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子突然这么说。
她知道,所有的电话都是夏在接听。早上只有奥居在工作室,所以也知道他不会问电话的内容。
话筒中她有着以往从凤有的温柔声音,对充满戒心、憋着气的夏说:“不管怎样,有件东西想拿给老师。可是我又不能
去那里,知道吧?”
夏默然。
“所以打算寄在你那里,可以请你拿给老师吗?当然你也可以看。可是不想让老师或是其他人知道。”
实在有些奇怪,让夏很难回答。
了解这一点,百合子说道:“不是奇怪的东西,是我画的画。希望拿给你跟老师看。不知道会不会喜欢,有些不安,所
以决定先给你看。被你说了之后,我也想过了,不,应该说我也了解。这是我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拜托。三点麻烦到画
室来,我会告诉你来的路,离我老家很近,马上就好。”
她用被打败的声音说着。
因为地点是画室,所以夏的警觉心也少了一点。
如果是不知道的地方,就不去了。但画室离三天前去过的和基他家很近,而且也不至于会被杀吧!
她是女人,夏虽然看起来很瘦弱,但还是男生。即使被抓住,挥挥手甩开这一点他还做得到。
“知道了。”
结果夏这样回答。
“真的,太好了。”
百合子发出兴奋的声音,仔细的告诉来路。因为没有特别叮咛不要跟老师说,所以也让夏的戒心更放松,闭上口。
这个那个的想了一会儿后,夏以和基为借口,跟奥居扯谎。
烧邮一个作品,不论如何都希望我过去看。这样说了之后,奥居也没有办法,只好允许。
只要是有关烧窑的东西,奥居都非常宽宏大量。夏在心中不由向他点头。
百合子的画室,距离相当近,但却不容易找。
附近没有民家,空旷一片,只浮现一间房子,有种时髦感。果然有百合子的味道。
因为没有都市街道,景色也没什么改变,奥居将来也会搬到其他的地方吧!夏突然这么想着。
如果要建登窑的话,还是到其他的地方比较好吧。不是被农田包围平坦的土地,而是到比较容易建窑的地方,斜坡宽广
的土地。
虽然没有停车场,但附近空地处,百合子的车跟一辆不知道是谁的车停那里,夏也并排停在一起。
是谁呢?可能有朋友在吧?没有想到特别深的意义。百合子是这里出身,所以当然会有朋友。
按了门铃,百合子马上出来开门。
“欢迎,对不起把你叫来。”
“不会,没关系。”
“有跟老师说吗?”
“没有,因为你交代过不要说。”
“谢谢!太好了。”
满脸笑容一句接一句的说着,在问答之间,通过房内,夏被带到客厅似的房间,房内放着矮桌跟矮脚沙发组。
虽是宽广、漂亮的房间,但进来那一刻,却有奇妙不协调的感觉。
看了一下周围,窗户拉上了一层厚厚的遮光窗帘,也许是因为这样才有这种感觉的吧!
“真的来了。”
听到百合子在后面进来的声音,转身一看,她还带了两个从没见过面的男人一起进来。
啪的将门关上,听到门上锁的声音。
夏呆呆的看着这三人。接着,注意到其中一人是曾在和基的地方见过一眼的弟子,另一个人则一次也没见过面。
两人都有一张令人讨厌的脸,有种令人作嗯的卑鄙神情。那时不愉快的感觉,果然不是自己的错觉。因为不舒服,夏往
后退了一下。
“不会杀你的。”
百合子的声音,听得出有着以往没有的活力。
“你骗我!”
“说要拿东西给你,这可没有骗人,之后再给你,所以请你好好拿回去。”
两个男人靠了过来,夏飞奔到墙角想逃。
“我调查过你的事了。你那外遇的母亲,是被父亲杀死的。我身上也流着你母亲淫荡的血,你父亲都自杀身亡了,你还
活着,不觉得可耻吗?”
“住口!”
“还逞强,看你从这里出去时,还是不是这种态度?”
“放开我!”
被两个弟子抓住,夏用尽力气挥开。他们的企图非常明显,夏的身体因为害怕而痉挛。
“你是怎样诓奥居老师的,也秀给我看看啊!”
“放开我!”
“绝不原谅你在那人的身旁!居然还敢说我很可怜,侮辱我。可怜的人是你。你也可以去告我,那我也会张扬你的事,
让你跟奥居再也不能在这里烧窑。他做不出陶艺没关系,反正我又不是他的作品迷。”
“即使……即使你对我做这种事,还是没有办法得到都的!”
在两个人攻击下倒在地上的夏瞪着百合子。
理解夏眼神的意义,百合子轻微的笑着。
“不管变成怎样,都没关系,只要全国各地到你就可以。反正也不会是我的东西。”
这样念着,她有着比谁都还要伤心的脸。
“第一次跟他相遇,已经五年了,一直都很喜欢他。能继续画画,也是托他的福。喜欢他,心中只有他,可是他不爱我
也没有办法。”
“住手!放开我!”
除了奥居没让任何人碰过的身体,这时有四只手爬了上来,不愉快的感觉,令夏嗯心得想吐,同时喊叫着。
“再乱动也没有用。来!”
百合子在桌上,用手指优雅的握着画簿跟铅笔。
“请你绝望的哭喊,我会分毫不差的画下来。完了之后,再来画你的肖像。这就是我的礼物,请你带回家好好欣赏。”
“不要以为我不好,是你不听百合子的请求,才会这样的。”
一个弟子撕开夏的衣服,嘲笑着。
“虽然是男的,仍还不错。”
“啊,不错,皮肤比女生还要漂亮,脸蛋也可爱。”
“住手!不要碰我!”
夏胡乱挣开,象是踢到其中一人的胯下。
“午安!”
奥居招手邀他进工作室后,他就进来了。
只有一辆车,还以为夏会跟在后面奥居探头一下。
“咦,只有和基一个人吗?没有跟夏在一起?”
“什么?”
“不是跟你有约吗?说什么烧出好的东西来。”
“什么?”
和基还以为奥居突然重提以前的往事,用诧异的眼神看着奥居。
也不用以这种眼神看我吧,小鬼!心时达么想着,奥居重复的问:“你不是打电话,叫夏出去吗?”
“没有,今天是我自己不请自来的,夏不在吗?”
“什么?!”
这次换奥居有和基刚才的眼神。两个歪着脖子,和基则是一副“老头你有痴呆症吗”的表情。
两人发呆了一下,相互确认对方的话没错。
“午饭时,我是听夏这么说的。如果不是你的话,夏又会跟谁去哪里呢?”
“在这里认识的人,应该只有老师跟 我而已。”
两人默默的看了一下,再一次确认对方没有撒谎或误解。
奥居将被陶土跟水弄脏的手胡乱在储备的水桶中洗了一下,用弄湿的手拨头发,说着:“那家伙用你的名义跟我说谎。
他知道只要用你的名义,我就不会反对。”
和基听了这话后,微微笑一下,但脸部表情马上又变僵硬。
“我偶然突发奇想才来这里的。我想应该跟这事没有关系,所以才来看看。不过事实上,我爷爷的弟子今天请假,他叫
木下,虽然不会突然做出这种事,但总觉得好象有事。这前夏来我家玩时,他有看过夏,虽然因为我的关系,马上回到
工作坊,但他们好象很迷百合姊,所以有些担心。”
虽然话语很温和,但和基这人是很机灵的。
和基还说了让奥居更担心的话,木下这弟子,品行并不那么好,而且他到现在对于烧陶还没对刚从法国回来的百合子热
心。那份顽强,令人看了就觉得嗯心。
“百合姊最近好象比较认真在画室画画,爷爷也比较安心。”
“这三天,她都没有来。她会在意夏说的那些话吗?”
“什么话?”
“这……就是我绝对 不会喜欢百合子小姐等等的话。”
和基瞪大眼睛。
“夏有说过这种话吗?”
“说什么可怜啦,还是悲惨啦等等。”
“同情……对那人来说,等于是火上加油。”
和基抱着头这么呻吟着。
“所以我叫他视而不见回家的嘛!奥居老师,只有百合姊会叫夏出来……搞不好,还会利用木下对他做出什么事。”
“不会吧?!”
“钻牛角尖的人最可怕。”
说完,两人一阵沉默,更是突然增加紧张感。奥居想了一下后,穿着鞋直接走进家里,拿了车的钥匙出来。
“你知道画室的地点吗?”
“大概,没有去过,不过可以预测。”
“我也是,只有听她说过。”
“也是,只有听她说过。”
“我问我爷爷看看!比胡乱瞎猜要来得快。”
随着奥居的行动,坐上休旅车驾驶旁座位的同时,和基拿出行动电话。在他关上门前,奥居急躁地踩着油门、发动引擎
。粗暴的启动,让身体前后严重的摇晃。
和基紧张得连心脏都要从嘴里跳出,但偏偏这时爷爷又不在。接电话的帮佣一派沉稳的口铁,更让人着急。
“奶奶呢?奶奶在吗?”
和基也急了,大声的喊叫着。
源一的太太终于到达电话旁。她还因为孙子说得太大快,一度无法了解,让温和的和基都快动肝火。
大声一句句的把话分开又重复的说,终于了解意义后,她模模糊糊的无法将路说清楚,但总比完全不知道路好多了。
两个人大概转了三圈路之后,终于找到了目的地——百合子的画室。
“夏的车!”
奥居叫着。
“木下的车也在!”
和基也叫着。
以极快的速度驶近,几乎使后轮空转的速度急煞车。
飞奔出来的两人,也不看玄关,直接踢破窗户玻璃。
就在这时,听到其他房里传出令人掩耳的惨叫——绝望的叫声!
“夏!”
奥居几乎要跌倒似的跑起来。
在两个强壮的男人压制之下,即使知道没有用,夏还是拚命挣扎。
两脚硬被拉开,让夏缩成一团。裸露的身体,到处都有奥居留下的痕迹。
从不知情的人看来,可要吹口哨了。
“还真是热情,真令人觉得心情激动!”
爬上肌肤的手,令人厌恶得想吐。在胡乱挣扎之中,男人的指甲划破了皮肤,让夏受伤。
“不要!不要!”
两腿间被人轻而易举的探索,又是一阵惨叫。
“啊,姿势真好,可别没气了,请你好好叫到最后为止。让我看看接近残废时的恐怖与绝望,好让我画下这一幕。”
夏因为自己的惨叫,所以几乎听不见百合子的声音。
男人的腰,硬是插到夏的两腿间。
实在太恐怖,让夏无法闭上眼睛,只是继续挣扎喊叫。男人把手掌压住夏的嘴巴。
“让人厌的声音也够了吧!给我安静一点。等一下就让你爽得叫别的声音。”
屏住气,被捣住的惨叫,变成耳鸣。
头痛得什么也听不到;无法闭上的眼睛,溢出的泪水,眼前变得一片模糊。
“老——师!”
这么叫了一声,夏预想到的激烈疼痛跟蹂躏,让全身痉挛。
“哇!什么!”
“和基?”
这时,这男人发同狼狈的声音。
但意识模糊不清的夏,应付自己的害怕就已经竭尽全力了,根本没有注意到要破窗户玻璃的声音,跟百合子的惨叫。
压着自己的男人,跟自己猛力推开的男人,突然间都消失了。倏地回到自我。
不堪入目的模样,在模糊的视线中,认清恋人的容貌,呆呆的望着。
“啊……”
突然叫出来的声音,变成只是吐气,没发出声音。发抖的身体,连动一下手臂也非常辛苦。
但应安心、无意识要依偎在恋人身旁时,闪着银色光芒的物体,从他背后刺下。
老师!
有着其他恐惧,无法喊出声音,夏的上头,喷散出红色的血沫。
象是慢动作似的,烧出银色的轨迹,宛如倾盆大雨的微暖。就这样而降。
“啊——”
五年前的惨痛记忆,再度苏醒……
那悲伤、悔恨、万念俱灰、着急与深深的失落感。
对于过往的曾经,给予治愈的人……
再也看不下去,跟那时一样,夏的意识,就这样切断,深深地深深地往下沉……
第五章
宗田一家为了道歉,来到奥居的住处,是事情发生过后一个礼拜。
源一、尚、和基祖孙三代,带着果饼跟钜额金钱来探病。他们突然而来,连电话也没有打,让夏及奥居有些慌张。不过
也知道他们迟早会来,所以表现出一副很优闲的样子。
尚只是一味的低头,对已经相识七年的奥居,与“波多野画廊”老板的外甥道歉,并感叹妹妹的行为。源一是百合子的
父亲,那张憔翠的脸,令人看了觉得可怜。但夏这边的遭遇也很惨,所以互相互相。
除了和基之外,由于这事件实在是太奇特,他们到底知不知道奥居跟夏的关系,老实说并不清楚。
普通的话是会被蔑视的,但他们却一句话也没有提到这件事。也许为了包庇百合子就费尽心力了,也说不定和基有技巧
的说了些什么。
奥居不打算告百合子跟木下。这样一说,他们紧绷的表情才放松下来。
固然大部分心情是要保护女儿、妹妹,但家庭丑闻会使得陶艺家的形象受损,这一点也不能说没有关系吧!
虽然不能说没有诚意,但他们的态度确实有些演闹剧的感觉。
奥居这边没有对外公开就出院,也是跟和基联络后,才知道百合子早已经不在日本。
“事实上,我女儿已经在法国。上次在医院失礼的事,没来道歉就走,实在非常抱歉……”
源一带着苦涩的眼神,这样的诉说着。
事后回想,也就是说不管夏跟奥居如何打算,不管给予什么压力,都要毁灭事实,让女儿在没有事实根据下逃到海外吧
!
“木下已经让他收拾行李,被我逐出门。那样的男人,还真厚颜无耻,没资格当我弟子住在我家。”
说到这时,部分塌陷的眼睛,混合着强烈的憎恨跟不屑的颜色。
“我也已经老了,也该收手不捏土了,在法国养老说不定也不错。”
好象一下子老了十岁的脸,源一寂寞的低下头去。
夏跟奥居倒不是因为木下跟百合子非常可怜,才决定不要告他们。如果告木下,那是伤害罪,从此一生都要背负这罪名
。从源一处被除名,将来也没法继续从事陶艺吧!如果因此自暴自弃,转而恨自己的话,也很可怕。
最有趣的是,加入木下一起行动的另一个人,怎么想都觉得他得不到什么好处,反正他们也只是被百合子利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