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距离

站在门前的是一个和少杰年纪相仿的人。

这人如漫画人物般顶着一头细软短碎的头发，后面特地留着长长的一撮用黑色的橡皮绳绑着，发尾搭着肩膀垂到前面。他五官细致，带着半边细框的眼镜，双眸泛着柔和的蓝光，鼻子高挺略尖、双唇有形，整体打扮帅气突出，但是因为本身翩翩气质的关系显得斯文温和，不显张扬突兀。

那人正拿着钥匙做开门状，看到开门的向南他也愣了一愣，上下打量向南，往里探头看看里面再看看向南，向南以为他是隔壁邻居回来开错门了，不想他开口却是……

“怎么屋里下雨吗？”那人食指对向南上下一扫：“弄成这样……”

向南脑门出现黑线。

一点都不好笑……

他没有给向南出去的机会，高大的身体挤进来把向南逼退了两步，他反手把门关了。

“常哲。”

那人扫了少杰一眼主动朝向南伸出了手，笑得一脸温和。

“我叫向南。”

向南看他这般，也赶紧伸出了手。

可是向南有些犹豫，他的手是湿的。

不想那人也没介意，直接就抓过了他的手。

不过握手变成了牵手，向南被那人拉回到客厅里了。

向南没走成，原本快要爆发的那座火山（少杰）脸色缓和了不少，向南湿答答地在客厅那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他还是想走，但是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坚持了。

因为常哲。

他觉得多了个人在这里少杰会有所顾忌，不会再对他乱来。

有瓦遮头总好过露宿街头吧。

“大叔你把地板都弄湿了！”

少杰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火气，他抱怨着把向南推进浴室里头，重新拿了新的毛巾和浴衣塞到他怀里然后拉上了门。

少杰回到沙发处坐下，进厨房倒水喝的常哲出来坐到他旁边瞥了浴室那头一眼，开口：“你去哪里捡漏捡来的？这么经典。”

“不比你经典。”少杰伸了伸懒腰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不知道又和哪堆美女鬼混到现在。”

“鬼混？”常哲嗤笑出声，伸臂凑过去怪腔怪调问：“亲爱的，你吃醋了吗？”

少杰瞥向他，不阴不阳接着：“亲爱的，你想找打吗？”

背后突然传来声音，两人一同回头，看到向南那一刻少杰的眼睛一下发亮，他的视线移不开了。

向南很拘谨，少杰直直地盯着他更是让他心里忐忑。

常哲像是察觉到他的不安，站起身走到两人中间的位置替向南挡去了那灼人的视线，手一拍：“好，现在我们研究一下今天晚上怎么过！”

他那一句意思多解的话让各怀心思的向南和少杰皆看向了他。

凌晨三点，三个人还站在大床前研究……

“大叔打算睡中间吗？”

向南摇头，其实他想着在沙发上窝过这一夜就算了。

不过貌似他没有发言权。

“那大叔是打算睡侧边啰？”

常哲凑近向南：“是左边还是右边？”

“不好吧，大叔还是睡中间吧，不然我们两个壮男睡到一块很奇怪呢。”

投诉的是少杰，被摒弃的对象是常哲，少杰叫嚣开来，可是马上又后悔了。

“不行！”少杰指着常哲：“你不可以睡在大叔旁边，我要睡在大叔旁边，大叔要睡侧边。”

意思就是少杰要睡中间隔开两人。

听到少杰要睡自己身边，向南急表态：“我要睡常哲旁边。”

意思是要常哲睡中间隔开两人。

“你敢！”一听到向南说要睡常哲身边少杰就亮出了虎牙眈着向南，向南有点惶，不出声了。

结果……

“你要睡大叔身边，大叔要睡我身边，那大叔睡中间我们睡两边。”常哲手往两边指，确认：“有没有问题？有没有问题？”

研究了半天打回原形……

少杰一直眈着向南不出声，向南欲言瞥了少杰一眼嘴巴又合上了。

最后常哲拍板：“好，就这么定了。洗澡！”

常哲应该是常来借地方的人，熟门熟路开了抽屉拿了东西就进了浴室。

乘着常哲去洗澡的空档少杰的狼爪巴到了向南的腰上，向南拨开他的手退开，不想他整个人压了上去把向南制压在了床上。

“你走开……”

“大叔刚才做噩梦的时候大叫走开是因为梦到有人对你做了我现在对你做的这些事吗？”

少杰只是问问，但是听者有心，向南的脸色马上就变了。

少杰看他这般脸色也跟着变了。

他危险地眯起眼凑近向南：“那个人是谁？”

向南别过脸去，少杰把他的脸扳正过来。

“那个人是不是高赫？”

“高赫才不会做这种事……”

第一反应的反驳，可是声音落到后面却有些底气不足。

因为高赫也试过对他动手动脚，不过那是因为做秀需要。

总之……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

“小孩子？”少杰放开向南坐起身邪笑开来，凑到也紧跟着坐起拉开距离的向南面前挑衅：“大叔，你想看看我已经成为大人的证据吗？”

“你想干什么？”向南立马警惕起来退后，不想撞进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常哲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已经坐到了床边，就在他后面。

常哲胸膛贴着向南的背脊，很自然地就伸手抚上向南腰侧笑道：“大叔，你安吧，通常他这么说会掏出来的就只有身份证了。”

少杰知道向南想歪了，笑得好张扬。

向南血气上脸，他很尴尬，别过脸去。

好看的唇扬起了漂亮的弧度，常哲在向南耳边：“大叔，我们睡吧。”

此时常哲眼镜早已摘去，蓝色的双眸失去遮挡显得比之前醒目很多，温软的声音带着磁性如同魔咒，向南被迷了。

向南点头很温顺地躺下了，少杰很开心地躺下搂过他，他微微挣扎，常哲看着不安份较劲的两人淡淡一笑，关掉了床前的照明，也跟着睡下了。

就这样，向南大叔的人生又一夜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常哲早已没了踪影。

因为夜里睡得太晚，向南头晕晕地很不舒服。

已经错过了给高赫做早餐的时间，再错过做午饭的时间是说不过去的。

少杰赶去上课之前开车把他送回到学校宿舍楼下，目送少杰的车子离去，向南刚转身就对上了程南的视线。

程南的目光很不善，向南微微蹙眉。

怎么也算认识一场，总该打个招呼吧。

向南走过去刚要开口，程南径直从他身旁走过去。

向南先是微微惊讶，而后明白，随即而来的是落寞。

身份悬殊所以不屑吗？

向南心里受伤了……

009.大叔&常哲

向南回到高赫宿舍，客厅侧边通着阳台的门是大开的，高赫的房门却是紧闭的，貌似高赫还没有醒。

晚上睡觉忘了关阳台的门了吗？

向南微微蹙眉。

向南看了一下时间，他走到高赫房门前轻敲了两下，里面没有反应，他试图去转动门把，发现门没有锁，他进去了。

高赫此时就躺在床上。

向南走过去轻轻唤了高赫一声，高赫没有反应，向南转过身去。

还没醒，那就是不知道他错过了做早餐时间的事。

向南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向南正想着突然感觉到背后视线，他眨眨眼睛回头，高赫依旧是双眼闭着睡得正香，向南心里奇怪，想来是自己多心，他淡淡笑笑放轻脚步出去了。

向南不知道，高赫早就醒了，而且和程南一样，站在阳台处，没有错过向南从少杰车上下来的那一幕。

听到关门声高赫睁开眼睛盯着那扇关上的门看了很久，他翻过身去拉被子蒙头，又睡过去了。

向南晚上没有睡好，犯困，他做好午餐放到餐桌上，看时钟指针快要指正中午十二点，他坐到沙发处等高赫自然醒来，等着等着睡着了。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人一震，向南突然醒来，他朦朦地看了一下周围，瞥到饭厅餐桌上的东西没有被动过，他抬头看了一下时间，蹙起了眉头。

怎么还没醒。

饭菜都凉了。

高赫的房门依旧紧闭，向南起身再次踏足他房间，高赫依旧在睡。向南过去叫他，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两下，高赫睁开了眼。

他整个人懵懵的，向南问他：“你下午没课吗？”

高赫眼睛半开着，浮光涌动。

他没说话，翻身背对向南又睡过去了。

向南看他这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来不好管他的事，抿了抿唇，出去了。

向南一直在客厅等到下午四点多，高赫还是没有从房间里出来。

宿舍里的固定电话响了。

向南拿起电话，正要开口，电话那头传来声音。

“请问向南在吗？”

没想到电话那头的人找的竟是他，向南很意外道：“我就是。”

“你等等。”

电话换了人听，那头熟悉的声音传来：“是阿南吗？”

向南手一抖，愣住了。

“是阿南吗？”

那头又问。

“妈……”

向南艰难开口，不只手在抖，连声音都在颤抖。

“您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说来找你真是太难了。我给你宿舍打了电话，你宿舍的人说你不在，那人说你时常在一个学生的宿舍出入，给了我宿管的电话号码，让我问宿管那个学生的宿舍电话号码，我又让人帮着打了过去，好不容易这才找到你啊。”

那头老太太抱怨，这头向南静静地听着，末了，老太太抱怨完柔声问：“阿南，最近你还好吧？”

“我这挺好……”向南点头，开口：“爸……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转院之后还是一直昏昏沉沉地，吞东西又吞不下，还时不时就会吐，比较清醒时就很暴躁，嘴巴一直动一直动的，很生气，但是口齿不是很清楚，不知道他在念喃什么。医生说小中风之后的病人很可能在短期之内有再中风的危险……”老太太那头说着有些微哭腔，问：“阿南，这段时间你爸只要听到你的名字反应就特别大，我一直就不明白，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爸突然就中风了啊？”

“那天……”

一抹年轻身影在向南脑中闪过，向南不只是声音抖，连心都在颤抖。

“我也不知道……”向南道：“那天爸他突然就这样了……”

他在说谎。

他知道老头子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但是他是无辜的，而那段记忆是恐怖的。

他没有胆子跟老太太说。

那头老太太问：“阿南，你最近忙吗？你什么时候过来看看你爸吧。”

“好……”

向南的声音已经哽咽。

他很想去，但是他不敢去，他怕他的出现会让老头子的病情更加严重，他安慰着老太太，没多久，把电话挂了。

当初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事……

向南放下话筒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我饿了。”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向南惊愕，他猛地转过头，高赫就站在饭厅那里，正面无表情看着他。

“你……”

他什么时候出来的？

向南有点慌，思绪凌乱，末了，向南收起心绪垂下眼睑站起身。

“你等一会，我去给你热一下饭菜。”

向南到饭厅快速把桌上的菜放进端盘里便快步进了厨房。

目光跟着向南进了厨房后高赫眼睛瞥向了摆在茶几上的固定电话，双眸幽静，若有所思。

向南当天值的是下午六点之后的夜班，高赫起得晚，那顿就直接当了晚餐。

值班的时候小胡一直耷拉着脑袋，向南自己心情也不好，看小胡也这模样就更受影响了。

同队值班的人一问之下才知道小胡失恋了。

“你说，我有什么不好？”

小胡乘着和向南巡逻的时候去超市买了酒，非逼着向南陪他喝。

榕树头下一罐下肚，小胡开始大倒苦水。

“做保安怎么了！”小胡又开了一罐，伸出五指：“外面的人做保安我做保安，我每个月能拿这个数的薪水，我差吗？”

向南也是一肚子的苦水，但是他只是摇摇头回应小胡，很沉默。

没多久，酒量浅得可怜的向南醉了。

他哭了。

原本抱怨不停的小胡被吓到，小胡一下慌了手脚。

“我说，你怎么了？”

这样的向南让他不知所措。

“明明不关我的事，我也是被逼的，为什么要怨我……”

“怨你？没有啊，我没有。”

小胡一直骂着的都是那个抛弃他的女人，小胡想不明白向南怎么就把那些骂人的话往他自己身上贴了。

小胡不知道，其实根本不关小胡的事，一个晚上下来小胡的话向南其实没听进去几句。

“为什么要怪我……”

向南似是没听到小胡的话，一味在那哭，小胡有听没懂，眉头几乎皱到了一块。他正要开口，不想肩膀被人拍了一记，小胡回头，看到了常哲。

“他怎么了？”

常哲也是这里的学生，正好回来看到了。

“不知道啊。”

看到常哲，小胡奇怪了。

关这人什么事，他来凑什么热闹啊。

常哲其实不是好事的人，但是他对向南印象不错，所以他才管的。

常哲走到向南面前，轻声：“大叔？向南？”

听常哲叫向南的名字，小胡这才明白，不是凑热闹，原来两人认识。

小胡看着常哲不禁想：向南才来几天啊，A区那几个风云人物他都结识了。

小胡觉得向南很厉害。

向南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抬起头，一脸凄凄的，看上去好可怜。

常哲和小胡看了皆一怔。

常哲看向小胡，小胡急忙起手解释：“不关我的事啊，他喝着喝着就变成这样了。”

常哲瞥向一旁的酒罐子，眉头一簇，开口：“他现在这样也当不了班，你帮他请假吧。”

是小胡拖着向南喝酒的，现在向南醉成这样他当然要负责。

他点头：“好。”

向南被常哲带回了宿舍。

在进门的时候向南吐了他一身，一向爱干净的常哲还没来得及抱怨向南整个人贴到了他身上，两人一下都脏得可以，这让常哲有种要崩溃的感觉。

常哲很注重隐SI，所以他的佣人并没有住进他的宿舍。

这么晚了，会打点的人不在，常哲只好亲力亲为。

他是那种自己倒杯茶都嫌累的人，更何况是自己动手洗衣服，那么脏的衣服又不可以一直放在那里，所以他直接把两人满是呕吐物的衣服打包丢进了有密封盖的垃圾桶里。

明天让人把衣服连垃圾桶一起处理掉。

常哲想着。

向南依旧是醉醺醺的，但是已经没有在哭了，像个人形娃娃，打着赤条垂着眼睑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常哲摘下眼镜往浴缸放好热水就把向南弄进浴室，原本打算两人清洗一番再进浴缸里泡热水澡的，不想冷水浇到向南身上向南抖了抖直往常哲怀里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