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林楠点了下头。“去吧，真饿了。”

“至于媳妇不媳妇的问题，我们以后再讨论。”转身后，康栎又回头留了一句，那表情看得林楠一阵毛。

晚上，康栎留下来陪林楠，两个人面对面躺着床上，手拉在一起。

“我们，好好地在一起吧。”睡着前，林楠说了这句话。

“好，我们好好地在一起。”康栎回答。

接下来的日子里，林楠慢慢回忆起自己15年的幸福生活。他会讲给康栎听，每一个幸福的细节都不放过，讲得就像那些

事情正在他们眼前发生一样。康栎很认真在听，想象着林楠那个时候的幸福表情。

“那，你的那15年生活我知道了。我的你也要牢牢记住，知道吗？”

“记住了。”康栎笑着捏了下林楠的鼻子。

“不光是记住，要把它们也当作是自己的一部分。”林楠低下头小声说。“我不想你的记忆里只有那些不快乐的阴暗的

东西，我想你的记忆里，也有甜蜜的回忆。现在，我们是一体的，我的就是你的。”

“我知道。”用自己的额头抵上林楠的。“你的，就是我的。”

“还有啊，你的那15年，我们给它打个折吧？你分一半给我。”林楠仰头，伸手捏了捏康栎的脸。“不要板着脸，要多

笑笑，开心地笑，你不知道自己笑起来有多么……多么地迷人。”

“木木，我……”康栎一把抓住林楠的手放在自己胸口。

“我不要你一个人承担所有的不开心，你懂吗？那些记忆真的很可怕，我只要想起来就心里凉凉地。现在你有了我，还

有我的那些记忆，我们把冷了的东西重新捂热吧？”

“好。”康栎说着，一下下亲吻着被自己握在手里的林楠凉凉的手。“把它捂热。”

“那么……你想起什么了吗？我们要怎么救你？”

“大伯他们在上诉，要我回去一次。”

“这个我知道，好像就是下个礼拜。”

“应该是在我回去的路上出了意外。”

“那么我们那一天就不出门了，在家里呆着，好不好？你做好吃的给我，我继续给你讲故事。”

“好。”

“真好。”林楠甜甜一笑，把自己挤进康栎的怀抱里。

两个人就这样站在阳台上，紧紧依偎在一起，望着头顶的日落。不得不承认，15年前的那次相遇后，两个人的生活确实

发生了南辕北辙的变化，现在这样走在一起，应该算是生活的一种补偿吧。

晚上，苏苏前来告别，她规矩地敲了门。

“你们住一起了？”苏苏打量着一样穿着居家服的康栎站在林楠的客厅里。

康栎看了林楠一眼，点了下头。

“唉！”苏苏抱着玩具小熊和那包糖果低着头，一只脚在地上来回划着。“还是你赢了。”

“苏苏，你……”林楠蹲下身，板正苏苏对着自己。“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木木哥哥，我……要走了。”苏苏抬起头，目光坚定。

“走？去哪里？”

“不知道。”苏苏摇了下头。“我就是觉得自己要离开这里了。这几天我一直呆着阿婆那里，阿婆是个好人，很照顾我

这个……我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以前我和爸爸妈妈走散了，现在……和自己走散了。5岁的苏苏可以回到哪里去

呢？我希望回到你送我小炅先生之前。”

“苏苏，你实际上是和木木一样大的，对不吧？”康栎像是想到了什么，见两人都回头看着自己，继续说道。“所以如

果你一直都还活着，那么现在已经20岁了，如果还在C城，那么我们或许还会再见面。”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现在的苏苏是木木的一个潜意识。”林楠对康栎竖起了大拇指。“聪明。”

“那么我们还会再见面喽！”苏苏想着，开心地跳了起来。“不过到时候，你们就不认识苏苏了，不过我会认识你们，

还是和以前一样，木木哥哥躲起来，苏苏去找他。”

“好，你一定要来找我哦。那个时候的苏苏，一定是个大美女。”

“到时候，我还是要和乐乐哥哥抢你，呵呵。”

“苏苏，你没有机会的。”康栎说，得意得裂了下嘴。

晚饭，苏苏留下来和他们一起吃。康栎想要做啤酒鸭，但是家里没有啤酒。

“这样吧，木木，你做好人去买一瓶回来。我和苏苏怎么说也是客人吧？而且别人看不到我们。”

“好，那你们等我一会儿。”林楠说完，想也没想，拿起挂在门边的外套和钥匙出了门。

厨房里，苏苏和康栎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了一会儿。

“你是故意的？”苏苏问。

“苏苏。”康栎望了眼门口，把苏苏抱起来放在吧台上。“我有很重要的话要对你说，你一定要记住。”

“你好严肃啊，吓到苏苏了。……好吧，苏苏很乖听着。”

“如果我回不去，你……可以帮我常常去看看木木吗？我不想他一个人孤单。”

“为什么你会回不去？”

“我是说如果，是万一。我知道你和木木是很好的朋友，所以你也不想看着他一直睡着，是不是？所以哥哥要你记住，

一定要记住，回去看看木木，继续和他做朋友……如果你们……总之，不要让他再一个人。还有阿婆，阿婆是木木的外

婆，你们可以一起去，可以……成为真正的一家人。”康栎说着，隐忍地低下了头，咬着自己的嘴唇。“我是说……万

一。”再次抬起头的那一瞬间，苏苏看到了他眼里的泪光。

“乐乐哥哥。”苏苏伸手拉了拉康栎的衣袖。“你别难过，苏苏答应你。”

“谢谢你。不过……我一定会回去的，不能给你机会。”康栎挤出了一个笑容，没有了之前的得意。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苏苏叹了口气。“不过……有了苏苏，木木哥哥真的就不会孤单了吗？以前在孤儿院，我们在

一起玩，他还是很孤独的样子。阿婆告诉我，一个人孤独不是因为他一个人呆着，而是……没有他想与之共处的人。虽

然现在的苏苏不是很明白，不过乐乐哥哥，你是大人，你明白的对不对？”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

“只要我活着，和你一样，我也不会放下木木哥哥一个人的。因为我小，常常会被欺负，那个时候木木哥哥和我一般大

，长得又很像个娃娃，很多人都说他像个小女孩，但他是个男子汉，会保护被欺负的苏苏，会保护自己，会打架……木

木哥哥一直很勇敢的，他，会活下去的。”

“苏苏你不知道，孤独的滋味……可以噬尽人骨。”

夜晚，和平常一样，康栎总是坚持林楠睡下后才回客厅去睡。他说自己也是个意识，不睡觉也没关系。

“刚才，你是故意让我去买啤酒的吧？”林楠坐在床上，望着正要出卧室的康栎。“我一直在想要不要问你这个问题…

…我想知道，你和苏苏都说了什么，你有什么要单独对苏苏说的？后来我一想，也许只有一件事情，是你要打发开我和

苏苏说的，你是怕……怕自己……”林楠咬住了嘴唇，没有把那个字说出口。

“木木，我……”康栎犹豫在门口，觉得进退两难。在未来的那个时空里自己确实死了，而林楠还活着。现在两个人会

这样在一起，已经是上天给与的极大恩赐，他真的不敢奢求那么多，怕会报到林楠身上。

“你说了，苏苏没有机会的，你说的时候是那么势在必得，难道不是出自真心的吗？把我这样拉到这个属于你的过去空

间，让我喜欢上你，然后……你就准备……”林楠抓起被子把自己埋起来。

“木木！”康栎冲过来拉下林楠盖过头的被子。

“把我叫醒吧，你可以的，叫醒我。”

“嗯。”康栎坚定地点了下。“我会的。”

9

大伯的上诉被获准了，康栎，也就是现在的林楠，要回到C城一趟，和律师的见面时间安排在星期二，所以他们星期一

就要出发。康栎说他那天是租了一辆车自己开过去的，结果在路上遇到了车祸。

“其实我不想相信命运。”康栎说，他和林楠在书房里看着大伯那个案子的一些文件资料。“我爸爸妈妈也是因为车祸

而死，也是在C城到A城的那条公路上。甚至……你相信吗，木木，同一天，差了15年。”

“从C城到A城的公路上，车祸？”林楠的脑袋飞快思考着。“星期一？”

“你怎么了？”康栎摸了下林楠的额头，他的脸色有点差。“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只是听了你的话……真是太不可思议了，难道，真的存在着什么命运吗？你还记得阿婆那次在楼道里和你说的

话吗？她说，我们两个人的命盘相生相克，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的。我一直在想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相生相克，是

个坏的词语吗？是说，我们不能在一起吗？”

“连自己的外孙都能轻易抛弃而不后悔的人，她的话不可信。”

“不要这样说，她也许有苦衷，而且上次也是阿婆劝我原谅你的，你知道你可是耍得我好惨啊。”

“对不起，木木。”

“你预备就这件事情说几次对不起啊，现在就一次给说完了，我下次可不想再听到哦。”

“我……”

“好啦，我知道的。现在我们来说说你是怎么认出我，怎么做到这一切的。记得你说过我们的第二次见面是在医院的走

廊，我们都躺在推床上，我昏迷了，而你……在弥留之际？”

“应该是吧，我听到医生和护士的对话，他们说……你根本不想醒过来。”

“而你知道为什么？”

“我知道，我要回来叫醒你。”

“可是……见面不都应该是两个人都见到的吗？”

“你的意思是？”

“那次你看到了我，我没有看到你，所以不能算我们两个人的见面吧？也就是说我们还有一次见面的机会，这么说的话

，呵呵。”林楠捧住康栎的脸，在上面像啄木鸟一样啄了一口。“你会活着的。”

“有道理。”康栎回给林楠一个吻，像八爪鱼的吸盘一样吸了口。“那么你呢？想起是怎么回事情了吗？”

“嗯……”林楠垂下眼皮，眼珠子左右乱瞟。“没，脑袋里乱着呢。”

“我记得你当时躺在推床上，身上还有不少外伤，只是不是很严重，所以我才相信你是自己不想醒过来，当初听到医生

那么说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的心一阵阵抽。不愿意醒过来，那得多绝望啊。”

“是我承受能力太弱，以后不会了，不过我不愿意醒过来也好，不然，指不定你这个家伙就拍拍屁股走人，自己上天堂

去了，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这个世界上。所以我还是做对了的，呵呵。”

“当时我跑到你的病房里去看你，你就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头上缠了白白的纱布，身上还插着一些管子，就像个科学

怪人。呵呵，但我就是知道那是你，或者说，希望那是你。知道吗，木木，我也一点不想死，于是那个时候，我拼了命

地想要活下来，在去医院的路上撑了很久。医生说我是撞碎了颅骨，碎掉的颅骨插进了大脑里，根本就没有救活的希望

，但是我就是不想那样死掉。”

“于是你就想起了我？”

“是啊，说出来，还真没有人会信，也不清楚是认出你先还是想起你先。”

“看来，我们还是很有缘的。”

“也许吧，再说那是我一生中唯一的一次承诺。可能是因为天堂里不收不守信用的人，所以上天才给我那样的一次机会

，把你以我的身份带到这个空间里，把我来A 城的生活重新过一遍。那个时候，我的身体死了，意识想活，而你身体活

着，意识想死。虽然这样说这件事情依旧显得匪夷所思，其实人世间的事我们真正能确认的又有多少呢？”

“这就是我来到这里的前因后果？”

“嗯，应该是这样的。”

“那么，你为什么那么那么努力要活下来？在你想到我之前，你就活得很坚强。”

“我……因为我想要幸福，想要有人爱我。”

“知道了，知道了。”林楠整个人扑上去，张开手臂把康栎抱住，往自己身上拉。“过去的15年你过得不好，不好的日

子都过去了，以后活着，不管怎么样，都是活着，活下来了，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轻易想死，听到没？这个你必须答

应我，答应你的木木。如果活下来了，就要好好活下去，幸福地活着。”

“好，我答应你。”

“再给你个奖励。”说完，林楠又像只啄木鸟一下给了康栎重重一下。

“你个小傻瓜。”康栎搂住林楠的头压在自己怀里，于是林楠就像一只小鸵鸟一样埋着自己。

是的，木木记起来了，车祸，从C城到A城的公路上，一个种满了苜蓿的三叉路口，他们驾驶的那辆车和另一辆迎面驶来

的车撞了个正着。那辆车里只坐了一个人，一个很年轻的很帅气的男人。妈妈一直在对爸爸喊刹车，可是刹不住，根本

刹不住。爸爸绝望的话语和妈妈绝望的表情，一下下像鞭子一样抽在他的心里。不能让康栎知道，那一天，给爸爸妈妈

打电话，怎么样也不能让他们坐那辆车。让我也来承担一回吧，救你们所有人，你们都活了，木木这只胆小的小鸵鸟，

才能幸福地活着。

“想什么呢？”康栎吻着林楠软软的头发。“对着我都神游，要处罚的哦。”

“那天我们都不要出门好不好？过一天再回去，晚一天案子也不影响，影响也不打紧，只要你好好活着就好。”不会怪

我没有把实话都说出来的吧？林楠想着。真的是害怕，毕竟在那个未来康栎是真的死了。也许那一次车祸的现场，才是

我们的第二次相遇。如果我们真的相生相克，这次就由你来克我吧，要了你父母的命，不能再要你的了。15年前我从你

那里拿走的，现在，以后，都还给你。

“那个乐乐，今天和我一起吧，不要睡客厅了。”林楠扬起埋着的脑袋，脸闷得红红地。