。

“不知将军府那个……亡魂怎么样了?”大概是想到重樾的身份,云衡特意换了个称呼,不再用厉鬼这样的蔑称。

“已经超度了。”敖必说道。“他是我叶江土地内的千年亡魂,我定不会放任不管。”

云衡点点头,沉默了片刻,一直是欲言又止的模样。就在敖必二人准备告辞的时候,他忽然开口,“那个玉蝉,师叔…….”

“玉蝉?”重樾明知故问,“你挂在脖子上的那块?那明明是冠蝉啊。”

“正是。可是这玉蝉是师父赐予我的,压制我身上的煞气,我自小佩戴,从未离身。”云衡向前一步,“不知师叔可否归还,若

是师叔喜欢,我定会寻一块更好的赠与师叔。”

“我要是不给呢?”重樾弯起嘴角,轻声询问。

“师叔!”没有想到重樾会耍无赖,云衡的眉头一蹙。

“这块玉蝉现在不在我这里。”重樾摊开手,毫不避讳的站在云衡面前。“我是鬼魂,那玉蝉是灵物,无法用法术掩盖。你大可

来搜身,看看是不是在我这。”

“师叔……”云衡又喊了声重樾,他的脸色已经憋得通红,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付重樾的无赖。如果此刻他的注意力能够稍微转

移到敖必身上,定会发现,对方的脸色比自己还红。敖必为人坦荡、不善欺瞒,重樾刚才说玉蝉不再他身上是事实,这玉蝉这挂

在敖必自己的脖子上。重樾那话一出口,敖必的脸色就红了。他有些局促的站在那里,生怕云衡的注意力会忽然转移到自己身上

“行了。”重樾笑起来。“师叔我岂非无赖,定不会欺负你们这些小辈。这样吧,你帮我做件事,事成之后,我便将那玉蝉原封

不动的还与你。”

“当真?!”云衡立刻反问。

“当真。”重樾拉起敖必向着江水退了一步。“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后会有期!”

“师叔!”云衡大喊道。“我去哪找你!?”

“益阳。”重樾说道和敖必一起潜入水底。

两人在江底游走了片刻,敖必已经恢复了龙形,巨大的身躯划过,带起了阵阵的泥沙和水流。

“你怎么就笃定我不是因为身负人命才变成了厉鬼。”重樾忽然发问。

“因为你说你是阆风的弟子。”

“这也是我的一面之词罢了。”重樾笑道“你凭什么信我?”

“我也不知道。”敖必傻傻的回答道,过了片刻,他又说道。“左右我是信你的。我觉得你不会骗我,你的身份,还有你说要助

我飞升我都是信的。”

“敖必,我看你真是地仙当久了,不识人心险恶。”重樾笑道,“你可知凡人都是满口谎言的。”

“可是你已经死了。你是厉鬼。”敖必笃定的说道,“你不会骗我。”

“这借口还真是无趣。”重樾抬起手在敖必头上的断角处摸了摸,好像真是长了些许。“你放心,我虽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永远

不会伤你,害你。因为你,只有你,敖必,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拉了我一把。”

第 13 章

“我们这是去哪?”重樾依靠在敖必的身侧,任由他带着自己在黑暗的河水中游走。

“益阳。”

“什么?!”重樾忍不住惊呼,刚才他随口敷衍云衡,说的就是益阳!

“益阳啊。”敖必继续说道,“你刚刚不是和那叫云衡的年轻人说了么。对了,你要他帮你做的事是什么,要他在益阳等你。”

“咱们真去益阳?”重樾抓紧了敖必身上鳞片。“我刚才不过是随口敷衍一句,能换个地么?”

“不行。”敖必立刻回应道,“刚刚土地告诉我,那里有蛇妖作祟。”

“怎么又冒出来蛇妖了,”重樾问道,“益阳那里不是有个亭湖么,那么大的湖怎么会没有水神。还需要你去坐镇?”

“那个蛇妖已经过了天劫,现在怕也是地仙了,一般的小神奈何不了他。”

“原来仙也不总是好的。”重樾轻轻的笑了声。“做了地仙也会胡作非为。看到无论人鬼仙妖,只要有了心都是一样,唯一的区

别,或许就是仙的底线要高一些吧。真想知道他究竟是为了什么作乱,蛇非灵妖,要修行成地仙,需要千百年的历练了,要应的

天劫也是最厉的,想不到还有什么可以让他弃自己的千年修行如敝履。”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让云衡帮你做什么事呢。”敖必再次询问。

“本来就是一句玩笑。”重樾叹了口气。“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咱们要去的地方是益阳。”

“你和他允诺的时候,我没有反驳不就是意味着咱们的接下来的行程是去益阳。”敖必老实的说道。

重樾被噎得哑口无言,无奈的叹了口气,敖必生性耿直,丝毫没有意识到重樾的算计。重樾不由担心起来,如果自己投胎转世后

,他又遇到了什么人,那人万一不如自己这般有良心,敖必可如何是好。恐怕他就算是被人利用了,不到了最后一刻也是不会察

觉的。

“那蛇妖怕是不好对付。”沉默了片刻,敖必忽然开口,打断了重樾的胡思乱想。

“怕什么他就算过了天劫,飞升成仙,可是他是蛇你是龙,有何惧?”

“他是蛇,所以要飞升修行的时间远比我长,法力肯定不是一般的地仙能应付的。”敖必皱了皱眉头,“听说,他过天劫的时候

,恰逢一个村子遭难,这蛇妖几乎用近了法力,救了整个村子的命,千年修行险些废于一旦。因此得了仙界的赞许,有九天玄女

所赐的护心保甲,这盔甲属阳,我们龙族属阴,恰好相克,我的法术怕是很难伤他。”

“那你还去管什么。”重樾有些不悦,“让九天玄女去收拾他好了。用得着你一小小的河神去管么?”

“我也不算小河神……”敖必小声的辩解,叶江很大,从昆仑山一脉的尽头,一直蜿蜒到靖江。“这些事情,他们上仙是不会过

问的。天道有恒,不可肆意干涉。”

“那就由着不相干的人受苦?”重樾的笑带着几丝轻蔑。“怎么这神仙和我们东晋皇族似的,百姓疾苦、群臣结党从不过问,直

到被逼宫才去想如何解决。”

“当然了,所谓的上仙和我们这些软弱的凡人怎会一样。”重樾继续说道,“作乱的妖邪对于他们来说,大概挥挥手指就可以解

决了。被世人送供奉,却从来不心系万民疾苦。”

“不要这么说。”敖必打断重樾的话,声音变得严厉起来“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

“怎么?你现在是要我心口不一,这不是你最不喜欢的么?”

“上仙的事,不是我们应该评论的。你不要再说了,如果被知道……”敖必轻声说道。

“被知道又怎么样,我现在还怕什么?”重樾松开握在敖必背上的手,水流从他身体里穿过去,却没有带起一丝一毫的涟漪,他

本事死物,世间万物定不会为他改变步伐。重樾看着跟着他一起停下的敖必,他硕大的龙口就悬在自己的胸口,铜铃般的眼睛,

在水里散发出淡淡的光芒。“你看我,”重樾伸开双手,“我现在有什么可怕的,我本事一介孤魂的,一无所有。”

“你不要这样……”敖必的身影晃动,水波带着泥沙散开,他很快恢复了人形。“别对自己绝望。一切都会好的,我们这不是一

点点在努力么。”

“我没有绝望,因为希望根本就不存在。”在说出这句残忍的话时,重樾的声音异常的平静。

“你一定会重入轮回。”敖必又一次重复。

“这个我信。”重樾点点头,“我必将重入轮回,只有如此,你才能飞升成应龙。只是此刻,怕是你我二人的永诀。”

敖必没有回应,他看着重樾微微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呵呵……”重樾不以为意的轻笑两声,“所以我在一起的这些时日,与其说是幻影也不为过。我是鬼,你是仙,殊途两路。不

知道什么时候就分开了,永不相见。再过上些时日,你就忘了我也说不准。我去投胎,自然是要喝孟婆汤,忘记你是必然的。没

有人会记得,咱们曾经这样相伴。天道往复,所有的一切,不过只是虚空一场大梦。”重樾说着,拍了拍敖必的肩膀,继续向前

游走,却在从他身边擦过的时候,被对方牢牢抓住了手臂。下一刻,他已经被敖必摁在胸口。生涩的拥抱,带着淡淡的体温,却

让重樾忽然失去了行动的能力。他和敖必的身形相差无几,此刻却被他额头压在自己的胸口。

“你看,你能感觉到吧。”因为紧张敖必的声音有些抖,“其实鬼和人的差别也没有多大。如果你是人的话,咱们也没有办法这

样在水底抱着。凡人总是很脆弱的。重樾,你的一举一动对我来说都太过奇怪了。还记得我之前问你,你是不是喜欢我么,我现

在觉得,你就是喜欢我。不然你怎么会,为了让我飞升不惜一切,不然怎么会为了以后不能相聚,自怨自艾。”一口气把这些话

说出来,敖必的深深的喘了口气,“情爱什么,我不是很懂。我觉得和你在一起的这些个日子,比我以前的所有都开心。就算你

老是揶揄我,可是至少不会寂寞。不像以前那样,只能对着永远看不到边的河水。你以前问我喜不喜欢你,如果喜欢一个人的意

味着,不论时过境迁、沧海桑田,始终记得他的一举一动,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就算整个世间都忘了他,我都会记得。那么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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