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夕淡漠地把林炎辰常穿的衣服都找了出来,他抬头看向酒保,眼神很平静,“他在哪?”
“嗯……这个不好说,你知道的,这些酒客今天到这明天又不知道去哪了,不过你不用担心哦,他肯定会回来的,这就
是家的意义嘛。”
酒保稍微有些诧异,赵桓夕眼里黯淡无光,和昨天那个神采奕奕的男孩好像不是同一个人,更别说林炎辰手机屏幕上那
个如同天使一般的存在了。
“是么……但是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赵桓夕看看墙上挂着的日历。
离立秋,还有几天时间而已啊。
……
赵桓夕穿戴好,却见林雨辰挡在了门口,神色严厉。
“王爷,你这是准备去哪?”
赵桓夕轻笑,“小雨,让开。”
“不行!你又要去找那个混蛋是不是?你还想被折磨成那样回来么?不行!我不让!”林雨辰张开双臂挡着赵桓夕的去
路,眼中尽是坚定。
“小雨,我不得不去,你拦不住我。”赵桓夕紧逼上来,眼神凛冽。
“王爷,我不能让你去受苦,因为你是我的家人啊……”
赵桓夕温柔地笑,炎炎夏日似乎有一阵和煦春风吹过。
“抱歉,小雨……谢谢你。”赵桓夕身形一晃,已经来到了林雨辰身后,林雨辰猛然回头,却感觉双腿一软,跌倒在地
上。
“天天,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嘛,没事的,休息一会就好了,不会妨碍你们今晚的事的哦。”赵桓夕回头莞尔一笑,拂袖
而去。
赵桓夕你笨死了,这有什么的,不就是爱的人爱的不是自己而已么,滥俗的爱情小说里都是这种例子,你一点也不稀有
……
你哭什么啊,难看死了。
当年手差点被砍下来的时候都没有哭,现在这一点点的痛有什么好哭的?
但是还是好痛好痛好痛。
“心好像要被挤碎了,好想挖出来扔掉,那样是不是就不痛了?”
赵桓夕不要命地跑着,好让眼泪一流出来就吹散掉。
林炎辰你这混蛋,这样躲起来算什么……最后的几天,像家人一样的过不行么?即使不是恋人……
这一夜,三里屯只要没有回家的人都在议论,有一个脸色憔悴的清秀男生在一个酒吧一个酒吧地问:有没有看见一个这
么高,一张扑克脸长得不算难看,但是一脸欠揍表情的二十多岁的男人?
如果这时你对他说:好像有点印象哦。
他就会一脸兴奋但是又有点害怕的样子对你说:真的么?如果再见到他拜托你跟他说,你这个混蛋你完蛋了,再不赶快
回家你的债奴就要携债逃跑了!
街上聚在一起的闲人七嘴八舌地谈着八卦,说到这个男子的时候会说:哎?这是什么?现在有空的年轻人的新把戏?果
然还是搭讪的新方法吧……
第二日清晨,赵桓夕疲累不堪地回家,林雨辰眼睛下面一大块青黑色,赵桓夕无力地笑道:“哟,被天天打了?还是情
调新游戏?”
林雨辰忿忿地说:“废话,你两天不睡也这样。”
赵桓夕洗了个冷水澡,在想到平时这个时候在这里做这件事情的那个人时不自主地浅笑起来,但是冰冷的水还是让他不
住地战栗。
赵桓夕到学校去了,李渊的表情很复杂,在看见赵桓夕的时候紧紧得拥抱了他一下,赵桓夕发现文学科组办公室里出现
了一位不速之客。
赵桓夕没有理会吴迁蝶的怒目,平静地对李渊说:“李老师,我决定辞职了。”
李渊诧异地震了一震,表情悲怆起来,看得赵桓夕愧疚地别过头去。
“小夕,为什么?”
赵桓夕淡淡地说:“因为已经没有还债的必要了。”
李渊轻轻地握住赵桓夕的手,鼓励地笑,“嗯,我知道了,要是觉得有必要的时候就回来吧,这个位置留给你哦,我们
科的那些挑剔女学生啊,别人肯定都看不入眼的。”
吴迁蝶猛然抓住赵桓夕的肩膀将他扳过来面向自己,厉声喊道:“你给我解释!妖精!炎辰他为什么要辞职?!为什么
他一辞职你也要跟着辞职!?你们……你们要私奔?”
赵桓夕冷冷地打下吴迁蝶尖指甲嵌入他肉中的手,淡淡地说:“他辞职和我无关,我根本不知道,随你信不信。”
“炎辰他在哪?你把他藏到哪去了?!”吴迁蝶声泪俱下。
赵桓夕漠然看着她,就像看一个小丑,心想着,自己其实也就是这么一个小丑,自信满满地演了一台没有人看的戏。
他笑了,笑得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恸,“我也想知道,你找到他的时候,不妨告诉我一声如何?”
赵桓夕往外走去,李渊跑上来捉住赵桓夕的手。
“小夕,你要走了对不对?走了,再也不回来了对不对?”
赵桓夕回头怆然地看向李渊,奔四的男人有点忧伤地看着他。
“你……就像仙子一样,悄悄地出现在这里,然后会悄悄地消失,一点痕迹都不留,我有这样的感觉。不是这样的对不
对?小夕!”
男人的眼里水光流转,赵桓夕浅笑,“李渊,这么抒情一点也不适合你,怎么像小女生一样爱幻想啊?我就是我啊,当
然不会消失掉了。”
李渊憨厚地笑起来,“我乱想的,你说的哦,要回来。”
“嗯。会的。”赵桓夕笑着,转身离开。
第26章:没有不会结束的旅程
林炎辰在脑袋几乎要炸开的头疼中醒来,身边的温度和被身体的重量压陷的床垫让他有些恍惚。
“小夕?”
林炎辰声音有些颤抖,有些嘶哑,但是却在看清身边人的时候愣住了。
过窄的肩膀,被染成酒红色的长发,绝不可能属于男人。
装睡的女孩噗嗤地笑出声,纤细的手臂环上林炎辰的腰。
“哎呀林先生你真是的,都说了好多遍了,人家叫月月,不是那个什么小夕啦……”
林炎辰认真地看着她,深邃又严厉的眼神让这个女孩有些害怕,她小心翼翼地放开手臂,嘟囔道:“真是没情趣的男人
,人家看你睡得香才没叫醒你,好啦,你把钱给我我现在就走。”
林炎辰烦闷地从扔在一旁的衣服里拿出香烟点上,暗自苦笑。
烟这个东西,本来就不是那么喜欢,只是抽的时候可以不用胡思乱想,和酒有那么一点相像吧?
但是自从那个家伙来了之后,就没有再抽了。
因为那个家伙,好像不喜欢污浊的空气。
林炎辰不自知地浅笑,看得旁边的女孩脸上不知为何热了起来。
“喂,你……既然这样,再陪我几天,到时再算你钱怎么样?”
……
“王爷,我也和你一起去找吧,这样可以快些。”林雨辰对准备出门的赵桓夕说,“因为你看上去好像很急。”
赵桓夕轻笑,“我就是要看他知道我跑遍整个北京城找他的时候很内疚很自责的样子,那不是很有趣么。”
在又跑了一天一夜,找了一天一夜之后,赵桓夕扶着墙壁在路边休息。
脚本来就伤着,现在在原来的伤口上又添了新的血泡,跑步时灌下去的冷风和不断的问话让他连嗓子都快罢工了。
一天之中,凌晨时分天还没亮的时候是最冷的,就算在夏天,贴在脸上黏在身上的风似乎都带着冰凉的水汽。
“……好冷哦……炎……”
那一晚,□的身下,洒了酒水的吧台也是这么冰冷的,但是体内却感受着林炎辰的炽热,所以不会像现在这么孤单吧。
赵桓夕靠着墙角慢慢蹲下去,手臂环着双膝蜷了起来。
只在夜晚营业的酒吧已经打烊了,亮了通宵的路灯也按时关掉了,但是天却还没亮,黑黢黢的街道只剩下破旧酒吧门口
一盏忽明忽暗的灯在提供着光明。
“炎……炎……你在哪里啊……”
“你快点出来啊……我们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像以前那样一起生活不好么?”
“但是……好不甘心……炎……”
一轻一重的两个脚步声从街口渐行渐近,可以分辨出其中一个是高根鞋,另一个一定是个沉稳的男人的脚步声。
赵桓夕深吸一口气擦擦眼睛站起来,拦住已走近的两人。
“不好意思,请问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这么高,成天板着脸,笑起来却很好看的男人?”
酒吧门口昏暗的灯嘶嘶地发出响声,一只蛾子在灯圈下盘旋,薄弱的翅膀拍打着炙热的灯泡。
赵桓夕的脸在暗黄的灯光下显得更加憔悴了,原来细腻饱满的两颊凹陷下去,眼窝也明显下陷了。
沾了清晨薄薄露水的头发显得凌乱又淘气,焦急无助的眼睛里有层层水波。
男人没有说话,甚至没有任何动作。
赵桓夕抱歉地低着头,小心地等待着。
挽着男人手臂的女孩歪头凝思了一阵,突然兴奋地尖叫了一声。
“啊!我知道了,板着脸但是笑起来却很好看的男人啊,你眼前这一位就是哦!”
赵桓夕猛然抬头,急切的目光和男人淡漠的目光交合了。
蛾子最后一次向光明冲击,身体被灼热的玻璃死死粘住,发出嘶啦的烧焦声,最后挣扎着扑闪两下翅膀不动了。
烧干了的牺牲者在最靠近光明的地方丧了命。
肮脏的街道没有了动静,除了赵桓夕有点颤抖的嘴唇和手指。
他的目光没有离开过男人的眼,他有些不稳地向前一步。
“……炎……炎……是你么?”
发抖的男孩迫切地抓住男人的衣襟,癫狂似的扯着摇晃着,“炎……炎……我找到你了……我找到你了……”
名为月月的女孩诧异地看着这一幕,把疑惑的目光投向丝毫不为所动的男人身上,但是男人的冰冷和嘴角一抹定格的冷
酷笑容让她心寒。
男人后退一步,挣开了男孩的拉扯,“你认错人了。”
赵桓夕震了一震,无法置信地看着男人,“怎么会,我不会忘记的,你的样子,你的所有……怎么可能认错人!炎!”
林炎辰冷笑起来,转向身边的女孩,眼神异常的柔和,他温柔地将女孩搂在怀里,在娇嫩的唇上落下一个火热的吻。
他轻柔地唤女孩的名字,比曾经每一次叫赵桓夕的名字时都要温柔。
“月月,我们走吧。”
赵桓夕全身冰冷得发抖,胸腔空荡荡的痛让他踉跄地后退,最后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林炎辰搂着女孩从倒下的男孩的身边从容地走过,没有再看赵桓夕一眼。
赵桓夕害怕着,害怕这一次让他离开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男孩捂住左边的胸口,向亲密的两人离开的方向伸出手去,但却因为身体的不平衡更加狼狈地跌倒在地。
“炎……炎——!”
背后传来歇斯底里的哭喊声,女孩担心地转过头去看,却被男人严厉的呵斥阻止了。
“不准看,往前走。”
女孩小心翼翼地问道:“林先生……那是谁?”
林炎辰的苦闷地皱起眉,静默了好一会,突然苦笑起来,好像在自嘲,“他啊,是我最爱的人啊。”
第一缕阳光从林立的楼房间透过来,逐渐远去的两个人好像正一步一步走进太阳里一样,赵桓夕躺在地上,有种他们会
这样永远永远地从这个世界消失的感觉。
……
林雨辰听到敲门声,急忙跑去开了门,却看见赵桓夕衣衫褴褛地挨着门框站着,眼神空洞得如同灵魂已经不在这副躯干
中一样。
“小雨,今天是几号了?”
林雨辰哽咽得说不出话,卓忆天在后面说:“八月八号,你出门两天了。”
赵桓夕轻笑起来,眼里却空虚得看不见底,“明天就是立秋了啊。”
他一瘸一拐地走进房间,“马上就到秋天了。”
在这张充满回忆的床上,赵桓夕这一晚却睡着了。
睡得很沉很沉。
睡梦里,有一潭碧蓝的湖,湖中倒映着没有云的蓝天,似乎就是另一个天空。
赵桓夕感觉自己正飘浮在湖面上,离自己不远处有一只小鸭子,正在优雅地梳理羽毛。
赵桓夕的心里生出一种冲动,要游到那只小鸭子身边,他甚至觉得,那只小鸭子是自己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
于是他开始奋力地划动双腿,水波在身下渐渐荡漾开去,近在眼前的小鸭子回头看了自己一眼,高傲地伸长脖子,朝远
方游走了。
赵桓夕着急万分,腿上更快地划着,但是距离却越来越远,赵桓夕急得大喊起来。
炎!炎!不要走……
但是出口时却变成了长长的一声鸣泣,嘎——
小鸭子慢慢消逝在柔和的朝阳里,和林炎辰远去的身影慢慢重合了。
赵桓夕猛地睁开眼,枕头濡湿了。
他看向床头的日历。
八月九日。立秋。
就是今天了。
门被敲响了,林雨辰的声音传来,“王爷,该起床了,这么懒可不行哦。”
“知道了,小雨。”
“……而且,有客人来。”
赵桓夕愣了一愣,客人?
是自己的客人呢,还是林炎辰的客人?
不过和自己又有何干呢。
赵桓夕不紧不慢地梳洗,穿戴,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做完这一切后把用过的牙刷和毛巾一并扔进了垃圾筒。
免得他到时候收拾的时候嫌麻烦了。赵桓夕浅笑着想。
赵桓夕走到客厅,看清了那位客人的样子。
客人正坐在沙发上喝茶,脸上带着浅浅柔和的笑。
干净又很标致的脸,给人一种柔和舒服的感觉。
不好的预感。赵桓夕的预感只有在不好的时候才是准的。
男子缓缓开口,声音也是春风一样的温柔。
“你好,初次见面,我叫莫扬。”
果然。
赵桓夕简直想放开声大笑自己的好运气了,可以在临走的一天见见这位传说中的人。
莫扬,林炎辰从中学时代直到大学时代的死党。
但是却不止是死党。
他们如胶似漆轰轰烈烈地爱过,但是却由于莫扬的背叛而分开了。
是林炎辰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人。
鉴定完毕,“你好,来找林炎辰的?真不巧他不在哦。”赵桓夕笑着,大大咧咧地在莫扬的身边坐下。
莫扬明显地诧异了一下,但是马上又换回了温柔的笑脸。
“我不是找他的,我是来找你的,小夕。”
赵桓夕依旧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你认识我?我真是好荣幸哦,但是我对你没有什么价值,真是可惜啊。”
莫扬深邃的眼直直地看向赵桓夕的眼中,“你在说谎。”
赵桓夕慌乱了,戒备地回看。
莫扬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我是心理医生,别害怕,我能看出这不是你真正的想法,而且性格也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